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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培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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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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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方能看轻

这世界上最看不透的是人心,但是最容易看清的也是人心。时间会暴露谎言,改变距离,看清人心。杨绛说过:“当你身处高位时,看到的都是浮华春梦;当你身处卑微,才有机会看到世态真相。”

谁的朋友圈像草原一样辽阔?东坡居士如果说第二,估计没人敢称第一。据说苏轼的朋友圈囊括近千人,上至王侯将相,下到贩夫走卒,遍布各个阶层。在没有手机和电脑,无法在朋友圈点赞酬和、表达情感的古代,这样的交友数量可见老苏的个人魅力。

生活鱼龙混杂、泥沙俱下,人品贵重之人,落魄之时也能坚守本心、保持良善;德行有亏之人,小事上损人利己或是损人不利己,大事上抛却底线或是毫无下限。

画马出名的宋代画家李公麟也善于拍马。苏轼名满天下的时候,他是追随者之一。为了显示亲厚,他甚至承包了苏家家庙神像绘制的大工程,不计报酬辛苦完成。但是苏轼遭贬南迁,带领家人落魄出京时,恰遇昔日挚友李公麟。李公麟骑在马上,以扇遮面,与苏轼擦肩而过,形同路人。历史发展到今天,这样的故事依旧每天都在上演,“对不起”是所有背叛的开始,“没关系”是失望之下的放下。人心的变幻莫测,友情的真真假假,更需要时间来检验。

在苏轼身边,还有一类朋友,始终保持着士大夫的操守和对友谊的真诚。在“乌台诗案”最紧要关头,宰相吴充直言:“陛下以尧舜为法,薄魏武固宜,然魏武猜忌如此,犹能容祢衡,陛下不能容一苏轼何也?”已罢相退居金陵的王安石上书说:“安有圣世而杀才士乎?”与苏轼平时只是笔友,甚至没见过面的黄庭坚,不过是人微言轻的小官,但他不惜赔上前程,上书高呼:苏子瞻是最了不起的文人,苏子瞻是忠君爱国的,苏子瞻无罪!并在苏轼生活困窘、精神寂寞的时候与其书信来往、写诗酬和。真正的友谊,从来不是春风得意时的锦上添花,而是困窘之时的雪中送炭。

文艺青年苏轼酷爱写日记,落魄时也坚持下来。他在一篇日记中这样写道:我和梦得同年同月出生,我俩都是穷鬼,但一比较,还是梦得更穷一些。梦得姓马,是老苏的“铁杆粉丝”。苏轼被流放到哪里他便辞官追随到哪里,一跟就是二十年。苏轼被贬黄州后,名义上是团练副使,实际上属于朝廷的监管人员,顺利抵达人生最低谷。世间事,得意时一定要看淡,失意时一定要看轻,中年时一定要看清。富朋友李公麟退避三舍,穷朋友马梦得逆流而上,倾其所有帮苏轼在城东买了一块小小的土地,解决了一家人的生计问题。学士苏轼就此变身“东坡居士”,有惊无险地度过了那段艰难的岁月,迎来自己的创作黄金期。

唐朝文坛也有一对不是被贬,就是在被贬路上的好友,两个人竟然还苦中作乐,诗词唱和30多年,往来诗篇千首——他们就是世称“元白”的元稹和白居易。元稹对几任妻子和女朋友都很薄情,但是对白居易却很深情。803年,24岁的元稹与大他7岁的白居易一同登科,被分配到秘书省当校书郎,两人没有文人相轻,只有惺惺相惜。806年,元稹因触犯权贵被贬河南,不久母亲病逝回家丁忧。元稹官场失意又遭丧母之痛,陷入困境。白居易及时出手,经济上对元稹予以资助,精神上给以排解,亲自帮其母书写墓志铭。5年后,白居易母亲病逝,“倒霉蛋”元稹又被贬江陵,无法亲自吊丧,但是他委派侄子代表自己前往,并投桃报李挑起写墓志铭的重担。这还不算完,他资助白居易20万钱——要知道,这相当于他大半年的工资。元白之交,绝非浪得虚名。

老天很怕这对难兄难弟没了磋磨就失去了写诗的激情,815年,再次安排他们上演同时被贬的戏码。元稹被贬为通州司马,白居易被贬为江州司马。这下可有的写了,元稹启程那天,白居易送他到长安西边的蒲池村,两人一夜借酒消愁,次日离别时元稹赠诗白居易:“今朝相送自同游,酒语诗情替别愁。忽到沣西总回去,一身骑马向通州。”白居易回复元稹:“蒲池村里匆匆别,澧水桥边兀兀回。行到城门残酒醒,万重离恨一时来。”

分隔异地的白居易新添一大爱好——给元九兄弟写信,而且一写就是一夜。有诗为证:“心绪万端书两纸,欲封重读意迟迟。五声宫漏初鸣夜,一点窗灯欲灭时。”面对生命不能承受之深情,每次收到信的元稹都会流下两行清泪:“远信入门先有泪,妻惊女哭问何如。寻常不省曾如此,应是江州司马书。”831年,元稹病逝于武昌。始以神交,终以死别,白居易为元稹一字一泪写下祭文:“死生契阔者三十载,歌诗唱和者九百章,播於人间,今不复叙。”是志同道合,更是心心相印。真正的知己,不依附、不盲从、不讨好,在讲道论艺、酬唱赠答中各自发光、彼此照亮。

虚情假意,在时间的洗涤下无所遁形;真心实意,在岁月的淘漉中历久弥新。与友人相处时,无需刻意、不问利弊,心之所向、自然欢喜;与自己独坐时,采撷空山的清风、轩窗的月影、枝头的暗香,点亮心上点点星光,在没有月亮的夜晚提灯而行、踏歌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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