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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桉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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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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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公寓一楼右边那户人家养了一只狗。白的,但每次见它都不是白的。

它大约是博美一类,可细看之下,又不太像。它是小区中最独特的狗了,因为只有一只眼,所以我们都叫它“一只眼”。

它的主人是一个矮老头儿,常年头戴一顶褪色棒球帽,穿他儿子留给他的灰蓝色尼龙外套和泛黄球鞋。老头儿住在一楼,却没什么防盗意识,他家的大门总是大敞四开,从屋内溜出一丝丝浓郁的怪味,像是油烟混合了霉气,我每次闻到都不得不捂住鼻子。

“一只眼”总是在主人开门的时候跑到楼道或小区里去。它也不远跑,就在单元门前的台阶上转悠,见了谁路过都要冲对方大叫几声。

它的主人似乎从不考虑给它洗澡,相比小区其它干干净净、光鲜可爱的狗,它的身上毛发纠结,总粘着不知哪儿来的泥巴草屑,就连平日见了猫狗就要逗上一逗的小孩都离它远远的。

好巧不巧,我是个怕狗的人。从前,我六七岁时,我记得邻居的狗向我扑来,它的尖牙利爪让我从此再也无法欣赏这种生物。奈何满大街都是养狗的,我不得不硬着头皮试图与它们共处。

我自诩是个“宅女”,很少下楼。可我每次出门都会碰见在单元门门口巡视的“一只眼”。起初,我会先躲在窗户后先观察它的动向,等它距离较远时,便立刻开门飞奔出去,一气呵成。“一只眼”很快就察觉到我的动作,一边吠叫一边朝我跑来。不过它并不会跑太远,看到我远去,它也没了兴致,又开始继续在门前站岗。

有时我实在对付不了它,只能让父亲帮忙把它赶走。父亲朝它跺脚、恐吓,“一只眼”就像小兔子那样,浑身激灵得跳了起来,然后一边逃跑一边回头,用那只失去光彩的眼睛看着我们。

每每看到它脏兮兮的毛脸转向我,我都会觉得它很难过。

像被家长赶回去学习的小朋友,与玩具分别的样子。

后来,我去了外地工作,只有放假才会回家。某个暑假的下午,我下楼去买菜,“一只眼”仍然蹲守路旁。看到我,它又叫了起来。由于没有旁人帮忙,我只好鼓起勇气模仿父亲的样子,朝它大喝一声:

“嘿!”

我的声音似乎吓了它一跳,它甩甩黑黢黢的尾巴,一颠一颠逃跑了。看着它的背影,我十分得意。

回家之后,我和父亲讲起自己吓跑了“一只眼”的事,并希望下次再遇到它时,故技重施给父亲看看。可自那以后,整个暑假我都没有再见过它。

一个月后我回到南方上班,过了半年等到寒假放假时,依然没有见到它,就连一楼那扇常开的门也紧闭着,没有一丝声音。

父亲说,那家的老头儿去世了,“一只眼”被亲戚带走了。

我松了口气,说,它走了就清净了。

可是每次下到一楼时,我都会习惯性地去窗口那里望望,似乎单元门的门前依然蹲着一个小小的、脏兮兮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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