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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飘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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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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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今相遇的小生灵

时常梦见在家乡的山中穿行,翡翠般的竹,漫山的野花,石砌的墙,触感真实得并不像梦,好像趁着夜色来的一场时空之旅。

时间没有驱散对故土的念想,反而在悠悠岁月的萃取中更加浓郁凸显。

距离没有扯断与故乡的丝丝缕缕,反而如无线电波绕过重重高峰,一念即达。好多年没回去了,但故乡依然客观存在,依然铭刻于心。

蛇的不期而遇

我与蛇有过多次的不期而遇。

放学回家饱餐一顿午饭,顶着雷雨过后的炎炎烈日,困倦地爬完家西南侧的石阶,暴雨积留在凹处形成的微小池塘里,赫然出现三条小蛇。它们从水中直立出半截身子,朝我吐着蛇信,轻微的左右摇摆,仿若在邀请我也到水里去避暑。困倦被惊吓赶跑,我的心口激起千层海浪,身子已在发颤,求生本能却让我佯装镇定沉稳地往前走,走过三五米远,才一阵左拐右拐地狂跑。我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东张西望,这么大热天,随时随地都可能遇到它们的同类。

放学后暴雨天气,我撑着伞,下了石阶,雨靴在泥泞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隔着田的对面就是我家了,我妈正在屋檐下聊着天。我的双眼跑斜,瞥见路边草丛里有醒目的袋子,好奇的我蹲下来伸手准备捡回家,那袋子突然变长,嗖地一下窜入往田里。蛇,我魂飞魄散地往前跑,本能性长长地一大声“啊”声惊动了我妈,我妈的声音响彻耳畔,眼看着我就要跑到路边缘摔下陡坡,我妈的声音急切而颤抖,试图用声音作为屏障挡住拦着我的身子。万幸,雨靴抗滑,我及时刹住了脚,抱住了老槐树。

多年后再一次遇见蛇就没那么幸运了。我和我妈上了东侧台阶要去干活,我妈忘了拿刀转身回家。以前我是不敢一个人独自去后山,那天却鬼使神差地沿着陡坡边路前行。坡边草丛上一根奇特的棍子狠狠抓住我的眼球,我的身子比脑子先行动,一手抓住黄荆条子,双脚往下滑去捡。我的手该没有触碰到那棍子,那棍子流动起来倏忽不见。啊,再一次来自灵魂深处地大叫。手失去了力气,我从两根柏树之间隙掉了下去,砸在了坑坑洼洼因为天气炎热失了水分的硬土上。我的背疼,脚更疼。万幸,我没有继续往下摔,再摔一层,我的小命难保。

我的脚站不起来,我妈找来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帮我接骨。一周多后,我依然站不起来,我的小腿和左脚还是堆积着紫色淤血,肿得如半透明的紫葡萄果冻,我妈着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舅来看我,背着我去医院拍片,原来是脚踝骨裂。我妈四处打听到一个擅长接骨的人,那人听着我妈和我舅的描述,抓着我的脚仔细观摩之后,将浸着香油的黄纸覆盖骨裂部,手法娴熟地又折又按,我疼得抓住我妈,嘴毫不留情地咬住我妈的手臂,那人终于上了绑带固定,我松开了嘴。很幸运,后来的我能跑能跳。

两次遇到蛇,我都没好意思和别人讲。

我至今都不明白,没有近视之前,我的视力极好,怎么就眼花了看不清是蛇,还是说蛇的伪装性堪比变色龙。

春天,燕子直接飞到堂屋的横梁上筑巢,我抬头就能看见。看着燕子飞进飞出,真实体验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据说我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姑在我家看见蛇挂在横梁上要吃燕子蛋,吓得赶紧叫来我妈。还好,我在家的岁月没遇到过蛇钻进我家来。

这样的不期而遇还是少遇见为好,期望我和蛇都保持可远观的美妙距离。

狗的使命

我家养过两只狗,是典型的中华田园犬。

小学时,第一只来到我家,我叫它小花,和我爷家垂垂老也的老狗相比,我家的狗正值青春,刚健有力地四处奔跑。

放学还在路上,小花远远见了我,便左拐右拐地冲过来,围着我转,半天没见如隔三秋,它舔我的脚和手,伸出前腿在我身上刨来刨去好像是撒娇求抱抱,甚至跳起来亲我的脸,我嫌弃却脱不开身,只好由得它直白而炽热地对我表达想念。

小花是护家狂魔。我妈是一位能干的女人,我爸不在,家里都由她操持,大老远去将稻谷打成大米还要背回来实在是太累,于是我妈搞了一台打米机,看着说明书亲自捣鼓,成了打米能手,打出来的米碎的少,饱满的多。于是会有乡亲来我家里打米。一次,离我家稍远但最近的邻居隔沟过来,小花懒洋洋的趴在屋檐下,从邻居挑着稻子从外跨进我家门槛,小花只是瞟了一眼。打完米,邻居和我摆了龙门阵,挑着大米和米糠打道回府,前脚跨出门槛,我家小花突然跳起来向他狂吠,如强盗般地不允许邻居走出这个门。我和我妈不得不为邻居保驾护航,把它赶得老远还仍然叫个不停,直到邻居艰难地消失。

我妈说类似的事不止一次,在山上也一样,管它谁家的东西,只许进我家不许出我家,小花真是不讲武德。

小花怕打雷,每逢电闪雷鸣,它会拼命往屋子里躲,即便在屋子也会浑身发抖。

夜深人静狗不静,小花半夜三更会吠起来,吠起来的原因很多,比如有人路过。我一点也不觉得吵,在我时常半夜从噩梦中惊醒时分,小花的吠声至少减少了我在黑夜的恐慌。

小花有段时间太凶猛,不得不拴住它。小花正不自在,一个外出刚回来的中年男人路过,没事找事惹毛了小花,那男人越恐吓它,小花叫的越凶,绳子拽得我手疼。那男人爆发脾气拿着扁担狠命抽打小花,小花痛得哀号四处躲避。我愤恨地看着那个男人,却因为对方在族谱上比我爸还要高一辈,我这小晚辈无法开口。小花痛哭地蜷缩在角落,如果重来,我会奋力保护。

后来冬天小花消失了,好几天都没有回家,希望已是渺茫。

再后来,我妈抱回来一只新的小狗,我叫它小白。

小白成年,我已上初中,初中路程较远,不得不早起避免迟到,尽量在7点之前就要出发,开始是有一两个伙伴同路,后来只剩下我自己。家乡的冬季,从家里出发时天还没亮,我背着沉重的书包,拿着手电筒出发,石阶,弯曲小道,蓊蓊郁郁的树成为屏障,为了尽快到达山脊的马路,胆小的我煎熬地加速前行,以至于后来从家到山脊上的马路我只花了原来一半的时间,还不怎么喘气,肺活量得到极大的提高。

我经常做噩梦,越来越抗拒一个人走那条路,但又不得不走。不知从何时开始,小白早上与我同行,它一阵向前冲,地上嗅来嗅去,一阵又跑回到我身边,直送我到马路边,它才折返。马路口不知是谁养了两条大狼狗,常常不带绳子地晃来晃去,这时候小花白会送我更远一点。有了小白陪伴,那条路对我来讲变得稍微容易些。

后来初三我住校了,再后来,小白的命运如同小花一样,不见了。每当我看见新闻中狗与主人的感人故事,泪水含在眼中,念起曾经的小白和小花,它们在我的生命中永远不会抹去。

狗为何那样忠诚,谁也说不清楚。

猪的自由

小伙伴牧羊放牛赶鸭子,而我放猪。

春冬交接前后,还是寒冷无比,田里的野苗迫不及待地钻出泥土,它们要在耕田种秧被除掉之前,怒刷一波存在感。野苗鲜嫩可口,我妈让放寒假的我把嫩草拔回家,给刚买的小猪们吃。无奈半天我也拔不出一筐来,拔回来还要清洗,效率实在是低下。

于是我妈决定小猪们由我放养,我很不情愿地带着小猪们去田里,任由它们饱餐一顿。

可是,小猪们捣蛋起来不输我和我的伙伴们。

几只小猪本来在空田里好好地吃着拱着,偏偏就有反派,带头冲向旁边的菜地,我冲过去把它们赶回来,它们又往另一个方向跑,反正就是要和我作对。我来回堵截,口里串出阵阵白气,大冷天的冒着汗,还要被菜地归属者在看见时温和说一顿。好不容易消停一下,和它们的游击战又开始。

一个田里已经无法满足它们的欲望,我带它们换了更低的田,田三面被斜坡包围,只有一面和其它田土隔着坎。我只需守住那一面,再也不用来回奔跑,却又太无聊,不得不自玩自乐解决,一面斜坡露出大石壁,石壁壁上停留着羽毛鲜艳的鸟儿,像书本上的翠鸟,说不定那就是翠鸟。

寒假结束,小猪们结束短暂的自由,被分成三三两两围进一个五六平米的猪圈里,头顶被瓦片遮盖,不见天日。也许,它们还不适应这样的束缚,一有机会就踏破石门“越狱”,没机会创造机会“翻墙”而出,不过它们也只是在房子周围散散步。小猪慢慢长大,吃吃喝喝、浅闹之外便是倒头大睡。

人们围住了它们,不给它们自由,将它们作为食物,却还赋予它们懒猪、蠢猪、肥猪的头衔。如果给它们宽广天地,它们未必不会自由不羁,未必不会身躯矫健,它们也会去欣赏旭日东升,欣赏彩霞漫天,欣赏落日余晖。

热情之音

烈日灼灼、花繁叶茂之下,蝉遍布每一个角落,犹如一个个可智能移动的网络节点,叠加成巨大的声音传输网,跨山、跨水还深入城市内部。白日,蝉鸣连绵不绝,信号极强,无论我走道哪里都是满格信号。蝉没有叹息自己生命短暂,热情高歌,高调地要让整个夏天都知道它挚爱生命。

我时常去抓巴茅草和灌木叶上的幼蝉玩几下再放掉,幼蝉嫩绿可爱,有节奏地按着它的肚子,它重复单调地发出鸣声。我也时常去抓槐树主干上的青年蝉,也去柚子、桔子树上的蝉蜕。和自然相处,很是浪漫而快乐。

夜晚,青蛙用呱呱之声宣誓着自己的主权,我躺在竹凉椅上,望着繁星点点,用手比划着将北斗七星连成一个勺子,逐渐进入梦乡。

没有蝉鸣蛙声,夏日的热情是否还会似火。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一夜蛙声不暂停,近如相和远如争。 白日黑夜,蝉鸣蛙声无缝衔接,却不觉得喧闹,这样的日子真的还想过一遍。

蚊帐中的星光

月亮的光辉洒下来,成了夜行者的明灯。萤火虫用别具一格的方式吸引着我,我和我弟迫不及待地主动靠近它,伸手抓住,放进透明瓶。将瓶子悬挂在床上,关闭电灯,萤火虫的光辉聚集起来,它们一闪一闪,吸引着我和我弟,我们探讨着如何才能让自己发出光来,然后在睡觉之前依依不舍地将它们放归自然。

发现甲虫很不易,我只捉到过绿壳甲虫,华丽的盔甲增添了不少颜值。我妈妈教我用细绳拴住甲虫那带着细细倒刺的腿,用手拉住绳子的另一头,甲虫想要逃,一圈一圈在我的头上盘旋。

用粮食引诱麻雀,掰开石头找螃蟹,追过野兔,看过蜘蛛网捕蝴蝶、飞蛾,受过蜈蚣、壁虎的惊吓,玩过秋收时的蚱蜢,赏过翩跹的蝴蝶、款款的蜻蜓,观过浩浩荡荡搬粮食的蚂蚁。这些小生灵们,丰富了我的童年,治愈了在人生路上灰心丧气之时的我。

去亲近自然吧,去认识自然吧,去欣赏自然吧,同时别忘了敬畏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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