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四俊”之周繇

“九华四俊”是晚唐时期活跃在池州文坛上的诗人群体，他们的诗作丰富，内容和艺术风格上都有显著的特点，在晚唐诗坛占有重要地位。群体成员包括张乔，秋浦（贵池）县人；许棠，泾县人，家住陵阳山（九华山）北麓；张蠙，秋浦县人；周繇，建德（至德，今属东至）人。因四人都来自九华山周边地区，都出身贫寒，经历坎坷；且都参加了同一年的京兆府解试。“九华四俊”的称谓来源大抵与此有关。

本文仅就周繇的生平及诗赋影响做一简析。　

周繇（841—912），建德纸坑山人，纸坑山周氏始迁祖。自幼酷好吟咏，凭借天赋和才华以及对诗歌的热爱，成为了杰出的诗人和律赋高手。《全唐诗》收有周繇诗22首，《全唐文》收其《梦舞钟馗赋》一篇。《唐才子传·卷八》记载：“繇，家贫，生理索寞，只苦篇韵，俯有思，仰有咏，深造阃域，时号为‘诗禅’”。

周繇于咸通十三年（872年）登进士第，是该县有史以来首个进士。授秘书省校书郎，乾符中期（877年左右）调补福昌尉。他对当时朝廷的腐败、社会动荡局势有着深刻的认识，同时也感到县尉的官职，难以施展自己的抱负，萌生归隐的想法。任职期满后，他以归乡省亲名义，隐居于宁静深远的九华山。杜荀鹤《送福昌周繇少府归宁兼谋隐》诗，对周繇“只苦篇韵”的阃域境界、“未作终焉计”的隐居以及“避世安亲”的复杂心态进行了描述并给予劝慰：“少见古人无远虑，如君真得古人情。登科作尉官虽小，避世安亲禄已荣。一路水云生隐思，几山猿鸟认吟声。知君未作终焉计，要著文章待太平。”中和年间（882年左右）回归，并至长安投文《梦舞钟馗赋》。此赋一出，名播遐迩。斐然文采尤其是堪称“孝悌可以表俗”的德行，深受仆射王徽赞赏，奏为建德县令。李昭象赞曰：“投文得仕而今少，佩印还家古所荣。”由于黄巢起兵之乱，社会陷入了更深地动荡。为远离尘世喧嚣，周繇再次归隐九华山，沉浸在与诗友们附应、唱和之中。912年71岁卒，葬建德纸坑山老林。

周繇的诗风清新淡雅，情感真挚恳切，能够精妙地传达出对自然、人生与情感的深邃感悟，诗句中常常潜藏着深刻的哲理与禅意。如《望海》，格律谨严，精纯洒脱，描绘出大海的神韵，给人带来空灵的遐想；如《咏萤》，借助萤火虫的形象，揭示哲理，给人以坚韧不屈的信念。《唐才子传·卷八》曰：“观于时以诗禅许周繇，为不入于邪见，能致思于妙品，固知其衣冠于裸人之国。昔谓‘学诗如学仙’，此之类欤。”拿现在的话说：在晚唐诗风的宏观背景下，周繇的诗歌彰显出独特性；从时代的观点看，用“诗禅”的称号评价周繇，则他不属于邪道，能使诗意达到妙品的境界，就如衣冠楚楚而入裸人之国；前人说“学诗如学仙”，所说的大概就和这种情况类似。诗歌有神品妙品等级之分，能用妙品来评价周繇，足见其诗品及功力。

《梦舞钟馗赋》描写的是唐明皇梦见钟馗捉鬼后病愈的故事。赋文遣词顿挫，形象生动；写钟馗的容貌、服饰，极其精彩；描绘捉鬼的动作、神态，惟妙惟肖。如：“硉矹标众，䫜顤特异，奋长髯于阔臆，斜领全开；搔短发于圆颅，危冠欲坠。”“曳蓝衫而飒纚，挥竹简以蹁跹，顿趾而虎跳幽谷，昂头而龙跃深渊。”可谓活灵活现、呼之欲出。情节设置和人物刻画，也为后世傩舞的文学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和灵感。《中华舞蹈志·安徽卷》称该赋构思奇特、文辞优美，提出了赋与傩舞孰先孰后的疑问：“以吴道子所画为依据写出钟馗捉鬼起舞时的动作、神态、音乐节奏和服饰道具，描述真切，栩栩如生。赋中描述与现在流行江南一带的《戏钟馗》十分吻合。是作者见过《戏钟馗》而写的赋，还是后人按这篇赋而作的钟馗舞，有待进一步研究。”给人以丰富的想象。

除了“四俊”间的互动联系，周繇还与众多名士有着广泛的交往：与罗隐、杜荀鹤、林宽、李昭象等结为诗友；与齐己、温庭筠、段成式等相互唱和；还与同被誉为“咸通十哲”的郑谷、咸通末年进士杨环等人交往甚多、关系友善。他们之间的唱和、交流，丰富了晚唐诗歌的创作氛围，对池州地域文化的蓬勃发展起到了积极作用。而周繇《梦舞钟馗赋》描绘的钟馗捉鬼的身法舞姿、形象神韵，与池州傩戏及江南一带流行的《戏钟馗》中傩舞的内在联系，更是值得做出有益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