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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铭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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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分帖(外一首)
指针在昼夜之间系了根银线——
一半晨光浸着桂香,
一半暮色染着枫烟。
稻穗把阳光酿成金黄的蜜,
候鸟驮着云影,掠过六和塔的檐。
断桥没断,断的是夏末的蝉鸣,
北山街的梧桐抖落碎光,像撒了把星星。
杨公堤的风很轻,轻得能托起
一片落叶里藏着的,整个秋天的重量。
石蒜开得热烈,却懂得保持距离,
栾树把小灯笼挂满枝头,不慌不忙。
原来最好的时节从不是满溢,
是一半丰收的踏实,一半留白的诗意。
别追着风跑了——你看,
夕阳正把影子拉得很长。
泡杯茶,等一片银杏落下,
秋分的真意,从来是:
不赶,只等;不抢,只享
像天平两端的光,各守着温柔的半晌。
《秋分测量术》
今日,锤平光的天平终于停稳。
我们可以开始测量:
断桥的弧度是否接住斜阳?
石蒜的红怎样在毒液中酿蜜?
梧桐的掌纹要第几阵风才肯松开?
慢,是唯一的单位。
让游人的脚步比落叶更轻,
让桂香浸透每扇虚掩的窗。
栾树开始清点金色硬币,
而树影在茶盏里校对年轮。
我们学习植物园的守则——
花茎含毒,却要纵容美。
像北山街建筑群吞咽喧响,
把车马声压成琥珀色地层。
忽然,六和塔拽住云絮,
将夕照叠成潮信。
你指给我看:候鸟的队列
正用腹部搬运剩余的盛夏,
它们翅膀切开的天幕,
一半泼向稻浪,一半
漏进苏堤的柳笛。
铜鉴湖的向日葵仰着脸庞时,
我们该欠秋天一个鞠躬;
等粉黛乱子草漫过脚踝,
须以凝视抵作地租。
当杨公堤的风裹着枫焰漫过来,
请用落叶的沙响校准心跳。
那些被蝉鸣蛀空的夜晚,
渐渐被桂花钉成标本。
而真正的平衡术在于——
我们站在晨昏圈上抛掷词句:
有的变成银杏的甲胄,
有的凝作晨露,静静
叩问大地收成的深浅。
像握着半杯茶的暖,等另一半
时光,从檐角慢慢淌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