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寒蝉阁下的头像

寒蝉阁下

网站用户

散文
202510/03
分享

夜雨回声

九月季末,孟夏的雨季散发它最后的讯烈,台风连日,雷光犀利,在夜里肆无忌惮的嚎唱。醒来时,只见正雨水滴淌在马街镂空的石板路上。

太阳的辉光黯淡,天雾蒙蒙的,将东海镇笼在一层厚厚的氤氲里。

我再一次回到我常驻足的小图书馆,它在旺角大厦的三楼,从前听闻同学到品雅书店补课,持着兴趣,旁听一节后,便得知在一旁毗连着家樱花书店。

屋内不大,同教室齐宽。桌椅横七竖八的摆放着,时常满了客人。店里存书不多,但都摆满了些西方名著。

我从小爱看堂吉诃德式的骑士神话,也时常倾听遥远的英雄故事,可那都是以前了。浪漫的爱情故事与乌托邦式的英雄,现如今早已难以进入我的世界。

上了高中之后,我却独爱于短篇的人物传记。川端康成年少挂念的祖父,青年邂逅伊豆舞女,将青春的浪漫同悲恸的现实面相较,令我动容。又如卢梭的《忏悔录》,他的文字闪着寒芒的匕首,从童年撕扯到垂暮之年,刻苦铭心。但过了一年,我又开始对此逃避。不愿再驻足于这悲恸的故事里。

机械性的日常不断冲刷着我对美好的生活的向往,我又开始主动探寻消遣读物,在东海最大的图书馆里,待它开放时,我就一股脑的扎入进去。

从一楼,十几排的书架,一直搜寻到四楼的僻远一角。手掌早已被陈年的书霉染得乌黑,手心隐隐瘙痒,却仍不愿放弃。

直至最后,我才发觉,同类型的书,我看过不少,早已遗忘的故事,我也不愿再次重朗。人不可能两次踏足于同一条河流。自然,也不可能在同一本书上,重获初读时的喜悦。

可惜,馆外,雨依旧下着。幸亏我的伞足够大,我再也无需奔跑,也再也无需担心,书包里,借览的书,被水浸润,被罚了不少钱。

大图书馆闭馆的铃声响起,我将寻觅无果的怅然收拾好,再次走入绵密的雨帘中。回到樱花书店时,门口的灯光昏亮,映照在乌黑的走廊旁。

我走进门,轻车熟路的回到我常坐的位置,而我对面坐着的,则是两个未曾谋面的小孩。

我笑着对他们打招呼,只因他们捧着本漫画书,在互相低声讨论着。曾几何时,我也时常同人交流,在书信上,或者是在手机里,保存过许多彼此的胡思乱想。

他们抬眼看我,童真的目光里满是真挚。他们问我,这本漫画的主角,为什么后来背离了自己玩弹弓的爱好,转而主动去帮助别人。

我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报以沉默。

当我将作业写完,蹭了店内不少冷气后,我选择起身找本书来看,我再次来到西方文学的那一栏中,将先前看过的书,拿起,手指在泛黄的纸页上摩挲,看了,又放下,最后选择塞回。

或许我再也无法对以前挚爱的事物重拾旧爱,或许我再也解答不了那两位小孩问我的问题。

只知道,当我回到座位上时。他们头投来疑惑的眼光,求着我解答时。

我则笑着对他们讲:“因为主角知道,他长大了,不需要再玩弹弓来捣蛋了”

而后,在他们惊叹的神情中,我默默低下头,看着他们借我阅览的那本漫画书。

下边细小的注释上写着:“因为他内心知道,玩弹弓伤害别人是一件不礼貌的事。”

窗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变得轻柔了,像是夜幕下一场漫长的低语。

书店灯光昏黄而温暖,笼罩着两个沉浸于故事的孩子,也笼罩着这个刚刚为自己讲了一个故事的、迷惘的高三生。

我没有再试图去寻找一本书,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雨,也听着自己内心那片——由无数读过和未读的故事所共同谱写的——广阔而沉默的回声。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