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店主

樱花路不是江州市的主街道，却是该市区最美的道路之一。每年三月底，街道两旁的人行道上樱花绽放，白如雪，粉如霞，追花一族纷纷来此打卡，就连经过的车辆，都不由放慢了速度，让樱花在车窗两边流淌。

“胖子早点”店在樱花路的中段，紧挨江州名小吃“客再来”分店。店主大麦四十来岁，虎背熊腰，腆着一个大肚子。老婆小米，肤色白净，也肥嘟嘟的，看上去很是富态。也许是夫妻俩自我解嘲，取了这么一个有趣的店名。

店面不大，也就二十平米左右，可夫妻俩把它打理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后面一截储藏面粉，放置冷柜，前面柜台售卖早点。过道靠墙还有几张小桌子，放着米醋、辣酱调料。中间是操作台，电子不锈钢灶具，无烟蒸煮，干净卫生。操作台上方有监控设备，看得见店内的交易情景，有时还会场景切换。

“胖子早点”店开张已经好几年了，陈刚是这家小吃店的常客。店主是他老家明州人，以前不认识，聊天中得知俩人是邻县同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早点馄饨、拌面里，自然多了一份温情。

两年前，陈刚母亲脚上静脉曲张严重，痛得不能走路，来省城医院做了手术，出院后在儿子这里住了两个月。那段时间，陈刚夫妻俩工作忙，有时候顾不上母亲，只要他一个电话，大麦就骑着电动车，把老人喜欢吃的家乡面点送上门，这令陈刚非常感激。每次陈刚对大麦深表感谢的时候，大麦总是憨憨一笑，说：没什么，乡里乡亲的，你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嘿嘿，老妈妈喜欢我的手艺就好。

店主和顾客建立起彼此的信任，生意就做开了。

那天早上，陈刚背着个旅行包走出家门，准备在老地方“胖子早点”店用餐，坐头班地铁去高铁站，回老家看望母亲。父亲走得早，母亲含辛茹苦把他们兄妹拉扯大，非常不易。现在母亲上了年纪，身体也逐渐衰弱了。前几天，小妹陈英来电话，说母亲感冒引起肺炎，住进了医院。陈刚接到电话，周末回老家一趟，看望母亲。

六点不到，街上行人、车辆稀少，“胖子早点”店已经亮灯营业了，蒸笼的热气一个劲往外冒。陈刚熟门熟路进店坐下。

大麦说：眼镜，今天起这么早，出去玩啊？

嗯，差不多吧。陈刚微微一笑，推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框，没说母亲生病住院这件事。两人熟络了，他没有因为大麦叫自己“眼镜”而生气，自己不也经常直呼他“胖子”嚒。

大麦问：早上吃点什么？

陈刚说：来俩肉包，一碗馄饨，再加一个荷包蛋。

小米声音脆脆的，说：哎，好嘞，马上。

大麦那边馄饨下锅煮，这边在碗里放紫菜、虾皮、蛋丝、盐、葱花等佐料。小米手脚麻利地从蒸笼里拿出两个热乎乎的肉包，递给陈刚先吃起来。他们家的包子品种多，料足，肉新鲜，咬进去油汪汪的，味道鲜美，虽然每个包子的价格比隔壁的名小吃“客再来”高0.5元，常规包子3元钱一个，特大包5元钱一个，但照样生意很好。大麦夫妇不搞“低价竞争战术”，用过硬的质量和热情的服务保住门店生意。

“客再来”的优势是连锁门店多，价格稳定，店面大，就餐环境好，既有热卖小笼包、粽子、鸡肉卷、煎饺、鸭血汤、牛肉粉丝等，又有干品和卤制品，可选范围广，适合不同层次民众的需求。如果说“客再来”是航空母舰，那“胖子早点”店就是小舢板。他们互相尊重，各行各的道，各做各的生意。

顾客一点点多起来了，老年人买了早点提回家，小年轻边走边吃，还有的人像陈刚一样，看见店内位置有空，就进店坐下吃。

小米一边手里忙活着，一边大声说：什么，你要吃甜甜圈？

陈刚愣了一下，应答说：哦，不要不要，这些就够了。

小米粲然一笑，回头对陈刚说：呵呵，不好意思，我在跟女儿说话。

女儿？陈刚的目光透过眼镜片在店里扫了一圈，说，店里没发现你的女儿啊。

大麦端上一碗小馄饨，一个荷包蛋，说慢吃，然后他手指指操作台上方的屏幕，说小米没问你，她正在跟租屋里的小家伙说话呢。

陈刚这才看到，屋角黑乎乎的屏幕里，一个四、五岁样子的小女孩，身上裹着棉被，像小雪人一样坐在乱糟糟的床上。哦，明白了，原来他们安装了远程监控，通过屏幕观察女儿的一举一动。小女孩在租屋里也能跟爸爸妈妈对话。

刚出锅的馄饨有点烫，陈刚抬腕看了一下手表，时间还早，就慢慢地享用起来。看得出来，这碗小馄饨，皮薄肉鲜，配料到位，入口丝滑，口感特别好。他接着刚才的话题，边吃边聊：你们俩就这一个女娃呀？

大麦一边在电子秤上称面条，一边说：不，两个。儿子在老家，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今年17岁。

应该读高中了吧？陈刚问。

是啊，我们不在家，爷爷奶奶管不住，儿子野了。去年不但重高没考上，连普高也没考上，在当地读职高。小的这个，我们就带在身边。大麦一边干活一边说。

儿女双全，你们真是好福气。陈刚喝了一口鲜美的汤说。想想自己，结婚迟，39岁了还没当上爹。不过，妻子周燕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好什么，儿子从小不在身边，跟我们一点感情都没有。我和小米辛辛苦苦在外边挣钱，供他上学，回到老家，他连一声“爸妈”都不叫，跟个外人一样，就知道向我们要钱，把我们当成取钱的银行。书不好好读，手机倒是用坏了好几部。大麦说着，脸上阴沉下来，继续在操作台快速地做包子，擀皮，上馅，捏拢，一个个排在蒸笼里醒一下，等会儿再蒸。

陈刚又问：你们每天几点起床干活？

凌晨2点。

你们每天起这么早，生意这么忙，怎么照顾这么小的孩子呀？陈刚心里不无担忧。

小米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如同天边的彩霞。她接过话茬说：喏，有监控，丫头早上醒来，我们就遥控指挥，叫她自己穿衣服、刷牙、洗脸，自己玩玩具，看书，等会儿接来吃早餐。等店里忙过早高峰，我看店，大麦就送她去幼儿园。

这夫妻俩一边忙着做生意，一边遥控指挥带孩子，真不容易。

陈刚吃好了，扫码付钱，背起旅行包出店。小米正在通电话，看见陈刚出店，一只手朝他扬了扬手，算是再见。

陈刚站在路口斑马线这边等绿灯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小米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啊——我的天哪！

这声音在空旷静谧的早晨，听起来是那样的炸耳和瘆人。

店里发生了什么事？陈刚收住前行的脚步，连忙快速折返，推开门口一圈顾客冲进店内。只见小米坐在地上，瘫软在大麦的怀里撕心裂肺地哭。锅里正在蒸包子，噗噗噗直冒热气。

陈刚急忙问：怎么啦怎么啦？刚才还好好的，发生了什么事？小米被蒸汽烫去啦？小女儿……在租屋里出事啦？

顾客见店里乱成一团，店主顾不上做生意，摇摇头离开，走进隔壁的“客再来”用早餐去了。

大麦也蹲在地上，撩起围裙包住硕大的头颅，肩膀一耸一耸哭泣。看到这情景，陈刚想是不是租屋里的小姑娘出什么事了，抬头一看屏幕，只见小姑娘光着两条腿坐在床沿哭：爸，妈，我好害怕，你们快来呀！

陈刚急了，对着地上哭成一团的夫妻俩吼：你们倒是说话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光哭顶个屁用！

突然，大麦一把抱住陈刚的腿，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颤抖着手说：兄弟，你今天能不能不去玩，帮……帮我清理一下店里的东西，卖不掉就倒掉。我……我们要赶紧回一趟老家。

是不是家里老人出什么事啦？陈刚心里猜测，说想开点，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人老了总有一别，你们不要太过悲伤，哭坏了身体，谁来抚养一双儿女呀，振作起来，地上凉，来，坐凳子上说话。

不是不是，大麦痛苦地摇着头，说：小米刚才接到老家学校老师打来的电话，说我们的儿子，晚上躲在被窝里看手机，白天在课堂上睡大觉，被老师批评了几句，今天早晨跳……跳楼了！

啊？怎么会这样！陈刚也瞪大了眼睛，说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动不动就跳楼，有没有想过让父母怎么活！

小米嘴唇发紫，哭得声嘶力竭：儿子呀，你不爱我们，我们可是把你当心尖尖的呀！你读书不好也就算了，怎么能丢下我们走了？天哪，我该怎么活呀！

陈刚焦急地问大麦：儿子到底怎么样？说话，人怎么样？

大麦说：听老师说，人送医院抢救了，具体情况还不知道。

我的儿呀，都是手机害了你呀。小米哭得连站立的气力都没有了，大麦用力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坐在凳子上，帮她取下围裙。

陈刚手捏钥匙，说：人命关天，这里我来帮你们处理，你们赶快回老家一趟。快去，别忘了带上租屋里的小女儿啊。

见陈刚答应帮他处理没卖完的早餐，大麦立刻解下围裙，扶着小米跌跌撞撞出了店门。

陈刚站在店里目送他们离去，打开手机，把高铁票退掉，接下来思考怎么收拾这盘残棋。一诺千金，自己老家去不了事小，那边还有妹妹陈英、妹夫蔡斌在身边照顾母亲，主要是他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大公司里工作，吃食堂饭菜多，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小吃生意。

任何事情，看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突然角色转换，陈刚有点无所适从。

这时，店门口来了一波老顾客，看见瘦高白净的陈刚，惊讶地说：哟，换店主啦，胖子变瘦子啦？给我来两个烧麦，一个茶叶蛋，豆奶一袋。

陈刚连忙说：没换没换，店主夫妇家里有急事，我是临时店主，帮一下忙。

他嘴巴跟人搭讪，眼睛东张西望，在一格格蒸笼里和操作台上寻找顾客要买的东西，对照价目表，报出合计总价。

老高也来买早餐，看见邻居陈刚像陀螺一样在店里忙碌，好生奇怪：咦，小陈，什么时候辞职下海的？怎么工程师不当卖起了早点啦？豆沙包、肉包、红糖馒头各两个，玉米一根。

哎哎，好嘞，稍等。我临时帮忙，临时的。来，后面的，你要什么？油泼面一份？好，你先坐，我找一找面条。对，扫支付宝、微信都可以。陈刚笨手笨脚代卖早点，忙得满头是汗。

看来，他一个人还真忙不过来，必须搬救兵。他拨通电话，夹在下巴和肩头之间，说：喂，燕子，燕子，你起床了没有？

电话里传来妻子周燕刚刚睡醒的声音：什么事呀？周末也不让人睡个懒觉！听你叫得那么亲热心里就发慌，肯定有什么事求我。说，你在哪，这么快就上高铁啦？回老家替我向婆婆和小姑问好哈。

陈刚焦急地说：我没回老家，在樱花路“胖子早点”店。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了，你快过来帮一下忙。

啊，什么情况？你在那里帮什么忙？周燕的声音提高了，充满了好奇。

陈刚说：我很忙，你过来我再跟你细说。

十来分钟后，周燕就出现在陈刚的面前。她看见自己的丈夫系着白围裙，戴着白帽子，样子十分滑稽，不由捂住嘴巴笑。她问：胖子夫妻呢？怎么叫你在这里卖早点？

陈刚凑近周燕身边一阵耳语。周燕听了“啊”一声惊叫，脸色顿时凝重起来，说：那……那我帮点什么忙？

陈刚说；你先吃点喜欢的东西垫垫肚子，然后坐在那里帮我捏小馄饨，往碗里放佐料。另外，眼睛帮我盯着点，看一下顾客买了早点是否及时扫码。

店里，肉包味、茶叶蛋味、油泼面味混杂，周燕捂着胸口一阵恶心。陈刚说：哎呀，算了算了，你还是赶紧回家吧，我真是粗心，竟然忘记了你正处在早孕期。

周燕努力压下刚才的不适感，泛着泪花摆摆手说：没事了，没事了，我既然来了，就帮你一把，不能让你这个临时店主在这里单打独斗。

妻子的理解和支持，给了陈刚莫大的鼓舞。俩人虽动作不快，不及大麦夫妇灵活熟练，但配合还算默契。

哎，大妈，您推着童车忘了扫码付钱了，这边这边，请补扫一下付钱。好，谢谢！周燕眼尖，发现一位大妈忘记付钱，就及时提醒其补上。

陈刚看了，为她伸出一个大拇指。

顾客来了一拨又一拨，大家都用狐疑的眼光望着瘦高的新店主，又抬头看看“胖子早点”四个字，傻傻地笑，你一言我一语议论开了。

店主换了，店名没换，建议改成“瘦子早点”算了。

对我们来说，不管胖子还是瘦子，包子好吃就是乐子。

……

在大家好奇的目光中，吃早点高峰过去了，操作台上的东西和蒸笼里的包子，也卖得差不多了。

周燕望着陈刚，打趣说：看来你可以胜任这项工作。将来要是我们失业了，也开个夫妻早餐店，小本经营，风险小，资金周转也快，就是人辛苦一点。

陈刚总算可以坐下来歇一歇了，刚才这一阵忙绿，简直跟打仗一样，从而体会到生意人的辛苦和不易。他心里记挂着大麦和小米，说：唉，不知道他们的儿子最后情况怎么样，一个孩子养到17岁不容易，不能就这么走了。

周燕摸着自己的小腹，说：你抽空打个电话问问。这太可悲了，哪个父母遇上了都扛不住。

歇了一会儿，陈刚让周燕先回家休息，自己开始打扫收尾。他把蒸笼擦洗干净叠好，切断电锅电源，排掉废水，清洗油污，把操作台、桌子也擦了一遍，最后把店里的垃圾也提到门外，放进大垃圾桶里。

正准备关店门时，小妹陈英来电话了：哥，你几点到站？蔡斌已经开车到高铁站接你了。

别别，别让蔡斌接。我忘记给你打电话了，这边出了一点紧急情况，暂时来不了。妈情况怎么样？烧退了没？陈刚问。

陈英说：妈的烧退了，精神状态有了好转。听说你要来看她，一高兴，早上喝了小半碗米汤。你要是公司忙，手头有急事，暂时不来也没关系，妈有我们在照顾，你就放心吧。

陈刚没有跟陈英说代人卖早点这件事，只说这边出了点紧急情况。听到母亲病情稳定一点了，他的心就放下了。

他颠了颠店门钥匙，心里想，“胖子早点”店怎么办？若关掉店门，顾客要逃掉，每个月的房租这么贵，生意损失不小，人家现在正脚踩滚烫的鏊盘，儿子出了事在医院里抢救，手头等着钱用呢。帮他们再顶几天吧，一是时间不允许，二是进货渠道和业务不熟悉。他思来想去，突然想到了隔壁的“客再来”分店，打算跟分店经理商量一下，看看能否从他们店拿货转手卖，这样可以减少大麦夫妇的经济损失。

陈刚来到“客再来”分店，跟负责人鲁琛说了大麦夫妻的突发情况以及打算从他们店进货贩卖的想法之后，鲁琛说这个事情他得跟总店领导人汇报一下。

好好好，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挂了。鲁琛挂掉电话，对陈刚说：总店领导十分关心，说大企业帮助小店是应该的，谁都会遇到困难和突发情况，叫我们分店职工全力以赴，帮“胖子早点”店度过难关，尽量不要关掉店门。反过来，从我们店拿货销售，也是在帮我们推销产品，扩大影响，一举两得，中。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陈刚回到家里，喜滋滋地把这个情况告诉周燕。周燕脸一沉，说，你卖早点还卖上瘾了，不去公司上班啦？

陈刚连忙解释：没没没，你听我说，我把事情安排、衔接好就去上班。“客再来”负责人鲁琛够仗义，他听说大麦家出事了，他们店不光补充大肉包、牛肉饼等货源，还准备派两个员工到“胖子早点”帮忙守店。哎呀，胖子也算是隔壁邻居，一人有难大家帮呗！

周燕听了心里一热，说：大店帮小店，我写几句在媒体上报道一下。

陈刚一脸正经，说：不可乱开玩笑，大麦那头情况不明，儿子生死未仆，事情还没做，别弄得沸沸扬扬，让人家知道了心里愈加悲伤。

第二天一大早，陈刚就手拿钥匙出门了。他打开“胖子早点”店门，和隔壁“客再来”店员一起，开始亮灯营业，点火蒸煮忙开了。

一辆面包车停在路边，工人送来一框豆奶制品，说店老板呢，这是他们订的货。陈刚点头，说我就是，搁这里吧。

这边，陈刚对“客再来”帮忙的店员说：进货的货款我先垫上，大麦回来我再跟他结账。

店员说：这样也好，你是临时店主，负责订货、记账和结账，免得到时候账目混乱。

晚上，陈刚给大麦打了一个电话，两个男人嗯嗯啊啊聊了好长时间。

不幸中的万幸，大麦的儿子从五楼跳下来的时候，正好落在花坛里，当时昏迷过去。老师和同学把他送到医院抢救，医生检查发现，这小子命大，只是脾脏断裂和左手臂骨折，其他并无大碍。儿子手术后得救了，大麦和小米也获得了重生。

陈刚最后说：大麦，好好照顾儿子，这次多陪陪他，店里有人替你们顶着，你和小米就……

这时，周燕拿着手机慌慌张张地走过来，说：你这个电话粥要煲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了？陈英给你打电话，说一直忙音，她都打到我这来了，快接，听声音好像不对劲。

陈刚马上接过周燕递过来的手机，大声说：喂，喂，陈英，我，你哥……什么……什么？！

陈刚拿手机的手慢慢垂了下来。

周燕神色紧张地问：怎……怎么啦？

陈刚喉结上下滚动，他一步一步走到阳台，仰脸望着夜空的星星，两颗泪水无声地滚落下来……

2025年12月修改于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