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愿

偶然间，我在超市里发现了一盒“天鹅蛋”，瞬间将我的思绪拉回到十二年前。

在W市某医院的病房里，瘦骨嶙峋的母亲虚弱地说，她想吃“天鹅蛋”。于是，我立即去征求主治大夫的意见。

主治大夫说，“你妈的病已经到了肝癌晚期，想吃啥就给她吃吧。”我回病房给母亲交待几句后，就匆匆到街上去买。

此时正值三九，我顶着凛冽的寒风，一路急匆匆地到处去找。经历了一下午，我几乎问遍了所有超市商场，都说没见过这个东西。既然没买到“天鹅蛋”，那我就买一包炸鸡腿代替吧，这也是母亲爱吃的。

等我满头大汗地跑回病房时，临床陪护的叔叔说，“你妈刚才翻身，不小心掉到床下了，我找了医生把她抬上床的。”母亲也怪罪地问，“你这么长时间跑哪儿去了？”

我委屈的泪水一涌而出，赶紧扑倒在床前，查看母亲身上有无伤痕？想想可知，她这时的体重不足百斤，浑身皮包骨头，摔到地上该有多疼啊。

临床叔叔说，“医生说并无大碍，以后你要形影不离地陪床了。”我点头说“一定的！”我愧疚地给母亲说，“妈，对不起，我跑遍了所有店铺，都没买到您想吃的天鹅蛋，于是就买了一包炸鸡腿，现在给您撕开吃吧......”

看着母亲小心翼翼地吃着鸡腿，我的心里略有所安。赶紧给母亲冲了一包奶粉，搅拌均匀，试了水温合适后，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给她喝。

母亲喝完奶后，就睡着了。我去找主治医生问后续治疗的事。医生表情严肃地说，“过几天要做腹部抽水手术，如果病情乐观，你妈还能再住一阵子，不然就办理出院回家吧。”

母亲的抽水手术很顺利，看着十几名医护人员离开病房后，我赶紧去看母亲。只见母亲面色苍白，接连几天一点东西都吃不下了。

此后三天，主治医生查房后通知说，“赶紧给你妈办理出院手续吧！”我甚至找了院长苦苦哀求也没管用。母亲回村两天后就去世了，是在凌晨四点多走的，那一刻的伤痛我至今铭记在心。

我在老家参加完母亲的葬礼后，没等守完头七，就因工作需要被单位召回归队了。

此后，我每次回老家，都不自觉到各家店铺去问有没“天鹅蛋”，仿佛这个成为我的一个使命和夙愿，我一定要在有朝一日必须完成才会心安。

前几天，我在市里一家超市闲逛，竟然意外发现了“天鹅蛋”，我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特意走进柜台细看。

原来，这是一种来自渭北的地方特色风味面点，用面粉、白砂糖、青红丝、食用香精等原料，经过一番特殊工艺炮制而成，口感酥脆香甜。

时近春节，我特意买了一盒，到母亲坟前跪拜祭献，以了却十多年来的一桩心愿。希望母亲大人在另一边再无灾祸，过个好年！

2025.01.24作于陕西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