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烟,烟云笼帘房,月濛濛,濛月色昏黄……”琵琶声起,江南就在这丝弦之间,在这吴侬软语之间具象化,在这渗入了江南水乡的音韵里,我寻到了存于梦中多年的江南韵色,提笔却诉不出半分朦胧,只剩一场如梦似幻。
这是一场关于江南的梦,一梦便是数十年。
梦里的江南是杏花微雨,是“杨柳岸,晓风残月”,是“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是“醉倚斜桥画舫,赏一城山色半城江湖”,是青砖黛瓦,小桥流水人家。烟雨濛濛是江南,风流旖旎是江南,多情缱绻亦是江南。
而此刻梦醒,正身处江南,勾起了从前所有关于江南的憧憬与幻想。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一首诗,在十岁那年开启了一场长达数十年的梦。那时心里的江南,是烟雨朦胧,是故事所有美好的相遇之地,是才子佳人汇聚之地,是文人墨客流连忘返之地。于是总生出去江南一睹才子佳人风采,去看春来江水绿如蓝,去听夜船吹笛雨萧萧。那时江南是所有美好的代名词,是与楼下的车水马龙,路边行人的吵闹声以及日复一日的学习这些冗杂又乏味的事情截然不同的,于是认定长大以后向江南而去。
到了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开始提笔写江南,写从前想象中的烟雨江南,也写“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的怅然 。少女心事如江南密密的雨,看似轻柔却也淋湿了一整个青春,于是在那样的光景里将暗恋心事和与江南的故事一起藏到字里行间,那个少年如江南那样温润,也留在心间许多年。
偶然识得一个自苏州长大的女孩,我们一起度过了高三时光,她常常与我说起苏州,说起周庄,说起大大小小的园林,说起那些我想象中的江南风景。她说无法用语言概括她眼里的苏州,但我总觉得她温柔的性格以及软糯的语气都体现着苏州的模样,像是清风拂杨柳一般轻柔,或者正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这个小城,凭借着诗词,凭借着图片,凭借着他人口中的描述和想象,勾勒出我眼中的江南。
遗憾的是,我并没有到达江南,即使我在心里早已无数遍做着这场江南梦,却也终未能如愿,而那个被我藏在心里的少年,在高考结束后,带着我的青春去到了我日思夜想的江南。我像极了祥林嫂,逢人便说我如何错过江南,如何遗憾和不甘。
可我错过的,又何止一个江南。
往事如斯,多年后,终于行至江南,是惊扰了一场大梦,也经了一段江南故事。
“多愁女犯了多愁病,断肠人越想越断肠。”一曲唱罢,这场关于江南的大梦终于初醒,站在那座梦中出现无数次的桥上,望桥下流过的水,看倒影中灯火辉煌的人家。在这写满了岁月的小城里,我终于与那些诗人一起在那艘船上,听了一场下了千年的雨。落下的雨是数十年前那场“画船听雨眠”的雨,亦是那年淋湿了十七岁青春的那场雨。
廿十四桥的月,藏在江南朦胧的烟雨,酝酿每一个江南女子的眼里;举着着唐诗的风花,就着宋词的雪月,在古老的秦淮河畔,听千百年前的低声呓语,看六朝古都的旧事。这场风花雪月,这场江南梦在此处终于停止。
如今随着时代蓬勃发展,那场梦停留在城市一端,城市的另一端是霓虹灯照耀下的辉煌,是应召这个时代的发展,谱写着一个新的时代,江南仍然是这个时代的梦。而江南的故事不仅属于过去,是古老的文化与城市交融,迸发出更灿烂的光芒,我与江南的故事也会再续写,无论何时,提笔烟雨就能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