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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正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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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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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温红色故事,重走长征路

按周三的活动计划,新园小学党支部全体党员教师外出学习和体验的周六(立冬次日)如期而至。预计的雨天也如期到来,窗外时而小雨淅沥,时而中雨飘洒,走出家门,打一把旧雨伞走在小县城崭新的柏油路上,一片湿漉漉。在有风雨的常态里,党员和非党员共十九人,怀着风雨无阻的心态,将以风雨兼程的状态向着“小花江红色文化研学基地”前行。

各自吃完早餐,八点半从贞丰县城出发,过半小时驶出六安高速小花江收费站。天空布满厚重的云,小雨停下不来。改走乡村路,穿过树林,绕村串寨,到达水口寺,一条在大桥通车前抢铺的柏油路,被雨水冲刷得黝黑发亮。

眼前突然一片开阔,在一处细水长流的井边刹一脚,下车透透气,等人员到齐。村庄半围的一坝田,堆放的零星草垛漫射出暖色的光,稻茬抽出不怕冷的浅绿嫩芽。不远处是李家屯,因时间紧,原定参观李晓炎故居四合院的计划只剩不甘而落空。

雨点不停地敲打挡风玻璃,雨刮器左刮右刮,不停地把眼前擦亮,六安高速公路在车窗外时隐时现。过一处山坳,路边的土堆、石沙和石头堆积如山,重型卡车和挖掘机正如火如荼地施工。雨丝中,六七名身着雨衣、头戴安全帽的工人正在察看工地。工程与大桥有关,一条刚开挖的毛路斜上高坡,向云渡服务区方向拐弯延伸。

车向前跑,思绪却在山头上驰骋,突然峰回路转,绿玉带、峡谷、大桥、山雾,瞬间将我的视野占领。驾驶员无暇顾及流动的画卷,紧盯前方的蛇形弯道,在笔直路段,才偶得瞥一眼风光。这条蜿蜒的路是探访小花江村和铁索桥唯一的公路。

眼前,就是献礼国庆节的花江峡谷大桥——乡村振兴新通道。据报道,“横竖”世界第一钢桁梁悬索的山区大桥,全长2890米、单跨径达1420米、桥面至水面垂直高度625米,相当于230层楼高。若从桥面放一枚石子要13秒才能落到波光闪动的水面。两塔耸两岸,两肩挑两缆,两缆锁两峡,两腰牵桥面,主跨卧两虹。大桥的蓝融于山色,雄姿紧锁视线,关岭一端的塔藏于雾中,时隐时现;贞丰一端的塔雄伟壮观,一侧笔直的云梯直上云厅,幻想端杯咖啡,一览家乡的壮丽河山。

沿柏油路下坡,驶入弯拐躲大桥,驶出弯拐见大桥,如此四次捉迷藏后,离大桥越来越近,行至桥下,透过榕树枝叶间隙垂直仰望,脑际里犹如横跨两岸的长廊,又似凌空的独板桥一晃而过。车在行,视角在转换,桥姿也在变换。继续往东拐弯,小花江村寨便呈现在眼前。

约十点到达目的地,停车后,回头仰望大桥,那高度和跨度令人惊叹,祖辈们做梦也想不到的大桥,如今,“飞虹锁天”变成了现实。

在红色文化研学基地大门前合影留念。门楣上,是花江铁索桥的模型。北岸一端是关岭,是步步紧逼的国民党追兵,一名双手举枪投降,一名中弹欲坠;南岸一端是贞丰,是严阵阻击的红军战士,一名紧握军旗,两名端平机枪,枪口对着敌人,腰间垂挂手榴弹。两组雕像胜败姿态栩栩如生,一看就是小花江不朽红色记忆的高度浓缩,也是那时战火纷飞瞬间的永恒定格。

进门后,党校讲解员潘老师首先为大家介绍花江峡谷大桥和云渡服务区的概况,把布依族文化融入桥旅体文化中,讲解得严丝合缝。大桥宣传栏与雄伟桥体相望,如同跨越时空的对话。随后,全体党员怀着研学和崇敬之心,聆听潘老师对红色文化故事的生动讲述。

学习红军长征进入黔西南的历史背景。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湘江战役的惨败让红军从8万余人锐减至3万余人。当地百姓流传“三年不饮湘江水,十年不食湘江鱼”,是对牺牲将士的痛惜和崇敬。惨败的根源是博古、李德推行的“左”倾教条主义和冒险主义错误路线,放着管用的游击战、运动战不用,偏要打阵地战、堡垒战,把红军逼到绝境,引发全军上下的不满和反思,也宣告“左”倾军事路线的破产。

学习“遵义会议”。1935年1月15日至17日在遵义召开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会议确立了毛泽东在党中央和红军的领导地位。会后,由周恩来、毛泽东、王稼祥组成三人军事指挥小组,全权负责军事指挥。这次会议挽救了党,挽救了红军,挽救了中国革命,是中国革命历史上生死攸关的伟大转折。

学习“四渡赤水”和走出包围圈。遵义会议后,为了摆脱敌军围追堵截,向西一渡赤水。1935年2月,红军杀个回马枪,向东二渡赤水,取得“娄山关战役”的重大胜利,士气大振,二次占领遵义。之后,毛泽东写道:“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面临国民党中央军、川军、滇军、黔军收紧的包围圈,采取战略性佯动,再向西三渡赤水。为战略性转移佯攻贵阳,又向东四渡赤水再南下转移。

毛泽东利用国民党内部不团结的弱点,采用心理战术,声东击西,“擒贼先擒王”,威逼贵阳,攻其必救,蒋介石不得不调出滇军,红军乘虚西进云南,巧渡金沙江,摆脱国民党40万大军的围追堵截。“四渡赤水”利用穿插、迂回、佯攻,调动敌人,拖累敌人,找战机避实击虚,变被动为主动,以智慧和策略使敌军迷失方向。

学习红军长征在贞丰渡江的故事。红军为进入云南,必须突破北盘江这道天险。红军得到沿岸百姓的鼎力相助,在贞丰段的坝草至坡扪、白层、者坪至弄洋三处架设浮桥,抢渡北盘江。在白层渡口岩石上,红军曾留下“誓滅倭奴”的标语。红军顺利挺近贞丰,成功化解国民党军队围追堵截的图谋。

学习红军长征在贞丰战斗的故事。进入贞丰后,1935年4月16日至24日,中央红军在贞丰战斗历时9天。红军与国民党地方反动武装战火连连。在坡扪、白腊、坡艾、白岩关、平街、阴滩、洛艾九老山等地展开激烈战斗。平街战斗胜利后,时任政委张爱萍对花江铁索桥阻击战进行部署,兵出铁索桥,打破关岭敌军过铁索桥袭击红军的图谋。贞丰,这片浸染着红军热血的红色土地,始终传颂着将士们英勇善战的壮歌,也铭记着军民同心的鱼水深情。当年播撒的革命火种,早已在岁月中生根发芽、蓬勃生长,犹如小花江的大榕树,枝繁叶茂、生生不息。

在挂着“小八音古调”“古法织布”等民族特色文化图片的陈列室里,望着大电视屏幕惊心动魄的镜头,听潘老师一段催人奋进的宣讲后才离开。

此站结束前,在院坝台阶上,学校党支部书记唐校长带领全体党员面向党旗,高举右拳,声音铿锵有力,重温入党誓词。

午后一时许,“两三点雨山前”,天空格外明亮,村后的清泉不停地歌唱,山雾眷恋着群峰和桥塔。下一站是花江铁索桥,将一同体验重走长征路。岔路口驻足回望,红色研学基地的安然,小花江村落的祥和,村后刀削般相连的山壁,仿佛是一幅幅定格烽火岁月的壁画,永久铭刻。

一行人乘车到河岸公路,陈老师从车里取出红苹果、红橘子,李老师从泡沫箱内拎出包子、馒头与花卷,两位心细的女教师深谙“人粮同行”的重要,大家才有机会在一截路上边走边嚼,为后续几小时储备能量。当年红军在此究竟嚼何食物,已无从考究,或许有时连吞咽的间隙也没有,那般艰苦远超想象,相比之下,当下的静好和幸福难能可贵。

我驻足江边,和风中的高桥一同凝望着绿染的江水,望着,望着,仿佛看到血染的湘江。同事们踏上铁索桥,党旗在桥上迎风飘扬,在青山绿水的映衬下,更加鲜艳动人。

踏上石级,我两步并做一步迅速追上队伍,于关岭北岸驻足片刻,举目四望,东面那山、水、船,恰似“轻舟已过万重山”的画面。笔直的山崖高耸两岸,如两扇厚重的巨门虚掩,任凭江风江水永世穿隙而过。呼呼的风声吹开想象的门,门缝里迎来当年红军的马蹄声、嘶鸣声、枪炮声、战士的怒吼声。北岸崖壁中部,那黑黝的圆洞,不知深浅宽窄,是否与别的洞府相连,是否栖居猴群,引人浮想联翩。

拿起手机,给唐校长和杨老师合影,又和汪老校长相互拍个照,立即返回。走在铺有钢板的桥上有轻微的钢声,有些摇晃,不禁想起红军“飞夺泸定桥”的感人画面。13根光溜溜的铁索上22名红军战士冒着枪林弹雨一边战斗一边铺设桥板,凭借克服困难的速度和勇气,战胜了敌人,绝不做第二个石达开。

回到贞丰南岸,沿江岸石级时上时下。路面湿滑,步步谨慎,路边较陡处石崖,扶手处格外光滑,仿佛触及到红军留下的手印,尚留余温。路边几株树,如壁虎般紧贴悬崖生长,几处石崖缝的树木,生长茂盛,枝干弯曲,苍劲有力,它顽强的生命力激励着每个用心的游人。穿过巨石搭成的天然门洞,一幅幅摩崖石刻群映入眼帘:让人费解的篆体“七马图”,石壁画“普陀真境”“蒋炳堂行乐图”,还有“飞虹锁天”“履道坦坦”、“万缘桥”、“彩虹双映”、“飞虹”、“功成不朽”、“屹然大观”等都静静地掩映在树荫下,有的映着游船激起的晃动光纹。

一段约四米长的低洼路被河水侵占,石板清晰可见,最深处可没脚踝。我扶住石崖,踮脚而过,终湿半鞋。周、陈二位老师另辟蹊径,从围栏边侧身横移,想法甚妙。前方,是素有“滇黔锁钥”之称的花江铁索桥故址,因下游董箐电站筑坝,水位抬升而拆除。站在昔日承载缆索与铁链的桥墩上遥望,花江峡谷大桥与补建的铁索桥遥遥相对,宛如一副为峡谷量身定制的高低杠。恍惚间,游鱼在倒影中翻越。桥墩青苔蔓生,仿佛长出铁索桥的绿色记忆,拖住我谨慎的步履。返回时,也学着当一回侧身的体验者。

回到公路上,继续沿着石阶走茶马古道。爬坡拐了几道弯,穿过一片缠绕的藤蔓,走出灌木和芭蕉混生的丛林,一面下端凹进山体的宽大石崖陡立路边,石崖下静立七块石碑,阴刻着“永垂不朽”、“福缘”、“营界”、“乐善”等大字,几人凑头细看靠边那块最厚最老的石碑,才发现镌刻着承建铁索桥的姓名。

石碑前平整,泥土松软,有些小窝。疑是石崖滴雨所致,泥土却干燥,看似小动物的足迹,分布又太过单一。经验丰富的杨老师断定,是地牯牛的杰作,但不是种菜。趁谈笑之际,他用细枝往坑里一撬,地牯牛露出真面目,再用拇指食指夹到一块石头上,不动,它懂得在强大面前佯装,拍张照,再给它翻个身,依然不动,再拍张照。趁环境安静后,以退为进,钻入沙土。

杨老师边走边回忆起童年玩的地牯牛。它书名叫蚁狮,俗名叫地牯牛、沙牛、倒退狗等,听说是珍贵的中药材,味腥咸。小时常念咒语:“大牯牛小牯牛,一起出来挖地球。”这小生灵,是七八十年代儿童最美好的记忆之一。

地牯牛拥有一对钳状利角作为武器,退走姿态憨态可掬,活像一台袖珍推土机,抬起头来又似一辆袖珍坦克,故被称为“昆虫界的貔貅”。它喜欢在沙土上挖掘一个个陷阱像美丽的小漏斗,等待蚂蚁滑进坑里。那模样,像一枚微型炸弹埋在沙坑里,等待猎物……

地牯牛分四个成长阶段,成虫是美丽的蚁蛉,形似蜻蜓;幼虫的进食方式独特,先将消化酶注入蚂蚁体内,再吸走营养,让猎物身体只剩空壳,这种“只进不出”的无粪生活,是地牯牛特有的生存绝技。

地牯牛有牛的脚劲,脚劲好的几位老师早把我们甩得老远。路梯是形状各异的石头铺成。如石牛匍匐,有的露出宽厚坚实的脊背,似驮着马帮的叮当声,有的露出穿洞的鼻孔,有的半张着嘴,眼睛或眯或睁。石级路经代代修补,近年又被拓宽至两三米不等,老石头被岁月的人足马蹄打磨得温润光滑,新补的石头仍带着各自粗粝的轮廓。那些浅浅的小石窝,装着清澈的水,不知映照过多少代人马的影子,水或许有汗的咸,路或许有盐的味。只因这条路,曾是连接安顺关岭和黔西南贞丰的运盐通道。

迈步前行,踏着红军昔日的足迹,思绪被拉回烽火连天的岁月。红军长征之际,正值国民党统治时期——官僚腐败横行,大量土地被地主豪强兼并,万千农民无地少地,还要承受高额地租或苛捐杂税,导致民不聊生、社会动荡。家住平街乡的唐校长分享祖父的亲身经历:在如今声名远扬的顶坛花椒产区一带,祖父当年遭土匪绑架,绑匪传信威逼家属用银钱来赎,才肯放人,否则后果难料。遥想红军长征路上的千难万险,重走这段征程,触动唐校长心弦,更觉今日的幸福来之不易,铭记和传承长征精神,勇担时代使命,师生须携手同行,共赴新时代长征路。

路有些湿滑,年龄大的都怕踩滑;年轻力壮的脚步稳健,边走边唱几句红歌,洪亮的歌声响彻山谷,山的回音从对岸飘往东南岸。接着几声空谷长啸,对面青山古驿道上传来响应的歌声,又是穿越时空的口哨声,两岸其乐无穷。年长的几位教师不甘示弱,唱起《英雄赞歌》,恨不得把所有的底气和信念都喷薄而出,充满整个绿色的山谷,与山共鸣,与河同唱,这一切都化作脚下最坚实的力量。

坡爬到一半,都在丛林里走。我独自加大马力,继续追赶。爬山是我的爱好,童年和少年在北盘江镇岜浩寨子的山咔咔,放牛割草砍柴,每座山都留下登顶的足迹。如今煮饭不烧柴烧草,山上灌木丛生,刺巴笼疯长,要登山就得披荆斩棘了。边走边回忆,汗牛浃背,坡变得平缓,树稀草密,视野变空旷,空地边一棵树下,一个村民肩挎一个布依族土布口袋,和他搭讪几句,才知是来摘橄榄果的。他说想吃就自己去摘,上面山坡上到处都是,酸得很,还有猕猴桃。

前面一条路横在山肩上,东面是刚修好的水泥路,通向“辣子地”寨子,蓝色的护栏让我想起被山遮住的蓝色大桥。在驿站小屋旁追上那几个好汉,西边是拓宽的石级山路,旧路翻新路,一两米不等,铺路石就地取材,新石旧石一个挨一个共同托起未来的步伐。这条路通向一个三岔的“鹅翅膀”丫口。一条曲折下坡的古驿道延伸至“小花江红色文化研学基地”入口与公路交汇,以几座山峰为轴形成一个闭环;另一条向上直达“气门口”小寨。

高山上野生葡萄藤向我们点头,不少橄榄树依旧翠绿,橄榄枝向我们招手,树下满地珍珠。枝上成熟的橄榄果投来酸甜的目光,摘几颗下来,像孩子们玩的玻璃珠,浅亮色,六条纹,放进嘴里边走边尝,一口咬去,特酸,微苦,微涩,吐出绿色的核,留脆渣在嘴里慢嚼,酸苦涩渐渐消失,回甘味悄然漫开,喉咙沁润舒爽,味蕾悄悄送来一个“先苦后甜”的信号,同路人有同感。

继续往上走,在一处观景台,花江峡谷大桥露出半边脸。瓢虫,大蜣螂,金龟子,象鼻虫在蓝色高架上跑。要是时间允许,再往上走,毛坡上探寻一条道路,爬上鹍鹏山顶峰,可一览大桥全貌。按活动计划该返程了,人人出汗,走在前面的龚主任最明显,浅色的卫衣后背印着云朵般的汗迹。下山轻松,抬脚就跨,稍不留神会崴脚;上山艰难,步步喘气,虽慢,但磨练筋骨,一步一景。

边走边聊,谈到孩子教育,汪老校长感触颇深:如今,“小眼镜”“小胖墩”“小气包”过于“享福”,成长在新时代幸福的日子里,身体素质和意志力等方面更需要磨练,更要能吃苦。孩子可塑性强,潜力无限,家校合力教育永远在路上。谈到此,他想找时间让两个读小学的孙子来重走长征路。

不知不觉,到达停车点,时间将近下午4点,或许是走热了的缘故,将手伸进碧绿的江水里,一股温润之感滑过指间,温柔又舒爽。

归途中,车在山路上盘桓,远处的山雾依旧眷恋着桥塔和连绵的山峰。雨虽停,山路和草木湿漉漉。一路上,靠着车后座,满脑子的镜头如放电影,却装不下一把被遗忘的旧雨伞。

2025.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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