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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笑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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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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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旅记

早晨,大概十来艘船,飘在湖上,有雾,看不清。水如墨,山如笔架。船上人聊天,发呆。划桨也随意,风在背后帮,不必废力,船自然飘。有鸟,鸟在闹水,在捕食。有荷,荷在飘。头发也在飘,头发似荷,荷也似发。景有景的生命、状态,只需言简,文字之精神在于生命是否愿意赋予。

我来时,西湖岸边那棵向外长的老树上最低处的叶,刚要垂到水面,旁边一群鸭还畅快地游,雷锋塔也没有完全藏进林雾里。搭一艘船,慢慢摇进一弯碧波里。这样一束光照的很克制,湖面陷入柔和的晦暗,山与水再不显青绿和单纯,化作内敛含蓄的淑女,使人只能看清楚大概,留余大段的空白予人遐想。

茫茫湖面,在眼中船被拉长,变得扁小,人们只能侧着一半身子,变得婉转,扭头凝视除自己之外的雾。这雾里藏着东西,幸许是一尾锦鲤、一斜荷叶、一伫石桥、一位佳人。我们都知道,一切美好的东西都藏在这一湖的白里了。船拨开水,视线忍不住跟着溜走的波离开。深绿的水幽邃而神秘,水压水,泛起的泡沫星星点点,像字,在浪里,写满神话和历史,或许这下面真有一条白蛇。声音从四面八方来,纷杂,和谐,是林声、鸟声、水声混在雾里,但冥冥之中又似有仙音,如鹤鸣、鹭吟,在潺潺的叮咚中如此悠长、邈远。远处山连着塔,塔连着亭,都未隐没,遥遥的,看不清楚具体的模样,只背对我们露出几道剪影,告诉我们,它在。

登上岸,连排长凳空着,人不多。这里的路面紧贴着水,阶梯也不高,相互融在一起,诉说的不止风景还有故事。我们坐在一条长凳上,很长时间,并不一直望向湖水,想必这湖也不希望我们一直注视,不礼貌也不体面,湖水需要矜持,我们也需要。我们享受时光,聊天、闭目、休憩,这些平常的事在西湖边亦有了雅致。现在是初夏,脱下衣服不嫌冷,穿上衣服不嫌热,荷也起来了。有的叶还蜷缩着,有的叶凹成舟,聚积水珠。风太滑,把水珠呲溜一下从这片叶吹到那片叶里去,再呲溜一下蹿进湖里,留得几只荷叶摇摇晃晃。人们三三两两地走岸边,不快,随意,时不时停下拍照,最后走进小径中。那些葱树、高竹环抱起来的蹊径,显然比宽敞的大路更值得探索。回环曲折的木桥上留着缝,湖里跳起的水饱饮了幽绿的空气,顺着缝淌下去。来到一处圆桥,不高,在樱树的笼罩下拱成一个小巧的桥洞,桥洞与其倒影拼成淡淡的一轮月,来拍照的人很多,这桥这影甜谧地站着,不说话。西湖里叫得上叫不上名字的亭子无数,飞檐斗拱,钩心斗角,小小的隙数不清,光被漏到地上,太斑驳。

我们是行色匆匆的旅人,太多风景未曾光临,只携随手摘的一片叶走。三尺水,绕指柔,西湖嵌在市区里,仿佛佳人手捏着团扇,半掩面庞,拒绝城市喧扰。西湖一程,只看山水,半点不提名胜,名胜太多说不完。千百年前,或是苏子、或是西子、或是岳王、亦或是张岱与我们站在同一处石砖远眺山水,他们纵使离去,也留下亭台庙宇与长堤,此后铜钟长鸣,湖心亭的雪永不停。但水、树和竹也从未故去,它们的故事无人说。我说万物有灵,我感受的,水和树也感受着,只是沉默,永远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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