痛失胞兄

“哥，我回来了……”

甲辰年腊月二十，晚上七点，城市被夜幕悄然笼罩。手机铃声骤然炸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我拿起手机，屏幕上闪烁的，是哥哥熟悉的号码。

接通电话，哥哥那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焕生，廿四之前务必赶回家，你侄女要定亲，这可是大事！”我一时语塞，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吱吱唔唔，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厂里每年年底都是廿四才放假，车间里人手紧张，工作堆积如山，实在难以脱身。我满心无奈，只能反复对他说：“哥，别等我了，我这边实在有太多事要忙……”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最终，哥哥无奈地挂断了电话，那“嘟嘟”的忙音，仿佛重锤，一下下敲在我心上。

十点半，困意刚刚将我淹没，手机铃声却再次尖锐地响起。我迷迷糊糊拿起手机，是弟弟打来的。我带着几分倦意问：“这么晚了，咋还没睡？”弟弟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怆，颤抖着说：“哥走了……”这短短三个字，如五雷轰顶，瞬间将我劈得呆若木鸡。一时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凝固了，我张着嘴，却半晌说不出话来。几分钟后，悲痛如决堤的洪水，再也抑制不住，我忍不住嚎啕大哭：“哥呀！你怎么能就这样走了……”

在悲痛与慌乱交织的中，我双手颤抖着几次打开手机，想要立刻买张车票赶回家，可眼神却无法聚焦，手指也不听使唤，怎么都操作不好购票程序。几分钟后，妹夫的电话打了进来，问我何时能回。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赶忙求他帮忙在网上订票。终于，买到了第二天下午的火车票。

廿一日下午5点30分，我怀着满心的悲恸登上了回家的火车。车轮滚滚，窗外的景色如幻灯片般飞速掠过，可我的思绪却始终停留在哥哥身上。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涌出，顺着脸颊不停地滑落。哥哥的音容笑貌，那些一起度过的过往时光，不断在我脑海中如电影般回放。

廿二日下午5点，我终于来到哥哥家门前。眼前，一副红红的棺椁刺痛了我的双眼，它无情地盖住了哥哥的容颜。那一刻，悲痛与愤怒如汹涌的潮水将我淹没，我向着苍天嘶喊：“苍天呀！你还我哥哥呀！这偌大的世界，为何独独容不下我的哥哥……”我悲愤交加，双手用力地捶打着棺盖，仿佛这样就能将哥哥唤醒。一旁的嫂子早已泣不成声，侄儿侄女也是泪水汪汪。小侄女跑过来，拉住我的手，哭着说：“二叔，你这样，爸爸走得不安心……”听到这话，我如遭雷击，手停在了半空，心中的悲痛愈发浓烈，却再也无力挣扎。

守灵的夜晚，万籁俱寂，只有灵堂前的烛火在风中摇曳，发出微弱的光。我静静地坐在棺椁旁，思绪飘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家里穷，过年才能吃上一顿肉。哥哥总是把最大块的肉留给我与弟弟，看着我们狼吞虎咽的样子，他眼中满是宠溺的笑意。夏日的夜晚，我们一起躺在院子里的竹床上，哥哥指着满天繁星，给我讲着古老的故事，那些温暖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后来，我们都长大了，各自为生活奔波。虽然聚少离多，但每次见面，哥哥总会关切地询问我的近况，他的叮嘱，他的鼓励，都成为我在困境中前行的动力。可如今，那个一直为我遮风挡雨，给予我无尽关怀的哥哥，却永远地离开了我。

望着棺中的哥哥，我心中满是悔恨。为什么当初没有答应他的请求，哪怕克服再多困难，也该回家见他一面。人生有太多的无奈和遗憾，总是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

哥哥的离去，让我仿佛一瞬间明白了生命的脆弱与无常。在这茫茫天地间，我们每个人都如沧海一粟，生命的轨迹随时可能戛然而止。然而，哥哥对家人的爱，对生活的热情，却如同一束光，照亮了我前行的道路。他虽然走了，但他的精神，他对家庭的担当，将永远留在我的心中，激励着我勇敢地面对未来的生活。

如今，哥哥已长眠于地下，但我知道，他会一直活在我的记忆里，活在每一个亲人的心中。我会带着他的爱与期望，好好生活，照顾好嫂子和侄儿侄女，让这份亲情在岁月中延续下去。侄儿侄女尚未成家，我一定要帮助他们成家，因为这是哥哥留给我最后的使命，也是我对他无尽思念的寄托。

2025.2.2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