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后
距离村子还有两公里的车程,就已经听到唢呐声里的苦音调,偶尔在旋律中夹几个“花子”,极像哭泣。
车子放慢了速度,降下车窗,马路边的槐树,在微风中散发着淡淡的香,因为,眼下的槐花比起五月繁茂时的景像,就剩树梢梢上的几朵挣扎着。几只麻雀从槐树上飞起,想把这最后的清香带到巢穴,没想到,一双双煽动的翅膀,使得花瓣落下,香味散尽,所有的设想无情地化作泡影。
路边的庄稼地,除了泥土的气息之外,一排排玉米在风中招手,不约而同地向着同一个方向,摆手送别,虽然动作不一,但心情似乎一样沉重。
在临近村头,下了车,迎接我们的是高高悬起的纸楼,九层之高,六角之状,气派威严,最终,却要在出殡时一把断草将它烧掉。
往前没走了几步,几位道士打扮的吹鼓手,正好走出大叔家的街门,熟悉而又严肃地敲击着三清铃、木鱼、鼓和磬,其中,三清铃有一种对灵魂超度之感。木鱼,在我学习《中国古代音乐史》的时略知一二,因为鱼昼夜不眠,寓意精心一恒地修练。圆桶形的鼓,敲出庄重的氛围,也是对死者的尊重。钵盂状的磬将通报神灵死者生前的善良与勤勉。
快到大叔家的门口,看清被楼遮住的对面墙根下,七、八位老人,有男有女,坐在马扎上,靠着墙,好似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有说有笑。
他们见有陌生人,便停止了说笑,他们脸上深深的皱纹,藏着各种版本的故事,黝黑黝黑的皮肤难掩历史的厚重,一双双变形的手指,合力拄着光滑的拐杖,把硬朗与倔强以自己的方式表现着,还未完全消失的笑容,透出几丝麻木,挂在脸上,根本不知道,下一次苦音为谁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