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薛老师夫妇俩,在单位里神一样的存在。业务上不用说,都早早地评上了高级职称,再也不用劳神费力地写论文,弄课题,研究课了。这方面,就已经让同事们眼红了。不过,更让人们望尘莫及的,是薛老师买房三级跳:2004年,两口子卖掉乡下的房子,当做首付,贷款近20万元,在城里买了120平的商品房,三室两厅两卫,搬到城里住了。20万啊,对于当时工资只有一千多的老师们,那可是天文数字。哪知道接下来的几年,工资翻着跟头地涨,到了2009年,工资都涨到五千多了。这20万,两口子不到七年就还上了。其他同事可没那么大魄力,跟溜买房,大都买的是两室,而且差不多都是顶楼,毕竟便宜点儿嘛。
到了2016年,薛老师果断出手,在房价大涨之前,提前给儿子购置了140平的大婚房。而其他同事,正考虑着卖掉小面积的房子,以换取大房来改善居住条件。那也只是一套房啊!
如今,楼市低迷,房价几乎腰斩。在大多数人迷茫观望时,老薛又鼓动儿子儿媳在市区购置了一套学区房,因为孙子再有一年就上小学了,可不能输在起跑线上。
老薛的购房三级跳,同事们心服口服,几乎把他当成神一样顶礼膜拜。俗话说,哪有好事都让你一个人占全的。这不,薛老师摊上了一个劳神的小舅子,特别是小舅子媳妇(我们这里唤做弟媳、小妗子、从孩子那论叫舅妈),做出的事一桩桩一件件,让薛老师两口子有苦说不出,相当的难受。
由于小舅子好吃懒做,二十六七才说上媳妇。女方狮子大开口:另起新宅,金银首饰,全套高档家用电器,另加超出一般家庭一大截的彩礼,风风光光地娶进门了。这样一折腾,榨干了老两口一辈子的积蓄,还落下五万元的饥荒。作为姑爷,薛老师当然要出人出钱出物,这些都不算,另外又给凑了两万块钱的彩礼,那可是真金白银啊!
新婚刚过半月,新媳妇就嚷着分家另过。这可愁坏了老两口。老两口都六十多了,家里那30多亩责任田,打理着费劲了,也得硬撑着干,要不那五万块钱的饥荒咋还呐。如今新媳妇闹分家,土地肯定得分给他们,那饥荒咋办啊!看新媳妇大眼珠子滴流转着,一肚子心眼,她能分担饥荒吗?老两口实在没辙,就把闺女姑爷叫了来,看看咋办。薛老师两口子到家,看老两口愁得眼珠子都红了。“爸爸,弟媳闹分家,早晚的事。硬酱在一起,难免生出更多事端。还是把他们两口子叫来,我跟他俩说。”这时候,只能姑爷出场了。
“姐夫,既然话都到说这份上了,那五万饥荒,我们两口子摊两万。不是欠姐夫两万吗,我们就还姐夫这两万!”
新媳妇的态度,着实出乎所有人的意外。老两口激动得搓着手,仿佛一块石头落地了。不过,薛老师暗自叫苦:他们两口子双职工,不缺钱,小舅子两口子能及时还吗?
“那家里的地,得分给我俩20亩,要不我俩拿啥还啊!”
这一手,又一次敲击着众人的神经。也好,他们两口子年轻能干,就让他们干吧。老两口种余下的十亩地,饥荒慢慢还呗!
(二)
自从薛老师两口子搬进大楼房,每年寒暑假,小舅子一家三口就来度假了。其实,三个房间,有他们三口子住的,弟媳偏偏看上了客厅的地毯。一边看电视,一边吹空调,困了就席地而卧,全然不顾及薛老师一个大男人的感受。一家三口在这连吃带住,外出游玩、购物,也都跟着,当然都是薛老师两口子埋单。要不是家里的庄稼需要打理,小舅子一家三口真的要常驻了。
2008年,与薛老师所住小区相邻的村子要拆迁改造。消息灵通的,以超出先前一倍的价钱,从村民那里买下平房。薛老师和媳妇商量好,通过亲戚,物色了一所宅院,离所住的楼房不远,而且是那个村的核心地段,价格当然要比周边住户要高,最终以20万元成交。
正在薛老师家度假的小舅子两口子,耳朵早就捋得比兔子还长了。“姐夫,那平房早晚得拆迁,听说可以换两个楼口呢。姐夫你们也不缺房,你看这样行吗:我们两口子这几年攒了15万,就把那房兑给我们吧。差那五万,算借你们的。”小妗子撺掇着小舅子,来死缠烂打了。
唉,怎么摊上这么两口子。看在老婆和岳父岳母的面子上,还能咋样?不过,他们的孩子都七八岁了,那两万饥荒,只字未提,这又多出五万!
这家宅院的老房主是一对老夫妇,儿子儿媳在市里居住。为了解闷,也是为了看家护院,老两口就抱养了一只小奶狗,就是那种普通的土狗,黄毛,肉乎乎的,倒也讨人喜欢,老两口管它叫阿黄。在院落的一角,老两口给阿黄搭了一个小窝,每天精心喂着,不到一年,阿黄就长成一条健硕的大黄狗了。
薛老师去看房子,和老两口商量价钱,跟阿黄混熟了。薛老师每次去,都给阿黄带些好吃的,阿黄摇着尾巴,在薛老师腿边蹭来蹭去,把薛老师也当成了家人。老两口临走,对薛老师说:“阿黄就托付给你了,可不能亏待它!”
如今,房子又让薛老师的小舅子两口子撬过去了,小妗子听说还有一条狗,就不乐意了:“我可不管喂,爱上哪就去哪!”还踢了阿黄一脚。阿黄呜呜叫着,一口叼住小妗子的裤脚撕咬起来,差点儿把裤子拽下来,红裤头都露出来了,还是薛老师拽走阿黄解了围。从那以后,阿黄每次见到她,都是不住地狂吠,它可不把她当做主人!
本来小舅子两口子也是不打算居住的,这拆迁还没有着落,老薛就联系着,租给了干装修的老郑夫妇,一年六千,每半年付一次租金,直接打到小妗子的微信上。不过,房子里的物件,像电视洗衣机啥的,坏了,还是要主家出钱修理的。倒是简单,小妗子一个电话,老薛就颠颠地给办好了,当然都是搭钱搭物的。
(三)
拆迁方案终于下来了!标准的三间院落,给两个楼口。村子外围的住户,高高兴兴地签了协议,就等着住楼房了。不过,村子核心地段的五六十家,联合起来,以地段好为由,跟政府和开发商多要大几万的安置费。在热闹的人群里,小舅子两口子,是闹得很凶的,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势。最后,政府和开发商达成一致,甩掉这几十户,先开发周边!不到两年,高楼盖起来了,那些村民高高兴兴地搬进了大楼房。这几十户人家,被圈在了中间,只留了一个进口和一个出口。
由于属于拆迁范围,街道也没人管了,坑坑洼洼,下雨就是大泥塘,晴天就尘土满天飞。年轻的住户受不了这些,大都搬走了,把房子租给了外来务工人员。大队部的广场,成了垃圾场,蚊蝇嗡嗡飞。赶上阴雨天,可苦了快递小哥,弄一身泥不说,就怕车子倒在泥坑里,污损了快递就麻烦了。有的快递小哥干脆把车子停在村外,穿着雨靴给送进去。
闹得凶的那帮人,这回傻眼了,又联合起来找政府,催着拆迁,不再提额外的要求。由于先前的不愉快,政府一直敷衍着。况且,先前的开发商早就退场了,就这五六十家的地块,没有哪个开发商愿意接盘了。
小舅子两口子更是坐不住了,那15万可是他们的命啊!拆迁遥遥无期,15万扔的这,不上不下的,真是难受。这不,两口子合计好,又来找姐姐姐夫了,要把房子还给姐姐姐夫。
薛老师也不客气:“当初买房你们出了15万,就把15万还给你们,房子归我!”
“15万?!这房子早晚要拆迁的,至少可以换两个楼口呢!当初20万买的,现在至少得翻倍吧?你就给我们40万吧。”
“这个账是咋算的,那20万里还有我5万呢!房价翻倍,我那5万就不翻倍吗?要不给你们30万吧。”
“那不成笑话了吗?哪有饥荒还翻倍的!那你就给我们35万吧。”
“呵呵,我们现在不缺房,你们还是卖给别人吧。甭管卖多少,把饥荒都还我!”第一次,薛老师回绝了弟媳的无理要求。就这臭气熏天的居住环境,那样的价码,有谁愿意接盘当冤大头呢?卖房的事就搁置下来了。
(四)
为了改善岳父岳母的居住条件,薛老师自掏腰包五万元,重新装修了老宅:更换了大红瓦,过桥铝门窗,室内吊顶,PVC墙面,全套的家用电器,还新建了卫生间,使老两口告别了传统的露天厕所,每天还可以洗热水澡。老岳父享了两年清福,82岁高龄安详辞世。又过了两年,老岳母终究熬不过岁月的洗礼,卧病在床了。
在老岳母去世的前几天,薛老师两口子下班后,一如既往地回家照顾老太太了。平时薛老师自己住在西屋,媳妇在东屋和老妈一起睡,为的是夜里端水接尿方便。刚进到院子,见小舅子两口子正在屋里忙活着。“姐姐你们两口子上班太辛苦了,就别总往这跑了,我们两口子照顾老太太吧。”小妗子一边说着,一边迎了出来。
平时也见不到小舅子两口子的影儿啊!这是闹的哪一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老薛媳妇倒是挺高兴,毕竟都三个多月了,白天上班,晚上还得伺候老妈,不得休息,这些天熬得头昏脑胀,都神经衰弱了。正好兄弟媳妇来替手替脚,平时根本就没指望他俩!
老薛一脸的平静,不过心里暗暗骂着: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啥好心。这不,老薛在西屋的铺盖卷,给挪到了一边。小舅子两口子的铺盖卷,已经平平整整地铺上了。
他们两口子搬过来的第四天大清早,小舅子打来电话,说老妈去世了。老薛两口子风风火火赶到时,见老太太直挺挺地躺在炕上,身子早就僵硬了。老薛媳妇哭着问兄弟:“妈妈是什么时候死的?”
兄弟挠着头,支支吾吾地说:“不,不知道啊!早起我过来,妈就这样了!”
“你媳妇没跟妈一起睡吗?”
“没,没有……”
一股怒火往上涌,老薛媳妇眼前发黑,差点跌倒,老薛赶紧扶住。媳妇缓过来一口气,扑倒在老太太冰冷的尸体上,号啕大哭。
安葬了老母亲,老薛媳妇大病一场。五期还是要过的,老薛开车拉着媳妇回了娘家。进到这再熟悉不过的院子,老薛媳妇忽然觉得如此陌生和凄冷,老爸老妈都不在了,这以后还有啥奔头啊。诶,老爸老妈的屋里怎么有人啊,是两个老人,端坐在炕上。老薛媳妇揉揉眼睛,她没有看错,是一对老夫妇坐在炕上!
老薛媳妇加快脚步,进到外屋,兄弟媳妇迎了出来:“姐姐来了!”
老薛媳妇没有接话,指着东屋,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弟媳:“这是咋回事?”
“哦,我的爸爸妈妈也老了,我们接过来照顾啊!”
“你们那边不是有房子吗,接到这边算什么?”
“我那边也装修好了,留着给儿子说媳妇啊!”
(五)
小舅子的儿子,在城里读高中。高考前两个月,由于精神压力太大,患上了失眠症:白天迷迷瞪瞪,夜里不睡觉,搅得同宿舍的人意见很大。终于,学校找到家长,告知孩子不能住校了。小舅子他们两口子城里是有房的,不过他们可舍不得那几千块的租金。还是小妗子给大姑姐打电话,让儿子在大姑家住。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又是高考的关键阶段,老薛媳妇没说二话,赶紧收拾房间,每天等侄子下了晚自习,回来居住。为了给侄子增加营养,老薛媳妇每天换着样地做好吃的。为了给侄子治疗失眠症,老薛媳妇整整开了一个月的中药,花了两千多,每天熬好,看着侄子喝下,然后还要陪读到深夜。
终于,侄子将将过了一本线,被东北的一所大学录取了。通知书下来了,弟媳捧着通知书,对儿子说:“儿子,记着你大姑大姑父的好!等上班挣钱了,给你大姑父买酒喝!”
酒是没喝着,在往回拉东西时,不但顺走了好吃好喝的,还把薛老师珍藏在柜子里的几瓶好酒顺走了。
2018年国庆节,老薛儿子结婚,这个舅妈进到外甥140平的大婚房,下巴就没有抬上去:真是富丽堂皇,豪华气派!那75英寸进口大彩电,像一张纸一样,挂在墙上,就像村里演电影时,两根粗竹竿支起的大屏幕。还有那双开门大冰箱,全自动洗衣机,整屋的红木家具,几乎亮瞎了舅妈的眼。口水在嘴里打着转,又跌落在脚面上。
娘亲舅大,要是一般人家,上礼,舅舅是拿大头的,基本上都是三千五千的,大方的也有给上万的。账房那里,人们更多的是关注舅舅拿多少,其他亲戚好有个参照。那天,舅妈把手心里攥着的钱递给账房先生,老先生托了托眼镜,瞪大眼睛数,一千块!“就这么多?”
“就这么多!姐姐姐夫财大气粗,还在乎这俩钱!”说着,舅妈抓起两盒喜烟,转身离去。不过,整个婚礼下来,连抢带抓张口要,舅妈得了好几个大红包,那一千块钱差不多都回去了,说是替儿子要的。
她儿子是想参加表哥婚礼的,她没让儿子回来,怕花路费。第一次离家这么远,想家、想爸爸妈妈也是肯定的。现在儿子知道想你,为了省那几百块钱路费,你不让回来;等他不想你了,你想他的时候,他还愿意回来吗?难道亲情在你那里就那么不值钱吗?
(六)
回头来咱们再说平房拆迁的事。一晃就十年过去了,拆迁无望。肮脏的环境,弄的阿黄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身上的毛都打绺了。一日早起,老薛给阿黄送吃的,阿黄兴奋地扬起俩前爪和老薛抓挠,弄了老薛一身臭泥巴。等阿黄吃完了,老薛随手在垃圾堆里捡了一个小皮球,招呼着阿黄,来到蓟运河边。河水清澈见底,堤岸上的芦苇绿油油,苇叶哗哗作响,散发着特有的清香。老薛把小皮球在阿黄的鼻子上蹭了蹭,随手扔进了河水里。阿黄抬头看向老薛,老薛示意它下河,去把小皮球叼回来。
稍作迟疑,“扑通”一声,阿黄就扑到水里了,奋力朝小皮球游去。在阿黄的身后,拖着一串混浊的河水。阿黄叼着小皮球,游上岸,递到老薛手里。老薛再一次扔出小皮球,阿黄又一次扑到水里叼回来。几番下来,阿黄身上的毛,恢复了原有的颜色,阿黄兴奋地抖动着身子,溅了老薛一身水。回到平房,阿黄身上都干得差不多了,干干净净的,愈发得漂亮。老薛把狗窝里的破铺盖扔了,给它换上了干净的旧衣服垫上。从那以后,阿黄居然自己学会去河边洗澡,每天都干干净净的。
这十几年,阿黄也老了。这天清早,老薛照例拎着两个馒头,还有昨晚吃剩下的碎鱼肉,朝平房走去。这些天,阿黄的精神愈发地萎靡,整天趴在窝里,连头都懒得抬一下,浑浊的双眼,在眼角留下两条污浊的泪痕。毕竟都十三四年了,已经到了生命的极限。像鸡骨、鱼刺啥的,阿黄早就嚼不动了,老薛每次都把骨头和鱼刺剔出去,让阿黄囫囵吞下。
狗窝里,不见阿黄的身影。老郑媳妇正在堂屋做饭:“那老狗昨晚就啥也没吃,喂它的食都让野狗吃了!”
猛地,老薛反应过来:他早就听说,狗在临死前,都会悄悄地离开家,找一个没人的地方,静静地死去。老薛沿着街巷,来到蓟运河岸边。连日的阴雨,河水上涨了不少,水流裹挟着杂草和浮萍,朝下游飘去。堤岸上茂密的芦苇丛,因为涨水,一半没在水中,间或有鱼儿跃起,那一定是在捕食苇叶片上的蚂蚱。阿黄,你在哪里,就这样默默地离去了?!阿黄,你是不是死在了芦苇丛里了?这些天河水涨了,你是不是飘在水里,顺流而下,去市里找把你养大的爷爷奶奶了?那高楼林立的大都市,灯红酒绿,极尽繁华。那里虽然更不适合你,但是毕竟还有你的亲人啊……
狗是忠诚的,你对它好一天,它会对你好一辈子。狼是贪婪的,只要你这里有吃的,它总会惦着你的。一担你没吃的了,那干脆就把你吃掉算了!
(七)
到了2020年,终于迎来了转机:由于要创建卫生城市,这个地块拉了后腿,连续两年市级验收不达标。2023年,政府终于下决心,花大气力,硬化了这里的街道,给每家每户统一置换了彩钢瓦,粉刷了外墙。在大队的广场上,修建了一个大花池,花池周边还安上了健身器械。
一日,老薛在这里遛弯,宽阔的水泥路面打磨得平整光亮,几乎可以照进人去。一个老太太正清扫着自家门口。“大婶,这回好了,真是太干净了!”
“可不,以前睁着眼走路都跌跤,现在闭着眼都可以走家去!”
现在的年轻人结婚,都要楼房,没人喜欢平房的。那所宅院,终于有人愿意出35万买下了。就这样,小舅子两口子还是赚了。房子赚了15万,还有这十几年的租金,也得有七八万呢!老薛媳妇亲自出面,和兄弟两口子讨要那五万块钱。跑了不下五趟,差一点撕破脸,才把钱要了回来。到家了,老薛媳妇长叹一声:“哎,这回看他们两口子还有脸来不!也好,这以后耳朵根子清净了!”
还没过一个月,弟媳的电话就打来了:“姐姐,我儿子搞上对象了,都怀上孩子了!今天见的家长。女方要求尽快在城里买楼结婚呢!”
自己的亲侄娶媳妇,娘家添丁进口,毕竟是高兴的事。一兴奋,就多问了句:“打算在哪里买房啊?”
“这也太急了,买楼装修,还得好几个月,恐怕来不及了。姐姐你看这样行吗:外甥他们三口子搬到市里了,他们城里的房子不是空着吗,就先借给我儿子结婚用吧。等我们买了楼,装修好,再搬到新房去。喂,喂,姐你在听吗?在听吗?”
默默地,老薛媳妇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