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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颦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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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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枇杷物语

每逢初夏时节,正是枇杷任人采撷时,屋后的田埂上,枇杷压弯了树的脊背,用身体唤醒我们的味蕾。

人就是这样奇怪的,当枇杷树仅作为树的形象存在时,我们不会因为它的葱郁茂密,而放慢脚步驻足;树也不会因为它的枝叶繁茂,而放慢脚步干枯。秋冬一来,叶落,枝枯,便只剩下树木萧条的影子。我们从来都觉得那是田埂间的树而已,更体会不了寒风中玉立着的,它的孤独。

直到田埂上的枇杷树挂满了黄澄澄的果实,成了田野上最亮丽的一道风景,我们便驻足于此,心甘情愿地接受它的馈赠了。

到了摘枇杷的重要环节,我的外公便成了主力军。李树,桃树,樱桃树……对外公来说都不在话下。他一定是赤了脚,抱着树干跐溜一下爬到高处,稳稳地坐在树杈上,任谁叫唤乃至警告他也权当听不见,仍是执拗地要摘下许多的枇杷来。外公爬了树,我们后辈见了原本挺不高兴,但满背篓的枇杷摆在眼前,所有情绪又都融化在品尝枇杷的滋味里了。当我们剥开枇杷的表皮,露出里边饱满多汁的黄色果肉,一口咬下去,舌尖上一股酸甜交杂的味道立刻绽开来,五官因酸的冲击而呈现出丰富的表情。外公尝了一颗,不满意地摇了摇头。吃完枇杷的我们各自散去,独留外公长久地站在枇杷树下,拿了一本买来的农书,思考嫁接技术,或是观察树的生长,在他的眼里,枇杷的甜度大抵等同于后辈们生活的甜度。年复一年,在田间地头劳作的外公,总不忘在枇杷树边停留照料。尽管是“副业”,其尽心程度保持着近乎执着的投入……

一晃几年过去,外公病来如山倒,无奈地在床上消磨掉最后的日子。别说爬树了,就连站起来照料枇杷树也做不到了。枇杷树便又孤独地玉立在那田埂间,任它枝叶干枯。果实累累时,没了主力军的采撷,更多的便挂在枝头,酸的也好,甜的也罢,都任自在的鸟儿们尝了去。

又是一年枇杷成熟时,我们站在枇杷树下,欢天喜地摘了尝鲜,一颗枇杷剥了皮丢进嘴里,甜津津的汁儿满嘴钻。没想到,今年的枇杷格外甜。身边的长辈一尝,便知道这是老树才有的味道。到底有多老呢?我问外婆。外婆告诉我,这几棵枇杷树老早就伫立在这儿了,比我出生那年还要早。外婆一向畏酸,这回却不似往常一样见好就收,吃了两口还要再吃,她一边熟练地剥着皮,一边埋头念叨着:“那老头在的时候,这枇杷酸得很。现在枇杷甜得很呢,老头儿又吃不到了。”是啊,枇杷一年更比一年甜了,却甜在外公再尝不到的岁月里。我忽地明白,枇杷树结出来的是枇杷,也或许不只是枇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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