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静静地坐在沙滩遥望远方,波涛奔涌的海浪始终不能把我淹没,于是有机会把心事告诉大海,它如泣如诉的回答;“今生你是一只狗,前世也是一只狗,一只奶白略黄的拉不拉多犬,曾在乡下快乐的活过 ”……
不知多少个季节,细雨绵绵中我们在窄窄的田埂上结伴而归,在外婆家的洋芋花海里奔跑、跳跃着享受丰收前的喜悦。邻家盖房用的沙子我们当年肆意忘情的刨过,从不指望那里有什么吃的,只是为刨出那份童真的快乐。村西那片快要成熟的秧田,白天稻花飘香,夜晚蛙声如潮,院中值守的我望着繁星点点,牛反刍了、鸡上窝了、还有主人起起伏伏的鼾声……那种寂静安详始终是我抹不去的思念。
前年因主人家庭变故我被无情的抛弃了,自从离家后曾经徘徊这流光溢彩城市,穿梭于午夜街头的七彩霓虹,也曾栖身车站码头或街心公园绿化带中,垃圾箱旁嚼过烂肉满是苍蝇,有时无助的我抬头望着陌生城市的夜空 ,却看不出人心的颜色。
四处流浪的我直到有一天那个陌生人用一把长长冰冷的铁钳夹住我的脖子,把我装上面包车那一刻,令我恐惧绝望四腿打颤……昏天黑地被窝在低矮的铁条鸡笼里与百十个大大小小同伴贩卖到外地。伴随着高速路上车辆呼啸声离我曾经熟悉的村庄渐行渐远,两天一夜的颠簸中回顾着过往;有限的狗生里所犯的错误无非偷吃过邻家挂在晒条上的腊肉,肆意狂纵的追逐过本村发情期的母狗,欺负过吴家的花奶狗,还吓唬过一只惊吓到主人的流浪猫,狂吠过看着就不顺眼、不听话、把书包丢弃在秋千架上放学归来的孩子,却不知人类啊为什么这样对我,被赶下车后,那个开面包车的狗贩子对我当头一棒,伴随着巨痛与哀嚎结束了我的一生。
死亡的瞬间只心存一念“化风行万里,也要回家”。
就这样我身不由己随着前世的记忆力,似一片云在虚无浩渺空中飘呀飘,万般寂静没有了一点了重心,时而跨江越河,随风依草附木,轻得不能在轻,如毛似絮一点抓手也没有,就经历就像穿越黑暗幽深的时空隧道,穿过浓云薄雾,翻越万岭沟壑,踏上先人走过一个叫“奈何”的石桥,从传说中孟婆汤车下钻过 立身桥上遥望我的故乡……望见血河中人与狗都面目狰狞 ,一阵冷风袭来,顷刻间鲜血凝聚成云,铺天盖地又变殷红的冰雨打在脸上。云中雷光闪动,映照无数扭曲凄惨的面孔在血河中挣扎,发出凄厉的哀嚎……
没有星星的黑夜无法辨别家的方向,过桥后我跌跌撞撞旷野狂奔,耳畔呼啸,浑身每个细胞都在惊恐颤抖中的我哈叱哈叱吐着长舌旷野独行 ,那如墨夜空 突然间一道厉闪 ,我看清了前方不远处摇曳的一盏孤灯,莫名其妙感觉到一丝温暖,最终栖身一幢红色温暖如春的房子里。
自此以后他们说我来这个寺庙投胎的,也许是挂单吧。庙里的师傅有念经的,有拜忏的,有种菜的,有冥想打坐的。我每天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同时也思考着我的狗生。人不一定懂狗,狗却能用自己的眼睛来看人。也许是因为在人的眼里,我们是卑微的动物,很不值一提,可是人不总是说众生平等吗?不管他们说的真平等还是假惺惺的平等,我总要发出我的声音;整日聆听梵音炉香早唱、晨钟法鼓又唤起一天的希望和勇气;薄雾散去坐在沙滩看着大海上冉冉升起的朝阳,慵懒的午后卧在殿阶前晒晒太阳,夜幕下仰望星河,寂静闪闪下安抚内心中的波澜,随之又进入甜美乡。
我时常呆呆地坐在沙滩上 ,问天问地问那蓝色无际的海洋;“我、我只是想活着 ,象一条普通的狗一样活着,那怕没有主人的呵护,流浪的活着。不是说众生平等吗?这个地球上不光只有人类独享生存的权利吧,为了满足有些人口中欲望,偷盗贩卖、抛弃杀害、把无常变成了我们的时常。
哎!几年来想通了也不在想了,放下了,也不抱怨了。人生也好,狗生也罢,从来都不曾离开过孤独而独立存在,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注定是孤独,只是我们自成长中收获得亲情友情、精神的物质的太多太多,越多越怕有一天突然失去。
还不如去看看海,你听——海的声音;“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来,一个人走,亲人,友人皆为人生过客。当孤独来袭,不要逃避,张开双臂大胆地拥抱它,它会在你心里绽放出唯美的莲花,一定清新、洁白、而素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