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

已经许多年没见过这种葡萄了，今日打开冰箱发现有一整袋这样的葡萄，有一瞬间惊诧，拿出冲洗，吃了几颗后眼泪便如泉涌般夺眶而出。

记忆中一直是不爱吃紫皮葡萄的，总觉得不如这种葡萄晶莹剔透、皮薄肉甜。

外公院子里有一株葡萄蔓和一颗樱桃树，外婆说它们的年纪跟我一样大，在我七八岁时已经在小院中占据很大面积了。葡萄蔓爬到厨房的房檐上、横穿房顶、为小院遮挡住了一丝烈阳；樱桃树长得高大而魁梧，犹如一把大伞将小小的我笼罩着。

我从小是外公外婆养大的，出生一个月后喝的就不再是母乳，而是外婆养的小羊的羊奶，羊奶不够了就去坡下的牛场买牛奶喝，长大后人人说我长得白，我想或许有这其中的一二缘由吧。

樱桃快成熟的季节总有麻雀来偷吃，可怜的樱桃还没长成诱人的鲜红色，就会被啄地东少一块西少一块，露出里面的樱桃核，一般到了真正成熟的时候人能吃的时候已经所剩不多；葡萄也是的，会有很多蚊虫叮咬，腐烂的葡萄无法在藤蔓上停留，一颗颗掉到院子里，这便给外婆每天的打扫工作带来了不少麻烦。年复一年，葡萄和樱桃生长着，外公从没给它们打药驱虫。

每年一到夏天，最惦念的就是外公院里的葡萄。后来妈妈再次结婚，舅舅家的表弟表妹相继出生，外公外婆要帮舅舅带孩子，我便不住在外公外婆家了，只有周末和节假日才会一家人去看望外公外婆。我、弟弟、表弟表妹想方设法地把葡萄弄下来。在台阶上拿着一根长棍子，棍子顶端有钩子，钩住葡萄串后一拧，一整串葡萄就会掉下来，表弟会爬上厨房的房顶，可以直接摘到最好的葡萄，那里的葡萄没有叶子遮蔽，吸收到了最多的阳光，结的葡萄又大又甜，每到这个时候外婆就会厉声制止，怕表弟掉下来。

小学、初中与外公外婆见面的次数很多，总觉得他们会一直在最初的地方等着我回去，后来高中，一个月都很少去一次。前几年，外公家重新修饰院子，把樱桃树和葡萄蔓相继砍了。去年秋收，帮外公剥玉米，恍惚间发现外公的头发全白了，腿脚也不似从前那般利索，每走一步好像要跌倒了，记忆中的这个老头明明高大威严啊。

今年五月二十日，外公仙逝。在这之前的五一假期，我本来打算请假回去看外公外婆，奈何学校的疫情防控政策不允许，后来接到噩耗，电话里的妈妈哭的泣不成声。外公早晨出去溜达便没有再回来了。

直到现在，大街上看到身材高大、头发花白的老头都会觉得外公还在，然后又意识到他已经不在，今天吃到这串葡萄，只觉得很幸福，还能尝到童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