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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不能失去辣椒的头像

人类不能失去辣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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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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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樟依旧

我已阔别故乡四年有余,自外祖父去世后,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每每谈及回老屋,我最终都因事未能成行,这次节后,面对妈妈的坚持,我再也没有推脱的理由。

我们一家人驱车而去,眼前的公路还是那样曲折,我竟莫名觉得像人手上的血管,望不见来路,也看不见归处。路旁的松林依旧苍翠茂盛,与记忆里的模样别无二致。这些蜿蜒的路深深印在我脑海中,哪怕是闭上眼,它们也会在我心里清晰有力地展开。不同的是,父亲坐在副驾驶,驾车的人是我。车上只有五岁的妹妹好奇地问着:“姐姐,外公家好玩儿吗?”我答:“好玩啊,有园子,有竹林,还有……"她似乎不大满意这些答案,嘟嘟囔囔道:“那有什么好?”是啊,对于五岁的她来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我怔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母亲接过话头:“你姐小时候可爱在外公家撒野了,她一来,鸡鸭都得遭殃……”听了我幼时的糗事,她似乎对外公家多了些兴趣,车里洋溢着她天真的笑声。视野里出现了一棵高大的香樟,我知道,家,到了。

这个古朴的村子依山而建,外祖父家在寨子中间,车只能停在路边,还需再往上步行五六分钟。寨子里的亲戚望见我们,热情地邀我们一家进屋坐坐,盛情难却,也许是我心底也希望缓一缓再走去老屋,我学着大人的样子接过茶杯,礼貌地寒暄着。茶凉了,与亲戚道别后我们拿上大包小包向上走去。

院子的边缘绕上了绿边,那是青苔的足迹,砖缝中偶见杂草,那台苍灰色的石磨也还在。抬眼望去,老屋依旧伫立在哪里,只是多了一层灰蒙蒙的隔膜。哪里都一样,却又不一样。推开老旧的木门,母亲忙着打扫,父亲在一旁搭手,妹妹正忙着四处探险,只有我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踌躇了半分钟之久,直到母亲呼唤我,我才忙答到:“来了。”收拾完这些再做好饭,时间已到了傍晚,妹妹的探险也已结束。母亲指着桌上的菜望向我,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想让我将菜端去堂屋,再给外祖父上香烧纸。罢了,总要面对的。我叫来妹妹与我一起,将饭菜摆好后,我点燃了香,烧了纸钱,许是我的沉默感染了她,一向活泼的妹妹竟也安安静静。一切结束,我正收拾碗筷准备离去,妹妹亮晶晶的眼睛看向我,她问:“姐姐你为什么把炒腊肉放前面,外公喜欢吃炒腊肉吗?”我忽然笑了,说:“是啊,他喜欢。”

在久不住人的老屋中,我们的晚饭吃得十分简单。夜如约而至,我搬来小板凳坐在屋檐下乘凉,夏天的晚风总是温柔,竹林轻晃着,月光将它们照得影影绰绰。妹妹跑来跑去,一个人过起了“家家”。“你妹妹像不像你小时候?”父亲轻笑着问我,我说:“自然是像的,只是我像她这个大的时候,外公还在……"说到这里我停住了,关了一天的情绪汹涌而出。我只好背过身去,静静坐到了厨房的灶台前。那方灶冰冷极了,灶膛里黑洞洞的。

这个老屋几乎装着我童年所有的笑声。当我爬上屋后的杨梅树时,外公总在我身后焦急地喊:“慢点……慢点……”后来为了方便我摘,外公找来大石头将杨梅树的枝丫坠住。当我疯跑了一天困倦时,外公抱着我坐在灶前烤火,又从灶膛的灰里扒出一个烤好的红薯,吹凉了便叫醒我。当我……再想起这些画面,竟像是一场梦。梦醒了,我成了大人。童年远去了,外公也远去了。时光总是无情,它匆匆向前流去,推着我不断向前,给我留下那么美好的记忆,却又不肯让我停留。

第二日清晨,我们一家准备踏上归程,我拉开车门,妹妹从后座探出头来,她说:“姐姐,我们下次再来好吗?”我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笑了笑:“好,我们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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