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故事。
很长,但对我来说,又仿佛很短。
一个不同于童话里的结尾,却也应该是众生都欢喜的故事吧。
如果我和他 不算众生的话。
——
暖黄色的城堡屹立在绿色草地中,除了一眼望去宽敞的大片草地,就只能看见样式各异,遍布各地的城堡的楼顶。
一个小孩爬到树顶,父母在焦急地呼唤他。一不小心,他失足落了下来。
在父母尖叫声中,我从高空中飞过去,稳稳地接住了他。
小孩由害怕变为惊喜。
“你是……是物理生!”
我笑着将他放到地上,在他的惊羡的眼神和他父母连连的道谢中,足尖轻点,再次飞向高空。
没错,我是莱特城堡极其罕见的物理技能生——并没有翅膀,也没有特异法术,但不借助任何外力,天生就能飞。
莱特的天空没有晴天,永远笼罩这座城池的只有灰蒙蒙的天空和云朵。我飞翔了2个时辰,一路并未遇见其他物理生。
我放慢速度,在半空中停下。从这里看下去,落入眼中的正是最大的中心城堡。
在这样一个法术笼罩、封闭的区域里,我飞到过这座城镇的每一个地方,但却从没有找到过所谓的法术边界——我们所生活的地方,仿佛是一个终将回到起点的球体空间。
我快速降落,稳稳落地,没有带动地面的一粒灰尘,又或许是莱特城堡本身就没有灰尘。
“诶?物理生,罕见啊。”
我转身,看见一个一米八大高个笑着跟我打招呼,而他身边站着的,是一个更高的约莫一米九的男生。
他们和我一样穿着莱特技能学院的校服,不同的是,胸前的徽章颜色不一样——我是白色,一米八的男生胸前挂着蓝色徽章,意味着他是化学技能生中的法术师。
而另一位,没有挂徽章。
但我从看见他起,心跳就加速得很快,我说不清这种感觉,明明从没见过他,却仿若第一次飞上天空般的血脉觉醒。
“你好啊同学,我叫伏缇,他叫……”
“卡修。”法术师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抢先道。
伏缇似是十分惊讶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收住了表情,没有说什么。
我点点头,算是回应。
每诞生一个物理生,总会震惊知情的所有人,因为实在罕见。所以我一出生,父母喜极而泣,以至于都忘了给我取名字,后来也算勉勉强强有了个名字,却从来没有人叫过这个名字。
因为大家会说:
“我有个物理生女儿,可聪明了,将来一定是莱特学院的尖子生……”
“听说你是物理生,交个朋友吧!”
“快看快看,她就是我们班的物理生!”
……
大家好像不用知道我的名字也能够称呼我,因为在同一时间遇到两个物理生的概率实在太低了。久而久之,我也快忘了自己的名字是什么了。
所以我没有介绍自己,也正如我所想的那样,他们没有追问。
“我做了一个移动法阵,但不小心跑到城堡上面了,”伏缇惭愧道,“你能帮我取下来吗?”
我抬头,看到一个发着白光的球体正在城堡高处闪烁,哪怕借助天梯也达不到的高度。
“所以你是怎么丢上去的?”我好奇地问。
“害,移动法阵嘛,没落地之前都只是一团能量,我控制不住它哈哈……”伏缇挠了挠头。
“法术师,控制不了自己的法阵?”
伏缇:“……”
卡修轻笑一声,其实在我降落之前他也问了同样的话。
卡修:“法硕延毕的原因,体谅一下。”
伏缇:“……”
我这才注意到伏缇的蓝色徽章上多着一颗星,那是硕士生的象征。
“可我是物理生,要怎么收回你的法阵?”
“这个好办,”伏缇伸开手,化出一个红色小能量球,“你只需要拿着这个,念一句咒语就行。”
“咒语是?”
“快到我手里来!”
我:“……”
我突然有点后悔去帮他做这件事情了。
但我还是接过那颗红色能量球,望向空中法阵的方向,准备起飞。
3秒过去,我却仅仅只是飞离地面10米不到的高度,并且突然浑身乏力,落了下来。
一阵眩晕感让我半跪在地,我扶额起身,看到伏缇和卡修担忧地跑过来,卡修从刚才一直冷淡的神情突然变成紧皱眉头。
“你没事吧?”伏缇问道。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摇摇头:“没事……为什么会突然飞不上去……”
卡修伸出手似乎想要扶我,却在半路中默默收了回去。
伏缇看我站稳了,又道:“嘶——你们物理生,不是只能飞行且不靠任何能量吗?怎么你们也会突然技能失效?”
我注意到他说的是“你们”,也就是说他见过其他的物理生。
“我这是第一次。”
我不服气似的再次起飞,却连城堡二楼的窗户都没够着就又再次落了下来。
卡修似是想明白了什么,眉头松开,反而在一旁颇有意味地看着,“嗯,这是第二次了。”
我:“……”
我正要再次尝试,却被卡修打断。
“别试了。”
他开口就仿佛万箭齐发刺中我的心脏,明明应该是痛的,却只让我觉得心跳声越发明显,心跳的频率越发激烈。
他缓缓走来,离我更近。我只有仰头才能望见他的脸,而那张脸上的眉眼是那样冷峻,却在此刻,睫毛下的阴影落在闪着微光的眼睛里,极其温柔。
我明明没有见过他,却好像认识了他很久很久。
“别试了。现在,我们飞不起来的。”
他说的是,我们。
莱特城镇总共有三百万人口,每一个人诞生都会拥有自己的技能,但划分下来不过就是两大类:物理技能生和化学技能生。
物理技能生只有一个技能,就是可以飞,且不需要后天学习。化学技能生分为两类:药剂师,法术师,具体天赋各有不同,需要后天培养。
伏缇不算一个能量强大的法术师,但他天赋异禀,能创造许多突破常规的法阵。比如移动法阵,一旦释放,原本固定的法阵就可跟随人而移动。
“它的好处是,随时防御,随时加强,等我炼出永生版——没有时效的那种,除非人死,破不了这个阵法。”伏缇自豪地说。
“所以这就是你把它丢到楼顶的理由?”卡修毫不留情地道。
伏缇:“我这不是才刚练出来吗,还不太熟练,哈,哈哈……”
“法术师的专属控制球,也收不回来?”
伏缇叹了口气:“我也想啊,但‘方圆十里’仅限于地上,不包括垂直距离。”说完他又小声说了一句,谁不知道半空是只有物理生才能抵达的地方?
卡修“呵”了一声,伏缇从他的神情里读出了“没用”两个字。
卡修正准备飞,却突然一阵心跳加速——那种感觉很久之前也有过,但他不想再提那段过往。他环视周围,除了偶尔路过的一些化学生,没有发现什么。
卡修定了定神,再次起飞,却仅仅飞了一半的高度就落回地面。
“你你你……”伏缇跑到他面前,“不带这样的啊!”
但他看到卡修微微冒着的冷汗才意识到不对。
“怎么回事?”
那种失控的感觉又一次出现,卡修明白,现在他不能再尝试飞了。
卡修:“有一股克制我的力量。”
“什么……噗哈哈哈你还有今天?”伏缇幸灾乐祸道。“不过,你之前有一次也是突然掉下来,当时你还说你是不想飞了,哦~难道也和这次一样?”
卡修没有反驳,却道:“上次没找到源头,只持续了三分钟,但……”
但这次,他明显感觉到那种心痛和无力感在加剧,也就是说,使他暂时丧失能力的那股力量在靠近。
直到我从天上落下来。
“所以,你怀疑是我们俩不能靠太近的缘故?”
“嗯。”卡修点头。
一开始是怀疑,但现在,是肯定。卡修心里想着。
我只是不能飞,但我当时不知道的是,从刚才到现在,他的心如刀绞就没有停止过,因为离我更近,他的疼痛感甚至在加倍。
但他依然温柔地注视着我。
我却提前败下阵来。
“那……我们离远点试试看?”
卡修没有说话。
伏缇立刻赞同道:“那还等什么,快试试!求求两位物理生先帮我把法阵拿下来吧!”
于是我往东,他们往西。
走了大约十分钟,我觉得应该差不多了,于是再次起飞,果然成功地飞到了只属于物理生的半空。
按照约定,我先去城堡上方收了伏缇的法阵,然后落回地面等着他们返回。
但好奇心却支使着我看向了敞开大门的暖黄色的华丽城堡。
这座中心城堡虽然靠近莱特学院,但我们却很少有机会进去,而今天,它的大门敞开着。那深邃的廊道好像有引力的黑洞一般引诱着外界的人。
以我飞行的速度,五分钟转完一圈应该没有问题。
于是我飞了进去。
黄色的墙上开着一个一个的拱形门,我沿着廊道一路飞过去,却没有看见一个人。
“奇怪。”
我明明没有进入过这座城堡,却好像认路一样知道往哪边走。城堡内十分通彻,各个走廊和墙上的拱形小门让它看起来仿佛是镂空的。
我凭着直觉游走,突然,我看见不远处的一面玻璃橱窗微微反着光。
我快速飞过去,却在下一秒僵在原地。橱窗里的东西使我瞳孔骤缩,恐惧感如电流一般嗖的一下窜遍我的身体。
那种说不清原因又有强烈身体记忆的悲痛——不,更多的是恐惧,包裹着我,我如同失了魂一样立在原地。
橱窗里,昏黄的灯光打在两个人身上,周遭漆黑一片。躺着的那个女人,皮肤惨白,左臂断在地上,恐怖的截面鲜血淋漓。心脏处一个黑红的血窟窿昭示着她洁白的长裙是如何被染红的。她仰面躺在一个人的臂弯里,毫无生气的脸上两行血泪。
而这个她,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我感受到自己开始颤抖,脸上也被泪水打湿——我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可即便我再怎么努力,目光也依然离不开那张恐惧和绝望的脸。
一只手臂搂着我——不,是她的肩膀,被她的长发盖住,另一只修长的手张开,在她的脸的上方,仿佛要去掐她的脖子……
我的目光上移,想看清另一个人的脸——
“什么人?!”
我猛地转头,回过神来还冒着冷汗,一群未挂徽章身着校服的人向我跑来,可怕的是,我也看不清他们的脸。
还沉浸在恐惧中的我突然被一只手牢牢抓住,“快走!”他拉着我的手腕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缓过来之后,我看清了他的脸,是卡修。
“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我?”
卡修皱眉道:“一群难缠的化学生。这里,物理生不能进。”
莱特城堡从没有这样歧视性的规定,至少我从没听说过城堡有什么禁忌。我正要追问,却发现不远处的出口大门被锁闭法阵覆盖——我们出不去了。
卡修停住脚步,拉住我的手却没有松开。
我们转身,乌压压的一群人即刻停在眼前。
“这么多人,怎么打。”
卡修:“打不了,他们全是化学生。”
若是在正常情况下,我可以飞到十里外的高空,化学生能力再强也拿天空中的我没有办法,虽然打不过但至少还能保命。
但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更糟糕的是……
我和卡修对视,“我们还不能飞。”
“把那个物理生交出来,”那群化学生突然有人叫道,“你一个人,可打不过我们这么多人。”
我看向和我并肩的卡修,突然意识到他也没戴徽章。
“他们不知道你是物理生!”我小声道,“你假装是他们的同伴,他们应该不会把你怎么……”
我的话还没说完,卡修就毫不犹豫地把红色小球往地上一砸——“嘭”的一声,能量球释放出白色法阵,将我们俩围起来。
我惊讶地看着我们俩身上同样的法阵印记,才发现帮伏缇收回的法阵不见了。
“你什么时候……”
他突然眉眼含笑地说:“就在刚刚。”
我不知道他突如其来的温柔是因为这个还未实践过的法阵,还是别的什么。
那群化学生不知道我们哪来的勇气,也不再多费口舌,直接发起了攻击。
药剂师将炼出的药水一口喝下或者滴在随身携带的物品上,后者就突然威力加倍甚至直接变成可操控的活物。
几个结印法术师在我们所处的范围内施展阵法,一道道蓝光在头顶忽闪忽闪。
其他的法术师更是凝聚了满天的能量球,向我们迎面袭来。
在这样庞大的力量下,我实在不知这个移动法阵有什么用处。
卡修明显也没有完全寄托于移动法阵,只能护着我先躲过法术攻击。我没有他那么敏捷,却发现自己跑开的速度比平常快了几倍。
“这是移动法阵的速度加持?”
“对,”卡修抓着我一边跑一边解释:“我们没有能量,法阵就只能增强速度。”
我点点头,然后发现卡修正带着我往蓝色法阵的边缘跑。
对啊!除了伏缇的移动法阵,其他的法阵只在范围内才有效!
眼看就要冲出法阵,几只没躲过的能量球突然刺过来!
卡修用力将我拽进他的怀里,背过身挡住了那几道袭击。
“没事吧?”他却先开口问道。
“没事……你怎么样?”
他又一次笑了,我感觉到之前的心跳声再次蔓延到了耳膜。
“没事。这法阵的防御功能还挺有效。”
他转过身,我看到他的背上确实没有伤,悬着的心才放下。
攻击还在继续,但我已经察觉到了不对。我们都快跑出阵法了,这么明显的意图,他们难道没有发现吗?
很快我便知道了为什么。
仅距离法阵边界一步之遥,我们却怎么也跨不出去了,如同一堵透明的墙挡在前方。
“原来如此。”卡修放弃了奔跑,“这法阵没有攻击力,只是一个结界。”
也就是说,这不是一个攻击法阵,而是一个想要将我们困在这里的牢笼!
不等我们深入思考,一只变大的黑色乌鸦突然向我飞驰而来!
“诺一!”
千钧一发之际,卡修将我扑倒在地,那乌鸦的利爪在他背上留下几道深红色的血痕,从右腰一直刺破至肩膀。
突然的冲击力让我的头有点晕,睁开眼就看到卡修正在流血的左臂,他的另一只手还垫在我的脑袋后面。
看着他的双眼,我却问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情急之下当然来不及回答,但不得不承认那一瞬间,我居然想哭。
伏缇的移动法阵防御不了物理攻击,这一点也被他们发现,于是主要攻击者便换成了药剂师。
他们有的操控着自己的木偶,有的骑坐在变大的兽猫身上,还有的直接挥动着千斤重的拳头。
就在他们将要大显身手之时,“嘭”的一声,城堡大门的封锁法阵破裂,伏缇冲了进来。
“壹零零壹,破!”
伏缇的手势落下,我和卡修面前的法阵就打开了一个洞——但正在以很快的速度修复。
“快出来!”伏缇喊道:“坚持不了十秒!”
不用他说,我们就已经奋力往洞口跑。然而身后的化学生并不会眼睁睁看着,一把玩具刀向我刺来,我回身一脚将它踢开。
而与此同时,一只“半活”的钢笔喷出毒液墨汁,卡修迅速抛出校服外袍挡住了黑色液体,却没注意到另一条毒蛇迅速缠上他的腿,两颗毒牙刺入肉体。
毒气正在以比洞口关闭还快的速度蔓延,但卡修只是咬着牙使劲一推——我整个身子离开了阵法。
但我并没有任他松手,反而在他放开时反手抓住了他的手,借着倒下的重力往后一拉,卡修仅我慢一步被拉出阵法。
此时伏缇破开的洞口也全然关闭。
“壹零壹零,走!”伏缇的咒语声刚落,我们三人瞬间离开了城堡。再眨眼,就到了我曾飞到过的草地上。
“这个是……瞬移法阵?!”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伏缇,他接受到了我的目光,立刻自豪起来:
“哈哈哈,没错!”
“可我记得这个法阵是菩提长老自创,并且独家不外传?”
“是啊,他能自创,我也能啊。不过……”伏缇挠了挠头,“我的瞬移法阵有条件限制,只对使用了移动法阵的人和法阵主人本身有效。”
这也就类似于一套连续法阵了,我不禁投去欣赏的目光:“厉害!”
伏缇哈哈哈大笑,“那当然,这两可是我的硕士毕设呢。”
卡修靠在一旁的树上,闷哼一声。
哦对!我聊得太专注,以至于都忘记了身旁还有个中毒之人。
其实不怪我们心大,而是物理生的身体有一项特异功能,就是飞行时体内的毒物会随时间流散。所以通常我们不小心沾上了毒物,在天上飞一会儿就好了。
“那……我先离开,你到空中去解毒?”
我正要起身,却被卡修拉住。
他磁性的声音低沉但有力:“别去城堡内。”
虽然还有疑惑,但我不敢拿生命冒险。
“好。”
他这才松开了手,重新闭上眼睛。
“那就交给你了。”我对伏缇说。
“没问题,放心吧。”
眼底一望无际的草地和城堡楼顶,即使这片天空我飞过很多遍,却不知怎的,从不厌烦。
当我俯瞰一切生活或屹立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和建筑时,一种自然而生的岁月静好感填满我的心灵,虽不知为何,但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后来的两天,我没有再靠近中心城堡,但迷雾也随之在我心里逐渐加深。
我走出图书城堡,迎来阵阵目光,但我早已经习惯了。
“嗨!又见面了。”
我抬头,伏缇拿着两本能量书正跟我打招呼。
“嗨。”我看了看他身后,没有发现卡修。
“卡修没和你一起吗?”
“他最近老不见人影,都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不像我,每天都有实验课,还是那种我闭着眼睛都能做出来的实验……”伏缇愁眉苦脸地表达着自己的辛苦。
“对了!我的移动法阵又改进了很多,你要不要试试?”他投来期待的目光,十分激动地拿出了红色控制球,“上次你们用的只能持续一天,但这次,嘿嘿,能够持续十天!”
我想着移动法阵对我也没什么坏处,而且即使我是物理生,对法阵也挺感兴趣的,便笑道:“好啊。”
于是伏缇双手结印,默念了句“壹零壹壹,出!”
悬在空中的控制球释放出能量,我所处的的位置就出现了白色法阵,随后阵形消失,与之前一样的法阵印记出现在我的胸前。
“我很好奇,”我看着胸前闪烁几秒后隐去的印记,问道:“为什么你的咒语都是一串数字?”
比如之前的瞬移法阵,他喊出的咒语也是“壹零”之类的。
“哈哈哈被发现了。”伏缇略有欣喜地说。
这很容易发现好吗。
“很简单啊,”伏缇一本正经地说,“我失败了多少次才炼出这个法阵,我就用这个数字命名它喽。”
“居然是这样……可这么多数字,你记得住吗?不会弄错?”他刚念完,我就忘了壹零零壹和壹零壹壹谁是谁了。
伏缇似是不解地看向我:“我也就炼出了50个简单法阵,23个高级法阵。为什么会记不住?不是很容易吗?”
OK.
我拒绝与天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将聊天内容转向了卡修。
“卡修有没有和你提过,关于中心城堡的事情?”
伏缇的表情明显顿了一下,没有开口回答我。
“如果进入中心城堡会有生命危险,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提过?史书上没有任何中心城堡的记载,”我继续表达着自己的疑问,“我也问过身边的同学和长老,大家甚至都没有见过城堡开门。”
但我们看见了,还进去了,即使现在,中心城堡也依然屹立在那里,只是没有人想要去靠近。
其实如果我当时仔细一点就会发现,伏缇后面说的话都是在撒谎。但那时,我没有理由不相信。
“哈哈,这个,”伏缇停了一下,“卡修好像提过。说是城堡大门打开只有物理生能够看见,而物理生又恰好不能进去。自我有记忆起,城堡就在那里了。但门从来没有打开过啊,也没人有想要进去的想法,大家似乎都是不约而合。除了上回你俩……”
他笑了一下,转而用轻松的语气道:“我还想问你们是怎么进去的呢。”
我确实是看到了门打开并且直接进去的,但卡修是怎么进来的呢?如果他也正好看到了门开,又为什么想要进去?
“不对,”我抬头看向他,“既然只有物理生能看到门打开,那天你又是怎么知道并且进来救我们的呢?”
伏缇先是心里咯噔一下,随后悄悄松了口气:“嗐,红色控制球啊。通常你们物理生不需要用化学生的能量,因为直接飞到天上就能解决所有困难了,但那天你们砸了我的控制球,就说明到了不得不使用的情况了。通过感应移动法阵,我知道你们困在了城堡里,后面——就进去解救你们喽。”
我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
我们又聊了几句,伏缇从他的挎包里拿出一个木头塞玻璃瓶,里面三个白色的小能量球缓缓飘动,时而化为灵动的蝴蝶,时而又恢复能量球形式,如云烟一样既虚幻又好看。
“这个是传音球,定位目标是卡修,如果你有事找他可以直接用这个。虽然是很简单的法术,但像这样能够保存下来的,我目前只炼出了十只,这是最后三只。”
“卡修让你给我的吗?”我接过小玻璃瓶,有点欣喜。
伏缇想想就有点激动:“对啊,他用百年木兰跟我换的。”
——他那颗百年木兰我之前可是问他要了很多次他都没同意!而且它对物理生来说没什么用处,但对化学生来说可是能量加码的圣果!
但伏缇没有说出后面这几句话,只是将移动法阵和传音球都按卡修的要求交给我后,他的任务就像完成了一般,乐呵呵地去拿他的百年木兰了。
“那再见了!我后面还有实验课。”伏缇笑着挥挥手。
“好,再见!”
后来几天我都没有使用传音球——如果我能预测后面会发生什么,一定会……可惜没有如果。
“嘀嗒,嘀嗒,……”仿若滴水一样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我睁开眼,世界一片漆黑。
唯有前面一块橱窗似的东西发着光。
我在哪?哪来的水声?
循着那唯一的光亮,我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无际的漆黑里回荡,于是在中心城堡里看到的恐怖的一幕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不同的是,那滴水声,其实是躺在那里的“我”流下的血泪——嘀嗒,嘀嗒……
这到底……是什么?她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样?又为什么会……
我下意识地想要去看半跪在地、揽着她的那个人,那张模糊不清、半阴半阳的脸,到底是——
“咚!”
一声巨响,将我从噩梦中拉回现实。
讲台上拉德教授正背对着我们在黑板上写写画画,他黑色的教授长袍都快要拖到地上,隔壁的实验室正冒着黑烟,半晌一个佩戴绿色徽章的药剂师狼狈不堪地从里面冲出来。
似乎是习惯了这样的巨响,他摇头叹了口气:“都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理论课要认真听、认真听!基础不牢,地动山摇!你们化学生刚入学上的第一堂课是什么?就是不要试图去尝试那些不可能改变的事实!”
拉德教授瞥了一眼门外那一塌糊涂的实验室,摊开手,一副“你看,这就是下场”的样子接着道:“就是有人不听呐!”
虽然我是物理生,但我知道拉德教授所说的“事实”是什么。
化学生不能脱离实体物到达半空——用自己的技能也不行,即必须要借助外物。
活生生的例子是:曾经有一个药剂师为了能够飞到半空中去,炼制了很多特异药,一不小心把自己毒死了;还有一个法术师前辈,一生都在钻研能够送自己上天的法术,暮年练成了一个法阵,以为终于成功了,却没想到用尽一身精力将自己送至离地面20米高的地方,最终没撑5秒就力竭而死。
“不要妄图飞上天!”拉德教授突然严肃起来,教室里的学生谁也不敢再发出声。一会儿,他又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缓和了脸色道:“那个,物理生除外哈。”
于是大家哄堂而笑,气氛又缓和了起来。
有几个好事的人纷纷看向我,而我的思绪却仍然沉浸在那个梦中。
继续讲课的拉德教授没有注意到一只白色的灵蝶从门外飞来,停在我的面前。那虚幻的荧光让我一瞬间想起来——是传音球。
于是我伸出手,小灵蝶轻轻转个圈,停在我的食指上。随后一个只有我能听见的熟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下课后,中心城堡见。”
中心城堡前面的那块花园,少有人去。而自从上次我们三个经历那奇怪的事之后,也没再靠近过。但卡修这次却约我去那里。
“你不是说不要靠近这里吗?”
卡修依然是穿着莱特学院统一的黑色长袍校服,依然没戴徽章,可我却觉得和初次见面时不太一样。
“现在可以了。”卡修回答。
“为什么?”
“因为城堡大门暂时不会再开了。就算开了,别进去就行。”
他说话依然是温柔而有力,给人一种不容置喙的感觉。我知道这个城堡可能藏有秘密,而且与卡修有关,却没有再追问。
“我一直有个疑问,”我注视这卡修,“为什么你们可以不戴徽章?”
“我们?”卡修疑惑,“除了我,还有谁?”
居然不上当。
我承认我在试探他,因为还是有点怀疑。城堡里的那群攻击我们的人也没佩戴徽章,而我当时怎么也看不清他们的脸,卡修却能很清楚地知道他们是化学生。
“还有——城堡里的那些人。”
“我也很好奇,而且没有徽章显然成了他们的身份认同。”卡修说得坦诚又无所谓,很难让人不相信。
我点点头,确实。不然他们为什么当时只抓我不抓卡修?
“不过,他们我不知道,”卡修坦诚道,“我的话,是因为物理生特有的搭讪太多了,麻烦。”
我很有共鸣般笑了,“这倒是。不过,想搭讪你的不光是因为你是物理生吧?”我调侃道。
卡修也笑了,“谁知道呢。”
如果我不是在讲述自己的故事的话,像卡修这样的人,总能让你愿意相信的。
他没说一句假话,却又没有一句能变成完整的真话。
“那你约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想问问,”卡修低头看着我,“你记起了多少?”
他的眼神仿佛盯着猎物一般,专注而执着,却又少了些凶狠。
“记起什么?”我的疑惑,不似有假。
他忽而眉眼一弯,却还是被我发现了那很快闪过的一丝异样的情绪,“没事,还是忘了好。”
“你说的到底是……”突然一个想法从我脑海里闪过,一时间我还未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难道他说的是,橱窗里的那一幕?!
我转过头,他也显然注意到了我的不对劲,方才还是笑着的神情立刻凝重了起来。
“橱窗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她长着和我一样的脸?她又为什么会——”我停了一会儿,感到很难说出那个字,“死得这么惨?”
我没有过多地解释,但直觉告诉我卡修一定知道,并且他能够给我答案。
但卡修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说:“那是魔。别去想它,会困住你的。”
可是此刻,我早已被那个画面充斥着,嘀嗒,嘀嗒……惨白的身体……恐怖的血迹……每一个细节突然变得异常清晰,熟悉的心痛感再次袭来,“不不,这一定很重要,你告诉我!”
我猛地抬头,卡修正好站在侧逆光的位置,使他的脸有一半处于阴影下——等等,好熟悉——这张脸,我是不是在哪见过……
橱窗里那个半跪在地抱着她的男人,半阴半阳的脸冷漠无情,冷峻又极具杀戮之气的面孔逐渐清晰——记忆里的脸与此刻的卡修完美重合!
“是……是你!”我自己都没注意到我的声音有一丝颤抖,也许是那一幕太真实太深刻,快速蔓延的恐惧感让我仿佛失去了理智,“你杀了‘我’?!”
这是没来由的,从我内心深处冒出来的一句话。
卡修的神情十分复杂,可当时处于极度惊惧状态下的我根本无法仔细观察,只能先入为主地让那张魔鬼一般的脸占据上风。
“你别过来!”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后退,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便跑。
“诺一!”
身后传来他的叫声,但我仅一瞬的迟缓,想要逃离的恐惧感让我不曾停下来。可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若是在一般情况下我根本跑不过卡修,但好在前几天伏缇对我使用了移动法阵,所以在速度加持的情况下,我很快就甩掉了他。
停下来后,我一边喘息,一边不住地颤抖,我不敢飞上天,或许此刻他正在天上。
我坐在草地上,靠在有遮挡的一颗大树旁,使自己先冷静下来。
假设卡修说的是真的,是“魔”想要困住我,可应当是以我内心的执念或恶梦,为什么选择我从没有记忆的画面?我从出生到现在,一直生活得自在无忧,“魔”又为什么选择我?又为什么会牵扯到他?
还有……他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卡修一定对我有隐瞒,或者,他根本就在说谎。
我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但我不相信自己下意识的身体记忆是假的。
“去城堡里看看吧。”有一个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喊着,“你要的答案都在城堡里。”
“教授,您知道诺一在哪吗?”卡修喘着气。
拉德教授刚拿起书准备离开教室,“诺一是谁?”
“物理生。”
拉德教授:“哦,你说她呀。她最近请假了,都没怎么来上课,你找她有什么——哎!小伙子,跑那么快干什么?”
“伏缇!”我在实验室外,小声叫着他。
伏缇看到我,跑了过来:“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吗?哦,卡修昨天还问我有没有看到你呢。”
“移动法阵失效了,”我说,“你能再给我一个吗?”
“当然没问题!”伏缇满脸写着高兴,“正好我昨晚刚炼出了永生版!你帮我验证一下?”
“好。”
于是伏缇再次施展了同样的咒语,同样的法术,唯一不同的,是我胸前隐去的法术印记变成了红色。我只以为是他改进了法术的缘故,没有多想。
“谢谢你!”我转身要走,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又说了句,“不要告诉卡修我来找过你,拜托了!”
然后我很快离开了实验室。
若是我当时莫名其妙回去,或许就能看到那站在原地,逆着光,表情与往常不一样的伏缇。
蹲了这些天,城堡大门终于如我所料的,再一次打开了。
我将装满了许多个红色小球的布包挂好,再一次飞了进去。
我沿着之前的路线往前飞,直到同样的橱窗再次出现,我却在不远处停了下来,不敢再靠近。但最终,我还是鼓起勇气向前。出乎我意料的是,我害怕的那一幕并没有出现,橱窗里反而是一幅温馨的画面。
穿着精致蓬松白纱裙的小女孩抱着一束花奔向一个伸开双臂,迎接着她的小男孩。
她美丽天真,他绅士帅气。
随后,胸前的红色法阵印记突然闪烁起来,橱窗里的画面就好像活了起来,全部涌进了我的脑海里——
一望无际的草地,朵朵玫瑰洁白无瑕。
“卡修!”小女孩的裙摆划过高过脚踝的青草,像身着骑士装的男孩跑去。
“送你的白玫瑰,好看吗?”卡修捧着一圈玫瑰花环,为她戴上。
“好看!”女孩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
于是大片绿色的平野里,一黑一白的两小点奔来跑去,自由欢乐。
“圣女,您不能去,太危险了。”
卷发及肩的少女早已换掉厚重的长裙,却被面前仆人拦下。
“骑马而已,有什么危险的?”少女十分不满。
面前的仆人却立刻跪下,连连乞求她不要离开城堡。
少女明白这也是她作为圣女职责的一部分,只叹了口气,不再为难他们。
锤头丧气的她将要换掉这一身骑马裝时,却瞥见了一旁偷偷混进来的卡修,在一旁冲她眨眼。
少女立刻会意,佯装放弃的样子:
“算了,我不去就是了。你,还有你留下,你们其他人下去吧。”仆人起身看了她一眼,圣女又补充道:“为我准备下午茶,晚点我要在这用餐。”
“是。”
她们便离开了庭院的花园小亭。再回去时,圣女就已不见踪影。
“它叫什么?”少女摸着黑鬃白马的头,对骑坐在它身上的少年问道。
“克里斯。”马上的少年那好听的声音刚落下,马儿就好像听见了他的呼唤一般,伸直脖子叫了一声。
少年伸出手,弯腰笑道:“上来吧,我的公主。”
于是女孩的手覆上他的手。
克里斯是一匹好马,跑起来的时候,仿佛划过绿野天空的一颗流星,白玫瑰在一片绿色中随风徜徉。
马上的少男少女,自由而热烈。
随着时间的流逝,少女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少年也已变得英俊成熟。
回忆到这,再惊讶,我也已然明白,“圣女”就是我,少年就是卡修。
“族长,请您放了他吧!我保证以后再不偷跑出去和他见面了!”
老族长摸摸胡子道:“你的保证哪次奏效了?”
我自知理亏,哪怕一哭二闹三上吊也终究是没儿时管用了。却没曾想,族长突然大发慈悲道:“我也不是一定要棒打鸳鸯。”
“这个药水,你拿去骗他说是毒药,他要是真的敢喝,我就不再阻止你们。”
我接过药水,却没吱声。
“放心,”族长仿佛看透了我的想法,“不是真的毒药,不信你喝喝看。”
我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
就在我即将转身离开的时候,猛然打开瓶盖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族长竟真的不着急,笑眯眯地看着我咽下。
“都说了不是真毒,还不信。”
我喝下去没有任何不适,这才相信,然后开开心心地离开了。
族长收回笑容。
其实在我见他之前,药剂师伏卢夫妇来过。
“族长,这是我们炼制出来的一种毒,叫做噬心结。”伏卢夫妇捧着一瓶金色的药水,继续道:“如果让他们两人喝下,那少年只要靠近圣女,就会遭受噬心之痛。而圣女没有动情,就不会有任何影响。”
族长点点头,“如果圣女动情了呢?”
伏卢夫妇似是不敢相信这句话的含义,面面相觑。
“族长难道忘了?”伏卢停了一下,接着道:“记忆里的那位女族长曾对自己使用了毒,她的后代,也就是圣女,是不可能动情的。”
族长摸了摸花白的胡须,“唉,先祖的药法自然不会错,但我总觉得这一代的圣女和我从前听过和见过的圣女不一样。”
“也可能是我多想了吧。”
伏卢:“族长放心。就算先祖的技能出现了破绽,这药水对圣女也不会产生任何伤害,最多是一些轻微的副作用。”
地牢里,卡修双手吊在十字架上,跪在地上。他赤裸着上身,露出那渐渐恢复的伤疤挡不住的嗜血花印记。虽未受刑,却显得异常疲惫。
“他们说我是城魔,你不怕吗?”他看着眼前逐渐靠近的淡黄色裙摆,问。
“不怕。你信我吗?”少女走到他身边,蹲下看着他。
“信。”少年没有犹豫地。
少女微微触动,举起手中的半瓶药水,“这个毒药,是族长给的,你敢喝吗?”随后小声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我试过了,没毒!喝了它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卡修看着少女单纯的笑容,知道这个药水并不如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但他还是一口喝下。
原来这不是错觉,那种仿佛认识很久的亲切感在前世真实存在过,我和卡修早就熟识。
“你果然还是来了。”一个历经沧桑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能量与法阵的共鸣。
我这才从回忆里回到现实,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充满全身。之前那群化学生再一次出现,领头的那个年长者率先发话,但他们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有强烈的攻击意图。
“你们知道我会来?”我反问。
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我也依然看不清他们每一个人的脸。
“橱窗里的东西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又为什么会在城堡里?”我依然寻找着答案。
年长者似乎很惊讶:“你不记得了?”
他这样问,难道我应该记得什么吗?
于是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他们开始小声交流着什么。
循着伏缇的移动法阵,卡修也再一次闯入了城堡。
“诺一……”卡修喘着气,眼神里满是祈求,仿佛只需要一个解释的机会。他和我最初见到的橱窗里的恶魔终是不一样的。
我也早就从惊恐中挣脱出来,正要上前问清楚所有的事情,他和噩梦中的那个人有什么关系?那些关于我们俩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
然而不等我走上前,身后的物理生便全扑上来将我重重围住,齐齐施展法阵。
卡修见状,立刻冲上前,将伏缇事先给他的红色小球抛出去,控制球落地的那一瞬,白色法阵即刻亮起,卡修奋力伸出的一只手却只抓住了我们消失的残息。
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那只将要抓住我的手突然消失,此刻我们已经转移到了城堡的另一端。
我大概知道他们没有伤害我的意思,也希望能有一个解释。上次的事情使我并不能完全放下戒备,于是在他们看不见的时候,我悄悄放出了一只传音蝶。
年长者率先对我道:“诺一小姐,请原谅我们必须这样做。”
他们彼此确认眼神后,又平静地转向我,“你既然不记得那些记忆,那我们便帮你回忆一下吧。”
年长的老者一挥手,所有的墙面就变成了一个接一个的橱窗,随之那一幕接一幕的画面依次显现,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老者再一释放法阵,一股能量便进入了我的脑海,眩晕感伴随着前世的记忆再次如海水般汹涌袭来……
谁在呼唤?谁在歌唱?
♪白玫瑰盛开
你看见了吗
谁会将它摘下
世界浑浊啊
那花开的地方
罪恶吗
清白吗
You and me
I know
But you know what
Forget me
白玫瑰盛开
你看见了吗
请别将它摘下
……
屠城,是城魔存在的意义。
每个人都会有恶念。当恶念汇聚足够多,并且找着了能够容纳它的身体,城魔就诞生了。
每个族群都会经历一段黑暗时期,来孕育城魔。莱特族也不例外。
斯威洛修,就是莱特族诞生的第一个城魔。
“斯威夫妇,你们洛修在家吗?”一个妇人带着一个充满傲气的小男孩,敲了敲门。
没等门内回应,她便直接打开门,“我家孩子来……”
眼前的一幕使她瞳孔骤缩,来不及说完接下来的话,门“嘭”地关上,血溅满墙。
妇人头颅倒地的那一瞬,瞳孔里倒映着的画面是一个少年正吞噬着他父母的血肉……
于是很快,方圆十里的庄园血流成河,吸收了族人的能量,斯威洛修仿佛一夜之间从少年长成了强壮的青年男人。
他赤着上身,上背部刺眼的嗜血花印记仿佛在昭告着所有人:恐惧吧!逃跑吧!
但最终的结果依然是被他吞噬。
“城魔……城魔来了!!大家快——!”
男人刚成形的阵法渐渐散去,腹部的血窟窿里伸出一只可怖的手,“走……”
随后被斯威洛修毫不费力地举起,丢向一旁。
哀鸿遍野,血流满城。
黑夜渐渐褪去,天边微光照亮了这座城池,断臂残躯,仿佛染满血的风景画卷。
洛修在空中欣赏着自己完美的杰作,突然发现了一处细小的瑕疵。
一位母亲捂着自己孩子的嘴,藏在地窖里颤抖着流泪,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但还是没有逃过洛修的眼。
一束能量直接炸开了地窖,将灰尘仆仆的母子二人炸出了地面。
然而洛修看到母亲紧紧护着孩子,竟延缓了他的处决。
“呵。”他满是邪恶的眼里流露着一丝嘲笑,“给你个选择吧。把你的孩子给我,我就放了你。”
预料中的死亡没有到来,那位母亲睁开眼看着他,却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好一个母子情深。我以为这天下的父母都是一个样呢。”洛修的语气冷漠至极。
“那你们就一起去死吧!”他手一挥,抱成一团的母子便被炸成了肉酱……
“畜生!!!”隐身阵法里的族长迈古和其他资历较深的长老们,颤抖着双手,再不忍看下去。
他们一路来发现并救起的族人只剩了和他们同在阵法里的不到百人,没有一个人不绝望。维持隐身法阵的人早已口吐鲜血,浑身发白——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而此时,长老们心底早已达成了共识,他们蓄积了所有能用到的能量法宝,彼此一个眼神便集体往法阵外走。
“长老!”一个女孩含泪叫道。
眼前的那群人齐齐回头——白发苍苍的,刚到中年长满了胡须的,满脸皱纹但气质仍不输年轻女人的……
是赴死吗?
可为什么他们仿佛在笑?眼中有泪,却释然的笑。
女孩低下头,却没让眼泪流下来,直到他们走出法阵才转身,不愿再继续看下去。
洛修转动沾满血的手指,偏头看向突然出现将他包围的十二位长老,眼神里满是冷漠,比刚才更多了凶狠。和之前那对母子不一样,洛修显然没有任何想要开口说话的意思,竟没说一句话就向其中一角袭来!
十二位长老两两成组,站成一个六边形,洛修攻击的正是迈古所在的位置。
迈古强大的能量化作光罩,迎面挡住了洛修的魔爪。
“来得正好!画阵!”迈古苍老而有力的声音一出,其余长老立刻念出咒语,六边形的法阵即刻成型。
“呵。就凭你们也想困住我?”
洛修收回攻击,回身一跃,将要飞向天空。却只见所有长老手势一变,咒语齐声而出,却只一个字:“落!”
于是,阵法上方浮现一个向下压的六边光层,洛修立马被千万斤重的光层压得连连降落,直至单膝“咚”的一声跪地。
突然,他双眼变红,向上托住的双臂青筋暴起,他竟慢慢站了起来!
洛修大吼一声,千万斤重的光层被他抛起数米!
“封印!”于是所有人都再一次变换手势,洛修却朝着最弱的一角奋力进攻,法阵的一边立刻出现了裂痕。
只见那中年长老默念了句什么,随即一口鲜血喷出,裂痕很快被修复。
见状,洛修反而不攻击了。他知道杀掉在场所有人只是时间问题。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
他的眼神仿佛在可怜一群无知的人,随后他好像在欣赏着自己的双手一般,感受着身体里正在涌起和肆意释放的黑色能量,那是被他吞噬的族人的能量。
“就是现在!”
四位隐形的药剂师现身,用锋利的匕首从自己的肩膀划下去直至手腕,一条深能见骨的长伤痕里流出的鲜血化成一条血蛇向城魔飞去!
洛修下意识抬臂格挡,却不知,这蛇的厉害之处本就不在物理攻击,而在于四位长老以身炼就的毒性。
洛修浑身如食人蚁噬咬般,难受到即将发狂,却在失去理智之前,自断能量经络!这意味着没有痛觉,也再用不了能量。城魔终究还是城魔,不仅对别人,对自己也是同样狠。
“蝼蚁撼树。”仅用身体力量的城魔又一拳冲去,那一角的长老再一次吐血,裂痕隐约出现。
然而城魔期望看到的恐惧没有出现在长老的脸上,他们反而是哈哈大笑起来——不,是又哭又笑。
“那我们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蝼蚁也能撼动大树!”
十二位长老一齐发力,一声一声的怒喊环绕在这六边形法阵之中:“莱特何辜!!!”
洛修在那一刻才睁大了眼,他们竟是要献祭自身全部能量,哪怕来生不得转世也要完成封印阵法!
他似是要使出绝招,却为时已晚——蝼蚁终是推倒了大树。
长老们在族人的哭喊声中灵魄四散。倒地的四位药剂师已流尽了鲜血。一直撑到最后施展隐身法阵的法术师盘腿坐在地上,仿佛睡着了一般,其实早没了生气。
世界重归宁静。
于是,城魔,便成了每一个诞生在莱特的人都畏惧憎恨的东西,每一个族人生下来唯一不需要亲身经历就拥有的记忆,便是有关于他:
莱特人最开始居住的地方并不在这里,而祖先中有人一念成魔,残害同类,甚至族人差点惨遭灭绝。后有年长而能力强者共同炼就法阵将城魔封印,才换来了莱特城镇这一安宁之地。为首的长老们更是以身化阵,才保证了封印百年不破。
后来的几位长老与物理生女族长耗尽余生炼就一门法术:让莱特世代人从出生起就都拥有这段记忆,记住祖辈用鲜血换来的安宁,记住城魔是莱特永远的敌人。
而几百年之后,一个刚生下来就被抛弃在河流中的男婴,却没有这样的记忆。
如嗜血花一般鲜红的印记在他的后背,让所有只听说过城魔传说的族人惊恐失措。
“城……魔!”
“夫人……诞下了城魔!”
被抛弃的男婴本该沉入水中,但或许是天运眷顾,他竟是一个会飞的物理生。
求生的本能使他飞上了天空。
但他终究还是一个婴儿,没吃没喝三天早已坚持不住,从天上落了下来,后背的印记恰好磕在了一块石头上,鲜血模糊了后背,可他竟奇迹般还活着。
被路过的妇人发现,救下了他。
给他取名为,卡修。
于是后来就有了,我和卡修的一世相遇,再一世的重逢,以及那段回忆里没有的,却必须要提起的一段过去。
“这噬心之痛,”卡修睁开一只红瞳一只蓝瞳的眼睛,“还真是给了我不少麻烦呢。”
一双黑羽煽动着灰色旋风,将地上只剩下断臂骨头的一些残躯一扫而空。卡修身着深红羽袍,周遭环绕着浓烈的黑气,一双已经不像正常人的双手张开,把玩着两个人的头颅。
而不远处一道白光降临,圣女一袭白衣仙气飘飘,淡黄色的瞳孔里少了初见时的纯真和活力。她飘浮在生灵涂炭的上空,看着周遭哀鸿遍野,已经无情的眼里仿佛又显出一片泪花。随后她的目光落在对面那个残忍的恶魔身上。
“我的公主,”恶魔显然也看到了她,戏谑着张口,眼里却不减一丝戾气,“你可算来了。”
恶魔用加倍的法力抑制住噬心之痛,他的黑羽轻轻一动,便移到了离那道白光不到一丈的距离。
圣女看清了他手上的那两个人头,心里猛地一震。
“伏……伏卢夫妇!”
“杀了你那族长,我可是第一时间赶来,”卡修说着,眼里的红光突然亮起,“凌迟这两位呢!”
话音未落,他一个猛的蓄力朝圣女袭去,在即将触碰到她的脖颈之际,一道柔光迅速汇聚抵挡了卡修的攻击,圣女释放能量后炸开,将卡修弹开至数米之外。
“难怪那老头拼命保护你,圣女觉醒的力量果然不容小觑。”
卡修转了转微微烫伤的手,看起来漫不经心地说。
“为什么……你杀了族长,城堡里的所有人,甚至连整座城池的无辜人也不放过!”圣女仿佛再一次经历了让那些场面,眼里汇聚了悔恨的泪水。
“这还需要理由吗?”卡修一瞬间移动到圣女身后,紧贴着她的耳边,听不出一丝情感的声音:“因为我是城魔啊。”
圣女恍若未闻,早已蓄力完毕的一只圣剑向后快速刺出,贯穿卡修的腹部。
卡修将剑拔出,任凭鲜血喷出,圣光侵蚀伤口。
“下手真狠呐。”
他一边说着一边毫不犹豫地起身,朝着圣女进攻。空中一道白光一道红光相撞又远离,来来回回几个回合,难决胜负。
圣女仿佛抓住了某个执念,拼命地攻击不加闪躲,而恶魔也稳稳接住每一招,却似乎无法施展全部法力——他必须刺穿她的心脏,才能消磨噬心结带来的痛苦。
少女白裙翩飞,眼里漠然地盯着眼前这个与印象中的少年相差甚远的恶魔,惨痛的回忆又一次袭来,将过去那些美好的回忆撕裂成碎片,一点一点地扎进她的脑海里。
痛不欲生的她,以献祭的决心汇聚全身能量——而与此同时,左眼红光愈加明显的卡修,也煽动着羽翼,将周遭黑气凝结至一处,化形为万把黑剑,向那道白光轰然袭去。
而少女的法阵和能量却在此时突然消失,口吐鲜血沾染了白裙,随后没有任何阻挡地——万箭穿心。
白光霎灭,长裙落地。天空从此变得灰蒙蒙。
她胸前一道金色的双心草模样的印记一闪一闪,随后熄灭。
那双黑色的翅膀还微微煽动着风。除此之外,一切平静得可怕。
突然,那恶魔一样的人竟“嘭”的一声落地,脸上一会儿笑一会儿又痛苦狰狞,仿佛身体里的两个灵魂在激烈挣扎,堪称癫狂。
终于,一双惨白的手将少女的身体托起,而此刻她早已没有了气息。
你见过烟花的转瞬即逝吗?
绚烂的烟花绽放夜空,在脸上映出忽蓝忽红的光,美极了。
可当最后一朵绽放开,一切就仿佛宣告结束,最后的火光划过一条条逐渐消失的光亮,一切归于寂静。
天空好像更黑了。
“为什么……会是这样……”万箭穿心的疼痛仿佛还残留在身体里,那惨痛的记忆随着我的眼泪滑过脸颊,最后落在了冰冷的地上。
那位年长者——现在我知道了,或许该称他为迈古——他没有回答我那无法给出想要的答案的问题,而是说:“卡修,就是前世的城魔。”
“除了他自己,城魔不能被任何人杀死。我们耗尽生命,”在迈古的声音中,众人缓缓走向前,每一个人都看向我,每一个人的神情都不再模糊,“也只能封印他,换莱特一个安宁。”
“前世的你,也一样。”
我抬起充满泪水的眼,在这一刻,才看清了他们每一个人的脸。
沧桑的,坚定的,视死如归的脸,和记忆里一样,每一张都不同,却又都那么相似。
他们聚在一起,整整齐齐,仿若坚不可摧的一道生命之墙,那墙后守护的,正是我在天上俯瞰时那种自心底涌起的,也想要保护的莱特城啊。
我擦干脸上的泪痕,面对面看着这群已经只剩残念的前辈们,明明我们穿着同样的校服,却早已隔在了不同的时空。
那一刻我才恍然意识到,原来没有徽章,是因为他们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可以在莱特自由奔跑的人了。
原来那天我和卡修误闯城堡,是他们早就安排好的。他们要抓的,一直是卡修,一直就是城魔。
传音蝶引着卡修,在我擦干最后一滴泪时,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小灵蝶完成任务后消散,剩下卡修独自一人站在大家的对立面,而我,也同样站在他的对立面。
“你都记起来了。”卡修依然立定在那里。
我没有说话。
“诺一,”他再次开口道,“你相信我吗?”
我抬头看着他,那双眼睛离满是真诚,就像当初骑着白马的少年一样,干净善良——却让人无法相信。
我的犹豫和无言,让卡修的眼睛几乎一瞬间失去了光。
众先祖再次将他围起来,施展封印法阵,而卡修自然不会甘心赴死,挣扎着反抗。
但物理生不能飞,还能使用什么技能……但他却仿佛早就料到似的,将红色控制球砸碎,一个瞬移法阵出现的同时,我胸前那个红色的印记亮起,卡修移动到了我的身边。
我还来不及反应,他的眉头突然皱起,眼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醒悟,抓住我的手臂想要跑,却已然来不及。
一个红色的小范围法阵亮起,正好能圈住我们两个人。
我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看到伏缇从另一边的小门里走出来时,一切就都明了。
伏缇没有了往常的笑容,近乎深沉的脸向我们靠近,几位长老也不再演戏,朝伏缇走去。
“原来是这样。”卡修开口仿若自嘲,神情却很平静,“我还疑惑,长老们早在几百年前封印城魔就失尽了能量,又怎么会有法力封印我。”
伏缇手上转着一个红色能量球,好一会儿才道:“城堡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法阵,莱特城镇的每一个人都在为封印输送着能量,不然你以为,它为什么能存在这么久。”
伏缇看到我的目光,举起控制球,将我从阵法里拉了出来。
“诺一小姐,之前没有告诉你,实在抱歉。”他注视着我,“为了困住他,只能以你为阵眼。”
伏缇,伏缇——我突然想起,记忆里伏卢的妻子,叫缇娜。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伏缇的目光从我脸上移开,又看向卡修。
“你觉得这个法阵就能困住我吗?”卡修抬眼和他对视。
“困住你当然不难,杀死城魔分身可就太难了。”伏缇说着,目光又看向我,“不过,我又为你们种下了噬心结,你能控制住自己不再杀她一次吗?”
我惊讶地抬头看向伏缇,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他竟对我笑了一下。
卡修握紧拳头,没有说话。
“所以啊,我给你两个选择。”伏缇慢悠悠道,“要么释放你身体里的城魔,看看他会不会再屠一次城。要么,你杀了他,就像前世撕碎他一样。”
说道“撕碎”这两个字时,伏缇的眼神变得异常恐怖。
我还没理解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却突然想起,前世的记忆里是“我”先被杀死,那城魔呢?他若胜了,又怎么会有现在的莱特城?他若死了,又是怎么死的?
突然迈古长老的话窜进我的脑袋里——“城魔只能被自己杀死”。
我恍然回神,卡修正汇聚一股能量,左眼的瞳孔一会儿红一会儿黑——他这是要!
“等等!”
听到我的声音,卡修的手顿住,抬眸看向了我。
“封印住城魔就可以了,不是吗?”我极力使自己稳住语气,“这一世的他没做错任何事……”
“诺一小姐,”伏缇打断我,眼里不容置喙:“我知道你上一世和卡修相爱,难免多了不舍。可请你清醒一点,他可是城魔的转世!”
“城魔上一世已经被杀,这一世就算有残留,也是未尽执念而衍生出来的!他没有做错什么,罪不至死!”
“好一个罪不至死。”伏缇嘲笑道,“那前一世的公主殿下呢?不也是这样认为吗?最后又落得了个什么下场?”
“全族被灭,生灵涂炭。”
“万箭穿心而死啊。”
伏缇的语气平静却仿佛带着刀,一点一点划开我的伤疤,漏出里面鲜血淋漓的模样。
这时先辈的残灵亦开口道:“那些苍生呢?有罪吗?致死吗?”
“我的女儿呢?她有错吗?”
“我死去的父母有错吗?”
“处决他!”
“杀了他!”
……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我再无力反驳,也没法反驳。
卡修却淡淡地笑了。我对上他的目光,仿佛初见时一般,极其温柔的,干净的。
却在下一秒,他突然将汇聚能量的右手刺破左胸被烧烂了的一块皮肤,汗水湿透了他的上半身,脸上青筋暴起,忍着剧痛将自己的心脏掏了出来——那是一棵鲜红的,正在跳动着的心。
我突然心如刀绞,挣脱伏缇的束缚跑到卡修的背后,却看到一个光滑的、干净的后背。
“没有印记……没有印记!”我几乎要哭出来,大喊着“没有……他不是城魔!”
伏缇依然面不改色:“城魔转世早已被一次次削弱,没有印记很正常。就像这一世有的人出生没有先辈留下的记忆一样。”
“诺一小姐,”迈古长老叹息道:“老朽忘不了城魔的气息,不会有错的。”
“如果他不是知道自己是城魔,又怎么会甘愿杀掉自己呢?”
“不是的……”我的心抽搐着,却不知道怎么解释,身上也几乎没有了力气。
随后卡修的动作却让我今生再也走不出阴影——他将那颗心捏碎,像是在进行某场仪式前的献祭——生剥灵魂,亲手撕碎。
这熟悉的一幕与被抹去的最后一段记忆逐渐重合——
已没有生气的圣女躺在那人的臂弯里,一滴泪水落在她冰凉的脸上。
那恶魔的蓝色眼睛居然在哭。
他轻轻将怀里的少女放好。然后如刚才一般,挖出一颗黑色的心脏,捏碎。随后仿佛身上每一处都插入细针搅乱一般的疼痛——灵魂从肉体生生剥离,然后浑身颤抖着将它一点一点撕碎……
“啊——”痛苦的喊叫声与眼前的一幕重合。
“不!!!”我几近疯狂,被伏缇用法阵困住,几乎快说不出话来:“他不是……他已经有了独立意识啊!他不是洛修魔……他叫艾尔·卡修……”
我晕死前的最后一幕,是卡修无意识地,狼狈地,满身是血地倒在地上,眼睛望着我,嘴角还带着一点笑。
他又一次撕碎了自己,却剥离不了城魔的印记。
我再次醒来时,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
莱特的天空,还是一样灰蒙蒙的,猜不到时辰。
草地上依然有顽皮的孩子和操心的父母,穿着同样校服的学生们抱着书在交谈,也会有一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化学生又炸了实验室被教授追着骂,几个刚学会新法术的小孩嚷嚷着互相比试,不远处河边的老人正插着钓鱼竿打着盹……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不知不觉中又飞到了中心城堡,紧闭的大门,无人靠近的安静,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耳边仿佛突然响起了那首歌
♪白玫瑰盛开
你看见了吗
谁会将它摘下
世界浑浊啊
那花开的地方
罪恶吗
清白吗
You and me
I know
But you know what
Forget me
白玫瑰盛开
你看见了吗
请别将它摘下
……
两只传音球时而化蝶,时而在玻璃瓶里飘来飘去。
只是,它们再也到达不了目的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