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冬是新年

 从四川文化艺术学院播音系毕业的红梅，在求职路上四处碰壁，生活满是艰辛，唯有对远方的憧憬支撑着她前行。

   这次西藏之行，彻底改变了她的生活轨迹。她拍摄清政府驻藏大臣衙门旧址冲赛康的视频，短短一刻钟，点击量就突破了10万+。这意外的收获，让她惊喜万分，心中暗自琢磨：“这样下去，说不定能冲到100万+！”走在拉萨街头，她一边直播，一边坚定了留在西藏发展的决心。

  “家人们，请继续欣赏神秘西藏。老铁们，请多多点击关注！”雪中的八廓街热闹非凡，众多网络直播的年轻人来来往往。红梅身着浅红粉色齐膝羽绒服，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宛如一只优雅的孤鹤。

   红梅直播到网红打卡点玛吉阿米酒馆，想要探寻仓央嘉措与玛吉阿米那段浪漫的爱情故事。凛冽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她从墙上刻写的仓央嘉措的恋情诗句旁走过。身旁一位游人对着手机屏幕，扯着嘶哑的嗓子大声喊道：“家人们，到了拉萨，不来八廓街，那都不算真正到过拉萨！这里有拉萨古城的灵魂，还有文成公主和亲的动人佳话！”

   红梅穿过环绕大昭寺的环形街道，来到纵横两公里的八廓街，向粉丝们介绍道：“八廓街由东西南北街道组成多边形街道，呈弧形状，周长1000多米，街道内岔道众多，足足有35条街巷。它不仅是拉萨市区著名的商业街，更是拉萨历史上最早、最繁荣的街道。街道两旁都是碉式房屋，街心上几尊巨型香炉昼夜烟火不断，飘散出松树油脂的清香。”红梅挤在直播的人群中，随着镜头转动，将满街林立的店铺、雪域高原独特的风情、熙熙攘攘的游人，还有那纷飞的雪花，一一呈现在粉丝眼前。她迎着寒风，用支架举着手机不断变换角度，把各种肤色的行人都摄入镜头。镜头里，游人有的在购物，有的在拍照，有的抬头望着天空，有的低头匆匆赶路，热闹极了，红梅也沉浸其中，兴奋不已。

   牦牛餐馆飘来的牛肉香味，一下子勾起了红梅的食欲。她走进餐馆，身高1.75米的藏族男生多吉热情地递上食谱：“欢迎光临，请问小姐姐吃点什么？”“来一份牦牛骨头汤藏面。”“好嘞！”多吉清脆的声音在狭小的餐馆内回荡。吃完饭后，红梅回到八廓街，继续用镜头记录磕长头的人群。

   直播画面中，众多香客神情庄重地向香炉添加松柏，进行“煨桑”仪式。乳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火苗“嗖嗖”地往上窜，越烧越旺。红梅再次开启播音模式：“据说在公元七世纪，吐蕃赞布松赞干布迎娶了长安的文成公主和尼泊尔的尺尊公主，还迎请了释迦牟尼至尊佛像，修建了大昭寺。后来，人们围绕大昭寺修建了八廓街，慢慢地形成了拉萨城。八廓街是六角环形街道，就像一座巨大的时钟，大昭寺便是钟轴。听说以大昭寺为中心绕上一圈称为转经，人们以此来表达对大昭寺内释迦牟尼佛的朝拜。”这番讲解，又一次牢牢吸引住了粉丝们的目光。

   临近傍晚，多吉从拉萨4S店购置了一辆崭新的皮卡车。在返程途中，他哼着《卓玛》的小调，驾车回到牦牛餐馆。下车时，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着浅红粉色齐膝羽绒服的姑娘，被她在雪中独特的气质所吸引。“是她！中午来餐馆吃过藏面。”多吉不由自主地跟在了红梅身后……

   这几天，红梅在拍摄视频时，深切感受到八廓街浓厚的宗教氛围与繁荣的物质景象相互交融。晨曦中，古老碉式建筑的门窗依次打开，楼堂庙宇里的酥油灯一盏接一盏地被点亮。八廓街以其包容的胸怀，完美地融合了现代文明与历史痕迹。转经筒的声响与手机铃声交织在一起，夜幕下，转经筒的韵律和蹦迪的节奏一同跳动，磕长头的声音与摊贩的叫卖声相伴，酒吧的喧闹和音乐吧的狂欢相连。这神秘迷人的八廓街风情，通过红梅的网络空间不断传播。她投放在网上的抖音视频和直播点击关注量，如高原上的龙卷风般迅速上升，突破了100万。这样的热度，激发了她的创作热情，让她暂时忘却了缺氧和寒冷带来的不适。

   然而，八廓街的雪越下越大，寒风呼啸。红梅用纤细的手指理了理蓬乱的头发，轻轻揉着刺痛的肌肤。头痛、眩晕、心悸、气短等高原反应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她强忍着手足麻木、记忆减退、注意力分散等不适。突然，她眼前一黑，晕倒在雪地上。

   一直尾随其后的多吉，像草原上奔跑的骏马一样冲开人群，抱起红梅，将她安置在皮卡车上，飞速驶向拉萨市人民医院。“医生，她高反严重，快救救她……”多吉焦急地说道。他从红梅随身携带的包里翻出身份证，这才知道了她的名字。办好入院手续回到病房时，护士已经为红梅吸上氧气、挂上输液瓶、安上监护器。“好好照顾她，等她醒来马上通知我们。”护士以为多吉是红梅的亲朋。“好……好。”多吉连连点头。此后几天，多吉一边照顾红梅，一边打理餐馆，虽然忙碌，但心里却满是欢喜。

   “你终于醒了。”多吉用温暖的眼神看着刚苏醒的红梅。红梅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躺在病床上，用胆怯的目光打量着多吉：“你有点面熟？请问叫什么名字？”“我叫多吉。红梅好记性，你到我餐馆吃过藏面。”“对，对，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餐馆老板。”红梅点头致谢。“见笑了，我哪敢称老板。别着急，医生说你没事，治疗几天就好了。昨天你直播时晕倒了，我送你来的医院……”说着，多吉从床头柜上拿起药片，端来水杯递给红梅。“谢谢你！多吉。”“不用谢。按时服药，过几天就能继续直播了。”“你怎么知道我做直播？”红梅疑惑地问。“在八廓街看到你直播，你的普通话讲得真好，声音很有磁性。”“你的汉语也不错啊。”“我家在亚东边境，上学前就常跟内地来的解放军叔叔学汉语。初中毕业后，在四川职业技术学院读3 + 2大专，一直在学汉语。”“学的什么专业？”“计算机，还选修了烹饪专业。这不，回西藏后，拿了政府创业补助，开了这家牦牛餐馆……”

   聊天过后，红梅放下了防备，仔细端详起这个藏族男生。他黑亮的头发、斜飞的剑眉、锐利的黑眸、削薄的嘴唇，高大的身材透着一股憨厚可爱。红梅见过不少内地的英俊男子，但多吉身上独特的气质，是那些“奶油男生”无法相比的。他骨架匀称，肌肉结实，圆鼓鼓的大眼睛闪烁着光芒，是个十足的藏族帅哥。望着多吉，红梅不禁陷入了沉思。

   多吉见红梅病情好转，才放心离开，回到八廓街继续打理餐馆。这两天，多吉无微不至的关怀，让红梅感受到了高原阳光般的温暖。她回想起在牦牛餐馆吃藏面的情景，牦牛骨头汤烹制的藏面，那香味仿佛还在舌尖萦绕。自己病倒后，多吉不仅垫付了住院费，还送药送饭，这份异乡的温暖，让她格外珍惜……

  红梅躺在病床上，思绪飘回到在318国道直播的日子。一群牦牛下山，蹄声急促，如汹涌的浪潮般涌来。雪山上的小草被积雪覆盖，但再厚的雪也挡不住牦牛向低海拔转场的脚步。它们途经公路时，横冲直撞，尽显“牛劲”。红梅大学学的是播音专业，毕业后一心想进入体制内当播音员，可竞争太过激烈，未能如愿。无奈之下，她做起了自媒体，成为了自己的播音员。找工作那段时间，她尝试直播，在网络上又讲又喊、又跳又闹，可围观的粉丝寥寥无几，打赏几乎为零。有人说她的直播缺乏特色，很难吸引眼球。直到有一天，她在网上看到一位美女徒步川藏线直播，人气火爆，粉丝疯涨，这才萌生了去西藏直播的想法，渴望在那里寻找属于自己的诗和远方。

   于是，她不顾父母的反对，毅然踏上了徒步西藏的旅程。从成都出发，每天在川藏线上徒步直播，沿途的风景吸引了不少粉丝围观，还收获了打赏。出发后，父母一直为她的安全担忧，尤其是母亲，每天都要和她视频，确认她平安才肯安心入睡。那段日子，红梅虽被川藏线的独特风景所震撼，但喜马拉雅山的巍峨也让她心生畏惧。她走走停停，遇到雪花飘落，看着雪花在手中融化，心中难免有些伤感，不禁感叹雪花生命的短暂，也思索着雪花或许正是为了滋养万物才降临人间……

   晶莹的雪花自顾自地飘落，像是在跳一支无人观赏的舞。红梅缓缓走着，心中思绪万千：那些为金钱奔波的人，为事业拼命的人，为爱痴狂的人，最终不都像这转瞬即逝的雪花吗？而自己选择徒步西藏做直播，又何尝不是想在有限的生命里坚守初心？这么一想，她便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值得继续前行。为了这个梦想，失恋的痛苦被抛在了脑后，她收获了川藏线上绝美的风景，更赢得了粉丝们的关注、点赞、喝彩与追随。要说错，或许错在男友的决然离去，错在体制内工作带来的排挤。

   躺在病床上，每次醒来，红梅总能看到多吉忙碌的身影。“今天想吃点什么？”多吉的声音充满关切。红梅面露愧疚：“你花这么多时间照顾我，餐馆怎么办？”“别担心，厨师和服务员都在呢。你一个人，没人照顾可不行。”多吉的语气不容置疑。红梅轻轻转头，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大学毕业时，红梅与男友的“三观”出现了裂痕。男友坚持“青春不会献给爱情，但会献给生他养他的故乡”。于是，毕业散伙饭、分手进行曲，他们终究没能逃过。走出校门，各奔东西。如今想来，红梅并不怪男友。他选择北方城市、选择父母、选择故乡，又有什么错呢？就像她离不开南方，离不开父母，适应不了北方的面食一样，他们都是身不由己，被现实推着走。分别的那一刻，她怀念大学的美好时光，怀念那段纯真的爱情，笑着笑着，泪水却悄然滑落。或许，爱情里没有谁对谁错，只是人生充满无奈，是现实击碎了曾经的美好；又或许，不是他们不够坚守，而是爱情与他们擦肩而过。曾经，他们一起笑过、哭过，也为爱情努力争取过。记得男友第一次牵她手时，她心跳如擂鼓，那青涩的初恋感觉，即便多年过去，依旧历历在目。可毕业之后，一切都变了，青春与纯真的爱情，再也回不去了。毕业后，父母开始安排相亲，相亲时双方父母谈论的都是房子、车子、工作、工资，现实的考量让许多爱情无疾而终，能被长久记住的少之又少，唯有那段纯粹的青春与爱情，时常在她脑海中浮现。

   妙龄少女本应沉浸在爱情的甜蜜中，多吉的经历亦是如此。他大专毕业后，被父母赶出家门，让他去外面寻找爱情。父母觉得村里姑娘都进城打工了，儿子留在村里难觅良缘，只要能带回个媳妇，哪怕挣不到钱也心满意足。多吉曾对红梅说起：“我是被父母逼到拉萨找爱情，才开了餐馆。”红梅深知当下农村留守老人和儿童居多，少男少女难觅踪迹的现状，自然也理解多吉父母的苦心。

   经过七天治疗，红梅因高反引发的轻微肺水肿完全康复。这天一早，多吉如往常般来到医院：“今天看着精神不错？”“多亏了你熬的牦牛骨头汤。医生说我可以出院了。”“太好了！恭喜！我去办出院手续。”多吉笑容灿烂，“出院后还做直播吗？”“做！不过在拉萨没地方住，能去你餐馆打工吗？这样我既能打工，又能做直播。”“当然欢迎！有你这个大美女做招牌，再加上网络宣传，生意肯定更火爆！”“那我就当白娘子，去许仙那儿报恩啦！”“说什么报恩，我可受不起，而且我又不是许仙。”“不说报恩了，我打工挣钱还你垫付的医药费。”“一言为定！请白娘子起驾。”多吉绅士地伸出手。

   这些日子，多吉在牦牛餐馆秘制的牦牛骨头汤煮藏面，不仅俘获了众多食客的心，也让红梅赞不绝口。相处久了，两人之间的陌生感渐渐消失，言语间满是亲昵，宛如一对情侣。

   藏历新年临近，多吉却整日闷闷不乐。“怎么了？”红梅关切地问。“父母又催婚了，说新年不带女朋友回去，就别回家了。”多吉一脸无奈。“天下父母都这样，你打算怎么办？”“要不租个女朋友回去？”多吉半开玩笑地说。“行啊，租个女朋友回去满足下叔叔阿姨的虚荣心。”“说得容易，上哪儿租去？”多吉看向红梅，语气带着几分忐忑，“要不，你当我女朋友？跟我回亚东过年？”红梅沉思许久，点头道：“行，租金就免了，就当是报答你的照顾。”“一言为定！”多吉脸上绽开笑容。“能去亚东边境，既能欣赏边关风情，又能做直播拍美景，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很值！”红梅眉眼含笑。

  多吉开着皮卡车，载着年货和红梅，一路欢歌笑语，驶向亚东。红梅一边拍摄窗外美景，一边对着雪山、湖泊、草地、房舍直播。车子行驶在喜马拉雅南麓，两人的心也如这飞驰的车般轻快，如草原般辽阔，如天空般澄澈。

   快到亚东县帕里镇时，车内音箱突然响起《帕里姑娘》。在西藏高原，歌舞是人们生活的一部分，会说话就会唱歌，会走路就会跳舞，歌舞驱散着高原的寂寞，点燃生活的热情。多吉听到这首家乡歌曲，动情地唱了起来：“神女在花儿身旁，王子在雪山远方，多情湖泛着波浪，爱的故事在帕里传扬。雪山在静静守望 ，情歌在白云下飞扬，太阳雨在尽情飘洒，彩虹挂满爱人的眼眶。帕里姑娘，牵来满山的牛羊，让痴情的人儿，在梦里歌唱。帕里姑娘，喜马拉雅的天使，我愿一生为你遮挡风雨和烈阳。”

   红梅立刻打开手机镜头，对准多吉开始直播。唱完后，多吉指着身旁的神女峰向红梅介绍，直播画面中，神女峰与多情湖的绝美风光一一呈现，伴着多吉生动的解说，引人入胜。

  暮色漫过帕里草原，海拔7600米的卓木拉日雪山在风雪中若隐若现。作为喜马拉雅第七峰，这座被当地人称作神女峰的雪山，至今仍是无人踏足的圣洁之地。相传锡金部族的小王子“干城章嘉”与喜马拉雅七仙女之一的“卓木”姑娘倾心相恋，却遭不丹王子嫉妒。当利箭射向爱人时，误中装满青稞酒的酒壶，倾倒的琼浆在草原上蜿蜒成多情湖。天神悲悯，将三人化作永恒的雪山，让卓木拉日永远凝望爱人，相思泪化作湖水，与雪山相守亿万年。

 这几天，亚东突降暴雪，40公分厚的积雪让道路成了白色迷宫。多吉的皮卡车被困在离县城不远的弯道，前方等待疏通的车队望不到头。养路工人驾驶着铲雪车，每前进一米都伴随着金属与冰层的碰撞声。月光混着雪粒洒在车厢里，照亮了红梅直播设备上凝结的冰晶，也映出多吉眼底的焦急与期待。

  “没想到带女朋友回家的路这么难走。”多吉握着方向盘轻笑，呼吸在挡风玻璃上凝成白雾。红梅整理着三脚架，睫毛上沾着细碎雪花：“这一路直播的羊卓雍湖、卡若拉冰川，还有神女峰的传说，粉丝们都快把屏幕刷爆了。”多吉突然侧过身，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他们看的是风景，我看的可比雪山还动人。”红梅脸颊发烫，车外突然燃起的篝火转移了她的窘迫——是前方货车司机送来柴禾，还特意浇了汽油，火苗“噼啪”炸开的暖意，却不及镇政府志愿者递来的那杯热茶。

   雪地里突然响起的哭喊撕破了夜的寂静。红梅深一脚浅一脚地挤过人群，看到年轻男子抱着被落石击中而毫无生气的女孩，泪水砸在女孩结冰的睫毛上：“我们网恋三年，她第一次来亚东过年...…”红梅的喉咙像被风雪堵住，那个女孩奔赴爱情的勇气，多像当初执意来西藏的自己。可此刻，她仿佛看到了千里之外父母的白发，听见深夜视频里母亲欲言又止的叹息。

   多吉默默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远处雪山：“阿妈肯定煨好了酥油茶。”他声音突然发闷。红梅蜷缩在副驾驶，听着车轮碾过积雪的沙沙声，想起卓木拉日的传说。爱情或许如雪山般壮美却险峻，而亲情才是永远温暖的归途。

   当皮卡车终于驶入亚东切玛村，眼前的景象让红梅屏住了呼吸。多吉家的石屋几乎被积雪掩埋，只在门前挖出个圆圆的冰洞，宛如童话里的水晶宫殿。卓玛阿妈掀开厚重的门帘，布满皱纹的手突然颤抖着抓住红梅：“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老人浑浊的眼睛亮得惊人，拉着她就往神龛前走，嘴里念念有词地念诵六字真言，仿佛生怕这美好的幻影会消散。

   屠宰场的血腥气让多吉脸色发白，但当他看到父亲佝偻着背分割牦牛肉，白发在寒风中凌乱，立刻上前接过了屠刀。红梅悄悄举起手机，镜头里两个身影重叠成山的形状。直播间里，粉丝们刷屏的“父爱如山”与窗外的雪山遥相呼应。

   藏历新年在烟火与欢笑中到来。红梅跟着卓玛阿妈学做血肠，将红枣、糯米塞进洗净的牛肠；看着阿爸把五彩经幡系上屋顶，经幡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诉说古老的祝福。她把四川年夜饭的习俗也融入直播，腊肉的香气混着酥油茶的醇香，在数字世界里编织出独特的年味。当阿爸举着火把驱鬼，火苗照亮全家人的笑脸时，红梅忽然明白：团圆不是完美无缺的故事，而是跨越千山万水后，依然愿意为彼此驻足的温暖。

   春雪消融时，多吉的皮卡车再次启程。红梅望着窗外复苏的草原，牦牛群像黑色的河流涌向远方。她将镜头对准车后挥手的卓玛阿妈，对准老人偷偷抹泪的瞬间：“家人们，我终于懂得，所有的远方，最终都会回到最牵挂的地方。过了冬天，就是新年；告别漂泊，便是团圆。”

   2022.1.5 拉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