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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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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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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 年第一个清晨的童话

很久很久以前,在偏远的乡下,有一个小男孩。

他的母亲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去世了,父亲常年在外谋生。他平时除了去村塾里上上学,就是在田里跟小伙伴一起捉青蛙,打玻璃球。他很聪明,技术也好。他能用极少的玻璃球作本,不仅能为自己赢得一堆玻璃球,还会收获无数倾慕的眼光。这让他每次回到空无一人的破屋子,觉得灰暗的墙壁都是闪亮的。

雨天是最寂寥的时光,但他从不寂寞。每逢此时,他就窝在床上,漫无目的地瞎看瞎想。有时他会拿起一只玻璃球,用破旧的被角擦去泥污,透过它去看墙上的污点与霉斑,于是他们在浑浊的空气里,慢慢浮了起来。它们手牵着手,不断地在昏暗的屋子里排队组合,变换队形,跳着不同的舞。好些时候,它们还会啧啧有声地跟他唱着他所不知道的故事。

又是一个雨天,他仍同以往那样跟这些污点和霉斑说话。突然,墙缝那里开始漏光,起初是一滴一滴地漏,接着流水一样泼进来。

他很惊奇,这些墙缝里有哪些破洞他都烂熟于心,它们的光,有时候也会和污点霉斑串联起来一同演唱。但是这样的如月光如水银一般倾泻而入,这让他很惊奇。

正在这时,从光里泄出一个小人儿来。她正举着他最心爱的,被他称作水晶的玻璃球。当她落到地上时,她便长得跟他一样大,而玻璃球也变得硕大起来—一它成了真正的水晶球。

水晶球太大了,那个小人儿明显气力不够。她趔趔趄趄站不稳,眼看着托不住,就要摔掉水晶球。他慌忙跟她一起托住,并小心地放在枕头边。

两双清澈的眼睛就在闪亮的水晶球里发光,相互微笑。

“你是那个星球上的小王子吗?”小人儿好奇地问,带着期待。

“呃,”他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反问她:“那你是那只小狐狸吗?”

“我不是,我只是长了一张小狐狸的脸。”她爽快地答道。

有了同伴,这个雨天更加精彩。于是,他邀请她躺在他身边,俩人一同透过水晶球观看他专有的戏剧。

在水晶球的世界里,舞台通明,戏服斑斓。那些污点霉斑,和墙缝里漏出的光点,现在个个都是星光闪亮的角儿,此刻他们卖力地为他俩表演。而他俩兴致来了,也会跳进水晶球里一起表演。演到忘情处,就浑觉自己就是那些青衣小生,把各个话本都描绘尽。

不知看了多久,唱了多久,他们肚子饿了。水晶球慢慢暗了下去,小人儿就施魔法变出很多好吃的,静静地看着他狼吞虎咽。等他吃饱了,她就笑盈盈地擦亮水晶球,两人就一起趴在水晶球边上继续看戏。这样的雨天,他很满足。

又不知看了多久,他终于有些厌倦了。而且,水晶球也不那么闪亮了,放在枕边,看着觉得碍眼,扔掉又舍不得。可每日里擦掉灰尘,打磨发亮,这多费事啊。而且,对任何一个爱美的人来说都想占有的水晶球,它实在不适合时不时地搬出去跟别人炫耀炫耀——它只适合放在自己的屋子里偷偷欣赏。偶尔想带着出一趟远门那是更不可行。这真是戆大无用的劳什子!

他越来越厌恶这绵绵的雨季,连带着一同憎厌起这个长着小狐狸脸的小人儿。他开始怀念用玻璃球换取战利品,和收获无数倾慕眼光的日子了。他觉得,这才是他真实想要的日常。

“我们有饭吃,有床睡,醒了就擦亮擦亮我们的水晶球,在自己的屋子里看看戏,这样难道不好吗?”小人儿天真地问。

“不好!”他愤怒,但又说不出什么,因为说出就意味着选择。

这之后,那些好看的戏呀,每天都灰头土脸的,咿咿呀呀地带着哭腔。他更加焦虑烦躁,小人儿那些曾让他百听不厌的絮语,现在全嗡嗡如苍蝇似的,整日价哀哀戚戚,聒噪个没完。这些声音让他发狂,他无法克制地想撕了这小人儿,就像他在田地里和小伙伴们一同活剥青蛙皮那样,抓住那两条腿,生生地撕裂它。

“你最需要的其实是玻璃球,而不是水晶球。那些能在土地里滚动,会反射太阳光的玻璃球,才是你最喜爱的。它能轻易地为你赢得你想要的的日常荣耀。所以你才不需要水晶球呢。它,对你来说太重了,太费事了,它给不了你想要的,它的光芒也照不到属于你的内心世界。”

长着小狐狸脸的小人儿说着,说得很认真。

这时,雨终于,终于,终于停了,屋外,阳光灿烂烂的。屋里,更加黢黑黑。小人儿的眼睛黯然无光,跟失色的水晶球一样,它们之间再也映照不出彼此的光了。小男孩下意识地看了水晶球和小人儿最后一眼。

果然,蒙尘的水晶球,其实就是一块脏乎乎的大圆石头而已——再耀眼的星星,陨落人世间,也不过是一块黑乎乎的陨石而已。天晓得,他怎么会把它看成是水晶球!

在他回眸的瞬间,那个小狐狸脸的小人儿,突然缩回了原先的大小。她站在大石头上,向他挥手作别。她的腰背挺得直直的,昂着的小狐狸脸,满满的骄傲,仿佛这就是专属于她的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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