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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保义(翼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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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50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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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远也是关中道的汉子

       故乡

一马平川在波涌的麦浪里

风中的苞谷遮住很远的嵯峨山

泾河水映着塬上皇陵

几千年的郑国渠

在我的血管跌宕倔犟的关中乡音

皇天厚土,不过是

踩在泥巴的弱小的脚印

浇在狗尾巴草根的童子尿

那朵在天空飘荡的云也会在远方飘着

而灶塘的火苗和柔软的炊烟

定格在瞳孔暗处

与霓虹灯下的电子屏幕并无瓜葛

无论相隔多远多久

守护麦地的小黄狗转一圈

还闻得出我身上的气味

古塬上飞来的蝴蝶抖动翅膀

还会落在我长高的肩头

渠水飘来的牵牛花依然为我所开

故乡,钮扣上扯不断的丝线

灵魂深处的一方净土

游子飘泊许久之后

渴望停泊的泥岸

  2025年6月27日

   荼靡

你是春天最后的美丽

不愿离去的忧郁和伤痕

抑或落红的祭奠

告别往往是新的开始

我把心的耳膜帖在你的花蕊

听初夏的号角

膨胀孕育万物的土地

扬花的麦穗

在温熙的风中掀起绿浪

破土而出的豆苗和流香的槐花

点燃了露珠黎明的火苗

沉眠在榆树下的蝉蚴

伸展着梦的壳体

一个新的季节

正从洁白的花瓣舒展

   2025年7月24日

   夏天的知了

这个季节,知了的叫声

让叶子蜷缩的大树摇晃着

也让关中平原有轻微的眩晕

近乎撕裂的叫声,源于阳光的酷热

和田野劳作的人们

紫红色脊背滚烫的汗珠

那时,我是在知了叫声中游弋的孩子

光着身子躺在树下

只等知了疯狂合奏的时候

倾泄一片凉爽的雨丝

涌起苞谷林的涛声

在知了汹涌不息的波浪中飘向远方

直到老年,即使冬季

还有一只知了

在耳孔深处吱吱叫着

  2025年7月17日

  树杈上的白月亮

故乡是挂在枝杈上的白月亮

弧形的柳树杈

在那堵裂缝的土墙外

月光从墙缝漏在我的土炕上

风吹动细细的柳枝

月光就滑落下来

流成白色的河

我乘着柳叶的小舟飘向远方

飘向戈壁寂寞的哨塔

回首还能望见

挂在弧形树杈的月亮

飘向城市闪耀的霓虹灯

眸子深处仍能望见白月亮

月光沿着纤细的柳枝

汇成白色的湖

而我漂泊的那枚柳叶

再也飘不到挂着白月亮的

大柳树下

  2025年7月19日

  秋雨中的斑鸠

下了几天的秋雨

生长的苞谷等待着阳光灌浆

庄稼人的镰刀割不断雨线

一只斑鸠在房顶来回跳动着

不时伸直脖颈咕咕啼叫

它的叫声像一道利刃

割开厚厚的云层

拽出阳光金色的丝线

缝补天空蓝色的缺口

当太阳烧红苞谷的胡须

我看到斑鸠从幽亮的屋顶

抖动翅膀,像轻悠的风

飞向平坦的田野

波浪般起伏的谷子

低下沉重的头颅

  2025年7月20日

  白雨

黑云从锯形的嵯峨山顶袭来

闪电,雷声和呼啸的旋风相继而临

霎那间天地黑沉沉的

白雨就要来了

田野里劳作的人们

顾不得抓住旋风卷飞的草帽

瘸腿的二叔,抽打着性情慢悠的老黄牛

麻钱大的雨点落在尘土

溅起呛鼻的烟尘

一道耀眼的闪电照亮摇曳的苞谷苗

炸雷就从坟头掠过

顿时,哗哗的雨水倾泄而下

浑沌天地弥漫苍白的雨雾

历经一次夏天的白雨

走得再远

也是关中道的孩子

  2025年7月21日

   列车驰过关中平原

风,总在这个季节成熟

撒下捕获乡愁的网

赭黄的麦浪冲击着线条的岸堤

村庄像麦浪浮动的船

不时变换新的花样

只是看不见熟悉的面庞

和麦秸编织的旧草帽

阳光下的肱二头肌

莫非被树的云翳遮掩

如果有一句呼唤的乡音

会有一只小鸟

飞出车窗透明的玻璃

落在阳光烧红的麦芒

刺痛飘飞的羽毛

关中平原最中心的位置

我的列车有点骚乱

只怕风的网

打捞出一位光腚的孩子

   2025年7月19日

  揖别

骨髓的土腥味浓于傍晚的烟岚

涂在苞谷天花上的余晖

仿佛母亲遗留的眸光

无言无语地暗淡

追随许久的小黑狗

蹲在桥头的石墩

张望着那个远行的身影

高过村子的大柳树

黑色的老鸹窝像一滴凝固的泪痕

注视着那条通往远方的路

每一次回首

好像有一把温柔的锯子

在我胸口跳动的位置

轻轻地锯着

  2025年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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