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
【环境音】
(齐府,西院,魏煊住处)
(外院阳光温暖,风景正好,主屋内却昏暗不见天日,一束光照进来,隐约能看见床榻卧躺着一个身材中等匀称,左腿却姿势扭曲,衰败无力的青年,眉眼满是阴郁之色,已十分不耐)
【衣物摩擦】
荆楚:(跪在门口,稍低下头)奴是(夫人派来)……
魏煊:(没等说完)出去。
荆楚:(愣了愣,远远地觑了他一眼,改跪为跪坐,轻声)奴不走。
(沉默半晌)
【手掌大的陶瓷杯子摔了出来,碎在荆楚面前】
魏煊:下一个就摔到你脸上。
(说罢,魏煊神情恹恹地回转身体,背对着那道光线)
荆楚:(深吸一口气,磕头,颤声)求少爷怜悯,别赶奴走……
【回忆闪回】
(稍早时候,东院)
齐夫人:(勾起一个丫鬟的脸蛋,端详少许,又狠狠放下,指甲微微划破那丫鬟的脸,引得一声惨叫)都是狐媚样子,若勾了老爷,真真脏了老爷的血脉。(掏出手帕擦手)行了,我也不难为你们,便送出府去,另谋生路吧。
【几个丫鬟不由摸了摸脸,纷纷面有恐惧之色,不迭奔走远去】
(却还剩了一道身影)
齐夫人:(注意到)怎么,小贱人,要本夫人请你不成?
荆楚:(跪下,眼角淌下泪来)荆楚只是下乘之姿,愿意挑粪砍柴,只求夫人给条活路。
【磕头,清脆有声】
齐夫人:(细细看她,笑了)哦?
【闪回现实】
(许久,没有第二个杯子摔来,魏煊也不再有言,只侧躺于榻向着墙面,似已入睡)
荆楚:(轻按了一下久跪的双腿,不知如何该起还是改跪)
齐夫人:(由远及近)哎,我这侄子也是待惯了军营的铁血男儿,哪像别家官少爷似的,院儿里都是莺莺燕燕的,好生热闹。这一朝遭了难吧,这么大个地方,竟连个侍女都没有,还得我这个做舅母的为他操心……
【齐夫人走进屋内】
(荆楚跪直身子,稍往侧移为其让路,十分恭顺的样子,齐夫人却看都没看她一眼)
齐夫人:(扇子轻掩口鼻)哎呀,垣瑾,你这屋里怎是这般形状。(挥了挥手)
【有侍女鱼贯而入,一个接一个地开窗拉帘,房里顿时光亮一片,稍稍刺眼】
魏煊:(遮了遮眼睛,嘴唇微抿,便要坐起身来)
齐夫人:(捏着扇子指挥)快,快去扶一扶。
(丫鬟靠近,魏煊巧劲避开,自己坐了起来)
魏煊:见过舅母。舅母好意,侄儿心领。
齐夫人:别心领呀……(挥了挥手,侍女纷纷退了出去,齐夫人走到魏煊面前,弯腰小声道)还当自己是呼风唤雨的少年将军呢?(直起身来,嘲讽的笑声清亮)
齐夫人:(居高临下)如今你废了腿,连这齐府大门都走不出去。哼,也就是老爷心善,将你这个没爹妈的野孩子养到现在。(拉长了声音)若还不识抬举——(厉声)我便早晚将你扔出去。
魏煊:(不见恼色,微微颔首)是侄儿狂悖了,(坐直行礼)给舅母赔礼。
齐夫人:这还像样——(倨傲地扬起下巴)给你的人留下,还有,屋子不准再弄成那个样子。
魏煊:垣瑾明白。
【齐夫人眼睛翻了翻,转身走开】
齐夫人:(顿,看向荆楚)你叫……(想不起来)算了,让少爷给你取一个吧,以后便在这儿好好伺候,不好便发卖了你。
荆楚:是,夫人。
【齐夫人远去】
魏煊:(费力地挪动自己的腿,坐到床沿边,又去拿一旁的穿杖)
荆楚:(稍有犹豫,想要起身帮他)
魏煊:(没看她,轻声)跪着。
荆楚:……(跪回去)
魏煊:(终于将自己架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动过来)
(逆着光线,魏煊面无表情地看着荆楚)
魏煊:你看到了,我是个废人。你早些时候若离开这里,说不定,能谋一个好些的去处。
荆楚:(垂眼)留在少爷身边已是主人恩赐,奴心甘情愿。
魏煊:(顿了顿,轻声)把头抬起来。
荆楚:(抬头看他,眼神闪躲)少爷……
(看到荆楚还算不错的容颜,魏煊即时了悟)
魏煊:原来,你也没得选。(笑了声,坐到凳子上)说什么心甘情愿,平白惹人发笑。
荆楚:(低下头去,犹豫半晌,有些伤心般)可是少爷,若是能选,(愈发低落)我何苦为奴为婢,身不由己呢……
魏煊:(嘴张了张,想到自己也是突遭横祸,被命运捉弄,又闭上了嘴)
(半晌)
魏煊:(声音稍柔和)你叫什么名字。
荆楚:奴婢荆楚。
魏煊:荆、楚——起来吧。
荆楚:(跪太久,有些踉跄地起身)
魏煊:(在茶桌上挑了一个不太脏的杯子,也没让荆楚去清洗)我自小在军营里长大,不习惯大宅里面那套奴啊婢的,(给自己倒了杯冷掉的茶)在我面前,你便以名自称吧。
荆楚:(愣了愣,屈膝行礼)是。
(小半晌里,魏煊缓慢地喝着那壶冷茶,又看向外面大好的春光)
魏煊:(自言自语)以往总是在外奔走,少有在此,竟不知,狭小一方天地也有如此景色,(又喝下一杯,喃喃)真是美得让人,(顿,轻)生气。
【虫鸣】
(齐府,西院,魏煊住处,夜晚)
【铁蹄铮铮,兵刃相接】
魏煊:(做梦)
【摩擦声】
魏煊:(梦醒,腿疼发作,脸上有细细的汗珠沁出,因疼痛而发出断断续续的低吟)
(腿疼加剧)
魏煊:(疼得精神恍惚,在浑浑噩噩之时想起什么)荆……楚……荆楚!
(寂静中,无人到来,只听得见魏煊翻来覆去的声音和被疼痛折磨的喘气声)
魏煊:(好一会儿,疼痛渐缓,开始极深地一呼一吸,头脑完全清醒,眼睛死死睁着,盯着屋子的入口)(注:请持续给气息,直到听到音效)
【由远及近,略快的步伐】
荆楚:(带着些微的喘气)少爷!
【跨进屋里,更快的三两步】
荆楚:荆楚来迟!(说罢,半跪着为他将掉落的被子捡起,去扶他的腿)您腿疼吗?
魏煊:(在她将手伸向自己的残腿时猛地拍开)滚!
荆楚:(直接跪下)荆楚住得远,所以一时没有赶来,愿意认罚——(看他,情真意切)可若您需要荆楚,还请让荆楚帮您,切莫为此置气,平白受罪。
魏煊:(看她巧言令色,更气了)你——(突然疼痛来袭)啊!
荆楚:(着急)少爷!
魏煊:(在床上翻滚了两下)
【掉下床榻,一声闷响】
荆楚:(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点)
魏煊:(抽着气)你,你刚刚是不是往后躲开了——
荆楚:(语速飞快)您看错了——(起身,去扶他)还是让荆楚帮您吧。
魏煊:(还在忍痛)滚,不准碰我——(被一把扶起)你,你大胆!
荆楚:(低声)我扶您回床上。
(说罢,也不知荆楚哪儿来这么大的力气,竟从后面抱住魏煊,一个使劲便将他带回了榻上)
魏煊:(大吼)荆楚!!!
【一声闷响,魏煊已坐至床沿,一时愣住】
荆楚:(正要去扶他的腿,将他放平躺下)来,我帮您躺下——
魏煊:(未等说完,反手一个耳光,打在了荆楚的下颌处)
荆楚:(猝不及防被打,气息)(注:没叫出声)
【荆楚立时跪下,垂着头,也不说话】
魏煊:(冷冷地看着她)你难道认为,我腿废了,便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荆楚:(瑟缩)荆楚不敢。
魏煊:出去。(不再看她,自行收起腿,躺至床榻)
荆楚:(站起,屈膝行礼)……是。
【稍一犹豫,脚步渐远】
【环境音渐大,再渐小】
(依旧是夜,西院屋内,魏煊再次睁眼)
魏煊:(疼痛袭来,逐渐剧烈,唇间低吟出声)
魏煊:(看了看门口,忍住叫喊,但高高低低的痛呼声不可控地从喉咙传出)
【极快地,脚步声传来】
荆楚:少爷!您腿又疼了?
魏煊:(唇舌紧闭,看了看她,喉间有呜咽声音)
荆楚:(无措)我该怎么帮您?
魏煊:(虚弱)谁要你帮……(又痛了,颤声)你,你去打盆热水来……
荆楚:(飞快)是。
【脚步渐远】
魏煊:(仰躺着,感受着自己的疼痛,双目无神地望着床顶,自嘲地笑出了声,渐渐停不下来般,在寂静夜里愈显凄凉)
【脚步飞快,由远及近】
(荆楚稳稳地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热水回到房中,用帕子拧了拧水)
荆楚:少爷,水来了。(看魏煊严严实实地盖着被子,犯了难)我该怎么做?
魏煊:(伸出手去接帕子)转过去,不准看我。
荆楚:是。(照做)
【悉悉索索的声音里,魏煊掀开被子,半褪下衣物,将温热的帕子热敷于伤处】
魏煊:(稍觉缓解,长长吐息)
(很快,帕子温度散去)
魏煊:(碰了碰荆楚的肩膀)再打湿,拧干给我。
荆楚:(未转过身,接过照做)
【音效】
(不短的时间里,这样的动作无言地重复了数次,直到盆中的水冷了下来,又换了几次,魏煊疼痛消散,渐渐有了困意)
荆楚:(一番折腾下,眼皮也有些沉重,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想了想,荆楚左右看了看,便不太顾及形象地一屁股坐到了床边的脚塌上,又心有余悸地离魏煊远了些许)
荆楚:(嘀咕)万一又疼呢……(以手为枕,渐渐睡去)
【鸟鸣】
(天边微微有了亮光)
魏煊:(睁开眼,想要坐起,便看见了床边的荆楚)
(借着些许亮光,魏煊看见荆楚的脸侧有红红的指印,正是拜自己所赐)
魏煊:(轻叹)我怎么这样……(自我厌恶)魏垣瑾,你真是个废人。
荆楚:(迷迷糊糊,梦中有光怪陆离)唔……
【荆楚的梦】
女子的声音:(极深地,艰难地呼吸着)都怪我,让你费了许多事,还害得桢儿损了筋骨……咳咳……若是一开始便没有妄念,我们的结局会不会……(笑了笑)或许,也没什么区别……可是阿楚,我还是……好不甘心啊,已经成了这副模样,却,还对你说这样的话,你会有负担吧,(深深的歉意)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梦境与现实重合)
魏煊:(压音效)……对不起。
荆楚:(恍惚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淌下泪来)
(荆楚抬头,两人对视)
荆楚:(揉了揉眼睛,悄悄抹去泪水)少爷?
魏煊:(声音有些干涩)昨晚……
荆楚:(反应过来,立时跪下)荆楚有罪,荆楚领罚!
魏煊:(梗住)我——我没说要罚你。
荆楚:(微微讶异,抬眼觑了他一眼)
魏煊:(不知为何有些脸红)我是想说,我……xi(声若蚊呐,想说谢谢,又实在不好意思)
荆楚:(眨了眨眼睛,直盯着他的脸,好奇等待下文)
魏煊:(闭了闭眼,快速)我想出去走走!
暗涌
【环境音】
【轮椅的声音】(别管古代有没有轮椅了)
(荆楚一边为魏煊推着轮椅,一边留意着他的眼神,魏煊望向哪边稍久,她便掌着轮椅往哪边去)
荆楚:(还是有些困,捂着嘴悄悄打哈欠)
【水声渐近】
魏煊:停。
荆楚:(OS)转悠半天了,总算。
魏煊:(看着湖面,皱眉又舒展,取出一块牌子)荆楚,你去找丁管家,支一副杆子过来。
荆楚:(懵)什么杆子?
魏煊:钓鱼用的。
荆楚:只要杆子吗?
魏煊:(眉头又皱起)应该是吧,还需要什么吗。
荆楚:……我也不知。
魏煊:那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荆楚:是。
【转场】
【鱼漂扔进水里】
(过了一会儿)
魏煊:都一刻钟了,为何没有动静。
荆楚:……我也不知。
魏煊:(转头看她)你怎么什么都不知。
荆楚:……荆楚愚昧。
魏煊:(显然也没什么耐心)算了。
【鱼竿收起,递给荆楚】
魏煊:还回去吧。
荆楚:是。
【转场】
(亭内)
【棋子倒出】
魏煊:你会下棋吗?
荆楚:……不会。
魏煊:过来,我教你。
荆楚:(很想翻白眼)是。
魏煊:(捻起一枚棋子)我执黑子,先手,一般下在这儿。
【落子】
荆楚:(努力听着)那我呢。
魏煊:你跟着,下这儿。
【落子】
荆楚:嗯……这代表什么?
魏煊:不急,要多走几步,慢慢布局。
荆楚:好。
【捻起一枚棋子】
魏煊:(半天没有反应)
荆楚:少爷?
魏煊:(皱眉思索)是这样吗……
(犹豫半晌)
荆楚:(小心翼翼)您是不是……(不记得了)——
【将棋子扔回棋盒】
魏煊:没趣,把这收拾了吧。
荆楚:是。
【收拾的动静】
【盖好棋盒】
魏煊:(想了想)你去房里,帮我找个东西。
荆楚:……好,在哪儿?
【转场】
【脚步渐近】
魏煊:怎么空着手?
荆楚:少爷,您说的箱子里,没有啊。
魏煊:(回忆)我记得是收起来了,你再找找别的箱子呢?
荆楚:……是。
【室内脚步停】
(荆楚看着眼前好几个差不多的箱子,一时呆住)
【放箱子到地上】
荆楚:呼。少爷,这是最后一个了。
魏煊:我让你找东西,你搬出来干什么。
荆楚:当着您面,您看着啊。
【翻箱倒柜】
荆楚:这个没有。
【翻箱倒柜】
荆楚:这个也没有。
【翻箱倒柜】
荆楚:最后一个了啊。
【关上箱门】
荆楚:还是没有——少爷,您到底放哪儿了呀。
(魏煊半天不说话,只盯着她看,看得荆楚毛毛的)
魏煊:(注意到了别的事情)荆楚。
荆楚:啊?
魏煊:昨晚便发现了——(打量)你力气挺大啊?
荆楚:(呵呵尬笑)贫苦出身的,总是有把子牛劲儿,不稀奇。
魏煊:不止,你筋骨似乎……
荆楚:(赶紧打断)少爷,这些不用了是吧,我给搬回去了啊。
【搬动】
荆楚:(想起魏煊的话,装出一副很费力的样子)哎哟,真重啊。
【脚步渐远】
魏煊:(沉吟)形沉气轻……果然。
(日前,东院,齐大人住处)
【飞檐走壁,轻踏屋顶】
【停下,俯身】
(屋内隐隐约约的谈话声)
齐安:……算算日子,人也该到了。
荀彘:到时候,云府旧案重启,您与那于立老贼之间,便有个了断。
齐安:嗯,云氏一族一夜灭门,此案没有原告,你我还得多些筹谋,要让一切顺理成章……
【些微声响】
荀彘:什么人?!
【追出】
荀彘:(未发现)好滑溜的身法。
【脚步渐进,轻声接近】
荀彘:李舍?你回来了?
李舍:(停步)事情办完,自然就回来——何事登高?
荀彘:方才有人来过,往外跑了,没和你遇上?
李舍:若真如此,可算你失职。
荀彘:(轻哼一声)不过一藏头露尾之辈,何足为虑。(收剑)没下次了。
【轻功渐远】
(现实,西校场)
(有些刺眼的阳光里,荆楚穿着短打衣服,四不像地学着姿势)
【招式声】
荆楚:(无奈)是这样吗。
魏煊:(眉头死紧)你这都是些什么,我刚才是这么教的吗?
荆楚:我……少爷,我就是个普通侍女,怎么学得会这些呢。
魏煊:(OS)话虽如此,发力方式却都是对的,她果然……
魏煊:是我心急了,本想教你几招防身,看来不适合。
荆楚:(心下一喜)那不学了?
魏煊:还是得从基本功学起,你先扎个马步。
荆楚:(欲哭无泪)马步……(OS)我扎你个大爷的马步!
(还是认命的摆好了姿势,故意让自己臀歪脚撮,十分消极)
荆楚:少爷……扎多久啊?
魏煊:你先摆好,腿别外旋!还有屁股,翘那么高干嘛!
荆楚:(背对着深深地翻了个白眼)(OS)找不着玩儿的,玩儿我是吧?!
(很敷衍地纠正些许)
魏煊:好一些,且坚持一会儿吧。
【蝉鸣】
荆楚:(神游了有一会儿了,猛地回神)少爷,有多久了。
魏煊:(乘凉斟茶)一个时辰。
荆楚:(站不稳般,乱划几步,终于倒下)呀,腿麻了——!(一屁股坐到地上)我不行了!
魏煊:(OS)装得真是不像。
荆楚:(OS)正常人能扎多久啊,我不记得啊……差不多了吧?
【茶杯放下】
魏煊:今天就到这里吧。
(入夜)
【床榻之上,犯病了】
魏煊:(腿疼)荆楚!
荆楚:(跑了过来)来了来了。
【拧帕子】
魏煊:(热敷,稍觉缓解,长长出气)
荆楚:少爷,好些了?
魏煊:(稍显虚弱)算是过去了。
荆楚:呼——少爷,夜还早,我守在这儿,以防您找我。
魏煊:(点头)好。
【荆楚为魏煊捻好被子,自己依旧趴在一旁的矮凳上】
荆楚:(嘀咕)还是这样的魏煊好对付些——
【转场】
(西校场,大太阳下)
荆楚:(要死不活)少爷,还要多久啊——
魏煊:(乘凉斟茶,十分悠然)方才那几式,没一个做对的,再扎会儿。
荆楚:(苦兮兮)我只是个侍女呀。
魏煊:虽然现在晚了些,但有我在,只要你坚持下去,将来未必不能提一提身份,这是对你有好处的事。
荆楚:可是我不想——(突然往旁边栽去)哎呀!
魏煊:(见怪不怪)今天也是一个时辰,真没长进。
荆楚:(颇无助地坐在地上)真不行了。
魏煊:(叹)你这丫鬟也是颇不知恩,都不明白自己多幸运。
荆楚:(抖着腿站了起来)这几日您天天起早教我,荆楚是记在心里的……(垂头丧气)都怪我没有什么天赋,要辜负少爷的好意了。
魏煊:嗯,确实——不过这话早了些,我一点一点教你,总能教会的。
荆楚:啊?(欲哭无泪)少爷……
魏煊:(不可抑制的笑意一闪而过)咳,少来这套,好了就再从第一式开始——
【纷沓而至的脚步】
(两人纷纷转头看去,只见齐夫人挽着一个身形窈窕,打扮清丽的年轻女子,后跟着一水的齐府下人,往校场来)
齐夫人:(颇为骄傲)我们齐府呀,出过一个定远将军,所以从前便修了校场,近来他身体有恙,便回来住了,手下的人也带了回来。给你找护卫呀,往这儿来准没错——(看见魏煊在,戛然而止)
陈佳云:(看见轮椅上的魏煊)这位是——
齐夫人:(打哈哈)啊,这就……那谁,那谁嘛。
魏煊:(淡笑了笑)见过舅母。
齐夫人:咳。垣瑾啊,怎么没在院儿里养着。
陈佳云:(袅袅行礼)见过定远将军。
魏煊:小姐有礼了,我现赋闲在家,当不起这声将军。
齐夫人:(忙打断)啊,那个,垣瑾啊,你之前那队人呢,怎么一个都没见着?
魏煊:回舅母的话,他们身有残疾,都是从|前线退下来的,府中生活太过清闲,他们还不习惯,我便派他们去府上各处巡逻了。
齐夫人:……啊,那你旁边这个呢?(已经不记得是自己派的人了)
魏煊:(看向荆楚)她是我身边侍女。
齐夫人:(喜笑颜开)得你亲自指导,想必功夫不差。垣瑾啊,陈小姐刚到府上,路上又遇过山匪,现下身边没人,总是心神难安,不如,你就把这位……给她?
魏煊:(皱眉)舅母之命,本不该辞,实在荆楚武功不佳,不能担当此任。
齐夫人:(嘀咕)我也不是要多厉害的……这样,你把她借给我一天,等佳云祭祖回来,人便还给你,如何?(转头去看佳云)佳云,你说呢?
陈佳云:齐伯母好意,佳云愧受了。
齐夫人:(乐)那便定了,李总管,一会儿你将人送过来。走,佳云,我再带你去别处看看……(渐远)
魏煊:(脸色有些不好看)
(一众人等往远处行去,这次逆着人群,走出一个打扮不太一样的人)
李舍:(行礼)见过少爷。
魏煊:(颔首)李大哥。
李舍:不敢。(看了一眼荆楚,稍稍弯腰)给那小姐安排的人已在路上,少爷放心,或许不用一天,等那人到了便将这位还给您。
魏煊:(略显烦躁地挥了挥袖子)
李舍:(走向荆楚)姑娘,请。
荆楚:(看了他许久,走向魏煊,行礼)少爷,荆楚去了。
魏煊:(没有说话,兀自推着轮椅往反方向去)
李舍:(拍了拍手)
【稍远处有人过来,推着魏煊返回西院】
李舍:(看着荆楚,勾起一抹笑)在下,李舍。
云家
(多年以前)
【小女孩的挣扎声】
神秘男子:原来是云氏后人……小丫头,你见了不该见的,我本是要杀了你的,但我现在改主意了——(扔)
【小女孩的咳嗽】
神秘男子:(看了一眼旁边的尸体)记住,我是徐州通政使司的人,若想报你弟弟的仇,就长大了到徐州找我!
(现实)
(齐府,西院,魏煊住处)
(一个老大夫给魏煊施完了针,齐安守在床前,等待结果)
【摩擦】
大夫:老朽下针有些重,往后几个时辰伤处大抵会有麻痛之感,不过不必担心,这是好事。
魏煊:我自是知晓的,多谢大夫。
齐安:那就好,那就好,大夫,是否三次诊疗后,垣瑾便有希望恢复?
大夫:若我料想不错,少爷数日过后便能站起了,就是走上几步,也不在话下——可若要痊愈如初……(站起)大人,这最后一次诊疗才是关键——说来惭愧,老朽也无十足把握,除非能请得师父出马。
齐安:(急忙)尊师现在何处啊?
大夫:京城。
【转场,另一边】
(一片乱林忽然闯进两个慌不择路的身影)
【双人急促奔跑】
荆楚:(奔跑)这边!
陈佳云:(害怕)啊!
【轻功落地】
(一道黑影拦路,举刀便要落下)
陈佳云:(大叫)不要!(推了荆楚一把,后退跑开)
荆楚:(猝不及防被推向那黑影)呃!
(情急时刻,荆楚捡起一根树枝,精准地打在黑影腕处)
【刀落地】
荆楚:(OS)糟了!
(这边)
齐安:垣瑾,我这就安排下去,择日便送你去京城!
魏煊:舅舅!(面露犹疑)让我考虑一下吧。
齐安:还考虑什么呀,垣瑾,难道你不想治好这腿吗?
魏煊:(自嘲)不是不想……是害怕,(摸着残腿)若是期望太高,便再不能忍受做回废人的感觉了……
(电光火石间,荆楚有了决断)
荆楚:(OS)只能如此了!
【两人交手,荆楚再不隐锋芒,十招以内,黑影便不敌荆楚,败下阵来】
黑影:(捂着胸口难以起身)
荆楚:(看了一眼,冷静地往刀器落地的地方走去)
【脚步声】
(就在这时,陈佳云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先荆楚一步,手上拿着石头向躺在地上的黑影砸去)
陈佳云:(使劲砸下)呃啊!
(黑影没了声响)
齐安:(有些叹息)你说的我都明白,但在我记忆之中的魏垣瑾,绝不是如此轻言放弃的人。
【静默之中,只有珠串转动的声音】
魏煊:我明白了。舅舅,今晚之前,我会给出我的答复。
齐安:(郑重)好。
荆楚:(狐疑)陈小姐?
陈佳云:(沉浸)我……我杀人了?!(抬眼)荆楚,我,我是杀人了吗?
荆楚:(看了一眼,没接话)
陈佳云:他……他死有余辜!(绕过尸体,害怕地跑开)不是我的错,不是……
荆楚:(暂时压下心绪)快走吧,留在这里恐生变故。
陈佳云:(胡乱点头)好。
【两三步间,陈佳云走上前来,挽住了荆楚】
荆楚:(皱眉)你——
陈佳云:(无辜)我害怕——
【两人走远】
(黑影倒下之处)
【草丛悉悉索索的声响】
(黑影消失不见)
(齐府,西院,魏煊住处)
【齐安走出房门,魏煊坐在轮椅上相送】
齐安:好了,不用送了。让你的——对了,你的侍女呢?
魏煊:(顿)借出去了。
齐安:(不明所以)借出去?
荀彘:(附耳解释)是夫人那边……
齐安:(无奈)胡闹。(招呼自己的侍女)清梧。
魏煊:不用了舅舅,她就快回来了。
【急促脚步】
家丁:老爷,老爷!不好了!
齐安: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家丁:夫人她们遇刺了!
齐安:什么?
家丁:人都没事,就是受了惊吓,老爷,您快去看看吧。
齐安:(对家丁)快走。
荀彘:(稍慢一步,看了魏煊一眼)
魏煊:(淡笑)我这里无事,荀大哥,你去吧。
荀彘:(点了点头,跟着离开)
(魏煊看着一行人远去,若有所思)
(齐府,东院,侧厅)
(齐夫人与陈佳云一行人遇刺后返回,厅内一时兵荒马乱)
家丁:快,扶夫人进去,大夫呢,花若,还不快去催!
齐安:(边进厅便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上山祭祖的功夫,怎弄成了这幅样子?!
陈佳云:(突然跪下)齐伯伯!
齐安:佳云?你这是作甚?快起来!
陈佳云:(摇了摇头)此番劫难,皆是因我而起,我无颜面对您和夫人!
齐安:你这孩子,怕不是说胡话了。都愣着做甚!
(有人去扶,陈佳云站起)
陈佳云:(掩面)齐伯伯,佳云有错,已不奢求原谅,可若容我陈情,佳云便死而无憾了!
齐安:(叹息)佳云……(看了看周遭)都守外面去!
群:是。
(人都走到了外面,却没有谁去关上厅门,里面的动静清清楚楚地传了出来)
陈佳云:齐大人可知,我本不姓陈!
齐安:(神色微收,坐到椅子上)说下去。
陈佳云:我冒认了陈家小姐的名,但,并非我寡廉鲜耻,只是我一介孤女,家中族人尽逝,此身亦是难保,若非那百余亡者的冤罪还未洗净,我,我何必还苟活于世——
(齐府,西院,魏煊住处)
【鸟鸣,翅膀扑腾声】
魏煊:(伸出手臂,那鸟便停在上面)
魏煊:好孩子。(摸了摸鸟头,摘下其腿上捆绑的小竹筒)
【打开竹筒,展开信纸,鸟儿扑腾飞远】
信纸内容:(混响)已确认其身份——云氏子弟,伏凌后人。
(魏煊攒住信纸,捏在手中)
【珠串缓缓转动】
齐安:(颇怜悯)听起来你也是个可怜人,放心吧,你未做恶事,齐府无人怪你。
陈佳云:可如今仇家寻至此处,欲除我后快,竟牵连了齐夫人,我,我实在是——
齐安:陈……孩子,我该叫你什么?
陈佳云:(泫然)云佳。扬州云氏第三十八代孙,故骠骑将军云先意之女,云佳。
荆楚:(猛地转头看去)
【像是坠入深海之中,周遭一切皆已远去】
【耳鸣】
(入夜,西院,魏煊住处)
【持续脚步停】
魏煊:回来了。
荆楚:(行礼,已不见异常)见过少爷。
魏煊:(细细看她)听说此行有惊无险,你可曾受伤?
荆楚:荆楚并无大碍,多谢少爷关心。
魏煊:我不该答应舅母的——你放心,以后我绝不会再让此等是非牵连于你。
荆楚:(心中哂笑)谢过少爷好意,想是不会了。
魏煊:听说……
荆楚:(同入)听说……
魏煊:何事?
荆楚:听说您的伤腿已有了起色?(微微笑意)恭喜少爷。
魏煊:……只是有那么一些微渺的希望罢了,(自嘲)大夫说得奇妙,(手放至伤腿之上)可直到现在我也无甚感觉。
荆楚:(稍沉默)上天保佑,您会好起来的。
魏煊:(挥袖盖住了双腿,拿起珠串,倾身看她)听说东院那边出了大事,似乎和舅舅手下一旧案有关?你刚从那边过来,和我说说。
荆楚:(微顿后,言简意赅)陈小姐原是云氏遗孤,齐大人要为她和她家族的旧案洗刷冤屈。
魏煊:(蹙眉回忆)我似乎有所耳闻,云氏……便是那扬州云先意的云氏?
荆楚:大抵是的。
魏煊:(叹)云家啊……当年他们一夜灭门,满朝哗然。可背后之人手眼通天,硬是将此案压下,让其成了无人敢提的不明冤案……荆楚?
荆楚:(稍低了头,再抬眸时已无异样)既是如此,齐大人要介入此事,岂不身陷险境?
魏煊:(转着珠子)局势有了变化,那人积怨太过,连圣上也开始对他不满……(叹)况且,舅舅一向如此。
(荆楚静默听着,神色不明)
【脚步接近】(音效没到就等着)
清梧:(在门外行礼)清梧见过少爷。
魏煊:何事?
清梧:老爷有话,将于三日后携云佳小姐启程赴京,清梧是来求问少爷的答复的。
魏煊:(默)荆楚。
荆楚:在。
魏煊:你认为如何?
荆楚:(讶异)……我?
魏煊:我,我习惯了腿疼之时你在我身边,我想的是……(移开眼睛)算了。
(施针后的剧痛忽然猛地传来)
【连人带轮椅摔倒】
魏煊:啊——(脸上立时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最为严重的一次)好疼!
荆楚:少爷!
清梧:少爷!
荆楚:(去扶)你怎么了——
魏煊:(挣扎,翻滚)不,不行——我,啊——
清梧:(快速)你看好少爷,我去请老爷!
【飞快脚步离开】
荆楚:你,你到底怎么了?
魏煊:疼——腿,疼——(挣扎)
【很久的挣扎翻滚,渐渐无力】
魏煊:(无力)我,我要死了吗……(眼神涣散,艰难地)救,救救我……
(荆楚思绪飞快闪过,几番权衡,终是没法放着不管)
【几步飞快】
荆楚:魏煊,你忍一下。
【上身扶起,荆楚找准几处穴位,用了十成十的功力控制自己下手的轻重】
魏煊:(闷哼)唔——(往一旁倒)
【倒下音效】
荆楚:(去接)魏煊!
(魏煊倒在荆楚怀里,双眼紧闭,手中珠串已掉落地面不知所踪,手指僵直,不时抖动着)
荆楚:(稍一犹豫,握住了他的手)没事了,睡吧,睡吧……
【环境音渐大,再渐小】
(人都来了,大夫正为魏煊把脉)
【衣物摩擦】
大夫:(收回手来)已经没事了。魏少爷的反应比老朽预想的剧烈一些,但不必忧心,此并未伤及根本。
齐安:垣瑾,你现在感觉如何?
魏煊:(微笑)好多了。
齐安:那就好,走,都出去,让垣瑾好好休息。
【人们接续离开】
魏煊:舅舅!
齐安:(停住)
魏煊:您为我费心了。
齐安:(慈爱)一家人,不说这话。
魏煊:(闭了闭眼,心中有了决定)舅舅,我决定同去京城。
齐安:(并不意外,欣慰)好。(转身,对荆楚)当心少爷的身体,照顾好他。
荆楚:(行礼)是。
【门被带上】
【荆楚动了起来,检查窗户,茶水蜡烛】
魏煊:荆楚。
荆楚:少爷,可要歇息了?
【走近,为他放下床帘,稍稍弯腰去拉床榻旁的绳子时】
魏煊:(握住了她的手腕)
荆楚:(差点忘了装,只能由他握住)您有何吩咐?
魏煊:(看向她)舅舅他们为了我费心尽力,我不能不顾他们的感受。
荆楚:(一瞬的讶然后回应)您的决定,您认同便好。
魏煊:(笑了笑)我方才晕厥过去,恍惚间记得,有人抱住了我……
荆楚:(有些窘迫)我……
魏煊:是你,对吗?
【未等荆楚反应过来,魏煊将她拉近自己,抱住了她】
荆楚:(一惊)魏煊?!
魏煊:(失笑)什么?
荆楚:……少爷,我不是那种——
(正当荆楚犹豫要不要再次出手,将魏煊打晕时)
【魏煊放开了她】
魏煊:(笑得真心)这是最后一次了,别怕,我不会做什么的。
荆楚:(怔愣)
魏煊:赴京路途遥远,又牵扯云氏血案,此去或许凶险,或许平安,但无论如何……我不希望你出事。
魏煊:(转身向里,声音温和)我知你身手不错,我走之前,你便将身契拿去,烧了吧。
魏煊:(声音渐低)以后天高路远,为自己寻个好些的去处。
(荆楚久久没有说话)
魏煊:……我累了。
【床帘放下】
【脚步渐远】
【轻功】
神秘男子:(嗤笑)数日而已,你竟动摇至此。
荆楚:(冷冷地瞥他一眼)至少,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神秘男子:(抬手,作投降状)说好的。
荆楚:(不再看他,只留下一句)我会一同进京。
【轻功离开】
神秘男子:(笑)等你的好消息。
惊梦
(几日后,齐府几人赴京)
【马车行进间】
(荆楚与魏煊同坐一辆马车,她坐得稍远一点,于车窗旁无所事事)
【掀开车帘看了一眼】
魏煊:(微微笑意)如何?
荆楚:一样,山啊树啊,花啊草啊,没什么区别。
魏煊:还未走出江淮一带,自是如此。
荆楚:(叹)
魏煊:(略紧张)你可是后悔了?
荆楚:(与魏煊对视一眼,被烫到,躲开)……没有。
魏煊:(耳朵也有些发烫)那日你告知我,你愿意与我一同时,我十分欣喜,可我也禁不住担忧,想着自己是否会害了你……
魏煊:荆楚,你救过我,我……
【马车猛地一停,马儿嘶鸣】(音效到的时候,魏煊不管词儿说到哪儿都可以停)
护卫:(远远)什么人?!
【刀剑入体声】
护卫:……唔!
【背景有刀剑交接声,压着入】
荆楚:怎么了!
魏煊:放心,舅舅有安排的,别出马车。
荆楚:(没说话,细细聆听)
【打斗声渐近】
(一个更近处的声音)
护卫:呃!
荆楚:情况不对!
【车帘掀开,荆楚闪身出去】
魏煊:(叹气,有些瘸拐地挪到车帘附近,掀开看着,脸上失了表情)
【激烈打斗】
荆楚:(OS)不对劲……这些人好像……
【又接下一招】
荆楚:(OS)是冲我来的!
【刀铮地一声】
(就在荆楚双拳难敌四手时)
【脚步声踏在木板上】
(另一辆马车的帘子被掀开,齐安走了出来)
齐安:(拊掌而笑)不愧是云将军的后人哪!
荆楚:(猛地转头看向魏煊)
魏煊:(极轻)抱歉,我是为了你好。
【手刀拍下】
荆楚:(失去意识)
(驿站)
(荆楚意识模糊间)
齐安:(稍远处)怎么还能跑了一个!
手下:有人去追了,不会让他活着回去报信的。
齐安:哼,云家的事情半分不能泄露,你最好说到做到!(渐远)
【门“吱呀”打开】
【有人走了进来】
(荆楚醒来,发现自己身上带着铐子,无法离开身下床榻)
魏煊:你醒了?
(屋内有些昏暗,荆楚看不清他的样子)
【有些瘸拐的脚步声,倒水声,脚步走近】
魏煊:先喝点水吧。
(魏煊凭着记忆将茶杯靠近荆楚的嘴唇,荆楚却扭开了头)
(魏煊的茶杯跟着凑去,也只换来几番闪躲,由于太过昏暗,始终无法将水给她)
【茶杯被放在一旁的矮凳上】
【瘸拐的脚步,点燃蜡烛】
(房内稍亮了些)
魏煊:(一与荆楚对视,无奈叹息)我不愿点灯,便是不想对上你这样的眼神。
荆楚:放开我。
魏煊:对外,陈佳云还是云家后人,你很安全。
荆楚:她是你们安排好的。
魏煊:(没回答)舅舅本来只是利用这案子引出于立,待证据确凿,云氏一案并不重要……(长久沉默)是我求他,让他一定翻了这案。
荆楚:为何?与你有何好处?
魏煊:与我有何好处?(看向她,毫无半分玩笑之意)你不知吗?
荆楚:(隐约明白了什么,不去看他)
魏煊:(垂下眼帘)我给过你机会的。
荆楚:为什么是我?
【一瘸一拐地走近,坐在荆楚身边】
魏煊:(握住了她的手)那日,你便是这般握着我的……
荆楚:(挣了挣,没挣开)
魏煊:你知道吗?原本我们两家就是有过婚约的。那时我父母还健在,我母亲物色了好几家,最后便看上了云家姑娘,我们两家甚至交换了信物——只是后来云家势头不好,父亲还是将婚事退了……
荆楚:只是云家,府中小姐众多,为什么一定是我?
(沉默)
魏煊:因为我想相信是你。我想相信,你来我身边是有原因的;我想相信,我们是有缘分的——
(说着,魏煊看着荆楚的侧脸,情不自禁地将脸凑近了)
荆楚:(后知后觉,想要闪开)
魏煊:(有些狼狈)抱歉,我,我并非有意轻薄你——
【敲门声】
护卫:少爷,该上路了。
魏煊:知道了!
荆楚:(转了转手腕,让铁链发出声响,微微嘲讽)你便是这般喜欢我的。
魏煊:(叹)你不懂其中凶险,定是不愿听从安排的。你的武功又太高,现在的我没法时刻盯着你,保护你。
(魏煊的手指抚过荆楚腕间闪着黑铁光芒的铁铐)
魏煊:便忍耐一下吧,待事情平安结束,我再不会这般对你,我保证。(最后留恋地看她一眼)
【魏煊离开】
荆楚:(稍有怔愣的脸上,复杂之色渐渐消失,只剩冷漠)
(转场)
【纷杂脚步中,有一脚步接近】
齐安:(转头看去)李舍?
李舍:(行礼)大人,幸不辱命。
齐安:怎是你回来?
李舍:半路遇见,那人不敌,我便出手,解决了后患。
齐安:(满意)好,好!一直便是你为我铲平忧患,不愧是我手下最得力的人!
李舍:属下还有一事,虽对方已被全数灭口,但这一路行来总归可能走露风声,不如考虑是否改换路线……
齐安:(思忖)嗯,这倒是有理……
————
(几日过后,宣城)
(某农家小院)
齐安:(下马车,感叹)好一个故地重游……垣瑾,你的人都在附近了吗。
魏煊:舅舅放心,除非强弩钢刀,精兵猛将来此侵扰,否则,无须有虞。
齐安:嗯,(关心)你的腿如何了?
魏煊:现今走上一会儿也无碍了,但还是……不太顺畅。
齐安:(稍一考虑)待到京城,先去治腿。
魏煊:(正要说话)
齐安:我知你想法,但你若恢复,于我们一行也有益处。
魏煊:(略微思索)……好。
齐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尚未痊愈,不要勉强自己久站,进去歇着吧。
(魏煊正要进屋时,稍远处有兵马经过,马蹄嘶鸣)
魏煊:(微微远眺)那是……姚家老四?
齐安:(视线投过去)哦,是啊。他岳丈与我有过一段渊源,有他领兵,他麾下之人当不会为难我们。
魏煊:嗯。
【脚步声远去】
(另一边)
(“关押”荆楚的暗室外,有人轻巧穿梭,停在一墙之隔的隐蔽处)
【极轻的响动】
神秘男子:云小姐,阶下囚的滋味如何。
荆楚:有空说风凉话,不如想想如何破局。
神秘男子:(笑)在路上了,且等着吧。
【又是极轻的响动】
荆楚:你走了?
(沉寂,无人回应)
(入夜,齐安一行人落脚处,微弱火光包围着这里)
【厮杀声】
护卫:(挡剑)大人小心……呃啊!
齐安:(目眦欲裂)阿木!(怒吼)姚四!我与你无冤无仇……
【挡下一招】
荀彘:大人,你快走!
(一个并不高大却精壮有力的身影坐于马上,甩着马鞭,身下骏马喷着鼻息)
姚四:是啊——(悠然)你与我无冤无仇,甚至,你于我岳丈家可算有恩——(伸手,有手下递上弓箭,接过)
【拉弓】
姚四:但他是他,我是我,人各有志——
【箭矢放出】
荀彘:呃啊!
齐安:荀彘!
魏煊:(也受了伤)舅舅!此处已不可久留,快和我走!
【混乱中,两人离开】
姚四:(手势)不必追。(意味不明的笑)这出戏,收场的不是我们。
【转场】
(一处安全的地方,魏煊将齐安扶着坐下)
齐安:(形容有些凌乱,坐下)
魏煊:(也忍着疼痛)舅舅放心,消息已经发出,很快就会有人来接应我们。
齐安:(没什么力气地招了招手)你快坐着,别忙活了,你的腿不能折腾。
魏煊:(摇了摇头)非常时期,这些都可以抛诸脑后。(走)
齐安:垣瑾,你去哪儿啊?(渐远)
(荆楚所处的暗室)
【打开】
【走路声】
魏煊:(腿疼愈加严重,忍着伤痛走近)
荆楚:(看见他身上的伤,微微惊讶)你怎么了……
魏煊:有人袭击,对方有备而来,我们失算了。
【边说边拿出钥匙,解开她身上的链子】
魏煊:跟我走。
【一瘸一拐的脚步和缓慢行进的脚步】
魏煊:抱歉,药力还需一会儿才能解开,等你恢复,便往北离开,不要待在这里。
荆楚:(复杂)照你所说,此地唯一留存的战力便是我了,你就没想过让我留下保护你们?
魏煊:(摇头)太危险了。这种时候,能走一个是一个。
荆楚:(沉默)
【一阵脚步】
(出了暗室来到外面)
齐安:(远处看见,扯出个苦中作乐的笑)呵,你果然很喜欢她。
魏煊:我送一送她。
齐安:(挥手)别太勉强。
魏煊:(还是忍着痛)这边。
(魏煊走在前面,腿疼愈烈,却强撑着为荆楚指明方向)
【荆楚的脚步,并未靠近】
魏煊:(体力已经严重不支)荆楚,来啊?
(荆楚看向齐安)
魏煊:别担心这里,你快(走)——(偶一刺痛袭来,魏煊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荆楚向他走去】
魏煊:(露出无奈的笑容,伸手给她)本来再不想让你看到我这副模样的——
【荆楚脚步接近了他,停顿】
荆楚:(低头,看了他一眼)
(两人的对视中,有一人的视线逐渐冰冷,便连带着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变得冰冷)
【荆楚脚步继续,越过了他】
荆楚:(看向齐安,换了个方向)
【荆楚停下,捡起一把掉落的兵器】
魏煊:(手早已无力垂下,意识模糊)……荆楚?
【荆楚停在齐安面前,举起了刀对着他】
齐安:(看了一眼那刀)云小姐,我们结过仇吗。或者我该问……你到底是谁?
【转场】
(藏身地)
【风声萧瑟】
(魏煊迷蒙之中,看见一把刀插在将自己从小养到大的舅舅胸口,而刀下之人已然了无生机,那个自己第一次喜欢的人正立于一旁,姣好的面容迎着晚风,往日里那些使他内心柔软的东西正似迎风而散)
魏煊:(喃喃)为……什么……
荒唐
(魏煊的世界终于一片灰暗)
(前往京城的运河之上,一艘不起眼的船里)
【潺潺水声】
(魏煊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都被人打碎重组,于极端失重般的黑暗中醒来)
魏煊:(动了动四肢,发现使不上任何力气)
荆楚:你重伤初愈,最好不要乱动。
魏煊:(猛地咬紧牙关,嘴角竟留下鲜血)荆楚!(终于带上了恨意)荆——楚——!
荆楚:约有半刻这船便会抵达最后一个港口,届时会有人将你送去京城,送去那医师所在的地方。自此,你我恩怨,一笔勾销——
魏煊:你妄想!
荆楚:(轻轻笑了笑)在此之前,有些事情要让你知道。
魏煊:(嘲笑)什么事情,你的苦衷?你的身不由己?还重要吗?!
荆楚:一个月前,我假扮侍女混进齐府,那时,我便是为了齐安而来——魏煊,我不是云家小姐,我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姑娘。我们的缘分,从一开始便是不存在的。
魏煊:(闭上了眼睛)这些话还有什么用,你在我面前,恐怕没什么是真的。
荆楚:名字。我的确名为荆楚,从未变过。我的母亲,是云先意妾室的随身侍女,我的父亲在下山云游之时结识了她,再有了我。(遥遥看向扬州的方向)云氏覆灭之时,我和这位妾室的一儿一女逃出生天,那一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家生奴而已。
魏煊:(沉默)
荆楚:可是我的小姐啊……(笑中有泪)我的小姐,她待我如亲姊妹般好,送我去云将军手下学武,在云家众子弟前维护我这个小丫鬟,甚至,在无数次逃命的危机时刻从来不曾放开我的手——她的弟弟,她唯一的亲弟弟云桢,却死在了齐安手里,就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你知道是什么吗?!(笑了出来)说起来,齐安的埋骨之地真是好啊。宣城——当年他为了城守蒙冤之事不远千里赶赴此处,但有察觉其踪迹者,皆斩草除根,毁尸灭迹!为什么!魏煊,我倒想问问你为什么!云桢当时才十三岁啊,就因|为齐安好心指路时见到了他的真容,便要被他下令杀死!
魏煊:既是杀人灭口,你又如何知晓这一切!
荆楚:我那时便死过一次了!
魏煊:……什么?
荆楚:(笑得诡异)你猜,我是如何躲过一劫?
魏煊:(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一切)……李舍。
荆楚:若不是他看出我的身法来历,若不是他立场暧昧,并不完全忠诚于齐安,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你便不会落入此等境地……但遗憾的是,我终是活了下来。
魏煊:(张了张口,发现此事根本无法用言语回应)
(渐近港口,周围开始有了人烟)
荆楚:(站起身,俯视着他)伏凌山上,云氏最后一个女儿含恨而死,她死前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刻在我的心里,就算死,我也绝不负她——齐安毁了云桢,毁了云氏恢复往日荣光的唯一希望,这——便是我必杀他的理由!
【岸边有人拉动绳子,船渐渐靠岸】
魏煊:(知道她已打算离开)最后问一句,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杀李舍?
荆楚:虽然不易,但我会的。
魏煊:好。
【荆楚悄然离开,未留踪迹】
(三个月后)
【踉跄的步伐】
齐夫人:垣瑾!为何我听闻,你舅舅他……这不是真的对吗?
魏煊:(搀扶,于心不忍)舅母……
齐夫人:垣瑾,我错了,我,我以前不该那样对你,可我真的,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啊!你舅舅将你从小养大,我也是,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呀!求你了,求你告诉我,你舅舅他没死,他还活着,对吗,他还活着……!
齐遥:(也含着泪)母亲……
魏煊:阿遥,搀舅母回去休息吧……
齐夫人:不!我不走,我要看到老爷,我要看到怀远,我不……!(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魏煊:胡林!
齐遥:快!快来帮忙!
【场面瞬时混乱】
(另一边,伏凌山上)
伏凌老祖:我说过,下了山,就不必再回来。
荆楚:是。
伏凌老祖:(叹)你一直都像极了你的父亲——天分奇高,却性子执拗,一旦认定便九死不悔……对你们父女啊,我多活一百年也真是束手无策。
荆楚:荆楚有负师祖教诲,此生无望,只求来世再报。
伏凌老祖:说什么来世……罢了,那云氏姐弟的坟一直替你守着,去吧。
荆楚:(磕头)荆楚,拜别老祖。
【离开】
伏凌老祖:(叹)执怨如握火,伤己甚于伤人;和大怨者,心有余怨,安可以为善?
(齐府,白幡高悬)
齐遥:(已不知哭干了多少泪)表哥,你说,爹爹究竟是为何而死呢?
魏煊:是非恩怨,总是这些。
齐遥:可是,他是那么好的人,他是我的好爹爹,母亲的好丈夫,也是百姓眼里的清官好官,到底会做下什么事才招恨至此,竟丢了性命呢?
魏煊:(闭了闭眼)
齐遥:垣瑾哥哥,你告诉我,害他的人,如何了?
(云氏姐弟坟前)
【一壶清酒缓缓倒在碑前】
荆楚:小姐……(顿,笑了笑)对了,你说过不准我再这么叫你的。(温柔)阿瑶姐姐,你还好吗。(突然有些害怕)我……我这一次回来,为云桢报仇了……(小心翼翼)你还会生我的气吗?
【又拿出一壶酒,对坐碑前】
荆楚:我知道你不会的……若你活着,恐怕会和师祖一样,阻止我去做这些事情吧。
(轻轻喝了一口,有液体顺着唇角滴落)
荆楚:可我没法停下来了……(苦涩)从儿时起,我便为你而活,后来,是为了云氏为了云桢而活,现在若让我停下,我……不知还能为了什么活下去……
荆楚:(闭了闭眼)你知道吗……我杀他之后,百姓有自发为他送灵的,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排了二十里,我那时真想抓住他们的衣领,告诉他们齐安是一个多么草菅人命的狗官!可是……他们的哀嚎震得我胸口发颤,震得我满腹的仇怨无处安放,我想哭,我想大喊,可我最终竟捂住脸,差点笑了出来——
荆楚:(现在也笑了出来)多么讽刺啊……原来,我只是一个夺走他们恩人性命的恶人而已,我算什么呢,我们的怨算什么呢?这所有的一切,恐怕在我死之后,都没人在意,也无人记得了……
(寂静的山中,荆楚盯着云瑶的墓碑发呆)
荆楚:(喃喃一般)你知道吗,齐家的孩子都是女儿,其中便有个叫阿遥的,她才十五岁,正是你当年的年纪……还有他的——还有魏煊……他也是无辜的——(迷茫)我做得真的对吗,我是不是做得不对呢?(终于流下泪来)阿瑶姐姐,你能告诉我吗?
(齐府)
【盔甲碰撞声、脚步声】
胡林:(单跪)报将军,护卫营精兵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与大队汇合!
魏煊:好。再次整队,三日后与我去往巴陵!
胡林:不去汇合主队吗。
魏煊:在此之前,有件事情要去做。
【抽出一张画像】
(伏凌山门)
越与青:听说这几年的巴陵酒是龙潭虎穴,你要是去了,可能就回不来了。
荆楚:给我吧。
越与青:(把她的行李往自己身后捎)我说真的,到时候,你的尸体没人给你收,云家姐弟的坟我也不会再管了!
【一个轻巧的招式】
荆楚:(拿回自己的东西)人死灯灭,不重要了。
【转身离开】
越与青:师姐!
【画像展开】
(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栩栩如生地跃然纸上,嘴唇笑容温柔,眼中笑意狡黠)
胡林:(下意识便看向魏煊)这人……将军,巴陵之行便是为她?
魏煊:她叫荆楚,你们要做的就是找到她,然后——(闭了闭眼)
胡林:(想当然)既是找人,照面之时当如何对待?
魏煊:抓住她……
(就在胡林等待下文无果,正要开口时,只听极轻的一道声音)
魏煊:……生死不论。
(皇宫内)
李舍:(庄穆)陛下。于立之罪证于此呈上。
皇帝:嗯。
【寥寥翻看几页,了无兴趣般扔在一旁】
李舍:这是宣城当地发来的通牒——那齐安声誉过重,这眼中刺,我也替您拔了。
【也翻了几页,便丢在一旁】
皇帝:哦,做得不错。
end】
【番外】
(作者太颠差点让可爱的男主变成了这样:)
(驿站)
【门“吱呀”打开】
【有人走了进来】
(荆楚醒来,发现自己身上带着铐子,无法离开身下床榻)
魏煊:你醒了?
(屋内有些昏暗,荆楚看不清他的样子)
荆楚:你待如何?
魏煊:(笑了笑)还以为你会先问,“这是哪儿”“到底怎么回事”“放开我”(想象着,又笑出了声)
荆楚:(不说话,思考着如何才能脱困)
魏煊:这样吧,我来说。
【点燃蜡烛】
【倒水】
魏煊:(温柔)你是不是有些渴了?
【倒好,端过去】
魏煊;你喝一点,我就告诉你一件事情。怎么样?
荆楚:(冷冷地看着他)
魏煊:(眼睫微颤)别这样看着我。
【扔下杯子,有些瘸拐地走近】
魏煊:(抱住)这样不好吗,以后,你就是光明正大的贵族淑女,我们很相配,不是吗?
(在荆楚抬起手揍他之前闪开)
魏煊:你放心,除了方才是设计于你,这一路上都会很安全,有陈佳云做靶子,你只要保护好自己……不,只要我保护好你,我们就能顺利抵达京城,再等我治好了腿……(越想越憧憬)
荆楚:(忍不住)为什么是我?
魏煊:(眼神失焦,喃喃)为什么……是你……?(抬头看她)为什么不能是你呢?你那么好,那么健康!还有你的腿!(无意识地抓挠了一下自己的腿)你的腿……也很好呀……
荆楚:……无耻。
魏煊:不,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目光热切)你知道吗,舅舅告诉我说,以往我们两家是议过亲的,那时我父母还健在,我母亲看上了云家姑娘,我们两家甚至交换了信物,我本来就该是你的人!……可惜,后来发生了那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