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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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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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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夜遐思

中秋的月,是唐诗宋词里最皎洁的一枚玉盘。所谓皎洁,是极为清澈的野心,那月亮挂在天上,凡人够不着,诗人偏要够一够。够得那孤高和清辉光明磊落,够那千秋不改的坚贞和寄望,够那“天涯共此时”的一点思绪,让远方的游子在远方按上故园的邮戳。暮野四合时,天地间透着一点蓝色,那月便乘着墨客的舟楫,漂流到我的窗前。

天色渐深,那月如披着银纱的少女从东方的云幕下缓缓浮出,羞怯地拨开层层纱帷。月光打在庭前桂花树上,枝叶斑驳的影,铺了满地,一阵风吹过,落叶随风起舞扮演碎玉,小狗追逐它的快乐不懂惆怅,人想起王建的诗句:“中庭地白树栖鸦,冷落无声湿桂花。”几分孤寂,几分凉意。我妄想诗人在庭院徘徊,抬头望月时,后两句温柔而又沉重的轻声必然也从他的嘴角边咏出,“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我这点凡人情思,早就被古人说尽了。

中秋的月,不只有一种单一的色调,当逢难得的团聚时,这月色便染上欢愉的光彩。人生聚散无常,苏轼有诗词为证,“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当苏轼与弟弟苏辙重逢时,人世的哀伤与慨叹被喜悦冲淡,恰恰是这样引出了那首“中秋词绝唱”《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忽想起李太白也曾举杯邀过它。这“问”似乎略显天真,但若不问,答案又从何来呢?问的是人间的圆缺,答的是天上的恒常。这种天真透着浪漫的痴气和通脱的仙气。屈原的香草、陶渊明的东篱、王维的空山、和辛弃疾的《木兰花慢》,哪个不是从这种天真的提问中透悟皎洁的呢?

中秋的月,透着清冷的余辉,的确不总是温柔缠绵的,它也曾照亮过无数英雄的悲壮、志士的胸怀。南宋词人史达祖在中秋夜写下:“想子胥,今夜见嫦娥,尘冤雪。”这月也曾见证过人间的铁马金戈和英雄血泪。岳飞的《满江红》中:“靖康耻,犹未雪”“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这份沉痛与豪迈,让这皎洁的月光有了沉甸甸的重量。近代鉴湖女侠秋瑾:“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她那“俗子胸襟谁识我”的孤独和“英雄末路当折磨”的悲壮,为这柔美的中秋,注入了一股刚烈之气。

诗词是连通古今情感的纽带,尤其这月,也曾照过古人。他们把灵魂置身其间,让今人确认我们共同的情感归属。经年之后我们也会变成古人,留点什么给后人呢?清辉布满窗棂,沉静而深邃的月光不请自来趴在我读书的案头上,这是不是“千里共婵娟”的另一种意义?我没有酒,借着半杯凉茶也举杯向月影,做一回诗人。敬这贯通古今的圆满和片刻的惆怅,敬它凛冽的清辉和古老的传说,敬我无际的遐想和这鲜活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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