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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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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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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祠之宝

这是一个由乡野圈入城市村庄。黑色的、赭色的屋脊,交错叠压;大的街、小的巷,交织如网;购物的店、卖吃的铺、摆菜的摊,鳞次栉比;人声市声,竟使这一隅原本幽静的乡村变得日夜喧哗,如同鼎沸。

这个城中之村,依附着一座山,名叫金鸡山。山很美,美于一个久远的传说。说是月宫里曾有一颗很的大明珠,嫦娥十分珍爱它,特派五彩金鸡去看守。五彩金鸡也喜欢这颗夜明珠,时不时会去偷偷玩一把。有一次,不小心把明珠玩丢了。丢落的明珠径直落到诸暨苎萝山下的浦阳江里。这时,苎萝村一位施姓家妇正在江边浣纱,忽见水中有颗放着耀眼光彩的明珠,连忙伸手去捞。不料,这明珠仿佛长了翅膀,竟然飞入她的口中。施家农妇从此有了身孕。

过了没几天,那只五彩金鸡从天而降,停在施家屋顶上。顿时,施家屋内珠光万道。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施家农妇生下了一个美丽的女孩,她就是西施。五彩金鸡见明珠变成了西施,为尽守护之责,就飞向浦阳江东岸,化作了一座山,这山便叫金鸡山。

缥缈云烟般的传说,为这里的山石草木镀上了一层亘古不灭的灵晕,使它成了一处凝聚着天光地气的宝地。大约正是因了这灵气缭绕的风水宝地,六百多年前,郑氏一支声名显赫的浦江郑氏义门分蘖而出,迁居这座美丽的金鸡山后,繁衍生息,发族成村,方圆十里都叫他郑家村。

浦江郑氏,那是明太祖朱元璋亲题“江南第一家”的望族,一直把孝义立为传家之根本,那著名的《郑氏规范》开篇即言:“立祠堂一所,以奉先世神主,出入必告……”祖先的威灵与后辈的虔敬,要在这片屋檐下日夜相守。金鸡山后的郑氏家族,繁衍生息,人丁日旺,自然不会忘怀先祖的这一遗训,他们很快择得一处背山面水、明堂宽大的地方,郑重其事地挖基定桩,添砖加瓦,立起祠堂一所,以奉先世神主,题名为“义门暨阳·郑氏宗祠”。

从此,一座青砖黛瓦,三进五开间,一千多平方米的祠宇肃然矗立,飞檐斗拱在岁月的长风中沉默着。那梁柱上的榫卯,每一处接合都咬住了时光;那墙砖下的基石,每一块都嵌入深厚的泥土,同时也嵌入了金鸡山千年传说的肌理之中。

时光飞逝六百来年,昔日散落的村庄已成为闹市中一角,往日成片低矮的泥墙瓦房,大多换成水泥钢筋结构的高楼,交织如网的大小泥石路,也早已摊上沥青,唯是那座义门暨阳·郑氏宗祠,依旧灰瓦白墙,如同穿着一身洗得清爽,熨得平整的旧装,静卧于金鸡山后的民房深处。

推门而入,十多位老者正围坐在用三张旧式木桌拼凑起来的长条桌周边,喝茶、聊天、看报。他们坐着的木凳,也是旧式长条形的木凳。这些旧式桌子和长凳,都是郑氏宗亲自发捐献于祠堂,桌子和长凳上面,旧日时光与烟气缭绕,仿佛岁月在此处沉淀成了沉甸甸的暖意。阳光穿过天井,斜照在青砖之上,仿佛为那些浸透年岁的故事铺就一条光路。当他们听到我是专门来寻访这座古祠时,一位唤作郑水信的老人便倏忽起身,眼中也骤然亮起热忱的光芒。他已九十二岁高龄,走起路来有点小心翼翼,但引我到祠堂的藏宝之处时,他又是儿童般的兴高采烈。

他让我先看的,是一只静卧在祠堂深处的半只灰扑扑的石香炉。此时,无声的深井,沉入于时间最幽邃的底层。“甲戌年升三公立。”香炉腰身处,七个字在石面凹出深深的痕迹,就像岁月刻下的河床。老人枯瘦的手掌抚摸着并不完整的铭文,指尖的颤动仿佛能触到六百余年时光的脉动。甲戌者,明洪武廿七年,即公元一千三百九十四年,正是郑氏始祖升三公落定于此的印记。自那日起,香火缕缕,燃过二十三世子孙的头顶,炉壁内沉积的厚厚香灰,是时光凝结的无声碑文,是血脉长河缓慢流淌后留下的真实沉淀。

环顾祠堂,皆是无言之宝:神位之上,森然肃立的牌位,虽漆色黯淡,却透出五六百年风雨洗礼后仍不肯散尽的凛然气度。抬头望去,屋梁之下粗壮的石柱稳稳托举着昔日精雕细琢的牛腿,其势沉稳如初,仿佛仍旧默然承托着整个宗族的魂魄。更有一块木碑,立于祠堂正中,碑上字迹雄浑磅礴。当我目视这块木碑时,郑水信老人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他用颤抖的手指着这块木碑说:“这是明太祖朱元璋亲赐的墨宝呀!”老人说到此处,步履便不由得放得更加缓慢,目光里沉淀的,全是他对于那遥远荣光的无比虔敬与低徊。

“是呀是呀,这可算是这座古祠的镇祠之宝了!”我双眼凝视着那块木碑上不拘绳墨,仪态生动的墨迹,连声附和着对古物的赞美,郑水信老人却不以为然,笑盈盈地说要引我到另一处看看:“我们这所祠堂所藏之宝,何止于古物?更有今世的现代之宝!”他手所指处,是祠堂大天井右边的一排厢房。厢房门口挂着一块“郑复他烈士纪念馆”的牌子。推门而上,只见墙上挂满了郑复他的照片和事迹介绍。照片里的郑复他,眼神穿透了时光,炯炯直视着我们。

作为诸暨人,我自然知道这位烈士的事迹。他原名郑福泰,1921年,为了谋生的他,孤身走出金鸡山后这个荒野的村,去省城杭州武林印刷厂当排字工。让人想不到的是,他在这里指染油墨同时,也浸染了一生不灭革命信仰。1923年,他加入了社会主义青年团,并在同年凛冽的寒冬季节,又郑重地将自己的名字刻在了中国共产党的基石上。

革命的召唤将他引向更广阔的战场。翌年,他奉调至上海商务印书馆。在机器的轰鸣与纸张的翻动声掩护下,他隐秘地传递着思想的火种,《向导》等进步报刊经由他手,如暗夜中的星火,悄然播撒出去。1925年早春二月,他肩起上海印刷工人联合会总务科长的担子,活跃在黄浦江畔反帝斗争的潮头。是年八月,当陈云、沈雁冰等人点燃商务印书馆第一次工人大罢工的烽烟时,他义无反顾地挺身其中,成为一簇坚定的火焰。十月,他成为中共上海区委闸北部委的组织委员,未及喘息,又在岁末寒风中再次引领商务印书馆的工友们,为生存与尊严举起了抗争的拳头。1926年的春风,再将他推上中共上海区委委员的位置。上海滩的风云激荡,三次工人武装起义的惊涛骇浪里,都有他搏击的身影。革命的洪流将他推至上海总工会常务委员兼组织部长的要职,成为工人运动的砥柱中流。次年四月,他带着工友们的重托,远赴江城,既出席了党的五大,也见证了第四次全国劳动代表大会的召开。他的名字,被选入中华全国总工会第四届执行委员会、常务委员的行列,荣耀与责任并存。十一月,他已是中共江苏省委常委、省委职工运动委员会副主任,肩头的担子更重了。然而,1928年的初春格外寒冷。二月十一日,阴云密布上海滩,叛徒的狞笑撕裂了同志的信义,郑复他在魔爪下不幸被捕。一颗在工潮与战火中锤炼得无比坚韧的心脏,就此停止了为信仰搏动。

我努力搜索着心中的记忆。在一座城市,在一个区域,划一个地方建一个革命烈士纪念馆的做法并不少见。但作为一个村庄,将革命者的容颜,如此郑重地悬于庄严肃穆的宗祠之内,甚至辟出一方天地,为其设立纪念馆,终究还是罕见的。郑水信老人或许看出了我的心思,他凝望照片,满眼尽显敬重:“他们是我族之英烈,更是时代之先锋。把他的照片和事迹挂在这里,弘扬的是郑家‘孝义’,照亮的是后世子孙的来路。”此时此刻,我全然明白了刚才自己沉浸于那些古物,并称它为镇祠之宝时,郑水信老人却说要引到这里来看现代之宝的原因。

从主殿的幽深肃穆到侧殿的静谧回廊,从祭坛缭绕的香火余烬到神龛上模糊的岁月刻痕,从光影斑驳的长廊到青苔暗生的寂静庭院,我在郑信水老人沉缓的步履引领下,一寸寸丈量着这座古祠的沧桑。它的每一道梁、每一块砖、每一片瓦,连同空气中弥漫的陈年木香与尘土气息,都已深深烙印在我的眼底心头。

此刻,我与十多位白发如霜的长者围坐在正厅的长条木桌旁,时光仿佛被这古老的厅堂凝滞,沉静如水。他们苍老而悠远的声音,如同穿越时光隧道的风,缓缓掀开了郑氏家族尘封的画卷:那世代相传的孝义风骨,那融入血脉的真诚良善,这座宗祠所承载的无上荣光与深重悲怆,一一呈现在眼前。

一位面容清癯的老人,喉音低沉却字字清晰:“在咱们郑氏宗祠的煌煌史册里,最熠熠生辉的一章……”他停顿一会儿,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莫过于她为国育才、输送栋梁的岁月了。”这声饱含深情与敬意的叹息,瞬间点燃了在座老人眼中追忆的星火。旧时的私立学堂书声,新中国成立后启蒙村童的琅琅诵读,仿佛跨越时空,再次回荡在这肃穆的厅堂。那清亮的童音,曾如何穿透幽深的廊柱,驱散祠堂的森严,使它化作郑家乃至四方乡邻子弟心魂的滋养地、智慧的启蒙所。在那冰冷石碑上留下英名的郑复他、郑金法,还有乡梓间播扬美誉的郑海良等,他们人生最初的星火,正是在这座古祠的廊柱间点亮,最终燎原。

话题触及烽火连天的岁月,老人们胸膛的起伏骤然加剧,浑浊的眼眸深处,竟迸发出一种奇异而夺目的荣光。那时节,山河破碎,硝烟蔽日。“义门暨阳·郑氏宗祠”毅然褪下千年书香门第的温雅长衫,化身为一所子弟兵的后方医院!那些年,曾高悬着“进士”“学士”等象征无上荣光匾额的地方,都被层层叠叠、浸透血渍的绷带所取代;那往日萦绕书香与檀香的空间,都弥漫着消毒药水刺鼻的凛冽气息,更深深浸染着年轻战士为守护脚下热土而抛洒的滚烫热血。而那些珍贵的匾额,就在动荡的日夜里,如同被烈焰无情舔舐的脆弱纸片,无声无息地湮灭于历史的尘埃。

“这……这有点可惜了,如果这些宝贝还在,这古祠的分量,怕是要重上几分了。”我不由得发出一声沉重喟叹,带着难以掩饰的痛惜。可令人惊奇的是,当提及这段惨痛的“失去”时,老人们布满沟壑的脸上,竟悄然浮起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温柔的微笑,那笑意如此细微,却仿佛发自灵魂深处。“毁了啊,”他们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岁月磨砺后的沙哑,然而紧接着,那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了,“可心里头……是甜的。”那份“甜”,当然没有蜜糖的浅薄滋味,但它是深埋于血脉骨髓的赤诚在沸腾,是目睹祖宗的圣殿在最危殆的关头,毅然敞开它宽阔的胸膛,庇护了那些为国拼杀、伤痕累累的儿郎;是它用每一寸斑驳的砖木,每一缕未曾断绝的香火,无声地践行着比金榜题名、光宗耀祖更重千钧的“大义”——为国效劳,为国尽忠!这份牺牲与奉献,早已超越了宗族门楣的狭隘光环,深深融入了家国同构、气壮山河的宏大史诗,化作祠堂不朽的灵魂烙印。

话题又触及那个风雨欲摧的狂暴年代。因为在那段时光里,有多少人视那些凝聚着先人心血与家族信仰的精美雕饰、祖宗传承为洪水猛兽般的“毒草”,更有人会将供奉的神位牌、祭祀的香炉彻底砸烂焚毁。可同样让我想不到的是,当我提到那段阴郁的时光时,围坐的老人们,嘴角上那一抹微妙的、带着韧性的笑意还是没有退去。

“毁灭这些祖传之宝,无异于剜心剔骨,好的是患难之中显‘孝义’!”。又是郑水信老人带着一种荣幸说出了当年的情景。原来,祠内这批古物的保存,出于一群胆大心细的郑氏子孙,是他们想出了一个在当年足以招致灭顶之灾的计划:偷藏!此刻,讲述这段秘辛的几位老人,眼眶渐显湿润,声音也有所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仿佛重新回到了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

“那是个月黑风高、寒意刺骨的夜啊……”郑水信老人的声音微微颤抖着。风声在空旷的祠堂外凄厉呼号,像是为他们的行动打着掩护,又像是命运无情的嘲弄。一组人如惊弓之鸟,散落在祠堂四周的暗影里,屏息凝神地“站岗放哨”,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极致,捕捉着任何一丝可疑的声响。另一组人,则像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早年从“地主”手里没收归公又一直闲置着的老屋。屋内伸手不见五指,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死寂。他们不敢点灯,只凭一支用布蒙住大半、仅透出微弱昏黄光晕的手电筒照明。目标,是老屋后墙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参与的老人,那时正当青壮年。他拿起冰冷的瓦刀,动作轻缓得如同抚摸婴儿,刀尖小心翼翼地、极轻极轻地叩向墙壁。每一下轻叩,那“笃……笃……”的微响,在死寂的屋里和众人紧绷的心弦上,都如同重锤敲击!那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却又沉重得令人窒息,每一次敲击,都仿佛是在叩问着不可知的命运。青壮们默契地传递着砖块,用拌得极稀的泥浆,在微弱的光晕下,在粗糙的墙面上,一砖一缝地垒砌起一道隐藏秘密的暗墙。汗水混着泥浆从他们额角滑落,滴在布满灰尘的地上。每一次砖块的叠放,每一次泥缝的弥合,都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仪式,缝补着家族即将被彻底撕裂的魂魄。他们比谁都清楚,这每一个动作,在当时都等同于将头伸向铡刀。只要计划败露,牢狱之灾顷刻便至。甚至,只需其中一人心生异念,将这惊天秘密告发,便能换来升官晋爵的“大好前程”。

可是,那一夜只有风声作伴,只有心跳如鼓。他们奇迹般地完成了这胆大包天的转移与封藏。那些象征着祖宗灵魂的神位牌、镌刻着家族荣耀的题字碑,就此被深锁于冰冷的暗墙之后,在无边的黑暗与死寂中,开始了漫长而无期的屏息蛰伏,躲避那场席卷一切的、不知何时方休的无情风暴。

如今,当年参与此事的青壮已垂垂老矣。当他们的手指,再次带着朝圣般的虔诚,轻轻抚过那堵冰冷粗糙、早已与老屋融为一体的暗墙时,指尖传递的,早已不仅仅是砖石沁骨的凉意。那粗糙的触感下,分明跳动着一代人用忠孝之心、以命相搏的赤诚,是深深刻入岁月肌理、永不磨灭的印记,更是这座古祠中无可替代的“镇祠之宝”。

当那些久匿的宝物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回归义门暨阳·郑氏宗祠时,这座祠堂已到了非修不可的紧要关头。于是,在古祠幽深肃穆的殿宇间,郑家绵延了数百年的“孝义”精神,又一次在沉静里无声地燃亮。

修复古祠需巨资,这笔钱从何而来?郑氏族人皆默默自解腰囊,或百或千,更有五万八万倾力而捐。消息传出,与郑氏同栖金山后数百年的郭姓人家,竟亦不分彼此,几百几千几万地慷慨相助。若说郑氏捐修祖祠是本分,那么郭姓的义举,便如一面澄澈古镜,映照出五六百年两姓之间共担风雨、心脉相连的深契。

金鸡山后本是郭姓早迁之地,郑氏后来而发族更盛。但人丁兴旺的郑氏却从不以强凌弱,数百年间视郭氏如同己出,福祸相倚。如今,那方悬挂于祠堂左厢殿壁上的《功德留芳》碑,黑底金字,铭记着郑郭两姓捐款姓名数额。它静默悬垂,却如无声惊雷,昭示着金鸡山下那“两姓一家”传奇的永恒光芒。所镌非名非数,实质是两姓情义历劫不磨之宝。

再观古祠内,另有一种无声之宝焕发生机:自肃穆大门至庄重戏台,直至英烈名人像下,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盆盆花木盆景。它们绿意葱茏,姿态各异,仿佛凝固的山水诗行。一位老者立于其间,眼中映着青翠,温言道:“此间二百盆花木,皆由族亲无偿献出,一草一木,皆是向祖之心,亦是向美之心。”盆景无言,却以蓬勃生命之绿,为古祠注入了清新气息。脉脉草木,竟似将整个村庄都栽入了和谐生活的常青林苑之中。

每日清晨八时前后,古祠便准时被一片温煦的声息所充盈。老人们有的担水浇花,有的扫地抹桌、有的提壶烧水……。一阵忙碌之后,他们就安坐于祖荫长条桌旁,话题并非牌局赌注,而是柴米油盐、儿孙家常、天下新闻。一位白发老者曾安详说道:“坐于此处,如舟泊于宗族血脉之港。”那则《陈氏规范》的遗风,仿佛自神龛深处,如烟似雾般弥漫开来,还挂到村庄的文化的墙上,无声浸润着每一位村民的心田成为他们的行为规范。从此,邻里之间更加坦诚相见,平日里的微隙与芥蒂,竟在这坦荡的言谈中悄然消融了。人们如草木般向着阳光伸展,彼此枝叶在古老空间里交错,竟织成了一幅温情脉脉的图景,家庭邻里间的愁烦,仿佛被阳光与绿意悄然融化,只剩下一片平和与安宁。

是的,古祠巍然,满祠是宝。而最珍贵的无价者,便是这里所传承的“孝义”家道。它们非金非玉,却以无形之重,稳稳镇守着这方人间烟火里永不褪色的精神殿堂,影响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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