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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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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驴看唱本,悠闲逛涉县

你去过王金庄吗?

对!就是河北涉县的王金庄。

可能有人就会说了:涉县有那么多名胜古迹,去涉县,我们肯定是先要去朝拜国家五A级景区娲皇宫啊,那可是传说中女娲氏“炼石补天,抟土造人”的地方;还要去登临素有“韩山戴雨”美称的涉县古“九景”之一的韩王九寨旅游景区,去感受文化大山的魅力。

必不可少的,当然更要去瞻仰八路军一二九师纪念馆,因有刘伯承和邓小平在抗战时期的运筹帷幄,才使赤岸成为红色基地,从而有了八路军一二九师的鏖战太行名垂青史,也成为全国唯一一处全面详实地记录八路军一二九师和晋冀鲁豫边区政府历史的纪念馆。在那里可以缅怀革命先烈,追溯“新中国改革开放发源地”的前世今生。而游览以原生态游为主题的太行五指山风景区,感受太行山的精髓和人文,融入返璞归真的大自然,则是人与自然的和谐,能带来恬静与放松。

王金庄有什么?不就是梯田吗?只要进了山里,还不是随处可见?

这话也没错,刚才提到的那几个著名景区当然是涉县的旅游精品,平时也是人满为患,一天看下来紧得忙乎。我要说的这条线却不忙、不挤、不累,而且人文和历史底蕴也足够丰厚,可以作为一日游原生态的休闲之旅,在漫不经心的闲逛中,把涉县的半边景区补充完整。

你见过除王金庄之外的哪个村庄,有始于元代的旱作梯田农业系统?王金庄能在2014年被农业部评为全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并且早在1990年,就已经被联合国粮食计划署专家称为“世界一大奇迹”,这可不是像许多的人造景观那样吹出来的,而是的的确确因梯田石堰累计长达五千多华里,而被誉为了“中国第二长城”。

有兴趣了吧?那咱就走起,跟我顺着井关公路去感受不一样的涉县,去看看那些“驴背上的村庄”。

井关公路全长12.5公里,沿途的12个村庄,曾经隐藏着很多古老的传统文化。而今这些深山中的俊鸟,早已被这条景观旅游盘山路放飞,显影在河北文旅版图上了。其中最靓丽的部分就是王金庄、刘家和大洼村。

车行路上,依着山势蜿蜒起伏,路通心畅。峡谷的河水在欢快地奔流,仿佛在与半山腰的车流赛跑。

沿途最大的特色,是那一座座如珍珠般被串联起来的石头村,掩映在青山绿水间,诱惑着误入桃源的过客。六月的山坡,绵延不断的梯田里刚露出青色,田间地头的花椒树、核桃树以及各种果木却早已缀满青涩的果子,路边的野花正恣意怒放。

王金庄是优质花椒的产地,与核桃和柿子并称为涉县的“三珍”。花椒树因为其发达的强劲根系,给水土稀薄的土地编织起一张地网,当之无愧为固土护堰的功臣,被遍植在层层梯田的边角处。花椒也由此也成为当地大力发展经济的支柱产业,让“涉县花椒十里香”闻名遐迩。

沿途不时会看到牵着毛驴的村民,慢悠悠地踏着先人的脚印出没于村庄、山路或田野。我们若是随便地散坐于村庄的某一块石头上歇脚,不由自主就已融进了这幅传统的山水田园画卷。

停车在路旁的观景台,对面的梯田能瞬间淹没视野。这里没有雄关古道的凄美悲壮,不见巍巍太行的壁立千仞,倒恍如身处秀丽的江南。一块块不规则的田地像被打磨的美玉,被垒筑齐整而令人叫绝的石堰托举着,犹如云母的阶梯,在重峦叠嶂间延展着神秘的写意,强烈的视觉冲击力极为震撼。

静谧的山峦,传来婉转的鸟鸣,给久居闹市的人带来清幽。若是起用无人机航拍,梯田更像神秘的藏宝图,足以窒息你的思维。而井关线,则像一条蜿蜒的巨龙在崇山峻岭间穿行,引起人们无限的遐思。

进入王金庄,你会看到整个村落随山就势,大部分的房屋都是依山而建,房搭房、院叠院,紧密得丝丝入扣,不浪费一寸土地。由此所保持的参差错落的原生态房屋结构所特有的古朴美感,也成为写生基地和摄影爱好者的天堂。

在王金庄,石头仍然是天然的建材,现代元素还没有泛滥。随便你走进公路两旁的哪条街巷,迎面而来的都是异曲同工的石质建筑。择一条石阶蜿蜒而上,在逼仄的小巷里踏着石板、石级,沿着石墙、石屋行走,无论是高门大户的院落,还是窄门小户的居所,无一不是以大大小小的石材和木料为主。王金庄与如梦的江南,其实只差了一场雨的镜像。如果偶遇纷纷细雨,相信一定也能邂逅到戴望舒《雨巷》里那位撑着油纸伞,结着丁香一样愁怨的姑娘。

王金庄现存明清建筑风格的民居有600多幢,雕梁画栋、飞檐斗拱的古式门楼,留存着许多令人叫绝的精湛雕工技艺。如果不期而遇一道古老的街门,不妨就去做一个不速之客。

在邂逅的一道雕刻影壁前,你可以大胆地猜测豪放精美图案的年代与内容,也可以默默地与古老的雕花门窗対语,叩问或解读那些似乎永远也没有答案的古老画符。门边的石兑臼,曾经捣碎过多少难熬的旧梦;院中的水窖,依旧在提示着山区吃水的艰辛。

欣赏着老屋中雕花的通墙屏风,那里刻录着沧桑时光的画轴,令人恍如隔世,不由就会生出穿越般的感慨。如果你想打探几十年前,抑或是几百年前发生在深宅大院里的往事,好客而朴实的主人,绝对会和善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毛驴是王金庄的特色,分布在村民的家中。源于山区特殊的地理条件,那些在生活中早已淡出人们视线的毛驴,在这里依然延续着非机械驮运的古老使命,是人们日常劳作的亲密伙伴,而非人类的盘中美食。

王金庄曾经是老电影《艳阳天》的取景地。因其独特的毛驴文化、石桥、石路与石头房屋和谐共生,早已成为返璞归真之旅的不二选择。一路上我们所能感受到的天然乡情乡趣,也构成了电影《驴背上的村庄》独特的地理人文风景线,那是一代代王金庄人生生不息的奋斗史诗。

幽静的街巷,踏着石板路徐徐而行,在低头上坡的某个转角,不经意就会遇到放有石槽的驴圈。大多数人家的石墙上都嵌有专为拴驴用的镂空雕刻的石锁样石栓,而路边的石院墙下,也不时看到低矮的驴圈,或堆放着柴火的杂物,显示出浓浓的生活气息。街门两侧的石墩,仿佛就是专门为方便骑驴时就高搭脚准备的。或许也会被一头毛驴伸出的脑袋或者是撅着的屁股拦挡住去路,像是顽皮的捉迷藏的孩子。如果在巷道中与驴子狭路相逢,对面的人一定会退避三舍,躲进身后的某个门洞。这里是毛驴的地盘,人不能与它争道。

我们在三面高高的石墙夹着的过道里,邂逅一头下地回来的毛驴,被主人牵着迎面走来。只见它迈着方步,驮着背篓,从容得像穿越时空的镜头,慢悠悠地走进我们的视野。这时的阳光正好从高墙上斜射过来,人和驴子就被染成镶嵌进石框里的油画。

毛驴虽然有驴脾气,但大多时候它的眼睛看上去是温顺的,不像骏马那般桀骜不驯,也不似老牛那样俯首帖耳,而是与它的主人和土地一样朴实,更多的时候只是在盯着脚下的路。

旱作梯田农业系统王金庄研究院,坐落在村子高处的大院里,也是涉县旱作梯田保护与利用协会所在地。三楼上的“涉县梯田展馆”和“农民种子银行”,陈列着精美的展品和各种五谷杂粮的实物,让参观者不仅可以了解王金庄的前世今生,还能辨五谷,知耕耘,深切体会“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况味。有着精美旱作梯田的王金庄,祖祖辈辈延续着勤劳善良的本性,让传统农耕文化薪火相传。

而今田地里的农作物,基本上都是农户用“农民种子银行”里的老种子、老品种置换耕种的。研究院为确保“老种子”的活态,会对种子实行定期更换和田间种植,一般的农作物每两年更新一次,特殊品种会一年更新一次。并且还专门开辟了试验田,不断地在传统劳作的基础上进行农技改革,以增产增收,杜绝了转基因的担忧。

地方展馆更像是一部地方史诗,歌颂了以王全有为代表的领头羊,曾经带领着拥有石头般坚硬品性的王金庄人战天斗地的英雄气概。他们对石头和土地的崇拜,诠释了人类的原始需求及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并在追求中不懈奋斗的精神。

离开王金庄的路上还意犹未尽,转眼间呈现在眼帘的一泓湖水,告诉我们已经到了号称“太行漓江”的刘家村。

流连在农耕文化广场,重温着春耕、夏播、秋收、冬藏的温馨场景,一组组仿真雕塑仿佛把我们拉回到几十年前。你看那满载而归的驴车上,流溢着满满的年代感,让丰收的喜悦荡漾在老人和孩子的眼角眉梢。

这里是山为壁、水为魂造就的一方水土,虽也是刻意为之,倒更像是一幅被艺术大师勾画并精心打磨出来的天然山水画卷,没有过多生搬硬套的矫揉造作。

沿着山水相依的栈道,风不急不缓,与一口老井、一盘石磨、石碾、石臼相遇,延续着一路上连贯的亲切,像回归故里。而在转角处邂逅逼真的艺术农作物,更让年轻人和小顽童们充满惊喜,忍不住趴卧在那硕大的南瓜、红薯上嬉戏。

午饭时分,你可以随意择一处路边的农家,吃上一碗柴火烹制出来的家常饸饹面,简单可口而经济实惠。

若是在楼上的店家,吃饱喝足后先别忙着离开。你可以临湖而远眺小憩片刻,青山绿水便尽收眼底,俨然一幅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画卷。楼下就是“胜境刘家”游人如织的网红石桥,湖面微波荡漾,一只只游船划出恣意的尾线。若实在不忍离开,不妨就此小住,一天一夜吃住的费用,每人不过五十元左右。

既然沿途被誉为是驴背上的村庄,就很有必要去尽情感受一下驴文化的氛围。我这辈子还真没有骑过驴呢。看见桥边有出租毛驴的村民,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便忍不住去尝试一下,以填补这项空白。我骑上被主人牵着的毛驴,一摇三晃地走过了石桥,到河对岸转上一圈再慢悠悠地回转来。

驴和马不同,骑马有马镫,不但坐着稳当,还能感觉到气势,可以拿腔作势地摆个酷酷的造型。而毛驴的骨质关节因为要比马少一些,所以骑驴的人,一般要坐在它的后腰靠近屁股的地方更为安全。骑驴是双腿自然下垂,不会骑的人总感觉没着没落似的,驴走起来一歪一扭的,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地跟着晃荡。还记得《城南旧事之驴打滚儿》里盘腿骑驴的宋妈,那是“小英子”眼里的一道风景,也是旧中国驴文化的缩影。我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紧攥着缰绳,有随时要掉下去的感觉。短时间內也没有找到平衡,只好忐忑地随着驴步左摇右摆。

过了饭点儿的石桥上,已不见熙熙攘攘的人群,估计都赶往下一站去了。空旷的湖面,是一排静静停泊的游船。

荡漾在湖心,午时强烈的阳光被船篷遮挡,更被冷峻的湖水化解,带来前所未有的凉爽。

风有些大,返航时我们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子,游船却像一头犯了脾气的倔驴,任你使出吃奶的力气猛蹬,它还是一直把我们往湖边牵扯。我们索性就等它消停了再动,如此再三,好不容易才划回了湖心。这时看到另外有一条一家三口的小船,也被风戏弄着,轻飘飘地直往崖壁边靠,看起来更为吃力。好不容易他们划到湖心,又被风屡次三番地吹到了湖对岸,只见他们索性就把小船系在岸边的一棵柳树上,弃舟登岸去了。我们终于也一波三折地回到了码头,即使超时很多,船家也并不催促。

想来,命名刘家村为“太行漓江”的人,不但有山水情怀且极具浪漫。这里虽然缺少漓江的壮阔与秀美,却有着太行山色独特的质朴豪放;虽然没有漓江沿途茂盛的植被,却遍布着太行山特有的原生态奇货山珍;少了风雨漓江的凄迷优雅,却同样拥有着传统村落的古朴,更多地被阳光普照,为旧貌增添了秀色。

再沿着山水的几道辗转,不多会儿就到了大洼村。大洼村更是典型的石头村,以天然石材为主整齐别致,视野也更加开阔。石路、石桥、石阶、石屋,随山就势构建起整个村落,同样是屋搭屋、院叠院,更具参差错落的国画风格和亲切感,像极了我故乡的老街。

大洼村的标志性建筑——石拱桥,被称为“石头立交桥”,距今有500年历史,属于独拱石桥,深得赵州桥的风韵。沿石阶而行,依然随处可见石磨、碾盘、石臼等农家用具,让善于怀旧的人延续着一路走来的回归感。尤其是那些院落的柴火大灶台,更让人嗅到午饭时炊烟的余韵。

大洼村的亮点是夜景,灯火迷离如梦幻城堡,喜欢的人可以把时间调整一下。

因为一条路,串连起这么多的深山明珠,而每个村子的后面,可能还隐藏着更多数不清的宝藏,这是多少代山民在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啊。他们祖祖辈辈居住在深山里,有的人可能一辈子也没能走出过大山。而今,一条路打通了外面的世界,让家门口成为了网红基地。农副产品更是通过网络走进千家万户,让花椒、核桃、柿子等山珍不再藏在深山里无人问津,不再任其自生自灭。

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变化啊!要想富先修路,这是国家政策带来的福利,奏响了脱贫致富的凯歌。能让身居繁华闹市的人们,邂逅这么一条有山有水有人家,而且清幽恬静不用花钱就可以放飞心情的地方,是游人之幸,更是村人之幸!

继续顺流而下,留下古台水库的倩影,这里已经是关防乡的地界。若不是时间有限,还可以悠闲地深入莲花谷景区,去探访清泉溪流的幽静,在花间照影中,寻觅深山俊鸟的足迹。

若你想要去林州看红旗渠,那接着直走就可以了。如果说这12.5公里所包含的内容还不足以让你尽兴,那就跟着我继续前进吧,反正要回城,完全可以不走回头路。过西达调转车头,我们沿清漳河溯流而上。虽然离开了驴文化的道场,咱们还可以借着余兴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沿途路过享有“天下第一槐”美誉的固新千年古槐,古槐虽历尽沧桑,仍舒枝展叶。固新作为我参加工作的处女地,古槐与旁边的老井,都曾经留下我生活的足迹,是我青春的见证地。然后再徜徉于原曲古村的古建街巷,那里更多的土坯房因保护得力而维持着原生态风貌。原曲不但有清代曾经出过三位进士和两个举人这样深厚的文化基因,更是红色教育基地,有抗大分校、八路军医院的遗迹。也曾是古代商道的繁华之所,留有众多的文物古迹,更有保存完好的龙王庙和土地庙,人们依旧可以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出原曲,山巅有清泉寺,可以开车直达这座“书法圣地”。此地汇集了部分历代名人如王羲之、康熙,甚至还有慈禧等人的书法手迹,以历代碑刻著名。

山脚有两条路可以回城。涉县文旅早已沿着母亲河——清漳河,把漳河两岸打造为著名的红河谷风景线。继续前行是可以回城的老路,也通向太行五指山风景区和红色赤岸,而右拐垮桥则走进了田园水镇连泉村。

连泉村依傍着清漳河水的眷顾,自古就是鱼米之乡,更被较早地开发为生态旅游胜地,打造出由稻田、荷塘、水车构成的山水田园北国江南。

出村沿着山路也可以直接奔东山——韩王九寨。网红打卡地“最美凉水塔”,随着一路上曲折蜿蜒的峰回路转时隐时现。俯瞰下,涉县红河谷尽收眼底。

韩王九寨曾经是韩信点兵之地,留存着历史的烽烟。而今早已成为可攀、可赏、可吃、可住的一座旅游消闲文化大山。络绎不绝的人流一路拾级而上,只见两山、两路夹一涧,山涧奔流着清澈的溪水。人与山、人与水,水与山,便形成了一幅流动的、有声有色的太行山水墨画卷。

哎呀!转眼间天都快黑了。这一天跑得真叫一个美!累吗?还真没觉得有多累,就是时间过得太快了,让人意犹未尽。这条路不但美,而且历史底蕴十足,关键的关键,是不用花钱哦。嘘——

一般人,我可不告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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