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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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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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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茶籽的纹路

初冬,晨雾未散,天台县南屏乡的山道上已响起手拖车的吱呀声。七十四岁的王大爷立在村口,推车上棕褐的油茶籽堆叠如山。他脸上的笑意清亮如洗,透着满足。曾几何时,三十五斤茶籽无人问津便能压弯他的脊梁,化作下山路上沉重的叹息;如今,当汪银华创建的“共富直通车”的喇叭声如暖风荡过山谷,沉睡的山峦便苏醒了。乡亲们的身影从蜿蜒山径浮现,车推、肩挑、背负,麻袋里盛着沉甸甸的果实,沉甸甸的盼头。队伍在村口排开,指尖摩挲新得的纸币,窸窣作响。每一粒饱满的油茶籽,都在无声讲述大山深处的故事。

一片片贫瘠的山峦,被汪银华的心血悄然唤醒。她用心织就一张温暖的网,串起农户、合作社与村落的力量,从育苗的温床,到加工的炉膛,再到品牌的驰骋纵横。在她的牵引下,茶农足不出乡,流转了世代耕作的山地,在家门口精心管护日渐青翠的油茶园,握住了稳稳的幸福。零散的土地被整合,农资与技术有了依托,效率悄然攀升。遗忘的荒山在她的蓝图里披上了绿锦,每一片油亮的叶子,都在晨风暮霭中低吟浅唱。

晒籽场上的焦灼守望,损耗的无言痛惜,低效的沉重叹息,是茶农心头的结。汪银华的目光穿透阴霾,执着地投向科技之光。她领衔的团队在灯火通明中倾注心血,铸就高效脱壳的巧手与智能烘干的慧眼。机器嗡鸣如山间低语,精准剥开青涩的果壳,茶籽如珠玉纯净滚落;烘箱内暖流涌动,精准掌控温湿的韵律,青籽在恒暖中均匀褪去水分,锁住山野的精华与芬芳。

这场由她驱动的变革迅猛而实在:新机器开动仅半月,二百余吨青果便完成蜕变。这科技的温度,如涓涓暖流,在茶农心上流淌。当“共富直通车”碾过山道,她那句“无论多少,照单全收”的承诺,让曾因茶籽微薄辗转难眠的茶农,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一位老者颤巍巍地捧出塑料袋里仅有的三斤一两茶籽,声轻如怕惊扰山风:“这点卖了,油盐酱醋便有着落。”这句由她许下的如山涧清泉般甘洌而坚定的承诺,让钞票的油墨清香混着茶籽的清冽,吻着乡亲们脸上的笑纹,这是汪银华用心写下山野间最热烈的诗行。

喜悦在群山间流动,茶农的笑容如油茶花漫山绽放,汪银华用心构建起三重温暖的保障。一纸由她主导的兜底上门收购契约,如定海神针,消融“卖难、路远”的冰霜。她推动自主研发的高标准冷榨车间敞开门扉,为合作的茶农免费压榨、免费检测,确保每一滴流淌的金黄,都饱含山野的纯粹。而在油茶林郁郁葱葱的绿荫下,更广阔的天地在她的智慧里被温柔唤醒。泳溪乡的油茶林中,鸡鸣悠扬,羊群如云,健牛信步,这是她点亮的生态循环:茶果压弯枝头,鸡鸭在树荫下觅食,牲畜粪便自然回归,反哺根系。病虫害悄然遁形,林地的馈赠倍增,林下的收获甚至笑傲枝头累累的茶果。南山的农人则在林隙间种上生姜、蔬菜与菌菇,珍视土地的每一分精气,增收的喜悦如藤蔓在循环的脉搏中蔓延。

土地的馈赠,落在劳作者手心。汪银华记得白鹤镇登头村的卢得庆老人。老人年逾古稀,一身侍弄土地的本领在岁月门槛前徘徊。她便将一份油茶园的管护差事,递到老人布满老茧的手中。“一个也不落下”的朴素心愿,在锄头与茶树的低语中,于家门口生根。更令人心潮澎湃的是,那凝聚了山野期盼与汪银华心血的“共富苗”,正带着这片土地的嘱托与体温,扎根在省内外广袤的山野间。

天台山的油茶籽,裹着阳光雨露的印记,将山野的故事带向远方。汪银华举目远眺,心绪飞扬,她愿以共富为舟,以对这片土地的深情为桨,继续在产业的长河中劈波斩浪。山间每一粒油茶籽的细密纹路,都是大地无声的刻痕,奔涌着土地重焕的春潮,跃动着她点燃的科技星火,在晨雾夕照间次第绽放的万千笑脸,它们汇聚、奔流,最终化作山野深处最深沉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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