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桂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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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台上，数学老师在讲题。嘴里叽里呱啦讲一通，好像说评书。粉笔吱吱扭扭，耩地耧一样，长出一垄垄形态各异白色的花。
老师五十多岁，据说是学校资格很老的高级教师，他左手拿香烟，右手拿粉笔，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一般，威风凛凛，气度不凡。香烟缭绕间，一道数学题讲好几种解法，最后总能以匪夷所思、独辟蹊径的思路，写出最简洁的解题方法。
讲台下的我一片迷茫，老师嘴里的数字、符号、公式、定理，飘进耳朵，仿佛一串串乱码，完全被大脑屏蔽，不着一点痕迹。虽然一直提醒自己集中精力，认真听讲，但老师讲的内容却那么陌生，陌生得好像是听我爷爷讲他太爷的故事。
因为我数学成绩偏差，之前下很大力气学数学，几乎占所有学习时间的一半以上，实在学累了，就学会语文当做休息。高一的时候，曾经和同桌秉烛夜读，共同钻研数学题，那时我们是好朋友。
我们学校是镇上的普通高中，周边的社会青年经常出入学校，和一些问题学生勾结。慢慢地，学校风气一日不如一日。学生拉帮结派，山头林立。班里的男同学都得投靠某个派系做靠山，不然就会无缘无故挨打。那位同桌也成了“老大”，运筹帷幄，打人无数。
不同班级、班里不同派系争斗不断，甚至群殴。于是学生都忙着找“堂口”，怎样打人？怎样不被打？于是，人人自危，只想自保，无心学习。从那之后，我的数学成绩直线下降。老师讲的内容从不太懂，到懂一点，到一点都不懂。我走神、睡觉、看武侠小说，或者偷偷看语文课本，再不就是旷课，数学终于成了我永远无法翻越的大山。
记不清多久没有上过数学课了。过了很久，我走进陌生的课堂，陌生的数学课，台上的老师侃侃而谈，台下的我心里惶恐至极。
这可怎么办？考不上大学，我的未来在哪里？难道还像爹妈一样，庄稼种了收收了种，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又一年？那不是我想要的！前几天，爹还赶牲口车，给学校送来好几袋麦子，那是我上学的口粮。我这样自暴自弃，不好好学习，怎对得起爹娘送来的粮食？
面对讲台上听不懂的知识点、看不懂的数学公式，心里好自责。我迷茫、慌乱、焦虑，仿佛乡下的黑夜看不见丝毫亮光，好像溺水的孩童呼吸不到一点空气。彷徨、挣扎、呼喊，摇晃着身体，终于梦醒了，身上大汗淋漓。
大睁着眼，不敢再接着睡，只怕梦再续上。嘴里大口喘着气，拍拍胸口，直到完全清醒，才暗自庆幸，幸亏只是一场梦！
那时读高中，语文几乎不怎么学，成绩却总是很好，作文都是老师必念的范文。高考成绩揭晓，语文118分（满分120），数理化三门加一起100分。好歹总分过线，考上一所大专。选专业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报了中文。记得当时，我长长出了一口气：数学，永别了！
没有了数学，我如鱼得水。三年大专生活，我忙着看电影、压马路，做点小生意，参加社团活动，几乎没怎么好好上课，但学习成绩出奇的好，课程总分名列全班第一，遥遥领先第二名，三门课名列全郑州市第一名。
高中年代渐行渐远，数学也淡出了生活，但这样的梦却经常会做，每次梦醒很久都心有余悸。今天写这篇文字，也算对那些梦魇做个了断，但愿数学从此不再打扰我的夜晚。
寄语青年朋友，面对困难，一定要努力，永不放弃。时光不待人，不要留下遗憾和懊恼。等到年岁渐长，才能活成自己喜欢的模样。清风明月星空下，也才能坦然入睡，不为迷梦所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