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妃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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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自然的季节周而复始，当这个初夏来临时，我的母亲离世已经整整十七周年了。
母亲啊，十七周年以来，我一直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再用伤心的文字纪念您，不敢把您想像成梦中鲜活的模样，也不愿把您对我的无比疼爱编撰成文！ 然而，每当您的忌日来临之际，对您深埋在心底的思念，总是那样疯狂不停地撩拨着我那颗冰封已久的心。这种异乎寻常的心灵颤抖，总是那样犹如决堤的洪水，无休止地冲击着我那段极度悲痛的记忆。这是我用心魂作为笔，以泪水为墨，书写下的痛彻心扉的记忆，它如同一组鲜活的镜头，永远镌刻在我这轮回生命中，记录着“与您最后的诀别”。
二00七年四月廿二的那一天，既是我的生日，也是母亲的亡日。这仿佛是命运无情的安排，我慈祥善良的母亲就在这一天与世长辞，永远地离开了我。老天爷啊，你对我为何这般残忍，给我本该幸福的命运安排了如此残酷的巧合！给我的心灵留下如此巨大的遗憾！这是一种怎样的撕心裂胆痛彻心扉的惨状啊！悲绝恸哭喊母亲，千呼万喊始不应。呼天唤地情切切，回天无力空可怜。母亲病魔久缠身，多方医治效不显。不幸悄然辞尘世，坐莲仙飞去西天。不孝六儿，跪您灵前，心如刀割，柔肠寸断，痛哭失声，泪如泉涌，悲伤至极！母亲啊，当您辞世的那瞬间，您是否留存一缕香魂飞回了魂牵梦萦的故土？是否了却了您尚未了却之心愿？
每每忆起那一天，那种刻骨铭心的痛和恨，我就止不住的潸然泪下，心儿也为之碎落一地！无声的泪水一次次地冲开我回忆母亲的心扉……
往事依稀浑似梦，随着细风潜入心！记得当年四月廿二日的那一天晚上，我从外地回到乌石港新居已是六点多钟了，正准备吃饭。突然身上的子母机便“叮咚”、“叮咚”地响起。我打开一看，电话是五哥打来的，五哥声带沙哑说道：“老弟，快些赶回老家吧，看来母亲快不行了……”在接到电话的那一刻，我心中就有一种不祥之兆，母亲的病情可能恶化了。可我还是控制着慌张的心情，耐心等待着五哥把话说完。电话结束后，我整个人像懵了似的，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与不安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淹没了我的理智。我的思绪开始飞速旋转，却又仿佛一片空白，无法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于是我急忙与妻子收拾着简单的行李，风驰电掣般向着老家许宅村赶去。回到老家，看见母亲睡在小房间的床上，脸色苍白，双眼紧闭，气息微弱，一动不动，我吓得差点窒息晕倒。我走到床前，拉着母亲的手，嘴里不停地哭喊：母亲，母亲，我是您的小儿子啊，我和您的小儿媳回来了，您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吧！
尽管我在母亲身前如何撕心裂肺地呼唤，母亲都没有任何反应，但母亲却仿佛在生死交关之际，存心地弥留着，只为等待她心爱的小儿子回来。
看到母亲那生命之火即将熄灭，而我却束手无策，只是不停的流泪。母亲啊，十年以来，父亲离世给我留下的悲痛及深切的怀念，还在无情地折磨着我的心灵。今日又将失去慈母您，这种雪上加霜的悲伤完全摧毁了我，我多么痛恨自己无能，痛恨那无情的病魔。我悲痛欲绝，心里仿佛被无形的大石头压住似的，嘴巴不听使唤地颤抖着，满腔的怨气向着站在我身旁的五哥发泄。母亲都这样了，为什么你不早些告诉我呢？这是为什么呀？
五哥急忙解释道：“中午时分，母亲突然开口叫我转告我们兄弟姐妹，谁想见母亲最后一面，尽快回家。当时我见母亲神情自若，以为母亲在说胡话，不太在意。可是我还是拨打了你几次电话，你的电话却总是显示无法接通。”
我坐在母亲的床边，含着两朵热泪，听完五哥叙述母亲的情况后，我的悲泪又沉浸着我深深的愧疚和自责。我怎么就那么糊涂了呢？母亲啊，在您生病期间，我没有全休在家照顾好您，让您受尽了病痛的折磨，这是我的无能和不孝。由于我的无知和愚昧，把白天的时间全部交给了工作，没有全休在家好好守护着您，错过见您最后一面，您带着遗憾离开了我，让我感到无比的内疚和悔恨。这是我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的大错呢！
母亲，我每次归心似箭地赶回家，只为见您一面，与您说说话，暂时缓解您的痛苦。但您总是用那熟悉而慈爱的声音轻轻向我说：“六儿，你已经在乌石港安了家，去和你的兄弟坐吧，不用担心我。”您的话语，如同冬日里的一缕阳光，试图减轻我心中的焦虑与不安。这份母爱，深沉而伟大，让我在艰难的时刻，依然能够感受到家的温暖和力量。
母亲，中午我出发在外，由于子母机信号不好，没有接到五哥打来的电话，回来迟了，对不住您，让您委屈了，儿子给您谢罪。当时您一定等我很久，盼了我很久，您一定在努力的坚持着，并不轻言放弃。因为在您的心里清楚地知道，只要您在，我们兄弟姐妹家就在，而您最后还是走了。也许是您不想再成为我们的负担，也不想那样不堪的生存下去吧！
母亲，我内心总是害怕这一天的到来，但我却从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突然，让我措手不及。
母亲，我见您年纪已高，才在乌石港建楼。心想，我们一家人住进乌石港新居共享天伦之乐。好让在农村辛苦了一辈子的您多享受一点晚年幸福生活，补偿您对我们众多兄弟姐妹的生养之恩。可做梦都想不到您经不起病魔的折磨，久病入膏肓，步入黄泉路，我千算万算，还是算不到这一步，我的心就如同被撕裂一般地疼痛呢……
母亲，我们母子心灵是相通的，血肉是相连的，是上苍把我托付在您的生命中孕育的。可我总是想不明白，您为何选择在我出生的这个重要日子中离我而去？难道您真的忍心不给我留下只言片语，就这么匆匆地走了吗？我们邻居家养的小羊走散离开了母羊，母羊都哭喊着到处寻找小羊呢。母亲，我是您的小儿子啊，我们生活里已经没有父亲了，不能再没有您呀，缺了您，我们就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没有父母的日子，这种生活我们一点都不习惯。
我趴在母亲依然温热的身上呼天大哭，忽然听到五哥在我耳边说：“老弟，母亲已经感应到你回来了，她等你也累了，让她老人家安静一下吧。”我定睛一看，只见母亲的眼角挂着一丝细细的泪花。我明白了，母亲已经尽力了！可是母亲您哪知道，您这一丝泪花已藏在我的记忆里，像一把利剑，时刻刺痛着一颗滴血的心呢！
“慈乌失其母，哑哑吐哀音。昼夜不飞去 ，经年守故林。夜夜夜半啼，闻者为沾襟。声中如告诉，未尽反哺心……”我轻声念着唐代诗人白居易的《慈乌母啼》，泪水犹如决堤的河水奔流而下。
一会儿，我平息了一下悲绝的情绪，轻轻地抹去母亲眼角的泪水，按习俗和五哥一起抱起母亲往大厅地板的草席上安睡好，让她寿终正寝。
悲伤总伴着夜幕降临，不幸落在我们的身上！我的四位哥哥面带哀色蜷缩在大厅的床上，等候那不可避免的时刻。而我这时依然泪流满面跪在母亲身边，紧握着母亲微温的手，这一双把我养大的手，吻着母亲那干皱冰凉的脸，心里不停地为母亲默念祈祷：愿南无阿弥陀佛渡我母亲往生西天……
我的子女们也跪在奶奶的手脚近旁，哭着为奶奶按摩手脚。其情也真，其意也切，令人动容花溅泪！九天激荡播哀乐，滚雷呜咽倾盆泪，草木无情亦低垂！我的母亲昏昏沉沉地睡着，她今生今世的生命之钟就这么一秒一秒地读着倒记时！大约到了晚上九点一刻，母亲的喘息声逐渐减弱，直至完全停止。“母亲走了，我们从此成为了孤儿”，我向着坐在床上的四位哥哥说着。就这样，我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慢慢地离我而去，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撒手人寰，告别了这个世界。她的名字叫唐荣，出生于一九二二年四月廿八日，逝世于二00七年四月廿二日，享年八十六岁。
母亲生我时，剪断的是我与母亲血肉相连的脐带，这是我生命诞生的壮举；母亲升天时，剪断的是我与母亲“情感相连的脐带，”这是我生命续存的悲哀！我无比悲痛，草木同哀，大地同悲，陪我流下伤心的眼泪。
人生最悲伤之事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
母亲啊，我总是以为您这次的昏睡，还能像去年年底那样，用我的拥抱，用我的呼唤，用我的大爱，再次把您从死神手中夺回来，与我们永远生活在一起！但是不知为何母亲这次竟然这般残忍，带着对家人千丝万缕之牵挂，离开我们，永远回不来了。
大悲之后，我淡定地放平母亲的遗体，整理了一下母亲的遗容，目光呆滞地凝视着母亲头顶上方那盏煤油灯，灯火摇曳，昏黄而微弱。刹那间，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迷离与哀伤，思绪仿佛被抽离，大脑陷入一片空白。就在这时，一个清晰的画面在脑海深处浮现，宛如一块高清屏幕：母亲正视着我，眼神中满是深情，她语重心长地说道：“六儿啊，母亲真的感受到了你的孝心。本来去年年底，母亲寿终正寝，即将离去。但因为你那时的大孝悲心哭喊，感天动地，加之母亲心中还牵挂着你在乌石港的新居未建成的心愿，所以才被你唤醒，又多活了几个月。如今，你的新居已经落成，并且已经入住过了年，母亲已经了无遗憾。世间万物，有生必有死，这是自然规律，我儿还是要节哀顺变啊。”说完只见母亲打着莲花座，满脸笑容，由大而小由近而远缓缓地离我而去……这也许是我的悲心撼天，真的求来了阿弥陀佛，把我慈祥善良的母亲渡引去极乐的西方世界了吧！
时光如梭， 白驹过隙，母亲逝世已经十七周年了。今天，我含着眼泪写完上面的文字，纪念我亲爱的母亲！感谢母亲为子女们诠释了母爱的伟大，我将用我一生的思念来回报我的母亲！
母亲，我们母子结缘四十九年，来世再做母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