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恩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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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湖的莲
我从远方赶来。清凌凌的湖水
为我濯洗一身尘埃
泛白的芒颖大麦草，轻轻托起的
一片静谧
还是被风还回三两水鸭的苇丛
在堤岸坐下来，坐成一朵莲
与湖里盛开的莲相互打量，互致问候
试着从彼此的眼神里探寻一些前世的风影
大块大块的云朵落入湖里
莲花湖的莲开在了天上，不争艳不妆饰
也不为秋后苍黄而悲戚
一如世间行走的人们
当一场接一场的雨落下来
他们和莲花湖的莲花一样，来不及挂念
身体里又将有多少东西被雨水带走
黄龙伞
黄龙伞！有如巨伞的树下
你的枝叶在起舞
深深的皱纹如世纪老人，在阳光下
把折叠的故事舒展
像一位得道的长者，几百年后
生命愈发坚强，你用高深的法力和道行
庇佑松花江两岸风调雨顺
静静地站立着，和身旁的玉米林
深情对望，你们都有慈悲心怀
你们心有灵犀，从不必用言语交流
据说，当庄稼倒伏，粮食歉收
你会开口说话，奔流的江水能听见
从头顶飘过的云，会把你神性的东北方言
悄悄告诉另一朵云
玉皇年辇
阳光洒满后欧力玛屯。落在古朴的榆树上
喧响的叶片，仿佛因写满密语
格外耀眼。我们静静坐在石阶上
坐在巨大的绿荫里
闭上眼，村民对神树断断续续的述说
恍若将我们带入一段旧时光
久久徘徊。或深或浅的皱褶里
隐藏太多记忆的碎片
那些发光的部分，是怀念，或许还有依赖
龙辇的辚辚声已经远去很久
冬季尚早，十二生肖仍在八方巡游
黛色斑驳的古榆树
宛如一把钥匙，悬挂在天地之间
出河店古战场
草芥们柔嫩的颈脖，被长风
轻易摁在昂喇勒古城
在与残阳的对峙中，开出红艳艳的花
麻雀是这里的土著，他们用翅膀
擦拭大理石碑文
偶尔还会衔起黄沙掩埋下的碎片
大青山依旧，鹭鸟翔空
琴弦上流淌的语境，苍凉与阵痛
已在浩瀚的茂兴湖沉淀
只是，那些在时光里
闪闪发光的，却是谁也阻挡不了的
草茎的绿
暮色下，马头琴和鸟儿一唱一和
仿佛在召唤回家人的名字
——那一地绿油油的花生叶，齐刷刷
竖起了耳朵
三岔河
在三岔河，我们把松花江源头眺望
任凭北风呼呼，任凭雨水如注
浩渺的江边，一株株小蓬草
像一个个守望的身影
猛犸象沉闷的蹄音和王氏水牛的哞叫
已在涛声中远去，天苍苍
野茫茫，江流淘洗了岁月
流水成了我们身体里隐喻的词
当更多的人在高呼，在雨中奔跑
伸展的手臂在空中恣意抒情
我却想让思想静下来
做一尾鱼，坐在亘古的河床上
翻看那些发光的沙砾，或者
与水草为伍，听他们顺应时间的长河
不断发出干净而执着的回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