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鄢静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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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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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羽”计划+启航+鄢静月

启航

齐航坐在床边,揉揉酸痛的胳膊,脱掉了带着火锅店名字的外套,躺了下去。

脑袋昏昏沉沉的,上了一整天班,他有些疲惫。房间里没有开灯,朝南的窗户透进微亮的光——离窗户不远就是家后边的土墙,上面的爬山虎抽出新长的绿叶,恣然地舒张。他半睁眼睛望着那扇窗,耳边是家里冰柜运行的嗡嗡声,冰柜上边吊着母亲刚做的腊肉,细嗅起来,能闻到丝丝咸香。

他刚骑电瓶车回到家的时候,母亲正在收拾碗筷,父亲和妹妹已经吃过,并没有等他。也是,今天又是七点才下班,他们应该早饿了,齐航想。他把车停稳当,手套脱下来放到电瓶车的凹槽里,走到厨房,和父亲母亲简短交流了几句。今天和哪个同事值班,中午吃了什么饭,火锅店生意如何,都是老话题。然后母亲开始煮饭,之前端到橱柜里的饭菜又端了出来。只要是他上班的天,母亲煮饭总是少些,尽量让在家的人不剩饭,一是节省粮食,二是能让他能吃上刚出锅的热饭。这一点母亲没说,但齐航都明白。

父亲取下挂在墙上的黑色外套,默默地从齐航身边过去,接着是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齐航没有说话,也没有问父亲。他本来想在厨房把饭吃了再上堂屋去,但是站了一会,阵阵胃痛让他难受起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正在一点一点烧起来,一直攥着的手心里也出了汗:“妈,我上去躺会。今天上班有点累。”忙着切番茄的母亲没有转身:“好,你去休息会吧。一会做好了我叫你。”

这会四肢都放松下来,胃痛的感觉也不再那么明显。躺在床上的齐航放慢呼吸,轻轻呼了一口气——他感谢自己刚才灌下去的两大杯热水。他把房门关上了,现在一个人躺在这里,妹妹的房间就在隔壁,她这会应该在学习。他揉了下酸痛的眼睛,手上湿润起来,说不清为什么想哭,也有可能是用眼过度的缘故。窗户外边核桃树的叶子生的茂密,在风里摇晃着,留下水墨一般的影。蝉虫鸣叫的声音,随呼吸起伏,一声一声,和心跳一样,清晰地落进他的耳朵。

 

齐航永远记得,去技校报名的那天,自己的心,就像被父亲的烟头,烫了一个乌黑的洞。

在父亲的记忆里,他从小到大都属于班里成绩很好的学生之一。上小学的时候,齐航拿过数不清的“双百分”,几乎每次学期结束,他都能捧着一摞盖着红章子的奖状回家。父亲母亲会把那些奖状都贴在堂屋,从土墙到新建的水泥墙,这些奖状一直在那里,连位置都没变过。

那时候父亲爱去村口的“黑鼻子”家喝烧酒,两个老友谈起,“黑鼻子”总对经常被老师请家长的儿子说:“学学你齐航哥哥!”

齐航记不清楚父亲接下来说的话了,但是他清楚地看见,向来不太爱笑的父亲脸上出现一种久违的笑,腼腆之下带着喜悦——那是一种含蓄的骄傲神色,没有嘲笑和贬低的意味,但透露着发自内心的欢欣。他不希望那个弟弟因为“黑鼻子”的比较而难过甚至讨厌他,但更多的,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让父亲一直这样开心下去吧。

但当时的齐航并不明白,世上很多事情,并不会按照人们的设想发展。

初中三年,成为了记忆里第一块黑色的疤。

他刚上初一的时候,父亲下岗了。没了水泥厂的工作,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就这样断了。那天齐航从学校回到家的时候,父亲正蹲在门前的台阶上抽烟,一根又一根。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问父亲,径直走到厨房里去。母亲弯着背在灶孔前生火,但他一眼就看见了母亲脸上没擦干的泪痕。

母亲说,原料涨价,水泥厂效益越来越不景气,最开始的时候是减少工人工资,现在厂子决定裁员来减轻运营负担。领导给父亲打电话,说父亲年龄大了,还有腰间盘突出,厂里理解家里的情况,但没办法留。

晚上躺在床上,齐航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努力跟自己说先睡觉吧,没事的,总有办法的,但越是安慰,他越难睡着。他第一次感觉心脏这么痛,像被扎了一根看不见的针,只要想到家里面临的处境,就会扎得他生疼。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初一的第二个周末,齐航背着书包站在公交车上,耳边还是临走前母亲对他说的“什么也不要想,别担心,好好上学”……但他清楚地知道,已经不可能了。

父亲在被周围的几个厂子拒绝以后变得寡言少语,整个人看上去,都变成了青灰色。他开始每顿饭都喝酒,有时候甚至只喝酒不吃菜,醉了就叫母亲扶到卧室里,一睡就是一下午。村里的混混当着齐航的面说父亲太颓废,一个家都撑不起来,而后是更恶毒的嘲讽,几近于咒骂。齐航没有说话,一直避着那些混混走的他,第一次动了拳头。直到后面回忆起来,看到儿子手上满是血迹的母亲都会忍不住后怕,如果那天不是村委会的马廷用尽力气他们拉开,齐航会出什么事情。

那个人眼睛周围被打的青紫,手上也被弄破,当时得意洋洋的嘴,也被齐航打出了血。从最后的结果来看,这一场仗,齐航没有输——脸上被划了口子,手上流了血,不过没有伤到骨头。更重要的是,那个家伙彻底地怕了!他不敢等马廷把他们带到村委会办公室,在齐航捡书包的时候就灰溜溜跑掉了,马廷两只手拉他都没有拉住。第一次打架,就可以达成这样的战果,对于一个从没有打过架的男孩来说,是挣回一口气,可以挺直腰板的事情。他本应该高兴的。

但是背着马延弯下腰去捡书包的时候,他哭了,紧咬着嘴唇不发出抽噎的声音,眼泪止不住地滴落在干裂的土地上。脸上的口子掺着咸苦的泪水,灼烧着皮肤。

父亲没有错,他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

齐航也是。

 

初三的夏天结束,齐航没能走进高中的校门。

职业学校接纳了他,尽管它带给齐航的,并不是他喜欢的方向。

为了专业,他第一次,和父亲吵了一架。

齐航想学幼师。他喜欢小孩——村里的孩子,大到十一二岁,小到三四岁,只要平时有空,都喜欢和齐航待在一起。湖边搭小石头堆,小河里捉蝌蚪,弯一根铁丝成棒棒糖的形状,去废旧的土房子边上蒙上一层蜘蛛网去抓蜻蜓和蝴蝶,齐航都能做的让他们刮目相看……最重要的,是他喜欢。

他喜欢那种简单,他想要单纯的,自在的,快乐。

但是父亲显然不理解:“那是女孩喜欢的!你一个男孩,学什么幼师!?”

“我动手能力不差,对小孩也有耐心,我愿意好好学,很多幼儿园都在招老师,工资也还不错,而且我一毕业就可以……”

辩白被更高更大的声音埋没——“好好学?你初中好好学了吗!?你自己说说你那个成绩,从年级前几滑到班级倒数!我跟你妈不可能再让你这样任性!”

父亲执意让齐航去学计算机。他觉得,无论如何,那个专业都会比齐航口中的幼师要好得多。哪怕以后去修电脑呢?他抬头看着墙上挂着的一排排奖状,心中满是酸楚。他想象不出齐航站在一群小朋友中间,教他们学剪纸、学画画,他更受不了,村里人知道齐航去做男幼师以后的指指点点。

他想不通,曾经那个让他这样骄傲的儿子,会以最高分被重点初中录取后,变成班级倒数的学生。他更不明白每次周末回来的时候,儿子的书包里为什么装满零食和文具,但就是没有一本课本。为什么呢?为什么!他问过儿子,但是儿子就算是被打的手心通红,也没有说一个字。直到最后,父亲哭了。他哭着问儿子,是不是被同学欺负了?还是被强迫带东西了?为什么一直没有收到学校交学费的通知?为什么拨打班主任的电话,老师会告诉他,齐航很聪明,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学生,但学习的事情,只能孩子自己想通,才会有改变。

那天面对父亲的哽咽,齐航一直沉默到最后。睡觉前,他跟父亲说,因为我学不懂,我跟不上老师的教学进度。我不上高中了!初中我自己挣钱交了学费,以后我就去读职高,也可以挣钱。父亲说,不用你挣钱!我和你妈可以!齐航说,不是钱的事!我小时候看起来聪明,其实我很笨!我学不懂初中的知识,我就是不爱读书!

说完齐航进了房间,关上了门。父亲在堂屋,一直坐着,没有去睡。齐航知道,他蹲在门后边,听着外边父亲的抽噎,把脸埋到手臂里,无声地流泪。脑子里无数的线团缠在一起,他想解开,但越拆越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开始害怕和父亲对视,害怕看见老师们关切的目光,甚至不敢查看成绩单上自己越来越靠后的名字——他像一个畏缩的小偷,走进了一片本不属于他的领地。

“现在,多挣一分钱,比多做对一道题,重要的多。”那时候的齐航不止一次对自己说。而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些话,真的让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放下了对高中的向往,“去读职业技术学校吧,可以早一点,减轻家里的负担……”

只是现在,齐航看着面前的父亲,有些后悔,也谈不上难过。他以一种平静,面对着眼前发怒的父亲。

“男幼师?说出去多搞笑!”

最后一句话出来的时候,父亲的脸变得青紫,眼睛瞪得很大,挤压很久的怒气与失望,像是在一瞬间都爆发出来,把齐航淹没。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面前的父亲,默默低下头,咬了咬嘴唇,吸了一口气又吐出。等到面前父亲的喘气声慢慢消减,齐航才缓缓抬头,他没有埋怨,也没有辩解,只留下了一句话:

“爸,别生气了。听你的。”

 

齐航成了计算机班的班长,从中专到大专,每天在学校里除了上课,还帮老师打打杂。学校会给勤工助学的学生津贴,但也不能完全覆盖学费。

齐航上学晚,比同级的孩子大两岁,站在人群里,个子也是最高的。他踏实认真,班上的事务和技能学习,都弄得不错。现在他不卖东西了,靠着学的技能接单,帮人做演示文稿,一份PPT最高可以赚三十块。周末他在学校附近的烧烤店做兼职,一天五十,一个月就是四百,再加上接单做PPT,平时的生活费就不用家里再给了。

他用赚的钱给外婆买了一床毯子,毛茸茸的,冬天再冷也不会冻着脚。还有妹妹,齐航给她买了一台手机——妹妹上的初中也是寄宿制,有个手机,方便和家里联系。剩下的钱,他给了父亲,让父亲存起来,用来盖楼房。

家里现在的房子,还是他三岁的时候建的水泥平房。房顶上用的是最常见的褐色瓦片,下雨的时候,母亲能精准地在漏雨的地方放一个瓷碗,方便接住那些带着灰尘水滴。家里漏雨的地方不多,父亲也上房顶去重新覆过瓦片,只是后边补的瓦很难和之前的瓦片完全贴合,所以还是渗水。那会靠着上学时候向同学们卖东西,齐航没再向父亲母亲要一分钱交学费。不过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有代价。年少的他,在本该写上练习题的本子上记下收支时,未曾察觉当下的获得,已在成长的账簿上记下利息,直到很久以后,才能察觉其中疼痛的感受。

有些狭仄的院子,慢慢被周围长起的小楼包围在村里。父亲给屋子前后的土墙都上了层水泥,这样至少不会在下雨天淌下一地泥水。齐航记不清在多久,家里有了很多细砂和石块,堆在院子右边的角落里,像是要建房子用。但那堆砂石一直就这么堆着,表面被雨水冲刷以后又被阳光晒干,被风吹得散落到四处又被母亲用扫帚和撮箕聚拢。村里小孩们来找齐航玩的时候,经常在有些结壳的砂土上,顺着小漏斗一样的往下一点点掏,直到找出几条爬沙虫。而逐渐变成那堆本来要建房的材料唯一的作用。

那堆砂石越来越少,几乎和褐黄的泥土融为一体,同家里矮小的堂屋和厨房一样,固执地支撑在竹林边上。与它为邻的小楼贴满不同颜色的瓦片,两层,三层,高高低低的太阳出来的时候,很好看。齐航问过母亲,家里多久可以盖房,母亲说她不知道,再问,母亲就说没钱,盖不了。

怎么才可以挣到钱呢?齐航一直想,一直问,一直找,内存本就不大的手机,解锁以后,满屏都是找兼职的软件。好多活都可以做,只是要么离家太远,要么需要上夜班,熬夜是常态。想了很久,齐航最后选了一家离家近的二十四小时火锅店。周中他可以去上夜班,如果表现合格,寒暑假还可以按月计酬,每天都可以去。

他决心要攒一笔钱,先把自己的学费解决,剩下的交给母亲存起来:迟早有一天,我们会盖上房子的。

 

盖房子之前,齐航的身体就出了状况。

火锅店生意很好,每天员工三班倒,二十四小时,每批员工上八个小时的班。齐航周中时间比较紧,只能上中班和晚班,有时候其他兼职的学生请假,他就顶上。在齐航兼职一个月后值班经理帮他在员工宿舍里支了个小床。上完班太晚没了公交车,齐航就不回家了,可以跟着火锅店的正式员工一起回宿舍,还节约了回去的打车钱。齐航对这份兼职倒是很乐观,虽然有时候确实很忙,晚饭来不及吃就垫一个店里的自助小面包。倒也没有这么饿,多挣一分是一分,齐航一边穿火锅店的店服,一边对旁边的小胖说,我也没有一直都干,白天上课,晚上上班,过的挺充实。

航子,为啥这么紧巴巴的,感觉你一直在攒钱,也没见你花啊?

也花了的——前两天买了个新键盘。学计算机就得有电脑,有了电脑,鼠标、键盘、耳机这些都得买,坏了还得尽快换上。中间维修和更换,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剩下的,我没有想到怎么花。一个月除去各种花销,也就能挣个几百块,多的时候能存一千多点,真的想干点啥的话,现在存的这点钱,还是太少。

齐航说完,转过身就去后厨端菜,每一轮火锅吃过,他还得帮着清洁桌面,然后协助前台引导新的顾客,接着帮忙点单,上菜。有时候下了班,他连话都说不出来——给顾客介绍菜品,连着十六个小时询问和确认,齐航的嗓子变得沙哑,咽口水都隐隐作痛。

最后,他的疼,是积攒起来爆发的。

医院里,齐航在病床上痛苦的呻吟着,妹妹在旁边倒热水。眼睛微微睁开,视线里是一团白。齐航感觉脑子晕晕的,但肠胃的疼痛感却很清晰,像渗出的细密汗水,一直往心里钻。他微微睁眼,看见眼前的饭菜,清淡地没有一点油星,但对于在医院躺了两天的人来说,它和火锅没有什么区别。母亲去买粥了,临走前嘱咐妹妹注意把小桌板上吃剩的菜收了,用水给哥哥润润嘴唇——他现在是急性肠胃炎,差点胃穿孔,热水也不能大口喝……齐航木然地听着母亲的嘱咐,他只记得自己前一晚凌晨回下班回到家,肚子那里有点痛,以为和往常一样喝点热水,躺一躺就好。后面,他就没有印象了。

“小妹,医药费多少钱?”他仰着头,痛苦的张开嘴,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妹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跟他说,没花多少,哥,你在躺着好好休息会儿吧,一会妈就回来了。

齐航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从小到大,他没有这样躺在医院过,更不知道在医院躺的这两天,火锅店那边小胖帮自己请假了没?明天是周一?这样的话得赶回学校上课去。还好是周末,妹妹说她没课,母亲在景区找了打扫卫生的工作,这次照顾自己,应该是请了假才能来的。齐航没有看见父亲——父亲现在除了每天上地里看看庄稼,还负责开村子里的垃圾清运车,走街串户地收集垃圾。

后边医生进来了,带着关心的数落:小伙子不按时吃饭,多半作息也不规律。听你妹妹说你在火锅店兼职,经常熬夜,一个月作息颠倒多少回?这才导致了肠胃越来越差,以致差点胃穿孔。还有,估计你一忙起来,吃的东西估计也不健康,口渴的时候冷水直接灌,肠胃才会这么脆弱……

齐航觉得头好疼,特别是看见医生开的医药单和收据,上面的金额是他几个月兼职的钱了。即使有医保报销,也依旧让他难受。妹妹和母亲一直守着,父亲一次次送来生活用品,齐航觉得自己成了累赘,但现在他没办法,他被限制在这张床上,只能躺着。按照医生和护士的话来说,只能好好修养,修养好了才能去做其他的事。

喝了几口如水的粥,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像是在梦里,他隐隐听见,母亲对他说,我们会盖房子的,爸妈会努力的,我们家,会越来越好的……

 

最后,齐航是被闹钟叫醒的。手机上设置的闹铃没有几天是关上的,即便放假,他也已经形成了早起的生物钟。

“那是去年的事了”齐航轻轻揉了揉肚子,睡眠已让疼痛消减下去,一会找找,再吃一道药就好。

他擦了擦眼睛,感觉睫毛有些湿润,眼角的泪痕未干。昨晚到醒来之前,脑子里循环的这些场景,让齐航仿佛又身临其境,一一体验。这些记忆,想起来,是有些疼痛的,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纠结与追问,已经不再那么重要。就像,一道题目被设计出来,或许不是为了得到正确答案。思考和作答的过程,带着酸与涩,也有着挣扎和遗憾,但仔细去挖掘,或许能找到里面的一星甘甜。

齐航缓缓握住门把手,压下又抬起,慢慢走出房间。看了看手机,是早上六点三分,堂屋里有一点光线透进来。外面厨房那边,堆着新的砂石,一盏白色的小灯亮着,母亲和外婆正在忙活着做早饭。黢黑的灶孔里燃着柴,隐约能听到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应该是在煮面。

他找了一道药吃,然后穿好鞋袜,很快洗漱完,去厨房端起小碗,一口一口吃着母亲做的番茄鸡蛋面。

“小航,昨天你说累了去躺会,后面饭做好,妈去看你,结果你已经睡着了,妈想着你好好休息不容易,也就没再叫你,今天感觉咋样了?”

“没事,妈。昨天就是肚子有点疼,刚才已经找过药吃了,现在都上白班,我会按时吃饭的。”

“好,你自己要注意身体,有啥跟妈说。”

“知道了,妈——我爸呢,去地里了?”

“嗯。最近早晚温差大,他担心你回家骑车冷,想着你今早又要去上班,他昨天吃过饭,坐公交去镇上买了电瓶车挡风衣,一会你就可以用了。”

“奥……”齐航的鼻子有点酸。

齐航很快吃过早饭,母亲收起桌上的碗筷,在路边的水龙头那里洗碗。他慢慢走到小棚子边,外婆已经帮他取下电瓶车的充电器,正在把需要晾晒的白菜从筐里一点一点倒在场坝上。他走过去,帮外婆把那些菜扒拉开,然后跟外婆说地里的活别担心,今天下班他回来和父亲一起做,很快就能做完。看天气,今天是晴天,不用担心下雨,这些菜等晚上他回来收。外婆点点头,拍拍他的手,轻轻地叮嘱他骑车注意安全,一路小心些。

齐航一边答应一边往电瓶车那里走,黑色的挡风衣已经在车上挂好了。钥匙一拧,车子发动了,他把双手伸进棉套,双脚从地面收到电瓶车的踏板上。

后视镜里映着路边越来越小的母亲,微凉的风迎面吹过来,齐航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出发,驶向它延伸的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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