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最后一习萧风

深秋了。

风一日比一日凉，院子里的梧桐叶已经落了大半，只剩下几片枯黄的残叶，倔强地挂在枝头，在风中簌簌地抖。老张坐在门槛上，望着那棵树，手里捏着一根没点燃的烟。

他的老伴走了三年了。

三年前，也是这样的秋天，风刮得格外狠，院里的落叶被卷得满天飞。老伴倚在床头，望着窗外，忽然说：“老张，你看，风把叶子都吹跑了。”他点点头，没说话。那天夜里，风停了，老伴也停了呼吸。

从那以后，老张总觉得，秋天的风里带着点别的东西。

隔壁的小孙子阿毛常来玩，有时蹲在树下捡落叶，有时趴在老张膝上听他讲故事。这天，阿毛仰着脸问：“爷爷，为什么叶子要掉下来呀？”

老张摸了摸他的头，说：“因为它们累了，想睡了。”

阿毛似懂非懂地点头，又指着树上最后一片摇摇欲坠的叶子问：“那这片呢？它怎么还不掉？”

老张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它在等风呢。”

“等风？”

“嗯，等最后一习风，带它走。”

阿毛歪着头想了想，忽然跑进屋，拿了一张纸，又跑回来，蹲在树下，仰着脸等。

“你干啥？”老张问。

“我等风来，看它怎么把叶子带走。”

老张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那片叶子。

天色渐暗，风又起了，比先前更冷。阿毛打了个哆嗦，却不肯走。老张进屋拿了件外套给他披上，自己也坐回门槛上。

忽然，一阵风掠过，树梢轻轻摇晃，最后一片叶子终于松动了。它在空中打了个旋，飘飘荡荡地落下，正好落在阿毛摊开的纸上。

“爷爷！它落下来了！”阿毛兴奋地喊。

老张望着那片叶子，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风还在吹，带着深秋的凉意，像是要把什么东西带走，又像是要把什么东西送来。

阿毛小心翼翼地把叶子捧到老张面前：“爷爷，给你。”

老张接过叶子，轻轻捏在手里，忽然觉得，这风，或许也没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