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周洪民的头像

周洪民

网站用户

散文
202505/29
分享

被半块红烧肉贿赂的春天

五一放假前,乡下小姨给我对象打来电话:“假期你们一定来玩啊!我刚买了你爱吃的草莓,还包了你爱吃的野菜包子,你姨父特意把家里卫生搞了一遍,阳台上那盆你给的茉莉也开花了,香着呢!”电话那端传来掩不住的热情。这通电话像一缕暖风,瞬间把我拉进那个总是飘着饭香、干净整洁的温馨小院。

五月的风裹着槐花香甜,把小长假的惬意吹进了小姨家的院落。小姨夫站在门口招手的模样刚进入眼帘,便闻到厨房里飘来炖红烧肉的香味。小姨正踮着脚往蒸笼里添蒸新炸鱼,雪白的雾气漫过她泛着银光的鬓角——那鱼是先炸得金黄酥脆,再裹了豉汁回锅慢蒸,让外皮吸饱酱香却仍绷着一层薄薄的脆皮。

最先炸开的是孩童们的脆响。大表妹家的车刚停稳路边,表侄小果果便迫不及待地跳下车,迈着小短腿撞开屋门,虎头虎脑的小身子差点栽进迎着的小姨夫怀里。“姥娘!姥娘!”他仰着红扑扑的脸蛋高喊,黑葡萄似的眼睛在堂屋里扫了一圈,忽然挣脱小姨夫的双手奶声质问:“我姥娘呢?”那脆生生的语调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急切,惹得满屋子人哄笑不止。我轻摸他肉乎乎的脸颊:“你怎么只喊姥娘,不找你姥爷呀?”小家伙鼓着腮帮盯着我不说话,像南极风雪里迷路的小帝企鹅,可爱极了。

小姨夫的笑纹里藏着一筐故事。他说果果两三岁时,老两口去大女儿家做客。小姨爬楼慢,落在后面,他先按响门铃,开门的果果盯着他看了半晌,奶声质问:“姥娘来了吗?”看到只有姥爷一人,没等答复,小家伙“哐当”一声关上大门,留他在门外哭笑不得。“这娃子,眼里只有姥娘!”小姨夫说着,用手指戳了戳果果的小肚皮,惹得小家伙咯咯笑着躲进小姨围裙里。

更逗的是那次“护食大战”。小姨夫故意逗果果:“拿你点零食来尝尝。”小家伙说:“没有。”小姨夫一本正经地说:“那我翻翻,找出来全带走,一点也不给你留。”小家伙攥着衣角直摇头说没有,眼睛却禁不住往装零食的抽屉处偷瞟。看到姥爷想要起身的样子,他突然像小兔子般冲过去,张开双臂紧紧护住抽屉,肉乎乎的小手拍的桌面啪啪响:“没有,啥都没有!”那惊慌失措的模样,惹得满屋子人笑出了眼泪。

此刻果果正扒着小姨的菜板瞧新鲜,鼻尖上还沾着一点白面粉,像只偷腥的小奶猫。

正午的阳光把窗棂镂刻成一片跳动的碎金。美味已摆满餐桌。小姨往果果碗里添了块红烧肉,小家伙狼吞虎咽填的腮帮子鼓鼓的,忽然举着油乎乎的小手喊:“姥爷吃!”小姨夫愣了愣,颤抖着筷子受宠若惊地接过那半块油汪汪的肉时,眼角湿润,皱纹里盛着蜜糖似的光。旧门帘上琉璃珠子叮咚作响,应和着三十年前表妹藏在碗柜角落偷吃麦芽糖的往事。院外的石榴树沙沙作响,光斑泄在地面,像撒了一地闪闪的星星。

人间最暖的烟火,藏在孩童的奶声奶气里,融在长辈的笑骂嗔怪中。那些被小家伙闹出来的鸡飞狗跳,终将在时光里酿成最清甜的美酒——就像小姨夫藏在皱纹里的笑意,果果护零食的小手,红烧肉油渍在桌布上晕开,洇成时光里一幅褪色的水墨。

这些被童声揉皱的时光,终究会被岁月熨烫成年轮里泛黄的诗行。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