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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铭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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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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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是一枚永恒的邮票(散文)

临近中秋,空气里最先弥漫开来的,不是桂花香,而是一种名为“等待”的情绪。城市的橱窗早早换上了月饼的盛景,圆的、方的、印着嫦娥奔月的,像一枚枚精致的印章,盖在季节的扉页上。这让我想起古人“画饼充饥”的戏谑,只是此刻,高悬于天际的那轮明月,映照的何止是辘辘饥肠,更是千万颗渴望团圆的心灵。

我总觉得,中秋是最富哲学意味的节日。它不像春节那样喧闹着辞旧迎新,也不似清明那般沉郁地追思过往。中秋更像一位沉静的智者,在一年最丰盈的时节,邀我们共赏一轮亘古不变的月亮,聊聊关于“圆满”与“缺憾”的永恒命题。

追溯中秋的源流,总离不开“祭月”二字。《礼记》有云:“天子春朝日,秋夕月”,彼时的月亮,是威严的神祇,是需要沐浴更衣、焚香祭拜的对象。帝王将相在月下祈求国泰民安,黎民百姓则期盼风调雨顺。那轮月亮,承载着一个民族最朴素的敬畏与希冀。后来,严肃的祭祀渐渐化作了轻松的欢娱,人们开始在月下饮酒赋诗,把对宇宙的追问,酿成了杯中的清辉。

而关于月亮最动人的注脚,无疑是嫦娥奔月的传说。我总在想,当年嫦娥吞下不死药时,心中是否也曾有过一丝犹豫?她奔向的是长生不老的仙境,还是永恒的孤寂?后羿在人间的呼唤,是否能穿透冰冷的月宫,抵达她的耳畔?这个故事之所以流传千年,或许正是因为它道尽了人生的两难:我们总是在追求“圆满”的路上,不经意间留下了“缺憾”的注脚。如今,人们在月下摆上香案,放上蜜食鲜果,与其说是祭拜嫦娥,不如说是在向那个渴望团圆的自己致敬。

赏月,是中秋最温柔的仪式。唐人爱月,“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吟咏,穿越千年依然叩击着游子的心扉;宋人懂月,“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祝福,把对亲人的思念,化作了跨越山海的约定。我曾在故乡的老院里赏月,青砖灰瓦间,月亮像一枚温润的玉璧,洒下的清辉能抚平所有的褶皱。如今身处异乡,城市的霓虹模糊了月色,却模糊不了那份心底的牵挂。原来月亮是有记忆的,它记得每一个在月下思念的身影,也记得每一段关于团圆的故事。

吃月饼,是把“团圆”具象化的味觉仪式。从古代祭月的供品,到如今传递温情的礼物,月饼的形态在变,寓意却从未改变。我总爱掰开一块老式月饼,酥皮簌簌落下,豆沙或莲蓉的香甜在舌尖散开,瞬间就能唤醒童年的记忆。那时的月饼包装简单,却藏着最纯粹的快乐,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分食一块月饼,就分食了一整个秋天的圆满。如今,月饼的口味越来越新奇,从流心奶黄到抹茶巧克力,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或许我们怀念的,从来不是月饼本身,而是那份“分食”的温暖,那份“共享”的安心。

猜灯谜,是中秋最灵动的点缀。灯笼高挂,谜语藏在红纸之后,年轻男女聚在一起,绞尽脑汁地猜测,笑声在月夜中回荡。这不仅是智慧的较量,更是情感的联结。多少爱情故事,始于一次猜谜时的相视一笑;多少友谊的种子,播撒在共同解谜的欢娱里。灯谜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人与人之间的隔阂,也让中秋的夜晚多了几分热闹与鲜活。

然而,在这团圆的节日里,总有一些身影无法与家人相聚。就像小区一位独居的老媪,中秋之夜,或许也只能对着一轮明月,思念远在重洋的子女。她的故事,是千万个“留守”故事的缩影——年轻人为了梦想奔赴远方,把思念留给了家中的父母;父母们守着空荡荡的屋子,把牵挂化作了日复一日的等待。养老院的饭菜再香,社区的活动再热闹,也抵不过子女一句贴心的问候,抵不过一家人围坐的温暖。

这让我想起中秋的另一种隐喻:月亮有阴晴圆缺,人生亦有悲欢离合。我们总在追求“圆满”,却往往忽略了“缺憾”也是生活的常态。就像那轮中秋月,正因为有了月初的娥眉、月中的圆满、月末的残钩,才显得如此真实而动人。人生的“缺憾”,或许正是为了让我们更懂得珍惜“圆满”的可贵。

此刻,月光正透过窗棂洒进屋内,落在案头的一本旧书上。我忽然觉得,月亮是一枚永恒的邮票,无论我们身在何方,只要抬头望见它,就能把思念寄往远方。那些无法赴约的团圆,那些深藏心底的牵挂,都能在月光中找到慰藉。

临近到来的中秋之夜,愿每一个思念的人都能被温柔以待,愿每一份牵挂都能抵达牵挂的人身边。也愿我们都能懂得,真正的“圆满”,不在于形式上的相聚,而在于心中那份永不褪色的牵挂与祝福。就像那轮明月,无论世事变迁,始终高悬天际,照亮我们回家的路,也照亮我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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