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友相聚,除了聊作品,聊人物,也时常聊起关于命运的话题。
马哥说:“有位哲学家曾经说,命运之神,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心情愉悦的时候,她可能把你捧在手掌,宠若珍宝,赋予你一路幸运;暴跳如雷的时候,她可能把你摔在地上,视如草芥,赠与你无边厄运。所以,我们得学会哄她开心,逗她快乐。那么,怎么才能让她开心快乐?你了解她的所思所盼吗?”
文友们静静地聆听着,终于等到了马哥的“谜底”:“她只希望心之所思,皆为善念;目之所及,皆为善行。所以,我们只管多做善事,其余的事情就交给命运的安排。”
在杯盏相碰的轻响里,我们似乎悟出了几分善念、善行与命运的真谛。
国庆长假,马哥约几个文友去省外的一个知名景区旅游。早知道免费的蛋糕一旦遇上高速公路拥堵的车流,旅途的快乐将大打折扣,甚至还会平添出几分哭笑不得的尴尬和悔不当初的感慨。
于是,出发前文友们就忙着在网上搜索各种攻略。依照相关攻略,我们决定错峰出行,选择在星夜启程,向目的地进发。尽管这样,在距离目的地还有30多公里处,高速公路已经被堵成了一锅粥,甚至连上个厕所也成了难题,让人顿生插翅难飞之感。大约在原地等待一个多小时后,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车流又“龟速”爬行起来……
突然,我们发现高速公路右侧竟有一段可移动围挡。原本关闭的围挡,不知道被谁推开了一道两米多宽的间隙。此刻,竟有几辆私家车从围挡的间隙中驶出,沿着路肩外面的一段斜坡,驶入下面不远处的一条道路。显然这段可移动的围挡,是当地公路养护部门为工程车辆的进出所预留的一段养护通道。通道旁边的料场上,停放着十几台施工车辆和机械设备。
“车到山前必有路,条条道路通罗马。我们也跟着前面的车子从这边下高速吧?”说着,急不可耐的司机,便一把方向盘将车子楔入了右边的应急车道,前面十多米处便是被推开了两米多宽的围挡。
“向前走!不能从这里下高速……”德高望重的马哥微笑着说,“你想,从这里下高速本身就是违规,逃费,甚至有可能会被罚款,记分;说不定前面还是一条断头路。有时候,顺其自然就是一种最好的选择。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马哥说:“欲速则不达。这句话自然有它的道理。我先讲几个故事,你们也许就会明白其中的道理。”
汽车依旧在龟速般地爬行着,马哥娓娓道来,讲述着他的故事……
“窍门”的代价
70年代,我们村磨面用的还是老式的磨面机,由于磨出的面粉混合着麦麸,因此面粉的颜色是那种淡黄色的,口感自然也比较粗糙。
那时,距离我们村十多公里外的八里营村,率先购买了一台比较先进的皮芯分离磨面机,据说机器的下面装有几层筛子,专门用来过滤和分离精粉与麦麸,还可以根据需要控制麸皮的含量,加工出的面粉自然洁白纯净,且口感细腻。于是,我们村100多家农户都舍近求远,忙里偷闲把粮食拉到八里营村的磨坊里去加工。
那天清晨,二叔和庚义伯伯就各自拉着自家的粮食一起来到了八里营磨坊。车子尚未停稳,就看到十几辆装着小麦袋子的架子车,已经在磨坊的门前排起了长队。庚义伯伯抬眼看了看前面的车子,就皱起了眉头。
庚义伯伯性子急躁,加之天气干旱,自家地里还有几亩烟叶需要浇水、施肥;果园里还有一百多棵果树也在等着他拉枝,剪枝……他恨不得立刻扛起自家的粮袋子,直接倒进机器的进料口。其实,农忙时节,谁家田里都有干不完的农活儿。二叔却能够耐得住性子在这里等待。在二叔看来,既来之,则安之,凡事就得有个先来后到的规矩。看庚义伯伯迟迟不肯卸下粮食,二叔便把自家的小麦卸下来,排在队伍的最后面。
庚义伯伯在磨坊门前站立了一会,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立刻掏出香烟,递给正在上料的磨主:“大哥,我今天情况特殊,看看能不能照顾一下。明天家里待客,十几桌客人等着用面蒸馍……家里还有很多事,每件事都得由我去安排……能不能先给我磨……”
磨主也是个明白人,听说庚义伯伯家里要待十几桌客人,便微笑着征求院子里等待已久的顾客们的意见:“东乡这个大哥,明天家里待大客,很多事情还需要他去安排,能不能先让他这几袋子粮食给先磨了?”
“好,好!”几个憨厚朴实而又通情达理的汉子同样微笑着点头:“谁家还没个红白喜事,待大客不容易,让他家的粮食先磨了……”
于是,庚义伯伯便直接将几袋子小麦扛到了磨面机前。大约40分钟时间,他就扛着磨好的面粉走出了磨坊,脸上洋溢着一种舒心的笑容。
听着庚义伯伯一本正经的谎言,二叔微微摇了摇头,竭力掩饰着发自心底的嘲笑。他依然安静地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抽烟,耐心地等待着。看着庚义伯伯拉着磨好的面粉走出了村口,二叔心中竟五味杂陈,当初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个“窍门”?
下午三点左右,二叔磨完粮食,拉着自家的面粉走出了八里营村口,走上了村头的洛界公路。他却看到庚义伯伯已经倒在路边的血泊中。旁边的村民告诉他:“他刚上公路,一辆失控的汽车就朝他冲了过来,当时人就不行了……”
第二天,庚义伯伯家来了很多的客人……
幸运的“暂扣 ”
50多年前那个夏天,骄阳似火,炙烤着大地,天地间仿佛成了一个偌大的蒸笼。
那天上午,二叔驾驶着一辆装满木材的四轮拖拉机,驶出了郏县林场。我们需要把这车木材由郏县运送到170多公里外的方城县。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陪同二叔一起前往。
我们的拖拉机奔驰在通往方城县的洛界公路上。我在不经意间发现,尾巴一样紧紧地跟着我们的是一辆车牌尾数为234的东方红拖拉机,拖斗上覆盖着一张墨绿色的帆布篷。
中午时分,我们在襄城县东关停车吃饭,那辆234东方红拖拉机,竟不约而同地停放在我们的拖拉机旁边——一样的东方红品牌,一样28车型,一样的马力。难怪从郏县到襄城,它就一直紧紧地跟着与我们。
吃完午饭,我们不约而同地沿程平公路向方城县方向前进。这次234拖拉机终于走在了我们的前面。按照正常速度行驶,我们的车辆同样紧紧地跟在它的后面。
在程平路与建设路交叉口不远处,一辆执法车突然在我们前方大约200米远的公路边停了下来。几个穿着制服的年轻人下车便挥舞起小红旗,示意我们停车接受检查。
面对执法人员手中挥舞的小红旗,234拖拉机司机竟不屑一顾,立刻加大了油门,拖拉机前面的烟囱里也立刻喷射出滚滚浓烟,顿时车子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向前狂奔起来……
几个手持小红旗的执法人员并没有追赶那辆逃逸的拖拉机,而是继续向我们挥舞着手中的小红旗,示意我们停车接受检查。
那一刻,二叔竟后悔当初没能像前面那辆拖拉机司机一样,加大油门,逃之夭夭。现在只能乖乖地听从执法人员的处理了。
按照要求,我们把车子停靠在公路的边道上。执法人员走过来出示相关的执法证件,然后请我们拿出《采伐证》。由于第一次从事木材运输,没有办理相应的采伐手续,执法人员要求我们把拖拉机开进路边的一个厂院里,同时为我们出具了一份《暂扣单》。
二叔打开车上的工具箱,想把《暂扣单》暂放在里面,竟无意中发现一个多月前,县林场为我们开具的一封介绍信,上面盖着他们的公章。执法人员仔细地看过后,给予我们口头警告处理,然后予以放行。
我们的车子驶出厂院,便向方城县方向驶去。突然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接着前方的天空中便升腾起滚滚的浓烟,混合着遮天蔽日的尘埃。于是,公路上一辆辆飞奔的车辆,也相继停了下来,继而路面上汇聚起越来越多的车辆。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道路逐渐恢复了通行。我们看到前面原本平坦的公路已经被炸出一个一两米深的大坑,我们只得绕道而行,而旁边那辆车牌尾号为234的东方红拖拉机,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其前后车辆因受到波及,几个司机已经送医抢救。从旁边几个警察的对话中,我们知道234拖拉机因违规运输炸药引发了本次爆炸事故……
那天,叔叔驾车经过那辆面目全非的拖拉机时,竟倒抽了一口:“如果不是人家执法人员暂扣下我们的车辆,后果真的不敢设想哟……
“可恨”的小偷
1994年6月6 日,西安某高校的张教授和另外两所高校的4位同行,应邀到广州参加一个全国性的学术研讨会。早上6点30分,他们相约来到市中心的一家早餐店吃饭,同时送他们去机场的出租车也将在这里等候。
早餐店内顾客盈门,摩肩接踵的收银处,顾客们在忙着缴费、换牌、取餐。一向慷慨大方的张教授,拿出钱包抢先替同行们支付了餐费,然后从拥挤的人流中挤了出来。
吃过早饭,他们便坐上了一辆开往咸阳机场的出租车。
他们预订的是8点13分从西安飞往广州的2303航班的机票,7点20分便抵达咸阳机场。7点30分需要接受机场方面的安全检查。张教授拿出手提包,准备取出身份证时,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手提包已经被什么东西划破,钱包连同装在里面的身份证都不翼而飞了!如此可恨的小偷!那一刻,张教授几乎难以遏制自己的愤怒。他急得团团转,请求机场方便能够给与通融关照。然而,由于无法提供相关材料证明自己的身份,机场方面只能表示爱莫能助……
眼看着同行们一个个办好了登机手续,张教授心中怅然若失。为了能够参加这次学术研讨会,他决定马上到所在辖区的公安派出所补办临时身份证,购买当天晚上由西安发往广州的火车票。于是,他扬手拦下了一辆返回西安的出租车。
半个小时后,车载收音机中播报了一则令人震惊的新闻:西安咸阳国际机场飞往广州的2303航班飞机失事,120多名乘客无一生还……
那天,张教授听到几个同行意外遇难的噩耗,悲痛欲绝。当他抚摸着那个被什么东西划破的手提包时,竟百感交集,感慨万千。他从来没有想到,生死时刻是扒手用自己的双手,推开了死神的魔掌……
实诚的好人
张三家住在大刘山山麓下的一个小村庄。
大刘山下,有丰富的煤田,有优质的石料,有茂密的林场……
大刘山区的煤矿、林场、采石场,需要相应的工程队、掘进队、采石队、爆破队、运输队……
于是,大刘山下一些有帅才的能人就脱颖而出,成了采煤队长、采石队长、运输队长……
33年前,采煤队张队长把村里的张三带到了镇办幸福煤矿当工人。此前,张队长还曾经当过采石队长、爆破队长和运输队长。作为街坊,张队长走到哪里,就把张三带到哪里。张队长何以对张三如此“情有独钟”?其主要原因是张队长相中了张三的干劲儿、脾气和德行。张三为人忠厚,质朴实诚,默默无闻,干起活儿来,不惜力气,任劳任怨,从不挑肥拣瘦。
工友们说,张三是那种除了老婆不借给别人,工友们需要借钱、借物、借力、救急等方面的事情,都乐于帮忙的人。哪怕再苦再累,只要工友们能够开心快乐,张三都心甘情愿倾力相助,几乎不会拒绝别人的要求。譬如在井下,有工友说自己生病了,走路没劲儿,该吃的药片,忘在了地面上,谁能到地面上跑一趟,给自己拿几片药,带一瓶开水?“我去吧!”张三立刻放下手中的工具,转身就走。两三公里长的斜井巷道,张三一步一步地走上去,再带着药片、开水,一步一步地走下来,累得气喘吁吁。看着工友把药片吃进肚里,张三心里就乐开了花。
后来,在井下作业,凡是需要到地面去取配件、工具、药品之类的活儿,工友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张三。好像在井下几十个掘进队成员中,除了张三再没有任何人可以胜任这类工作似的。
那天,张队长带着十几个矿工在井下检修,需要拆卸巷道内的一段轨道,突然发现缺少一把特制的工具。而那把工具就放在掘进队一个名叫大成的年轻人的卧室里。此刻,大成就在张队长的身边站着。张队长立刻安排大成到地面去取。谁知贪图安逸的大成竟又找到了张三:“三哥,这会儿,我肚子难受,麻烦你替我跑一趟,晚上请你……”
“行!”不等大成说完,张三便沿着巷道一步一步地朝地面走去……
张三刚到地面,就听到井下传来几声瓦斯爆炸的闷响。井下的十几位矿工全部遇难。
张三瘫坐在井口哭天抢地,泣不成声……
“两难”的故事
马哥说,这是在南非广为流传的一个两难故事。
几十年前,在东伦敦的一个偏远小镇上,住着一对夫妇,乔治和海伦。丈夫乔治每天都要到翻山越岭到20多公里外的农场干活儿,怀孕8个多月的妻子海伦在家休养。
一天,乔治驾车在崎岖的山路上行驶,突然接到妻子海伦的紧急电话:“我可能要早产……剧痛难忍,情况危急。”乔治归心似箭,立即掉转车。
然而,此刻一个名叫安东尼的男子突然拦住了他的汽车。安东尼悲痛地哀求乔治救救他的儿子——载着他和妻子玛丽、儿子维克的越野车坠入了山谷,妻子受点轻伤,儿子却伤势严重。虽然拨打了急救电话,但是救护车恐怕在短时间内难以及时赶到。
乔治瞬间陷入两难选择:一边是等待救援的濒危妻子,一边是命悬一线的陌生男孩。任何选择都可能导致另一方的悲剧。尽管内心挣扎,乔治最终决定先救男孩。他让安东尼将孩子抱上汽车,自己则驾车火速赶往镇医院。
途中,他多次拨打家中电话,听到海伦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微弱,直至无人接听。乔治心如刀绞,泪流满面……
在成功将男孩送医脱离危险后,乔治与安东尼飞速赶回家中。令人惊喜的是,他们在家中听到了婴儿“呱呱“的啼哭声。乔治冲进屋,发现妻子海伦平安地躺在床上,一位疲惫不堪的妇女正在照料着身边刚出生的婴儿。
这位妇女正是安东尼的妻子玛丽。她是一位妇产科医生。事故发生后,她忍受着剧痛到附近村子里找人救儿子,却偶然听到海伦的呻吟声,便立刻推开了房门。检查发现海伦胎位不正,存在难产危险。于是,她凭借着专业的医术,留了下来为海伦接生,确保了母子的平安……
马哥说:“世间就有这样的巧合是事情!”
……
终于,在马哥绘声绘色的讲述中,右侧应急车道上传来警笛急促而凌厉的声音。几架警用无人机在高速公路的上空盘旋着……
我们的车辆终于开始慢慢提速,继而似蓄势的猎豹,迅猛地向前奔驰起来……
再回首,刚刚从围挡处驶出高速公路的几辆私家车,仿佛在一个漫长而密闭的跑道上,兜了一圈儿,又原路折返,警用无人机在他们的前面的不远处,连续地拍摄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