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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yzyp张跃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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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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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的那棵苹果树

从我记事起,我们家院子里就有一棵硕大茂盛的果树,它也是当时村子里最大的苹果树。听村里人说,我出生时,第一个进我们家的乡邻就是为了来摘这棵树的苹果,无意间瞰开[1]了我。这棵苹果树陪伴着我度过了整个童年时光。

每年春天,一朵朵石榴红中夹带微微泛白的小花朵便挂满了枝头。翠绿的叶片[2]以微小的身躯环护着花朵,从枝头到枝尾有序排列,仿佛要把从树根吸收的水分悉数供给正在绽放的花朵。直到花儿在微风中完全绽放、飘落,这些小叶片才松口气,用力舒展开自己的脉络。随着叶片渐渐长大,一颗颗绿色的小果实已悄然冒出,不走近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

盛夏时节,随风摇曳的树叶在枝头沙沙作响,仿佛在欢快地交流。因为它们守护的果实已经长大了,正逐渐褪去童年的青衣,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干完农活回来的人儿们路过此处,无不抬头打量一番,有的还时不时跳起来摘几颗泛黄的果实。那时的我酷爱爬树玩耍,有时为了吸引鸟儿,我会编几个鸟窝放在枝叶茂盛的地方,自由自在地幻想着一群群鸟儿住在我修建的房屋里。

中秋前后,正是果子成熟采摘的季节。一颗颗沉甸甸的果实饱含蜜汁,在褪青渐黄的树叶中格外耀眼,仿佛正以微笑的脸庞向我们招手。这时,爷爷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小心翼翼地采摘成熟的果子[3]——从一颗到无数颗,从一背篓到十几箱,树上的果子不断减少,树叶也随之零落。但我抬头刹那发现,在树枝的顶部总会保留有一颗。我便好奇地问到,“为什么每次采摘苹果都要剩下一颗呢?”爷爷回答道,“那是看门的苹果[4],留着它,明年苹果树会结出更多果子”,而那棵硕大的苹果树也自信且坚定地释放着肯定的气息。

此时的树枝也伸直了它那被压弯了的腰,枝干间忽然显得空阔起来,天空撒下的光斑穿过稀疏的叶片,在地上织成了碎金毯子。爷爷坐在树根上擦汗,烟斗的青烟缭绕着他眼角的皱纹,恍若给岁月蒙上一层薄雾。他粗糙的手掌轻轻拍着树干,用乡音笃声道:“老伙计,今年又劳烦你了。”树皮上的疤痕像被岁月吻过的唇印,那是暴风雨中努力成长的枝桠愈合后的勋章,此刻在暮色里泛着古铜色的光,如同一位沉默的长者,把所有风雨都酿成了年轮里的甜。

后来,它的枝叶不再遮天蔽日,却依然举着稀疏的果实,努力保持着昔日的姿态。秋风掠过枝头,几片黄叶扑簌簌落在肩头,恍惚间又闻到童年的苹果香,那不是简单的果香,而是阳光、汗水、蝉鸣和烟草味酿成的琥珀,永远封存在记忆的蜜罐里。

这棵树终究成为了岁月的标本,但那些被它托举过的童年,那些藏在枝叶间的想象,那些随着苹果落地的欢愉和回馈,早已在血脉里长成了另一棵永不凋零的树。当我在城市的森林里漫步沉思时,时常会想起月光爬上老家的屋脊,给那棵苹果树镀上银边的场景,而某个树梢上,永远挂着一颗不会坠落的苹果,那是时光印刻在童心的“看门果”。

[1]瞰开:(方言)是指除了家人,与新生儿童相识的第一人。

[2]叶片:即树叶,指养育人。

[3]成熟的果子:是指成长后的孩子将要在各地贡献己力(回馈社会)。

[4]看门的苹果:(方言)是指不变的初心和对未来充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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