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家乡万家山上的刘洪寨,慢慢蜕变,开发成了一处广受关注的旅游景点。每次归乡,我都盘算着要去探访一番,但屡屡因各种缘由都未能如愿。上一次我造访刘洪寨,已是小学时代春游的记忆,距今已有二十多年。在今年农历正月二十,我忙完了手中的事务,下定决心挤出时间,前往刘洪寨,去感受那里的山水风光与文化遗迹。前往刘洪寨之前,我早已制定计划,此行目的与他人有区别,主要是为了探寻山寨上古水井、棺材井以及镜子石遗迹的。
清晨,我早早起床,吃过早饭就开启前往刘洪寨的旅程。我骑摩托车从赵家河坝过河,沿曲折的乡村水泥路驶向药树梁,这条路我小学经常走过,如今已翻新成水泥路面。到达药树梁我稍作停留歇息,在山梁上远眺,能清晰地看到刘洪寨山顶以及对面曾是我小学、后变成私人住宅的黄家营小学教学楼。翻过垭子山梁,沿小学下方乡村公路前行约半小时即可抵达刘洪寨,于是,我放慢节奏欣赏沿途风景,拍了不少照片。
公路两旁是青翠的麦田,田间地头偶有农人忙碌耕种的身影,还有吃草的牛羊,构成一幅精美的田园画卷。随着车辆前行,刘洪寨的轮廓愈发清晰,我的心情也更加激动。我沿蜿蜒山路而上,山路两旁树木郁郁葱葱,鸟鸣声不断,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花草清香,令人心旷神怡。一路上,遇到不少前来游玩的游客,他们或三五成群,或携家带口,脸上都洋溢着愉悦笑容。
抵达黄家营老二队万家山脚的区域,刘洪寨赫然映入眼帘,沐浴在阳光下,汉江河畔的山崖闪耀着铜红的色泽。我心潮澎湃,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向着山巅迈进。当脚下的水泥路终结,山寨的门户已然在望。遗憾的是,山寨内部尚在修缮,自去年冬季停工以后,今年尚未重启工程。入口处,一道简陋的围挡门横亘,铁链紧锁,而一侧则被游人踏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行的小径。我料想,这便是通往山寨的唯一通道。
虽然山寨的建设尚未完工,但已经能够看出其未来的宏伟蓝图。进入门内后不久,我意外邂逅了在万家山居住的崔功林,他正领着家人上山享受阳光,还放牧着一只山羊。崔功林自小便在刘洪寨山脚下长大,我想他必然知晓此处的一些传闻,于是向他透露了我想探寻古迹的念头,邀请他担任我的“向导”,他爽快答应,随即与我并肩而行,一路畅谈。
在我们漫步于山寨的山路小径之时,发现整个山寨在原有的旧址基础上加固并增高了墙体,寨身的石墙是用升降机从山下运上来的石块砌成的。走了不远,崔功林指向了一处山石低洼,告知我那里曾是寨子最早的水源地点——一口古井。出于浓烈的好奇,我走近了这口井,开始仔细地端详起来。它与其说是水井,不如说是在巨石根基之处有个凹陷,凹陷的前方被挖出了一个方形小坑。井的上半部分由石块构成,而当我目光移至石块底部,我发现了石块上凹陷的坑,其大小刚好与水瓢相匹配。崔功林为我叙述了这口井背后的一个古老传说。很久以前,不论晴雨,这个小坑总是能神奇地装满清水。每当有人取走一瓢水,坑里的水就会自动补充,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既不溢出也不减少,神奇地满足了山寨居民的日常用水。但是,随着时间流逝,一些人对这种缓慢的取水方式感到不耐烦,他们决定扩大井口以加快取水速度。然而,当他们在石窝下挖掘并扩大井口时,井水突然消失了。更令人惊讶的是,井中原本的两条金鱼也神秘地不见了,它们分别飞向了不同的方向:一条飞向对面麻王寨,另一条飞向远处的女儿寨。从那以后,这口古井再也没有涌出过水,成为山寨中被遗忘的传说。
抵达前寨后,我匆忙地向崔功林打听那口神秘棺材井的具体地点,崔功林耐心地为我指引了道路。接近时,我细致地审视了位于寨子前端中心的自然石井。这口石井深约一米,形状奇特,宛若古时的棺材。据传,过去此井曾是风水宝地,井中紫荆藤茂盛,生机盎然,充满活力。崔功林说:“过去,耿家某人为了隐秘的图谋,暗暗地将尸体掩埋在此处……”殊不知,这一行径仿佛扰乱了自然的均衡,致使一连串奇异事件接踵而至:山寨两边的鸡鸣戛然而止,犬吠也销声匿迹,整个山寨被一种诡异的宁静所包围。这份不寻常终于触动了万家山村民的敏感神经,他们探知了这一秘密,将尸体迁移,重建了秩序,让山寨重回了安宁与和睦的怀抱。
来到前寨之处,一条宽阔新筑的台阶已替代往昔狭窄小径,径直通往崖洞之下。据说,此处崖洞曾是寨主刘洪的栖身与烹食之所,曾经内置石床、石灶台等生活器具。而今,洞口前的山脚之下,已矗立起牢固的基座柱子,一座一层半高的阁楼赫然挺立,但仍余一层半建筑待建。待阁楼全然竣工之时,它将与旧有山洞相融一体,构成完整构造。因为这次翻新涵盖台阶拓宽,故昔日的石床与石灶台已不复得见。
从崖洞上来后,在寨顶远眺山下的汉江河,有一种俯瞰群山的气势。崔功林指向对面远处,告诉我那边是女儿寨,寨顶有一块平坦的场地,他小时候曾在那里放羊砍柴。更远处,山势更高的地方是麻王寨,三个山寨呈犄角之势,形成三足鼎立的格局。从古寨的规模和布局来看,整个寨城占地约50亩,能容纳上千人。前山是生活居住区,后山是练兵场,山下岩洞是卧室和厨房,还有石桌、石凳和拴马的遗迹。站在寨顶远望汉江河,凉风习习,视野开阔,气势磅礴。
在刘洪寨后山那隐秘的一侧,一块被当地居民及过往行者所熟识的岩石安静地躺着。崔功林娓娓道来:“据老人们回忆,过去在雨后初晴时,这块石头会放射出璀璨的光芒,宛如一面真实的镜子,故而得名“镜子石”……”传说,这块奇石蕴藏着令人惊叹的力量,能让人在它的如镜表面,清楚目睹山下乌江渡口船只与货物的往来情景。昔日,山贼们一旦在镜中窥见猎物船只驶近,就会利用此石作为讯号,向山寨里的同伴传递下山掠夺的信号,企图夺取大批货物。然而,伴随岁月的更迭,在首领刘洪遭官府派军捕获并斩首之后,这块奇妙的镜石仿佛也失去了光泽,其镜面逐渐布满裂痕,不再有往昔那般晶莹明亮。时光荏苒,现在的镜子石,已被周遭的杂草灌木层层掩盖, 隐匿在繁茂的草丛与荆棘丛中,化作了一个被人淡忘的神话。
山上遍布红色的“救命粮”,在春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见证着这片土地的沧桑巨变。这些红色野果曾是山寨居民的救命之源,也是“生命果”。岁月如梭,昔日的苦难与辉煌,皆化作脚下这片沃土的养分,滋养着一代又一代的万家山村民。它们在春风中摇曳,仿佛在低语那段不屈的岁月。分别之际,崔功林朝我言道:“未曾料到,你这位年轻人,竟对家乡这片满载故事的土地情有独钟,期望你能将这些往事传播开来,让更多人知晓我们家乡刘洪寨的传奇故事和美景……”
这次游览刘洪寨,让我感受到了家乡的变迁与发展,同时也让我对这片土地的历史和文化有了更深地认识。我期待着下一次的回访,那时,刘洪寨定会以一个全新的面貌迎接每一位游客。(文/余相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