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柳苑的头像

柳苑

网站用户

散文
202509/14
分享

当黄昏消散

已经是下午了,可阳光并不收敛,仍然无所忌惮的照射着大地。麦子早就收割了,如今是清一色的浓绿的玉米杆子,齐刷刷把根扎在大片庄稼地里。地的边缘是一圈榆树林。等阳光不太烈的时候,那些树荫下放着的木头桌子、老沙发或是板凳就派上用场了。老汉们有的光个膀子,有的穿个皱巴巴的背心,嘴里叼着根烟就聚到一块儿,有时是打牌,有时是吃酒。若是话不投机,这个人揭了那个人的短,便会生些口角出来。这时,那群头上披着湿毛巾的老太太们就过来劝,你一嘴他一嘴,吵闹一阵子,便谁都不再言语令人不快的事,又开始行酒划拳。老太太们坐到一堆儿,说张家的儿子在哪上班,讨的什么媳妇,又说王家的女儿生下几个孙子,也时不时诉苦自家的儿媳妇有多么难处。村子里没什么新鲜事,一句话可能隔几天就会再说一次。尽管如此,她们也还是乐此不疲。她们说她们还是个姑娘的时候,村里的老太太就这个样。庄稼地里的土堆中埋着他们的父辈,祖辈。也许十几年后也要再埋进他们,就像割麦子一般,一茬又一茬。我眼前的这些景象,总能让我想起陈村给他儿子写的一段话“你坐在坟堆上,体会一下死的庄重和沉默。地下的那些人也曾生活在这块土地上,劳动,繁殖。他们也曾埋葬过他们的祖先。你会捉摸到一点历史感的,这比任何教科书都有效。面对火葬场的烟囱,不会有这样的联想,它太虚无。”

在他们看来,岁数大了,生死不过是一口气的事。有个老汉聊起村子里的一个瞎子,手里常握着一人高的竹竿子往前探路。这个瞎子我也有些印象,瘦瘦高高的,就像他手里的竹竿一样。他脸上总是带着笑,说话也很和气。若有个把不懂事的娃子在他面前哄闹,他也从不发火,只是静静地等着他们闹腻了散去便罢。老汉说,瞎子早死了。那年他和村子里一个同样身子有些缺陷的人进城,在城里被人拉进车里把器官摘去了。周围的人或是笑或是骂。有些老太太听得怯了,就问老汉这事是真是假。那老汉咧开嘴说“真的么,我还和你淘气?”“你说的把人吓死哩!”一个老太太把巾子搭在脖颈上说。“你怕啥哩,都是老家伙了,谁要你的?”说罢,她斜了他一眼,大家都哄哄地笑。

太阳下到山头,天边橙红一片。有的老太太提着小板凳往家走,说孙子快回来了,要做饭。老汉们也匆匆喝完手里的残酒——家里还有小辈等他们回去。耳畔是一阵布谷鸟在树枝上的啼叫,月牙已经显露出来了。

当黄昏消散,会孕育新的日出。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