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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江钓雪(吴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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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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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缘忆往:书写时光里的温暖与哲思

几日前的黄昏,偶经一间书画培训教室。执教的是年过花甲的曾老师,精神矍铄,眉目间透着书香门第的温雅。教室里只剩他一人细心整理案上笔墨纸张,夕阳斜照,将他与满室书画染成暖金色。我平素喜爱书画,闲时便以笔墨寄情,一方宣纸堪称心灵栖所,见此处墨香氤氲,不禁心生亲近。

曾老师见我驻足,含笑相迎。得知我来意后,他热情邀我入内品鉴师生作品。抬眼望见黑板上工整秀挺的粉笔字,横竖撇捺间尽显功力,方圆有度,流畅自如。一时心痒,笑问能否试写几字。老师欣然应允,我便信手写下杜牧《赤壁》诗句。老师端详片刻,颔首赞道:“这榜书颇有风骨”。

一句称赞,恍如时光钥匙,开启了记忆的闸门。童年时我虽未入学,却总喜以树枝为笔,大地为纸,看见门联匾额便不由自主地摹画。那些陌生字形在我手下渐渐成形,如同一场无声的对话。尤爱行书的气韵生动,总觉得每一笔都宛若惊鸿起舞,自有生命。

小学初握铅笔时,同龄人尚在笔划间挣扎,我却已能流畅书写。记得首次数学作业,我将1至9的数字写成行书体态,自以为飘逸灵动,却换来老师一记戒尺:“未学走,先学跑?”那一刻的委屈至今难忘。然而老师的话却如刻刀般深入心底——原来所有艺术皆需从规矩入,再从规矩出,没有根基的飞扬终难成气候。

从此我对写字的热爱愈发炽烈。枝条为笔,大地为纸;粉笔为媒,板壁为席。为获粉笔,常拾老师丢弃的粉笔头,偶尔也会“借”取几支完整的。家中木箱衣柜皆成练字场所,粉灰满屋惹得母亲嗔怒。后来母亲寻来一块漆面木牌,虽刷漆不均,却成了我的专属天地。现在想来,那块木牌不仅承载了少年的书写梦,更承载着母亲严厉外表下的柔情。

因着这份痴迷,我识字速度远超同龄人。三年级时竟能磕绊读完《薛刚反唐》,从此开启通过小说认知世界、学习汉字的新途。遇到生字便查字典,反复摹写,粉笔字日益精进,钢笔字也渐显风骨,而后学习毛笔竟也无师自通。至五年级时,家中春联已由我执笔,父亲笑言省了买对联的钱,那份自豪至今忆起仍觉温暖。

粉笔字佳,常得老师青睐,老师布置的作业题,由我榜书到黑板上,同学们将这些作业题抄到自己的作业本上。看着同学们崇拜的眼神,心中别提有多得意。一撇一捺间,胳膊酸麻却心涌欢欣。那些飘落的粉灰,如同时光的尘埃,记录着一个少年最纯粹的快乐。

曾老师的培训室里,我与他谈及这些往事,相视而笑。黑板上《赤壁》的诗句墨迹未干,在暮色中泛着柔和的光。忽然懂得,书写不仅是笔墨技巧,更是一种心灵修行。每一个字的间架结构里,都藏着规矩与自由的辩证;每一笔的提按转折间,都蕴含着传统与创新的平衡。

告别曾老师,漫步在华灯初上的街道,忽然明白:人生何尝不是一幅正在书写的大字?需以规矩立骨,以性情赋魂,既要笔笔到位,又要气韵流动。那些童年时描摹的笔画,不仅写在黑板木板上,更写在生命的底色里。时光虽逝,墨香永存,正如文化在传承中焕发生机,我们对美的追求也将在记忆中永恒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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