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语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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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女孩都会长大，所以她们都有一只属于自己的白猫。所有的女孩注定要长大，所以她们都有一条要趟过去的河。
念念有个秘密，她有一只会说话的白猫。她不知道白猫是从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的，可能她五岁那年的一个晚上，看到窗外有个影子的时候，也可能是她幼儿园被小朋友推倒的时候。白猫就像她的头发，时时刻刻都在，很不重要，也很重要。但有时候它就像夏的羽绒服，冬天的吊带裙，让她心烦意乱。
其实除了白猫，念念还有一条河，河面很宽很宽，看不见对岸。她觉得那也许不是河，而是大海。“八百流沙河，三千弱水深，鹅毛浮不起，芦花定底沉。”她觉得就是这条河。河水有时是清澈的，有时是浑浊的，有时风平浪静，有波涛汹涌。她无数次想蹚过去，想去看看对面的风景，却始终没有勇气走进那条河。
吃过晚饭，念念背起书包进了书房。外面传来爸爸、妈妈的声音，他们说了很多，可是念念却一句也没听清楚。默默地关上门，屋外的声音越来越远。她不会浪费时间，于紧抓时间开始学习。墙角、床边、桌上堆满了她做过的真题，写过的卷子，还有摞摞的错题本。从小到大，老师、父母、还有墙上的名言都告诉她，勤能补拙。成功来自于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和百分之一的灵感。可是她不明白，自己要究竟要多努力才能补全那天生的拙气？还是说，自己还不够不努力。
“学不会就不要学了。”
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来。念念抬起头，白猫从一大堆书里站起来，两只前爪往前伸，腰身下沉，闭起眼睛张大嘴，露出它出尖利的牙齿，打出一个长长的哈欠。
“别烦我！”念念低头继续做题，一点也不想理它。
白猫踩着优雅的模特步，走到念念面前，蹲下来，开始舔舐自己的前爪，爪子上沾着血。
念念清楚的记得第一次看到它爪子上的血时，都快吓死了。在她的认知中，猫应该是温顺的，软萌可爱的，怎么能干出这么凶残的事呢？可是白猫却告诉她，是愚蠢的人类搞错了，人类已经忘记曾经把它凶残的祖先驯化，其实是为了防止鼠害。于是，猫也忘记了自己的利爪可以轻松的撕开猎物皮肉，尖利的牙齿可以咬断猎物的骨头，而是任由那些无聊的人类，剪去自己的爪子，扣掉自己捕猎者的基因，变成了一只只会靠卖萌而活的宠物。
听完白猫的长篇大论之后，念念便打消了养猫或养狗的念头，甚至不敢再与那些宠物猫对视，因为别人眼中的可爱，在她眼中却是可怜。
“你忘记现在是寒假吗？”白猫伸出尖利的爪子，在她雪白的手臂上勾出一道红印。
疼——，念念愤恨地看着白猫。
“猫吃惯的猫粮，便再也受不了猎物血腥味。”白猫高傲地抬起头，“是担心你的期末考试成绩？还是更担心你们的家族聚会？”
念念低下头，她不知道。明年就要中考了，她的成绩却在这个学期下滑的厉害。如果考不好，她就成为七大姑八大姨口中的笑话。她不敢想像那些表姐妹背后会怎么议论她。
“为什么不当个坏孩子？”白猫对她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别人怎么说关你什么事？打游戏、K歌、去蹦迪。”白猫开心地转起圈圈，就像白雪公主和灰姑娘的后妈，“谈恋爱，交个帅气的男朋友。你的后桌就喜欢你。”
“啊？”念念扶了一下厚厚的眼镜，脑子马上浮现出那个男孩。他总在下课的间隙，叫自己看他一些奇奇怪怪的表演。有一次他把水杯的杯口全包在嘴上，然后开始用力吸，试图利用真空把杯子吸在嘴上不掉下来，可是杯子口太大，他一直没有成功。第二天，他又认认真真叫自己回头看他，他又继续昨天的表演，吸杯子。
念念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练习了很久，所以嘴唇周围被杯子边缘压了一圈红印，就像在嘴上套了圈，十分滑稽可笑。可是他这种行为叫喜欢吗？
“他种种滑稽可笑的行为，不过是想让你注意他。就是有点傻。”白猫优雅的在她面前踱着步，说的十分笃定。
“可是我不喜欢他。早恋是错误的。”
“真是个傻子。我们就放纵一下，又能怎么样？”白猫跳到地上，耳朵贴着门口听了一会说道：“外面安静了，我们现出去，天亮前就回来。没人发现。”
念念的心咚咚咚的都快跳出来了，她知道白猫在诱惑她，却还是阻止不了自己想法。
昏暗的歌厅里，心脏与音乐一起共振，整个人都陷入了麻木癫狂的状态。念念随着音乐扭动着身体，少女的心底空荡荡一片，此时这个世界只有像噪音一样的音乐在响。
不知扭了多久，突然她抬起头，看向装饰镜里的那个人。浓厚的烟熏妆盖住了原本健康的皮肤，紫色的口红就像武侠电影里中毒后的尸体，摇晃的身体里散发出糜烂气味。
念念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酒精与食物的残渣一起冲向口鼻，她趴在马桶上拼命呕出胃里的污秽。她不记得自己吐了多久，当她站在洗漱台前，再次抬起头时，镜子里那个原本健康的女孩就像活鬼一样，没有一点朝气。
逃跑！念念疯了一样逃回自己的小屋，拼命擦掉脸上劣质的彩妆。这一刻她的纠结和负罪感达到了临界点。眼泪像疯了一样涌出来，眼泪将眼影、睫毛膏、粉底均匀的混合在一起，此时她的脸比画家手中调色盘的颜色还丰富。
“玩的不开心吗？”不知道什么时候，白猫又站在她面前，略带戏谑问她。
“滚！你这个坏蛋，你能不能放过我？”念念崩溃地吼起来。
“那怎么可能？”白猫依旧迈着她优雅的步子，灵巧的跳上一摞更高的书。它就像高山之巅俯视世间的王者，俯视着念念，然后微微眯起眼睛说道：“想不累，还想要好成绩，想放纵，又放不下包袱。别人家的孩子。哼！多么可笑的一个定义。”
念念忽然觉得，一切都是假的，一定是这只坏猫用了魔法。
对，这只白猫会魔法，否则它怎么会说话呢……
念念坐在河边，望着黑暗的夜空。今晚的月亮特别大，特别圆，月光洒在河面上，就像满满一弯流淌的细细碎碎的水晶，一片波光粼粼。她知道，这是她一定要过的河。
“要么你试试，也许这河没你想像中的那么难过。”
白猫蹲坐在念念旁边，声音极具诱惑。地上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影子。
念念低下头，她觉得白猫说的有道理，可是内心还是下意识地逃避。河水一定很深，平静的河面下会有旋涡，陷人的泥沙，缠人的水草，更可怕的是，可能还有食人鱼。
白猫幽幽地说道：“你的眼睛正在变成灰色。”
“灰色？”
“难道你不记得，原来这河岸边长满了柳树、白杨树、还有杏树、桃树。白杨树又直又高，柳树的枝条垂进河里，杏树、桃树开满了花，花落了会结果。树上有小鸟在唱歌，树下有小草，有小花，石头垒的弯弯曲曲的河岸。远处还有山，很绿很绿的山……”
念念的思绪随着白猫的叙述游走，是啊，那个时候，天空是蓝色的，世界是五彩斑斓的，妈妈总是很温柔，晚风吹过脸颊，暖暖的。她急忙转头看向河岸，看向身后。光秃秃的，什么树，什么花，什么鸟，什么都没有，灰蒙蒙的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她一直盯着河对岸，已经很久没有回头或留意过身边了。
念念觉得头痛的厉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是那次妈妈像撒旦一样站在门口时开始的吗？那天她不想完成练习题，便早早钻进被窝试图逃过去。妈妈咣的一声推开了门，客厅的灯光照在妈妈身上，念念看不清妈妈脸，却看到她背上长出一双巨大的翅膀，身上燃烧着地狱的烈火，就像撒旦一样可怕。从此后念念每天都会按时完成所有练习题。
对了，还有老师。老师告诉她，念好大学就能与更有知识有思想人去交流，你将来才会变得更优秀。我是念念啊！是父母和家人的骄傲。念念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别人家的孩子怎么能不优秀呢？
念念鼓起所有的勇气，慢慢向河里走去，她坚信，只要渡过河，河的那一边一定会春意盎然，一片生气勃勃。
她慢慢的把脚伸进水里，水凉凉的，并没有她想像中那么冰寒刺骨。她又迈了一步，又迈了一步，河水越来越深，她开始恐惧。她赶紧停下，但河水却在慢慢上涨。
这一刻恐惧占满了她所有的神经，于是转身便往回跑。
“你没有回头路。”白猫呲着牙堵在她回去的路上，尖利的牙齿还滴着血，冷森森的爪子竖在她面前，如果她敢后退一步，就会割断她的喉咙。
水越涨越高，很快没过了念念的口鼻。念念只有拼命的挣扎，扑腾，用尽全力仰起头，不让自己沉下去。不知道折腾了多久，突然她抓到一个东西。她就像抓到一颗救命的稻草，死都没有松手。
又不知过了多久，念念睁开疲备的眼睛，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块浮木上，白猫就蹲坐在她旁边。
看到白猫，念念突然爬起来扑上去。一人一猫就厮滚在一起，她薅秃了白猫的毛，白猫抓伤了她的脸，只是念念已经没有退路了。
女儿河，从来都没有退路，只是念念似乎被困在了河上。
念念考上了自己喜欢的高中，加入了浩浩荡荡的高考大军。不过考上好高中是好消息，但坏消息却是她的成绩在班级里垫底。“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八个字原来对念念而言，只是八个字，现在却真真切切摆在眼前。曾经的小镇作题家，靠努力成为别人家的孩子，现在身边的同学不仅能歌善舞、吹拉弹唱，甚至还可以直接与外教进行交流对话。
巨大的落差把念念曾经自信心击的粉碎，她开始疯狂的想家，控制不住地懈怠。于是她做了最后一次挣扎，向父母要求陪读。从小便陪在她身边的姥爷和姥姥，第二天就打包好行李，住进租来小房子里。
看着六十多岁，本该享受生活的两位老人为自己忙碌着一日三餐，姥爷准时开车接送她到学校门口，心爱的小车被划伤痕累累。三万多的租金打到房东的手机里，让本就不宽裕的家更加捉襟见肘。念念突然觉得自己快疯了，她不敢想像，如果自己高考失利，该怎么面对为自己无怨无悔付出亲人？
“你有你的任务，我们有我们的任务。你拼尽全力不留遗憾，我们也要拼尽全力，不留遗憾。”
这是妈妈对她说的话，这让念念终于放下了心理负担。然而，不久之后她听说就在她所住的小区，曾经有一个女孩跳楼了，家庭结构与环境与念念出奇的相似。念念向家人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轻描淡写，表现的一点不在意，可是内心却像扎了一根刺一样，总也忍不住会想起那个女孩。
女儿河依旧无边无际，念念和白猫不知漂了多久，她们换了一块又一块的浮木。她们之间爆发了无数次战争，厮打到精疲力尽，伤痕累累，又一次次同心协力渡过暴风骤雨，险滩暗流。
难得她们能和平共处，各自安好地躺在一块浮板上，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今天的月亮与河水都与她们出发时很像吧。
念念对着月亮问：“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的压力会这么大？”
白猫无所谓地说道：“从前人的压力也大。战争时，会担心被打死。贫穷时，会担心被饿死。当宠物，担心随时会被抛弃。自己拼，你可能会把自己累死。”
“可是，过去的人过的那么难，她们为什么从来不会想去死？”
“愚蠢的人类啊，总是喜欢奢望得不到的东西。当活着成为一种奢望的时候，谁会去想死啊！可是一但活着容易的时候，就开始胡思乱想。没钱的，想要钱。有钱的，却想要爱情。不识字的，羡慕有文化的。有知识了，却又开始思考人生。”
“人不该思考人生吗？”
“该啊。可是你都用来思考人生了，你活着干嘛？你都没有人生了，还思考个什么人生？”
白猫虽然讨厌，但它的话却如醍醐灌顶，一下就打通了念念的任督二脉，让她觉得气息都顺畅了。
念念觉得自己明白了。可是，现实却与她的感觉背道而驰，她与自己最好的朋友闹掰了。究竟是因为什么闹掰的呢？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她觉得自己掏心掏肺地对待好朋友了，可为什么好朋友却在渐渐疏远她。朋友与其它人走的更近，玩的更开心，她的心就像扎了刺一样难受。念念知道，这叫嫉妒。之后她更是从其它人口中得知，朋友受不了她了。
念念伤透了心，却仍然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对朋友百般迁就，两个人只要闹矛盾，她就第一个道歉，“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是她常挂在嘴边的话，其实她只是想留住这个朋友。但朋友却像掌心的沙，你握的越紧，流的就越快。
女儿河上，念念与白猫战斗越来越激烈。
念念有了喜欢的男孩，那么多男孩，但是她只要看他就会紧张，开心。她相信，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于是喜欢便种在了心里。但念念只是偷偷地喜欢，从来没有向男孩表白，因为她总觉得自己配上不他。
“配不上？”白猫用鼻子哼了一声。烈日下，它褐色眼瞳已经收成一条线，再配上它高仰的头，把“不屑”两个字生生写在鼻孔里。
“我又胖，眼睛又小。学习也不好。”
“真蠢！”
“你才蠢！”
“你是怎么对你妈妈说的。你告诉你妈妈，早就不想那个男生了。你还说了他很多坏话。你还说，暗恋不耽误你的学习。”
“你闭嘴！”
“哼！你总是道歉，是非对错都不分。所以，配不上不是因为你丑，而是你懦弱，自卑，自怨自艾。一百四十斤体重，偏偏长了一颗林黛玉的心。你敢对你妈妈说实话吗？啊……”
一人一猫又厮打在了一起。
不！念念不敢。妈妈是在眼中是这个世界是最强大的女人，如果说一定要一个人可以来形容妈妈，只有擎天柱。所以，妈妈怎么允许自己有一个懦弱无能的女儿呢？她怎么能允许她引以为傲的女儿在高中恋爱，又因为恋爱影响到学习呢？她为自己付出了一切，自己怎么可以背刺她？
她一次次的想向妈妈寻求帮助，但一次次鼓起的勇气在话出口的一瞬间又散去了。
妈妈是雷区，只是念念触到一点点边缘，都会被炸到尸骨无存。
念念高考成绩很好，即将走进大学，过上她所向往的大学生活。她没有说谎，即使与朋友决裂，暗恋着一个男生，也几乎没有影响她的学习。学习似乎成为了她的本能，是她觉得自己唯一的优势，仅有的自信。
漂泊、无助、挣扎、痛苦，一次次落水，又一次次抓着浮木求生，然后爬上来。在和白猫相爱相杀中，念念终于踏上了对岸。她看到了柳树、桃树，还有地上的小草，一切就如她想像的，生机盎然。白猫终于走了，它迫不及待的去打猎，填饱肚子。
柳树是绿色的，桃花是粉色的，小草是青色的。可是色彩缤纷的世界在念念眼中却变成了灰色的。她突然记起曾经白猫对她说的那句话，“你的眼睛正在变成灰色。”
灰色！
灰色！这一刻，柳树、桃花、小草都变成了灰色，整个世界都像被浸在粘乎乎的液体里。她似乎什么也没想，但是纷纷扰扰又想了很多。曾经以为的岸，却原来只是河中央的一座小岛，只够让人喘息片刻。虚幻的假像随着吹来的风，散成一片尘埃！
狂风巨浪骤起，女儿河掀起了她从未见过的风暴，铺天盖地向她砸过来。
“你疯了！”白猫跳起来，原本雪白的毛此时变成了墨色，就如一团黑色的幽灵站在自己面前。
“我不知道！我错了，我错了！”念念惊慌失措。
“蠢货！你怎么搞的？”
“我不知道！难道我努力学习是错的吗？我，我为什么会这么胖，我也不漂亮……”
“蠢货……”白猫拉着她在惊涛骇浪中挣扎，尽力不让她沉下去。
“我谈恋爱，并不是我真的喜欢，喜欢他。只是，他会陪着我，他不会嫌弃我胖。为什么，大学，大家不该读书吗，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乱七八糟事？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念念几乎放弃了。
“蠢货，去找，找……找找……妈……”白猫被拖进水里，呛的说不出话来。
突然一只手紧紧拉住了念念，温暖有力，一点一点将她拉出冰冷的河水。念念用力抬起头，迎着光，她看到了擎天柱……
“妈妈，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我身边所有的人都在减肥，她们都在拼命的瘦。只有我，我也想瘦下来，可是又想吃。妈妈，我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就是想吃东西，只有吃才能让我快乐。我记得，有一天下午，我点了十份外卖，吃吐了也停不下来，吐完了又继续吃。我把嘴里塞的满满的，鼻泣眼泪往下流，我像个疯人院的疯子。我会莫名的想哭。其实我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我，朋友会离开我，谁能忍受一个身边充满负能量的人……”
…………
“其实，我从小就这样。别人的一句话，或者一个眼神，我都会觉得她们在议论我。初中的时候，一个男生暗恋我。有几个女生就在背后偷偷说，‘她那样的，怎么下得去嘴？’其实，我好朋友是被我吓跑的。我接受不了她与别人在一起，我们争吵，然后我就向她道歉，我甚至用折磨自己的方式向她道歉，她说她害怕极了。我不漂亮，情商低，所以，努力学习是我唯一的自信。”
…………
“妈妈，我一直都听你的话，我努力学习。我不在乎穿着打扮，也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可是为什么，明明我考的很好，可为什么我还是不快乐？你告诉我，美有好多种，环肥燕瘦都是美，可为什么胖了就会‘减肥’包围剿杀。我喜欢单纯的生活，像高中一样，只要学习就可以了。”
…………
“我知道。这些都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不应该为这些事烦恼。你们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不应该让你们失望，不应该再让你心烦。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网上说我学的专业，毕业后会很难找工作。我还想保研，可是我这样的状态，成绩也会受影响。妈，如果我保不上研怎么办？毕业后找不到工作怎么办？我，我我……我错了，我不该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
“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那个男孩。可是只有他不嫌我胖，愿陪我哭。那天晚上，我又莫名的想哭，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就坐在草坪上，嚎啕大哭，扯自己的头发。那个男孩拼命做各种鬼脸，夸张的动作逗我笑，就像小时候我爸爸那么笨拙的逗我笑。可是后来，他也忍受不了我了，妈，我真的，真的……”
…………
“妈。我有一次看到一个人从高处跳下来，就像蝴蝶一样……”
…………
“我错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傻丫头，你没有错，是妈妈错了。”妈妈一直在静静听着念念讲，这一刻她一把将念念拉进自己的怀里，像小时候一样，抱的紧紧的，“妈妈以为你是坚强的，所以忽略了你的脆弱。妈妈用自己感受来衡量了你的感受。我总担心自己以后老了，从这个世界离开了，你就会失去庇护。所以想让坚强，让你可以成为你自己的庇护，即使有一天我不在这个世界上，即使有一天只有你自己，你也一样可以活的很好。但是却忘了，其实你还是个孩子。”
念念抬起头，眼前擎天柱钢铁的脸庞裂开了，坚硬的甲片一片一片掉落，然后她看到妈妈温柔的笑脸，脸上满是泪水。她试探着问道：“妈妈，你能听懂我的感受？”
“傻丫头，你妈妈曾经也是个青春少女。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念念急忙点点头。
“妈妈从小是个漂亮的女孩，姥姥无数次说过，她抱着我去看戏，结果看戏的人都来看我。可是，老天是公平的，她给了我一个很漂亮的脸，却给了我一个很笨的脑子。读书时妈妈是班级里学习最差的孩子，更不会因为漂亮而得到优待。我受尽老师的批评和同学的嘲讽，更看尽了父母的失望。从此给我种下了自卑的种子，我几乎用了半生，才真正让自己从困惑中走出来，所以我觉得那是最痛苦的。于是我希望你可以学习好，学习好，便能给你自信。却原来，吾之蜜糖，汝之砒霜，每个人的悲欢都不尽相同。所以即使成为‘别人家的孩子’，也不一定就会幸福快乐。”
念念像回到小时候，任性的在妈妈怀里哭，任凭眼泪像女儿河的水一样宣泄流淌。
“是妈妈忽略了你的感受！没关系，哪怕全世界的人都不爱你，妈妈也会爱你。你也许需要很久才能真正走出阴霾，妈妈只要求你一件事，就是把你的信任给我，我来陪你！我做你渡过女儿河的那条船！”
那是一艘坚硬的船，坚硬到刺破一些迷雾与暗礁。念念与白猫坐在船头，迎着星辰大海，她渐渐不再畏惧风暴和险滩。不知什么时候，念念的后背生出一双巨大的翅膀，就像妈妈踢开门时，背后那双翅膀一样大。她迎着风飞起来，翅膀带着她划破天空，乘长风而起。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
念念站在山巅，眼前是层层叠叠的山川，抬头是御风而行的流云。原来河对岸不是柳绿花红，而是一个更广阔的天地。念念知道自己以后还要翻更高的山，渡更险的河，但是她已经无所畏惧。
她相信自己！
回首！
念念看向那条女儿河，曲曲折折，蜿蜒而下，竟然只是姥姥家门前的那条小河，那样微不足道。
“我走了！”白猫站在她面前，微笑着说道。
“你要去哪？”
“不知道。”
“你究竟是谁？你为什么……”
“我是谁，只有你知道。我诱惑你，轻视你，却又会在你危险的时候救你。”
“我……”
“记住，这个世界上，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白猫像风一样消散在念念面前。念念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跃而起，飞向更远的天空。
每个女孩都有一只白猫，每个女孩都会渡过那条女儿河，因为她们天生就长着翅膀的仙子……
姓名：王语霖
地址：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克什克腾旗明珠花苑C区
就读高校：内蒙古大学
专业：汉语言文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