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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培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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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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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种花都有它的脾气

春天绽放的杏花虽然外型是小家碧玉,但是却有一颗出世的佛心,离离寡合、性情高洁。北宋王安石《北陂杏花》中对它的这种个性有生动的描摹:“一陂春水绕花身,身影妖娆各占春。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成尘。”这么柔弱的花朵,宁可四处飘零,绝不零落成泥——有个性,我喜欢。

牡丹自是花魁,但是气量未免小了些,为了烘托它的美艳无双,经常让名人捉刀发些“艳压”的通稿,踩压同类、烘托自己。比如唐代刘禹锡的《赏牡丹》:“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你自美你的,关芍药和荷花什么事。非说一个妖艳无品,一个不解风情,一下子得罪两种花来烘托自己的美貌,何苦来着?

海棠像职场的女性“白骨精”——白领、骨干、精英,又美又上进,最喜欢夜里加班开花。宋代苏轼也是个勤快的赏花人,可能是为了酝酿诗情,半夜还在赏花,有《海棠》诗为证:“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桂花性情疏淡,但是生来具有独特芬芳让它低调不起来。它是秋天的符号,它一旦怒放,月亮就圆了,秋意就深了,中秋就近了。宋朝李清照在《鹧鸪天·桂花》把它写活了:“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应羞,画栏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

紫薇是我生活的这个小城的市花。它大度平和、生命力强,所以花期较长,有“百日红”之称。它的不俗不仅仅于此,它的花、干、根皆可做盆景观赏,根、皮、叶、花皆可入药。唐代杜牧有《紫薇花》曰:“晓迎秋露一枝新,不占园中最上春。桃李无言又何在,向风偏笑艳阳人。”容貌不是最佳,气味不是最芬芳,气韵不是最上乘,但却从夏天开到秋天,花期最长最有用处也是活得最通透明白的花了。

菊花高洁自守,描写它的诗词很多。如果说《红楼梦》林黛玉的那三首诗《咏菊》《问菊》《菊梦》把菊花推上诗词的华山之巅,一句“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开花为底迟”让诗人吟无可吟、颂无可颂。那么唐末农民起义领袖黄巢落第后所作的咏物诗《不第后赋菊》就把菊花推向了皇权的神坛:“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黄巢不仅看到了菊花的韧劲,还看到它在萧杀天气中磨炼出的帝王之气。全诗霸气外露,直冲云天,气质与菊花竟然也很相配。

兰花一身傲骨,很是淡泊守志,颇得读书人的推崇,成为登上书房案几的“清流”。清代郑燮《题画兰》:“身在千山顶上头,突岩深缝妙香稠。非无脚下浮云闹,来不相知去不留。”兰花和竹子是中国士大夫风骨的最好阐释,被列入“花中四君子”也是适得其所。

梅花和荷花都是自带仙女气质的花卉,一个绽放雪中,一个开在水上,冰雕玉琢、风流袅娜。咏梅诗很多,名人名篇更多,但是我更喜欢明代高启的《咏梅》,他将梅比作山中高士、林下美人,品格高洁、气质高华:“琼姿只合在瑶台,谁向江南处处栽?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寒依疏影萧萧竹,春掩残香漠漠苔。自去何郎无好咏,东风愁寂几回开。”诗人认为梅花这样美丽的仙姿应该出现在瑶台蓬池,而不是凡尘。梅花,在这个不出名的诗人笔下活了,知音难觅,遇上这样的懂花人也是千古难逢。

水仙很仙,是不沾人间烟火的仙,虽然稍稍自恋了些,能列入中国十大名花序列,绝非凡类。它绿裙、青带,亭亭玉立于清波之上,恍若洛神,所以被誉为“凌波仙子”,别名“金盏银台”。说起水仙就要提提南宋诗人杨万里。此君甚爱水仙,为水仙献诗不少,一首《水仙花》把水仙写得乘风欲飞:“韵绝香仍绝,花清月未清。天仙不行地,且借水为名。”水仙的身世在国外也很传奇,在希腊神话里是美少年纳西塞斯死后的化身。而在中国的传说中屈原自沉后成为水仙,其精灵常常出现在湘水之滨。江湖传说很多、外形很清逸、名头很响亮——水仙想不留名花史,估计都很难。

就像人一样,每种花都有它的脾气。如果一味盯着它们小小的瑕疵并刻意放大,未免苛刻无趣了些。它们给生活带来的愉悦和放松,让我们忘却了日常种种苦难,更加热爱并留恋这经常历劫、偶尔飞升的凡间。这些花儿在骈文绝句词牌中顾盼生辉,在二十四节气中摇曳生姿、生生不息,用姹紫嫣红点亮这人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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