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刚准备入睡的我,忽然听到手机传出“嘀嘀”的微信提示声。微信是王总发来的,约我于明天中午去参加他组织的饭局。
在微信的聊天列表里,他的名字已经沉寂了一年多。那些曾经频繁闪烁的消息提醒,如今只剩下一片空白,仿佛被时间的尘埃轻轻覆盖。今天,为什么他又突然发来消息,而且语气里带着一丝久违的亲切:“好久没见,明天中午一起吃顿便饭吧。”那一刻,我心中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既有意外,又带着几分感慨。
王总,其实是我高中的同学。这么称呼,是因为他事业有成,成了当地较有名气的老板。大凡老板爱撑面子,不管亲朋,还是好友,都这样称呼他了。我也不例外,面前背后都称他为王总。
有了这样的称呼,也有了身份上的差距感。在日常的忙碌中,这种身份的差距,更是渐渐地将我们的同学之情隔开。我也从未想过,他会主动想起我,想起那个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我。这晚,我自然而然地找出理由,想婉拒他的饭局。但他言辞坚决,一口咬定会亲自驾车接我。
平时出门都是前拥后簇地受人陪同的他,这次竟然要驾车来接我参加他的饭局,我更是受宠若惊,连忙说:“不用、不用,明天如果抽得出有时间,我一定会自己打车过来,你告诉我地点就行。”但王总还是没有告诉我饭局地点。
第二天上午10点多,正在单位赶写材料的我,又被“嘀嘀”的微信提示声打断思路。我打开手机一看,又是王总发来的微信:“我车已到你楼下”。
我关闭文档,急速走下楼去,只见一辆乌黑发亮的高档奔驰车停在单位路边。车窗缓缓降下,他的脸上带着微笑,眼神里透着一丝歉意:“抱歉,很久没联系你了。”我心中微微一动,坐进车里,熟悉的皮革气息扑面而来。
他一边开车,一边轻声说道:“昨天突然想起你,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请你吃个便饭。”他的语气很平淡,却让我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真诚。
车里播放着轻柔的音乐,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我们互道问候,聊着一些琐碎的话题,那些曾经熟悉的笑容和话语,仿佛又回到了眼前。他说:“我你是同时间进城创业的,只不过我做的是生意,你选择的是进单位上班,那些日子我们几乎每晚都在大桥路阿平开的影楼里谈笑风生,欢度时光。后来,我成了老板,你还是员工,或许是这样的身份差距,隔开了我们的同学之情,昨天我有意查看了聊天记录,发现自2023年5月9日之后没聊过一句话呢!我认真反思了这个问题,确是我的错,因为我是老板,你们或许认为我有架子,不敢随便联系我,所以更应是我主动经常联系你们。”
我见他越说越激动,甚至看出他的眼角也湿润起来,于是急忙接过话题说:“其实我一直记得你的,只是工作太忙,不知不觉就忽略了联系。”接着,我微笑着转过话题:“能被你想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再说今天又亲自驾车来接我参加你的饭局。”
当他听到我说的“饭局”两字时,就连忙插话声明:“不是饭局,是家宴,因为只有家宴才能让我们拉得出家常,表达得出我们的兄弟之情。今天没有别的,就是我、你,还有那位开影楼的阿平兄弟。”
到了他家,豪华的别墅门一打开,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子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那真是久违的家的味道啊!他从柜子里拿出一条高档中华烟,递给我们每人一包 ,又拿出一瓶好酒,轻轻打开瓶盖,倒上满满一杯。那一刻,我仿佛回到了过去,那些一起喝酒、聊天的日子,仿佛我们从未走远。
我们围坐在餐桌旁,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都是他老婆亲自下厨的,每一道菜都做得精致无比。我们举杯,酒液在杯中轻轻摇晃,映出一片琥珀色的光。他说:“今天就是想好好请你们吃个便饭,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想起你们了。”我心中一暖,举起杯,回应道:“能被人突然想起,就是一种鲜美的味道,为我们的特殊美味而干杯!”
酒过三巡,我们的话题也越来越深入。那些曾经的回忆,那些未曾说出口的心事,都在这个家宴中慢慢流淌出来。他讲起自己的事业,讲起自己生活的不易,也讲起了对未来的期待。而我,像品酒一样,品尝着他每一句话的味道,品尝着这顿因突然想起而举办的家宴之味,偶尔也插上几句自己的感想。在这个温暖的家宴桌上,不再有老板和普通员工之分,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同学间闲聊,而是三个久别重逢的亲兄弟聊着的家常话。
饭后,他因喝了酒,就派人送我到单位上班。走出门外,微风带来阵阵凉意,却吹不散我心中的温暖。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以后要多联系,别让我再想起你才想起你。”我点了点头,心中充满了感激。
送我回单位的车在艮塔西路缓缓向西而行。我坐在车里闭目回味着中午这顿家宴的味道,忽然明白,这世上最鲜的滋味不在山珍海错,而在某个忽然想起的时光,有人愿为你推开镶金嵌玉的门,端出蒙尘的粗瓷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