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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a平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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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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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 房子

早上,我被一阵喊声惊醒。

“死小子啊,快起来!几点了?”母亲叫嚷着,死命地推着我,让我起来。

我瞥了一眼床头的时钟,快七点半了。心里一慌,忙一骨咯地起身,穿上衣服,冲向厨房洗刷去了。

匆匆忙忙吃了点母亲准备的早点,我便从车库里拖出电动车,往公司赶。

正准备上车,忽然手机响了。

我不耐烦地取出手机。

“是张经理吗?我想进销一批木地板,不知欢迎不欢迎?”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

“当然欢迎啦!”我变了一个脸色,露出了笑容。作为销售科的经理有业务上门岂有不欢迎之理。

“张经理,你能在电话里简单地介绍一下你们单位的产品吗?”

“这样,你到我们单位来一趟,看看样品,再跟你详细介绍一下如何?”我瞄了一下表,尽量放慢语速,和颜悦色地道。

“那好,那好,今天我到你们单位来一趟,张经理单位见!”

“公司见!”我迅速合上手机。启动电动车,车向箭一样的飞了出去。

从家里到公司,骑电动车抄近路,一般情况下只需要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可是那条近路最近因这一区块房屋折迁,被堵上了。只好另走他路,一来一去得多跑十来分钟。为了能准时赶到厂里,早上必须七点左右起床。我赶的很急,一连闯了三个红灯,当车前轮刚驶入公司的大门,上班铃就响了。

由于工作的特殊性,销售科的作息时间没有定的这么死,早上八点必须准时上班。只要完成了任务不会有什么事。我这么紧赶慢赶地赶着上班,一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另一个是有意这么做做,给老板留下个好印象。

我的前任因与老板有隙,前段时间刚走。原因是老板怀疑他业务上吃里扒外,有一次还真给老板逮着了,他死不承认,与老板闹了一场,两人相持了一段时间,最后以他走人了结。

他走后,老板便把我提了上来,只是代理了经理。什么时候能当上正式的经理,还是个未知数,我心里没底。

昏头昏脑地在单位里忙了一天,快到下班时间了。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销售科的一张报表已去电话催了几次,到现在还没送过来,便匆匆赶去。

正快速出门,不料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抬头一看,是个陌生的青年女子,但心里不觉猛地一动。

我有些尴尬地举举手,表示歉意。

她到没什么,只是不经意地微笑了一下。

“你是张经理吧?”她看看我。嗓音不错,柔柔的,似有点熟。

“是啊,你有什么事?”我疑惑地看着她。

“我就是早上打电话那位。刚下班,就赶过来了。”她向我笑笑。

我一拍脑袋,忙笑着道:“哎,你看我这记性!快请进,快请进。”

我把她迎进来,很热情地倒了一杯茶。

我大致地介绍了一下公司经销的产品后,便把橱窗里的样品都搬到桌面上,让她一一过目。

她仔细看完样品后问道:“经理,如果量大的话,可以打折吗?”

“打折?可以啊。给九折吧。有些产品甚至可以打八到七折。”我微笑地指着桌上的几个产品道。

“那好,那好。”她高兴地点头。

我把一份样品资料送给她,她笑着接了过去。

她匆匆地告辞了,我把她送到门口。

可这一晚,我失眠了。

我曾有过二个女友,均无果而终。第一个谈了二年多,最后分了手。她认为我人太懒散,没有进取心,不努力赚钱,跟我在一起,这辈子不会幸福。其实我对她也不满意,长相中等偏下不说,而且性格也不佳,动不动就摔东西,发脾气。第二个较漂亮,性格也比前一个好。其时我已知经济基础的重要性,已在努力地赚钱。谈了一年多,为她化了不少银子。她还是跟我拜拜了,跟一个有房,有车,银行里有七位数存款的小子好上了。

二任女友的分手,我没觉得怎么样,他们对我只是异性间的吸引,没有打心眼里喜欢过他们。

这是个让我一见倾心的女孩。

她不仅长的漂亮,更重要的是让我怦然心动的那类,像俗话所说:有眼缘,我的那盆菜!

我盼望着她再一次的到来。

可是以后女孩便销声匿迹了,连电话都没有来过一个。

我很惆怅,不知是什么原因。

铁哥们国明从深圳回来了,他打电话给我说,聚一聚,晚上六点到D城有名的都江饭店会面,他请客吃饭。

当我到达饭店时,他已在那儿翘着二郎腿,喝着茶等我了。

“嘿,发财了,还是当老板了,派头弄的这么大?”我上去捅了他一下,两眼故意在饭店里东瞧西望的,显的很惊愕的样子。

“妈的臭小子,好心请你吃顿饭,还这么搞我啊?”他也嘻嘻哈哈地给了我一下。

国明显的很放松,很潇洒的样子。没有了以前回来时疲惫又有些郁闷的样子。

国明和我是从小玩大的哥们,从小学一直到高中都是一个班。平时两人好似穿了一条裤子,形影不离。高中毕业后考大学,两人都落了榜。国明深圳有亲戚,不顾双亲的反对,去了深圳。我则留在D城找工作。

菜上来了,我们喝起了酒。

“这响混的还不错吧?”我看看他的模样问道。

他笑笑,摇摇头 “我回来了,不干了!”

我一惊:“怎么不干了?不是说你的老板要提你当车间主任吗?”

“是我不想干了!你看人家老板没干几年,腰包鼓鼓的,又买车,又买房的。身旁花枝招展的美女如云。而我们呢,累死累活地干,只拿到那点可怜的工钱。就是当上了车间主任又有什么呢,还不是个打工的,顶多多了点银子罢了。”他感慨道。

国明去了深圳颇不顺当,先在亲戚厂里干了二年多,后来为了一些事跟他亲戚闹翻了,又陆续地找了几个工作,最后在一家工厂稳定了下来,一干就是四年多。

“那你回来后,打算做什么呢?”我问。

“这次回来到南方几个城市去逛了逛,还特意到义乌小商品市场去转了转。打算开个旅游品或者服装店之类的。后来想了想这些都不熟悉,还是简单些,开个小饭馆吧。”国明道。

我微笑着点头。

“兄弟你不是搞销售的吗,以后请客吃饭就到我的小饭馆来!”国明忽然想到。

我笑道:“现在我才明白,请我到这里来吃饭,原来是贿赂我啊。”

国明笑着给了我一下。他问:“你现在混的怎么样?”

我把任代经理之事跟他说了说。

他举起了酒杯:“恭喜你升任经理!这样我的饭馆更有保证了。”这小子真是三句不离本。

我摇摇头说现在还不知道将来怎么样,这代经理会不会转正还没个数。国明道,打工吗,就是多赚些钱,做领导工资待遇总比当普通员工强。将来就不要管他了,也管不了,走一步是一步,能抓住现在利益就行。他跟我不一样,想自己当老板。他天生胆子比我大,有做老板的潜能,而我则只是找一个单位打工吃饭的料。

“和女友谈的怎么样,要喝喜酒了吧?”国明转了个话题,他见过我的第二任女友。

我微笑着不语。

“怎么了?”

“与我分手了,另攀高枝了。”我谈谈地,好像在说与己无关的事。

国明抿嘴一笑,摇摇头,不置可否,喝了一大口酒。

“她要走就走,我没怎么样。”我加了一句。

国明在找女朋友事上比我强的多。身边女孩似走马灯的换,到现在不知是几任女友了。经验丰富老道,有点花。

“哎、哎、哎神情不对啊,是不是害了相思病,让哪个女孩把你的魂给勾去了?”国明看着我的脸,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嚷了起来。

“没……没有啊。”我一惊,没想到居然会给他看破,忙夹一口菜往嘴里送,掩饰着。

“眼眶发黑,神情憔悴,一副失魂落泊之相,还说没有?”

“这个真没有。”我冲他一笑,装的很正经的样子,竭力否认。

他嬉笑地逗着我,紧追不放,一定要我如实交待。

磨了一会儿,终于顶不住,只好把那女孩之事说了出来。

国明听后,为我出主意:“你不会打电话跟她联系,比如跟她谈谈那桩生意上的事,一来二去就熟了,以后不就有机会了吗……”

“我没她的电话号码。”我颇有些懊悔,那天她打电话来是有一个号码在我手机上,可后来无意间竟把他删了。

“那你不会到她单位,住处去找她。光在心里想,有什么屁用?”

“她从那里来,在什么单位上班,住什么地方,我都一无所知,怎么去找呢?”我唉叹道。

国明闭上嘴,他也没辙了。

这女孩也许就像一颗流星,在空中划过一条美丽的弧线,永远地消失了,虽然我们同在一个城市里,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见了……

唉!

没想到一个月后的一天,女孩突然出现在我的办公室里。

她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

我心中一阵狂喜,热情地跟她打招呼,让座。

“张经理,你给看看。”她笑着从包里取出一张纸来,递给我。

接过一看,原来是张清单。上面写了不少品种的木地板,而且数量不小。

我告诉她,这些品种木地板我们厂基本上都有,没有的也可以到兄弟单位去串货。

“那价格怎么样?”她问。

我在清单上把几种规格标了一下:八折,九折,有的甚至七点五折。

她看了后,满意地点头道:“张经理,等过几天客户正式定下来,我再跟你来谈吧。”

“那好,那好。”我笑着点头。

“请问小姐,您贵姓啊?”我见她要走的意思,赶快抓住时机。

她不好意思地冲我一笑:“免贵,姓曾,名丽。曾丽。”说着从包里找出一张名片来递给我:“这是我的名片。”

我恭敬地接过来,看了一下,心里一阵高兴。

她礼貌地告辞了。

我心里像灌了蜜似的,甜丝丝的。

现在我有了她的一些重要信息,姓名,电话,工作单位。这是我美好的爱情之旅能否顺利起航的重要基础。

耶!

我们公司是个专业经销各种地板的企业,总公司在广州。在三个城市建有分公司。我们是其中的一个。

老板这次来,召集大家开了几次会后,便匆匆坐飞机赶往广州办事去了。

老板一走,单位里又恢复了以前的状态。

销售科冷冷清清,只有一个业务员坐在办公桌前打电话。一个女内勤在电脑前打字。其余的人都不在。有的人可能出外跑业务,有的人则借机出走,不知溜到那里去了。

我在办公室,拟写起销售科的新行销方案。

老板临行前关照过,尽快地拿出一个新行销方案来。完后把方案传给他,让他过目。面对地板市场日趋严峻的销售形势,老板急了起来。

我的前任是个老销售。经验多,路子熟,当初分公司成立时,他带着一班人马四处出击,迅速地打开了销路。创造了不错的业绩。但随着市场竞争的日趋激烈,他那种只求一时效益,没有长远规划的做法,便渐渐地显出颓势来。老板让他走人,也有部分原因在此。

做这个方案,我有些忧心忡忡,心神不定。方案不难做,拿来主义就行。把其他同类销售部门较成熟,先进的行销方案拿过来稍加改动,就能做成。送给老板看,不会有什么问题。但重要的是整个销售科人员从此以后就要结束随心便意,没有很大压力的销售模式,走上正规中矩,但压力徒增的新行销模式。这对长期以来一直随便惯了的销售人员不啻是痛命一击,一个伤筋动骨的大转变。

方案完成后,我把它传给了老板,老板看了很满意,马上回了电话,让我立即召开一次会议,今后工作就按新行销方案执行。

新行销方案与旧行销模式不同之处在于:以前销售人员只要完成月度,季度,年度的销售业务就行。其余多销的部分按比例提成作为奖金。现在则要分区划块,每人包干其中的一块。而且还要到D市下面的县市去开辟一块新的市场,效益的好坏与工资奖金挂钩。

果不出所料,当我在会上把新行销方案公布后,会议室里立即像炸了锅似的,激烈的反对,哄闹声不绝。

……

好不容易等这阵暴雨过后,我清了清嗓子,顶着压力,诚恳地道:“大家都知道,现在地板市场竞争很激烈。如果我们再按照原先的那套做下去,饭还是有的吃的,日子还混的下去的,但过不了一年半载,市场将更趋于饱和。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为了企业的生存和发展,只有大家辛苦一点,到外去开拓市场,设摊布点,打开新的市场……”

……

我说了一大套,试图说服大家。

会场上,静的可怕,无一人发言。但众人都对我侧目而视。一股无声逼人的抗拒在空中弥漫着。

我知他们的意,形势好不好管他们什么鸟事?要你小子多事!你这样做,无非是想讨好献媚老板,坐稳经理宝座罢了,他们绝不能接受!

一付剑拔弩张的对抗局面。

我的心里焦躁不安:要是新方案落实不下去,就意味着以后无法开展工作。想来想去已无退路,便心一横,把底兜了出来:“各位,这不是我个人的主意,是上头的意思……”

众人听了,立即像霜打的茄子蔫了,沉下头去,现出悲哀,默然无语。

会议在冰冷,萧肃的气氛中结束。

接下来的日子,销售科似变了个样,人人都奔忙了起来。大家心里明白,为了自己那个可怜的饭碗,不想干也得干。虽极不情愿,也无可奈何。

为了在销售科起到表率和带头作用,我找了个离D城较远经济不太发达的县级市,去设摊布点。

我下去了几次,请客送礼,求爹爹告奶奶的,好说歹说,总算在当地几个销售部设了几个点。但一段时间下来,几无进展。原因很简单,很多销售商进场比我们早,已经有了一定的知名度。这在销量不大的县城,怎么销的动呢?

我的心里不禁有些黯然,感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一段筋疲力尽的日子后,我想起了那女孩的事来。

已经过去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没再来,电话也没来一个,我不知道这事怎么样了。

我想了想,拨通了她的电话。

“张经理,不好意思,这段时间较忙,过段时间再说吧。”女孩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沮丧。

“那就以后再说吧。”我只好把电话挂了。

可我一挂完电话,又后悔了,怎么这么三言二语就完了!这生意成不成对我来说不是最重要的,关键的是与她尽快地扯上关系,以实现我美好理想。

我鼓起勇气,又拨通了她的电话。

“张经理,有什么事?”

“我想问问,你在谈的那桩生意有什么困难吗?能跟我谈谈吗,也许我能帮上忙……”我显出对这桩生意很关切的样子。

“这个,没什么呀……”她有些犹豫,想说点什么,又止住了。

“这样好不好,我们下班后找个地方,好好地谈一谈。”我见对方这样,灵机一动地提议。

“……那好吧。”她在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下,终于答应了。

“五点半,在天天咖啡馆见,行吧?”我道。天天咖啡馆在D市中心,名声很响,一般人都知道。

“好吧。”

“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我挂上电话,用手啪地打个响指。兴奋地伸出手去做了个V字型的造型!

天天咖啡馆坐落在市中心偏西靠近风景区的一面。平时常客盈满座。可在这时间,却显的有点冷清。店堂里稀稀拉拉地没多少人,这是个二不接时段,坐久了的顾客要去吃饭,新顾客因晚饭还没来。我常在这里招待客户。

五点二十分,我骑着电动车来到天天咖啡馆。

我选了个靠窗的坐位坐了下来。

五点三十五分左右,女孩出现在咖啡馆门口。

我站起来,扬着手与她打招呼,她笑着点头,走了过来。

我点了二杯咖啡。

女孩脸上有些汗淋淋的,几根头发还搭在前额,漂亮的脸上显出另有一番清新和可爱。她坐下后,向我表达歉意。说临时有点事,耽误了些时间,上了公交后,走了一大半路,车堵上了,看看时间便下车跑了过来,但还是迟到了。

我忙笑着说,没关系,没关系。我也是刚到。

闲谈了没几句后,女孩便开门见山地问道:“张经理,你是搞销售的,帮我分析分析看,这生意当初人家说的好好的,为什么以后就没了下文了呢?”

我有些困惑地望着她:“这生意是谁给你的?怎么个起因啊?”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道:“看我急的!都没给你说清楚。是这样的,我单位里的一个女客户,一次闲聊中说她单位需要一批地板,进货只要与市场上平过就行。如果我有门路的话,就让我去办。后来她还拿了清单给我。为了这我联系了很多厂家,包括你们厂。可是那以后客户突然不来了,好长时间都见不着她,我想打个电话去问问,又觉得开不了口……”

我不禁哑然失笑。这实在是一个很低级的问题。据她所说,我判断这生意十有九八是黄了!当初人家或许是一时之兴,随便说说的,然而真要真刀实枪地做了,就有意避开了。为了证实我的想法,我问她:“这人跟你关系怎么样?”

“还好吧,我们认识一年多了,关系还不错。”

“他跟你有没有什么利害关系,比如说有求你什么事?”我继续问道。

她想了想摇摇头道:“没什么吧,不过在工作上我帮过她不少忙,但这是工作上应该做的。”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我的判断不错。没什么大的利害关系,人家凭什么送你一大单生意?就拿她给我看的那张清单上的材料来看,如果做成了是能赚不少的钱的。我见她仍有点难以割舍的样子,为了不使她觉得希望全无,便对她道:“这事很难说就此为止了,或许人家有事,过一段时间再来找你吧……”

她听了,脸上现出些欣慰来,看着我只是笑。

这时的我心里反到有些郁闷了,这桩生意看来是没戏了,那我们以后恐怕再见面的机会都没了!我的脑子里迅速地转着念头,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提议道:“其实不一定要有大单才能赚钱,自己去找些客户,几桩生意下来,也有不错的收益。”

她的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是啊,你自己去找些生意吗,把那些正在装修房子的朋友啊,亲戚什么的业务揽下来。而且难度也不大。”

她看着我,脸上现出些兴奋状。

“真的,这业务不难找,你看现在买房子的人这么多,装修工程到处都是。”我又加了一句。

“那我来试试……”她很有些心动,脸色飞红,欣然应允。

我很热情地把接业务时要注意的问题,简要地跟她谈了一些。她坐在那儿聚精会神仔细地听着,并不时提些问题。我还给了她一个工作微信。

谈话暂告一个段落。我劝她喝一口清香的原味咖啡,都快凉了。她笑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眼睛瞄了一下表,神情一变道:“不好意思张经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有事要先走一步。以后咱们再联系!”然后很大方地掏出张老人头来,去唤服务员。

我连忙把她拦住,把钱推了回去。“这怎能要你付呢,我来,我来!”很爷们地赶上前去把账结了。

我把她送了出去。

 五

我的心里荡漾着喜悦,这事终于让我轻松搞定!至于她能不能拉来业务为厂里的销售做出贡献,我并不看重。我看重的是以后有了名正言顺与她交往的机会。

通过这次短暂的接触,我对她有了一些了解。看来这真是一个嫩的可以的女孩,这么简单的一个常识问题,居然作不出一个正确的判断{我到不怀疑她的智商}。不像现在有些女孩猴精似的,踩着尾巴头会翘。这事到了她们那里稍一搭,早已搭出了味道。这反到使我更喜欢她了:涉世不深,单纯,没什么心机。这种女孩在现实中已经不多见了。

但有一点让我困惑不解的是,我看出她对赚钱有很强的欲望。难道她正为钱所困,在积极地寻找途径?

国明的饭店已筹备完毕。他打来了电话,让我后天晚上到他新开张的饭店吃开张酒,还关照我一定要把手下的人都请去喝酒,大家见见面。我答应他尽力而为。

可是到了那天我只拉到几个人,原因是一部分人出差在外,一部分人邀请后,却以种种理由推掉了。也许是他们对我这个新上司的一种藐视吧。我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郁闷和悲哀来。

我们几个到达后,国明的脸上没有显出不快的表情。但我心知他一定隐藏着些不满。等闹轰轰,热烈的酒席终于散场后,我们又坐了下来。

“妈的弟兄,怎么搞的,就找这几个人来应差?”他累乏地一屁股到在椅子上,扔给我一枝烟,脸上现出不满的神情。

我只好以苦笑相向。我做销售员时,同事之间关系还不错。没想到当了领导后关系会变的如此不堪。我把当代经理以后发生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国明听后,沉默了一下道:“既然这样,只好硬着头皮做下去了,现在不要管人家怎么待你。等慢慢有了成绩,在老板和众人面前有了分量,人家自会服你,听命于你。”

我哀叹着,对以后的工作前景很感茫然。

国明弹一下手中长长的烟灰,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膀打气道:“小子,想什么呢,朝前走就是,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我默然无语地坐在那儿。眼睛打量着饭店里的陈设和布置,转了话题,问他开这个饭店有几成把握?我认为这里离城区较远,地段不是很好,不要第一炮就打哑了。

他十分自信地笑笑道:“肯定亏不了!租房前我就去附近差不多大小的饭店观察过,他们每天的营业额最少也有千元左右。如果毛利以百份之五十计,一个月下来就是万把块钱利润。刨去一切开销,一年赚个几万是笃定的。我现在还不是以赚钱为主,主要想取得一些经验和积累一点资金,等条件成熟后再向市中心和高档一些的饭店发展。”

这小子还真有一套盘算。知道做生意要稳中取胜的道理。这大约与他几年来在深圳历练有关,很懂得些生意经了。

我赞赏地笑笑。

“那天我在天天咖啡馆见到你和一个女孩在喝咖啡,是不是就是你曾经朝思暮想的那个她啊?”国明忽然道。

我一惊怎么这么巧,这事居然让他看见了,只好微笑着点头承认。

国明说那天他到市中心去采买饭店的一些用具,匆忙走过时,刮了一眼:“这女孩不错,蛮正点的。她好像不是本地女孩?”

“是啊。”我点点头。我找对象没什么框框,本地外地的,只要自己喜欢就行。

“不过……”国明又道。

“不过什么?”

“你的机会不大!”国明笑看着我。

“为什么?”

“为什么?不为什么。这女孩肯定有男朋友了,你插不进去。”国明笑笑摇头。

“我不怕,公平竞争吗!”我一听是这个原因,身上起了一股劲。

“事情没这么简单,我估计她和男友关系已经很深了,可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国明又进了一步。

“你有什么根据?”我有些怒目地看着他。虽然我承认他在这一点上比我强,但他说的也太神了!

“没什么根据,凭我的直觉。”国明一笑道。

我不为他自以为是的判断所动,也不在乎女孩有没有男朋友。只要她还没有结婚,我都不会轻言放弃。

国明见我一脸认真,执拗的样子。知道再说些什么也没有用。他笑着摇摇头,转而为我出起了主意。

“你搞到了她的姓名,单位,电话号码了吗?”他吸着烟,仰着头,吐个了大烟圈。

我得意地一笑,从皮包里拿出女孩的名片给他。又跟他谈起那天在天天咖啡馆两人所谈的事。

国明看着名片,一边听我说着嗯,嗯地点头。忽然指着名片道:“这名片不会错吧?我好像记得我有一个远房亲戚也是这个单位的。等忙过这几天,我到她家里去一趟,让她帮你打听一下这女孩的情况,怎么样?”

我大喜过望。眼下我正急切需要这一类情报!俗话说情场如战场,没情报打仗等于打瞎仗!我兴奋地看着国明道:“这事你一定要帮弟兄打听着了,而且越快越好!”说着我故意扫了一下他的饭店指着他道:“不然的话……嘿小子啊,想让我带个人来,想都不要想,让你的饭店开倒灶了!”

国明哈哈大笑,给了我一拳。

十几天后,女孩来了电话。

她颇有点兴奋地告诉我,刚拉到一桩小业务,是她的一个朋友介绍的。问我怎么做好些?

我道:“你把他带过来吧,具体的事我帮你来操作。来前给个电话。”

“好吧。”她对我很信任。

她还告诉我,这些时间她到朋友处跑了跑,了解到不少人要装修房子,如要货的话,都可以让她介绍和推荐。从她说话中,可以听出她对这事很有信心和劲头。

我夸奖道:“你真行啊,这么短的时间就打开了局面,发展下去的话,前途一定不可限量,到时候我这个经理都要让你来干了。”

她在电话那头嘿嘿地笑了。说我跟她开玩笑,她那会做什么生意,她现在只是多跑跑问问,试着做做看,不知能干到那里,今后还要我张经理多多帮忙才行。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女孩领着一个五十多岁,穿着套脏八拉几的衣服,脸上皱纹丛生,胡子满碴,身上还带着点异味的男人来到我的办公室。

几句客套话后,便进入了正题,我把样品都放在桌面上,让那个中年男人挑选。

那中年男人看来看去了会后,指着其中的一个样品道:“这地板什么价?”

我报了一个价格。

他默默地点点头。然后显得很老练地用手在地板上敲了敲:“质量没问题吧?”

我道:“师傅你放心,我们的地板都是实打实的真货,没假货。不信你仔细瞧瞧。”

他左翻右动地把地板细细地察看了一遍,没再说什么。估计他已定了下来。

“价格上再便宜些吧!”他开口还价。

“你要多少?”

“30多平米。”

“……打九折吧。”才30多平米?但我看看女孩,还是下了决心。

“再便宜些吗!”他仍在还价。

“师傅,给你这个价已是很优惠了,市场上的价格你知道的吧?”我皱起眉头,心中有些不满了。

中年男人不说话了,他肯定去市场上跑过,这个价格相当可以了。

那知女孩开口了:“张经理,给八五折行不行?”

怎么回事,她竟帮中年男人还起价来!我一愣,以为是听错了。再看看那女孩,微笑着又重复了一遍:“张经理,给八五折行不行啊?”我大惑不解地看着她,郁闷不已。只好硬着头皮道:“就八五折吧,不能再降了!”

中年男人有些喜出望外,他笑着点头,付钱去了。

第二天下午,我打电话通知女孩,让她来领取昨天那桩生意推销所得。

她很惊讶,怎么这么快就能拿到钱了?我告诉她,如果她昨天多待一会的话,就能把钱提走。她说那好吧,下班后就到我这里来转一转。

五点不到,她来了。

我把钱给她。

她接过钱后,很兴奋。说没想到这么一点小生意就能赚几百块钱!

我笑着道:“那你该请客了。”

她一笑:“好啊,我请你吃饭。”

“真的?今晚就请怎么样?我真想好好地撮他一顿呢。”我半真半假地。

“今晚?行就今晚吧。”她略怔了一下,答应了。

没想到一句玩笑话竟成真的了,我心里不禁一阵高兴。

“那我不客气了,饭店可要让我来选的。”我仍以玩笑的口吻道。

“你选吧。”她笑笑。

“就在附近怎么样?”

“行。”她笑着点头。

我们沿着街区走了很长了一段路,最后走进一家小酒馆。

找好位子坐定后,我告诉她,这小酒馆不错,这一带很有点名气。酒菜很有特色,价格也不贵。其实这地方我只来过几次,菜的味道只能算还可以。之所以把她领到这里来,是因为我发觉每当我们走近大一点的饭店时,她的脸上总会显出一些紧张的样子。

她笑着点点头。

她拿过菜单,让我点菜。

我推辞,让她点。

她道她请客,应该我来点。

我装模作样地翻着菜单,最后点了几个能摆上桌面,但很普通的菜。

她在旁看着道,你千万别给我省钱啊。

我说别看这些菜很普通,但都是这里的特色菜呢。

她看了一下菜单,半信半疑地笑笑。

她不喝酒,喝饮料。我要了一瓶啤酒。

席间我喝着酒问道:“有一件事,我弄不明白,昨天我已经看在你的面子上给他打了九折,你为什么还要替他还价?难道……”

“张经理,你不是说可以打九折,甚至八五折的吗?”她夹着一块红烧鱼,看着我问。

“那是批量大才行。就他这么点货,给他九折已经相当不错了,到外面去买,是绝对拿不到的。这样一来,我们没多少利润可言,对你来说也是个损失,这半折的回扣本来是可以算给你的呀。”我摇摇头。

她醒悟地‘噢’了一声:“那张经理我要不要退点出来?”

我忙笑着摆摆手道:“这到不必,虽说我不是老板,但这点权利还是有的。你不必在意。”

她见我心存疑惑,沉静一下后道:“我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他只是朋友介绍的一个客户。那天路上他跟我说,儿子要结婚了,买不起新房,只买了套60多平米的二手房。装饰公司请不起,自己找了些泥木工做做。现在快完工了,钱都快化完了。他们二老都是普通工人。没什么大钱,但儿子结婚是件大事,咬咬牙也要把他办好。我想人家也不容易,就帮他还了价……”

这让我点感动,想不到她这么的善良!对她更增加了一份好感。可是这对她以后来说未必是件好事。做生意不是搞慈善事业,是要进行成本核算,要赚钱的。我想说点什么,但还是忍了忍吞了下去。

她不好意思地向我笑笑。我转了话题,指指我点的‘名’菜:“你觉的菜怎么样?”

“嗯,不错,味道真不错。”她高兴地吃着菜点点头。可是我看出来,她对菜的好坏并不在意,纯粹是在应付我。

为了调节气氛,我打趣道:“你今天可是亏大了,好不容易赚来的钱,全砸在饭桌上了,悔不悔啊?”

她看着我笑了:“张经理,能请你吃饭,已是我的幸运了,将来还要靠你帮忙发财呢!”

我心里涌过一丝苦涩,其实这地板销售并不好做,跑来跑去的很辛苦,特别是头几个月,因业务不熟,关系没打开,往往会一无所获。眼前的这个稚嫩女孩,最终能不能干出来,也就是能不能赚到钱,我真替她捏把汗。现在是没法了,已经忽悠她上了地板销售的这条船,着了道,只有以后对她多担待一点,多帮些忙,至少不能让她白辛苦一场。

饭吃完了,我摸出皮夹,喊老板结账。

女孩一听急了,按住我的手道,说好她请客的,怎么让你付呢?

我嘻笑着对她道:“刚才是跟你开个玩笑,我这个小代经理没什么大花头,但吃点饭报个销还是没问题的。你就别争了,我来付吧。”

女孩坚持道:“张经理,我知道你能报销,但今天是我请客,这饭钱就该我来出。”

我见女孩一脸认真样,只好不再坚持。女孩一边付钱,一边笑着道:“你看,上次喝咖啡还是你付的钱,我们算是扯平了吧。”

我只好一笑。

出了饭店,外面天已经黑了。我建议她打的回去。她说算了,坐公共汽车吧。

饭店与车站有一段距离,我说天黑了,送她到车站。她笑笑没说什么,二人一起向车站走去。

夜色下行人不少,有行色匆匆赶路回家的,有吃完饭到外面来散步的,还有些情侣手牵着手在慢慢地溜马路。

一抹淡黄色的路灯灯光射下来,映衬出她那娇柔,曲线优美的身影……

我的心激荡起来,脑子里转着,想提出和她交个男女朋友的事。

她慢慢地走着,一声不吭,似在想着什么心思。

看着她的那付样子,我犹豫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心想:不急,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再找个机会吧。

车来了,她上了车。

国明来电话了,说是已打探到女孩的情况,让我去一趟。

“你不会在电话里说,非要我大老远地赶过来?”我心急似火。

“哈,你以为你赶过来就行了?告诉你小子,要听消息还有条件……的。”国明在电话里阴声怪气地道。

“什么狗屁条件?”我火气上冲。

“人家克格勃弄情报还要给线人报酬,我这千辛万苦搞来的情报可不能白给,给我带几个客人来。”电话里传来国明嘿嘿的笑声。

“妈的,就只记着你的破饭店!”我狠骂一声,啪的一下搁了电话

已经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我跑出办公室。这时有几个客户从业务室出来,这几个人是我们的下家单位,常来单位进货与我套近乎。我故意放慢脚步走着,他们涌上来向我打招呼,问我到那去?我笑笑说想到外面吃饭。他们忙说他们请客,到饭店去,饭店去。我心里一乐,说饭店到是想去,但我听说一个新开张的很有特色的饭店,想到那里去品尝一下。只是很远,要打的过去才行。他们忙说那就打的过去。

他们在门口拦了辆的士,簇拥着我上了车。

很快国明的饭店到了,走进去里面已坐了了不少的人,正等着上菜。看样子生意还不错。我们找了张空桌子座了下来。

不一会儿,身上套了件服务员装的国明,端着几盆菜从厨房里出来,他见了我得意地一笑,我向他撇撇嘴,用手在空中戳戳他,做了个鬼脸。

国明送完菜,转到我们的桌面上来。

我看着菜单,微笑着看看旁边的几个老板,他们已瞧出端倪,忙说经理你甭客气,你点,尽量点。我笑着一口气点了好几个价格不菲的高档菜,让国明快点上菜。

国明高兴的屁颠屁颠地走了。

终于吃完了饭,送走了客人。我一把拉上还在忙乎的国明来到了内间。

“臭小子,该说了吧?”我恼狠地扔给他一根烟。

他摆摆手,打开抽斗,拿出包顶级云烟,一人一支地抽了起来。

国明抽着烟,嘻嘻哈哈地看着我道:“小子啊,你的运气不错,这女孩现在没有男朋友。”

我大喜过望,心里甜丝丝的。那知国明又道:“不过……”

“不过什么?”我不耐烦地看着他。

“听说她以前有男朋友,最近一段时间没见,像是刚断的。你可得抓紧时机,快速出击……”

我心里大快,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内心突地一紧。心想,不能再拖了,须马上行动!

国明欲想再说点什么,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下手机,跟我摆了一下手,走了出去。

一会儿,国明有些心神不定地走进来,说是有事要出去一下,这事以后再聊吧。我情绪激动地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着他这付模样,心中虽有不舍,只好点头,二人散了。

国明新近又交了个女友,身材相貌不错,说话嗲嗲的。国民很是喜欢。陪她逛街陪她玩。为她花钱如水淌……刚才的电话十有八九是她打来的,大约又是拉他到什么地方去消费了。我边走边想着,然后跳上一辆刚好载完客,停在那里的的士。

司机问我到那里?我想了想,单位暂不想回,最好找个清静的地方,去歇一下,喝杯茶什么的,考虑一下接下来的行动方案。我用手指了指前方:“往城里开,到时候我让你停就停。”

到了城里后,我见前面路边有个茶室,便让司机停了下来。下车后,我向茶室走去。正走着,忽然见到销售科瘦削刮长的小王正从马路对面过来,身边还有一个性感妖艳的年轻女子,说说笑笑,有些黏糊地走着。我忙往前急赶几步,避开他们。心想这小子挺潇洒啊,大白天有小妞陪着逛马路。

进了茶室,见里面人满为患,只得退了出来继续往前走。走了很长的一段路,见前面有个小茶馆,便走了进去。

点上一支烟,喝着茶,正欲静下心来想想心思,突然有人拍我肩膀,回头一看,竟是小王!这小子怎么像个跟屁虫似的,也跟到这里来了?

小王一屁股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我递支烟给他,问他在哪里忙乎?

他脸上还挂着些愉悦劲,却嚷道:“累死了,累死了,刚从郊县回来!”

我脸上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我问他,进展如何?

“进展?什么鸟进展!快二个月了,才做了几百块钱的小生意,再这样下去,真的要去喝西北风了……”他抱怨声声。

“你是亲自去的呢,还是打电话去问的?”我故意戳他一句。

他一愣,转而信誓旦旦:“当然亲自去的,你看我不是刚回来吗!”

我在心底里一笑。

我劝道:“生意都是从小的做起的,现在不好,不等于将来也不行,只要下些功夫,多跑跑,多走动走动,生意是会一天天做大的……”

他大约觉察出些什么来了,便有些不满地看着我道:“你他妈的现在当头了,会打官腔说套话了,这么远的地方,让我每天象疯子似去乱跑,还让我吃不吃饭?”

我笑着道:“也没有让你三天六头去跑,我的意思是下去多走走,多与代销商联络联络感情,把基础打好了,春勤秋实的,将来这一块还不是你的收获吗!”

“我才懒的去实现什么远大目标,我要的是在现实中马上能抓的到,能立即进帐的东西。”他鄙夷地摇摇廋长的头颅,用手作了个快速点钞的姿势。

“远大目标?没那么远吧……”我淡淡地笑着道。

两人坐在那儿,又聊了些单位里的闲事。在交谈中,他流露出些对单位里现状的种种不满,以及一些想跳槽的意思来。我笑着没说什么,只呵呵地应着。时间过的飞快,终于两人觉得无话可谈了,坐的也久了,便起身离开了茶馆。

小王在单位里跟我的关系一般,难的碰在一起说说话。他这人脑瓜子较灵,但非常现实,对现实利益是比较看重的。

我走在路上,心里很有些不爽。好端端的时间全让这小子给搅了!

 八

小曾高兴地打来电话,说是揽到一桩大生意,这几天还在谈,一旦落实了便到我这里来进货。

我想起以前那桩生意来,提醒她:不要再像上次那样,把自己弄的心烦意乱,到头来一场空。

她忙说不会,不会,这次有九成的把握做成这桩买卖。

我预祝她成功。

几天后,她来电话告诉我:已经谈成,下午就来进货。

下午三点钟左右,她果然来了。跟她同来的还有一个40多岁,形象有点猥琐的男人,像是个小包工头。

我看着进货单,有些吃惊,这生意不算小了,十万多!不禁抬头看了看她,心想女孩看来还是有点能量的,当初有些小瞧她了。

那个40多岁的中年男人也不多说话,只在一旁看货,还价,并不时地问一些技术性的问题。

当一切都完成后,那包工头般的人也走了。我笑着仍跟她打趣:“嘿,这次你可是发了大财了,要请客啊!”

“那当然,那当然。”她笑着应道。

“今晚怎么样?这回我可要找大一点的,高档点的馆子去好好地享受享受……”我哈哈地笑着转着念头。

“今晚……恐怕不行,我还有点事,过几天行不?”她面露难色,有些不好意思。

我大笑:“跟你开个玩笑,别当真啊。”

“张经理,过几天我一定请你。”她一脸认真地。

“真的?那我可等着了啊。”我嘻嘻哈哈地应着。

她匆匆地告辞了。

她走后,我有些郁闷和烦躁,坐在办公室里闷头闷脑地抽了一大堆烟。

一个天空中飘着细雨的下午,我接到了她打来的电话。

我欣喜地接着电话。

那知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有点紧张兮兮的:“张经理,你过来一趟好不好,我在XX地方……”

“什么事啊?”

“你别问了,赶快过来行不行?”她的口气很急。

“好,我马上过来!”我答应道。

我飞快地跑出办公室,到马路边拦了辆出租车赶去。

坐上车,我有些迷茫地想,小曾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么急的让我火速地赶去?可思来想去的,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没过多久,车来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幢尚未完工的小学。到处都是些破砖乱瓦什么的。大门口也没什么人值班,我踩着高低不平的路面跑进去,里面的教学楼灰蒙蒙空荡荡的,我的心紧绷了起来,砰砰乱跳,预感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终于发现二楼里面的一小房间里还亮着一盏灯!

我砰砰砰地跑了上去,走近去,门锁着,里面发出较大的声响,还夹杂着一个女子的声音……

是小曾的声音!

我重重地敲了几下门,没反应。

我后退几步,跑上去猛地飞一脚向门踹去,门砰的一声被踢开了!

一个四十多岁长相看上去还有些斯文的中年男子,正强搂着小曾,见门一下子被打开,吓的一怔,松开了手。

我怒火心中起,上前一把把那男子扯开,接着又狠狠地给了他几下,把他击到在一边。然后拉着在旁瑟瑟发抖快哭出来的小曾,快速地跑了出来。

我把小曾送进的士,想了想,来到附近的一个公园。

小曾还没有缓过劲来,坐在公园的椅子上身上微微颤抖,脸色有点发白。

我关心地问:“不要紧吧,怎么回事?”

她颤悠悠地告诉我,刚做的这生意就是此人介绍的,是个管基建的老师。他说只要与市场上的价格相平,就让我去做。生意做成后,我还把一部分回扣给了他。今天他说,工地上还需要点地板,让我到现场来看看,那知竟是个圈套,我跟他周旋了好长一段时间,看看形势不对,便称去卫生间给你打了个电话……

我的脸变了色,心跳起伏,捏紧了拳头,真想再去揍那个衣冠禽兽的王八蛋一顿!

看着她那难受的样子,我心里既恨又痛,真想一把把她揽在怀里……可我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陪在她身边,不停地说些安慰话……

我恨恨地起身,在旁边走来走去,发泄地在附近的树上猛踢着,树干发出了嘭嘭的响声,引的四处游人纷纷转过身来……

小曾的情绪终于慢慢地趋于平静。

我劝她以后搞业务要悠着点,现在世上披着羊皮的狼不少,要时时有所防备。

她对我表示真诚的谢意,感谢我及时赶到相救。

我说不必,不必,都是朋友吗!

我心情复杂地把她送上了车。

‘英雄救美’后,我回到了家,却发现家里空无一人,父母都不在。

正愣在那儿,邻居上门告知,你母亲胆囊炎发作,已经送到XX医院去了。让我速速过去。

我赶到了医院。

父亲见了我一脸的怒容。问我为什么把手机关了?打电话到你单位说是出去了,打手机又关机!父亲责问道。

我才想起和小曾到公园后,为了免除干扰,把手机关了。连忙扯一个谎,说正与客户谈一重要业务,所以把手机关了。

母亲躺在病床上,满脸的痛苦状,头上痛的沁出了汗,一只手不停地按摩着下腹部。父亲告诉我,母亲马上要进手术室动手术。

我忐忑不安地站在床边,用手抚摸着她,安慰着。

临到手术室门前,母亲眼睛直直地看着我,没让手术车进去。她要跟我说几句话。

“跃华,我这一进去,不知能不能再活着出来……”

我大起恐慌,忙安慰她就做一个小手术,那有死呀活啊之说的,让她不必担心。

她摇摇头看着我道:“这话谁能说满口的?连天皇老子都说不清!我要是走了,最放不下心的还是你!到现在还是孤身一人,连个女朋友都没一个!像你这把年纪的早该结婚生子,我们也抱孙子了。这次我真走了的话,到了阴曹地府,妈是不能瞑目的……

我大惊,想了想道:“妈,看你越说越远了,你不会有事的。这样吧,待你病愈出院,我带一个女朋友上门给你瞧瞧,好不好?”

母亲看着我,摇摇头一脸不信的神色,然后默默地闭上眼睛,让车进了手术室。

母亲的手术进行的较顺利,没出什么意外,很成功。

家人放下了心。

有一段时间了,小曾没跟我联络过。我想大约是上一次的惊吓,给她心里投下了浓重的阴影,对跑业务有些恐慌和疏淡了。

但我有些等不及了,很想找个机会约她出来,与她一见。

一个晚上,我累乏地从母亲的病房里出来,骑上电动车,走了一段路,见前面有个大排档,便把车停下,准备吃点夜宵。

忽然听的不远处地上‘啪’的一声响,一个人影在我面前一闪而过,紧接着后面一个边跑边喊着抓贼啊的人冲了上来。我一个激灵,也转身向前冲了几步,但看着前面的情景,最后还是慢慢地停下了脚步。前面巷竡成行,四通八达,要抓住那人岂是易事?罢,罢了吧。还是抓紧时间先解决自己肚子要紧。

一个姑娘在地上拾着东西,身影很熟。(东西是刚才被贼碰下的)

是小曾!

我快步地走上去。

她颤悠悠地在拾着,一抬头惊讶地:嘿,张经理!

我笑笑,一边帮她拾着东西,一边问她这么晚了,那里去?

她说坐车回家。

我拾着地下的东西,发现都是些中学英语和数学的教辅材料。

我狐疑地看着书本。

她告诉我,她在做家教,刚给一个中学生补习回来。这些书是下午从书店里买的。

我点下头,心想:怪不得她常说晚上有事,原来她还在做这个。

她问我到那去?

我指指前面的大排档说去吃点夜宵,并邀她一起去,都这么晚了。

她说她不饿,就不去了。

为了拉她去我激她:“你还欠我一顿大餐呢!”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向我笑笑,然后很认真地说找个时间一定补上。

听她这么一说,我又有些后悔了。但转而一想吃大排档也用不了多少钱,省得到时候她一本正经地为了那顿大餐去花大钱。我笑着道:“大餐就免了吧,我现在就想吃这大排档!”

她一笑没再说什么,跟我一起去了大排档。

吃完大排档,我推着车和她一起走在路上。喝了些啤酒的我,显得有些兴奋。

我问她:“这段时间,业务进行的怎么样了?”

她摇摇头说暂时还没有,脸上显出些焦虑来。

看来我的估计错了,她对地板销售还是有兴趣的。便安慰道:“业务这东西怪的很,要么来一大堆,忙的屁滚尿流的,应付都应付不过来。要么一点都不来,连个小生意的影子都不见,每天心焦意乱,像在等待世界末日似的……”

她向我笑笑。

夜色不错,月亮挂在空中,空气清冽,偶尔吹来一阵凉风,让人舒心爽意。

“小曾,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我微笑着问。

“很好啊,热情,大方,肯助人。”她笑着道。

“那我们能不能交个朋友?”我把话说了出来。

“我们不是朋友吗?”她看看我,觉得有些奇怪。

“我的意思是……男女朋友的朋友。”我认真地。

她沉默了,好久没说什么话。过了一会儿,她微笑地看着我道:“张经理,你是个很好的一个人。但是我和你……我和你……怎么说呢……”

“……我们,我们……”

“我们还是做个好朋友吧。”

很明显,她给我发了一张好人卡,委婉拒绝。

我的脸色变的很沮丧。

她见我这样,也有些尴尬,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但好像又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

很快,我的脸色变柔和了。心想做个普通朋友就普通朋友吧,以后有的是机会,终有一天会让她变成我的女友,我就不信追不到她!

她见我脸色好多了,小心翼翼地问我:“你生气了?”

没有啊。我笑笑摇头。

她见此开心地一笑。

我把她送上了车。

十一

母亲日益好转,在医院里住了一段时间,便回家调养了。

一天下班回家,母亲盯着我问:“跃华,你说要带一个女朋友给我瞧瞧,怎么到现在还没带来?”

我一时语塞,半晌才道:“妈,再过些天吧……。”

母亲用手狠戳一下我的头:“什么再过些天,妈早知道你是吹牛的!这样,今天你二姨来过了,说要给你介绍一个女朋友,那女的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你去见一见。”

我低头不语。

“听到没有?”母亲道。

“妈,这事你就别管了。”我闷闷地道。

“什么别管了!你是不是要气死我?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连个对象都没着落,我不管谁管?”母亲越说越来劲,火气很大,看样子她真生气了。

看着眼前这情景,又想到她在手术前那些“临终遗言”,我没再说什么默认了。

相亲在一个叫心缘茶室里的进行。

晚上七点不到,我到了那茶室。

不一会儿,二姨领着一个姑娘来了。

这女孩中等个子,圆圆的脸,端正的五官,身材样貌都不错。

姨妈把她介绍给我,又东拉西扯的聊了几句,末了说还有事,先走一步。你们谈,你们谈,便带着笑眯眯的神色走了。

一时两人无话。

我打起笑脸,有话没话地:“你做什么工作?”

“在工厂上班,后勤部门的。”

“你呢?”她看我一眼,低下头去。

“在个小公司,搞销售的。”我道。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阵,我始终提不起兴致来,心想越快结束越好。

“你什么时候休息?”她看看我,低下头去。

“一般是正双休日,有时工作忙,就不一定了。”

“我们也是正双休日。”她用有情的眼神看着我,又低下头去。

看的出来,这女孩对我十分有意。她问这个问题,是想我约她。

我想我该走了。

“……我还有些事,我们散了吧?”我说道。

“……那就……散了吧。”她有些不舍的样子。

我把她送到车站,便告辞了。

回到家中,母亲兴冲冲地问我今天这个女孩怎么样?我摇摇头。母亲诧异地问怎么不行?我说我们没缘分。

“什么没缘分?瞎扯八道!你姨妈说你们挺般配的,那女孩各方面都不错。而且那女方家条件很好,她父亲还是个小干部。这么条件好的女孩你到那里去找!……”母亲火气上来了。

缘分只是个推辞,今天去只是为了不违母命,完成一项任务而已。说实话,这姑娘确实很不错。要不是遇上了小曾,我们是有可能在一起的。

我默不作声,任凭母亲在旁数落着。

“我看你这辈子只剩下打光棍的份!”母亲终于怒不可遏地向我大声地吼了起来。

我连忙躲进自己的房间。

十二

公司销售形势渐渐地显得严峻起来。老的这块销售量不增,反而有些下降的趋势,新的那块几乎没什么大的进展,库存多了起来。老板既急又恼,赶到了公司。

老板板着脸问我:“新方案实行已快二个月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是这个样子?”

我难言以对,良久才道:“我反复跟大家提过这个问题的重要性,自己也作表率,亲自到下面的县镇去跑。但有些人就是不愿到下面去,宁可少拿钱而在市里转。”在这些人中间,我想到了小王。

老板铁青着脸一声不吭地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踄起步来。一段时间后,突然转过身来对我道:“下个月起在新销售点实行计量淘汰制,给这些人点压力瞧瞧,我就不信销售会上不去!”

我愣了一下,暗忖到新销售点去,吃苦受累只是其一,打开销路也不是件易事。触及到当地那个环境和销售点。需要一定的时间,如果有人没搞上去,岂不是丢了饭碗?此事对厂对人都不大好。

我向老板提议:“一个月太短,是不是以一个季度为限?”

老板想了想,点头同意了:“那就一个季度吧!”

此决定一出,销售科里像热锅里的水沸腾了起来。

老板出此狠招,初衷是治那些懒汉的,但实际上却把板子打在了每个人的身上。众人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有些煌煌然。

三个月内完不成一定的量,就得丢掉饭碗,在这个僧多粥少的年代,找个工作岂是易事!

新规定如同斯巴达克之剑,高悬在每个人的头上。

为了不被淘汰出局,大家都拼起了劲。

我的压力也很大,虽说这丢饭碗的事,还没有直接牵扯到我,但自己要做个好表率,也须到下面去实干。

要是我这个带队的头(还是个代理的!)都做得不怎么样,以后怎么在单位里混呢?

除了必要的工作呆在办公室里外,我差不多天天都在下面的县镇跑,有时候还在下面蹲守几天。

我既苦又累地忙活了好大一阵子。

好久都没有接到小曾的电话了。

我打了个电话给她。

她告诉我,正想打电话给你呢,刚接到一单生意,想到我这里来一趟。

那你就过来吗。我高兴地。

没过多久,她就赶来了。

她进来时,一只脚看上去有些崴。

“你的脚怎么了?”我有些惊诧。

她皱着眉头:“几天前晚上去给人送文案,出来时在台阶上一脚踏空,摔了一下。人到没什么,只是脚扭了。”

“你们晚上还要工作?”我有些不解。

“那到不是,这是我揽的一个小业务。”她笑笑道。

我很惊讶地想,她这人真有点不可想象!平时要上班,业余时间给人做家教,跑地板业务,弄文案……这样不顾劳累的拼命地干——也就是赚钱,为了什么呀?

“你没到医院去看一下?”我关切地问。

她摇摇头,“没去,自己找了伤筋膏贴了一下,现在还可以。”

“你还是到医院去看一下,配点药,休息几天。你一个年轻女孩,要是弄瘸了,以后怎么找婆家啊。”我半真半吓唬她。

她笑了:“那有你说的这么可怕。一点小伤,到医院里去医生顶多给配点伤筋膏之类的。请病假还要扣工资,自己注意保养一下就行了。”

我看着她心里不觉一动,有些感叹,没再说什么。

她告诉我这单生意是他们单位一个同事的。因郊县老家楼房装修,需要些木地板,听说我有路数能买到价廉的地板,就找了我。

我问她是什么县城?

她说是XX县城。

我一听乐了,这县城正是我设的点。

我告诉她,这县城是我下面的点,那里样品和货都有,可以直接到那里去办。明天一早我先赶到县城去,到时候你和他一起到店里来找我就行。

她笑着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我上了去XX县的长途汽车。

没想到在车上碰到了小曾。

小曾说她的同事和他的女朋友昨晚就回县城去了,让我今天去了给他打电话,他们过来。自己本打算稍迟一点动身,但早上醒得早,就来了。

我问她脚没事吧?她笑笑道,没事,没事。她扭动着脚给我看。

车到了县城后,我们来到代销店后,和老板聊了一下,然后就等着。

小曾打电话给他的同事,约他过来。

通完电话后,她的脸色变了一下。

她道,他同事临时有点事,上午可能来不了,要下午来了。

她忧心忡忡了起来。

我在旁听到一些他们对话。她大约是怕生意有变。我安慰她,这种事常有,不必担心,就等下午吧。

等在店里也没什么事,我们去逛了趟街,在小摊上吃了午饭。看看时间还早,就找了个公园走了进去。

我们无目的地在公园里慢慢地转着,感到有些累了,便在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

小曾把一只脚的鞋袜脱了,用手轻轻地揉着。那是只曲线优美、十分性感柔美的小脚,看的我都有点呆了。我道:“脚不痛吧?”她笑着摇头:“你看我走了这么多路,都没事。我现在只是把她揉揉。”我看着,看着突然蹦出一句:“我帮你揉揉吧。”可说完又大悔不已,真想抽自己一下。她的脸霎时泛起了红晕,低着头道:“我自己来,自己来。”我有些窘地把头转向公园的一边。

小曾一边揉着脚,一边告诉我,买地板的同事叫老陈,年纪也比较大了,十月一号就要结婚了。老家在这县城边上的一个镇上,前几年盖了一栋新楼房。他在城里买不起房,就说动女友,把新家安在老家的楼房里。现正在装修。

“那他们怎么上下班?难道天天赶着坐长途?”我有些疑惑地问。

小曾笑笑道:“亏你还是个聪明人,很简单呀,买一辆小车,每天来回跑。现在有些人上班的地方与住处不也有一二个小时的车程吗。”

我敲了一下脑袋,笑了。心想这主意到不错。既省了一大笔买房的钱,又把婚房的事给解决了。买一辆车的钱不多。他同事这小子现在也算是有房有车了!

小曾咪着眼笑问我:“你这个土生土长的城里人,房子应该不是问题,现在住的是楼房吧?”

“房子到有,但是个旧房子。不过听说马上要拆迁了,住新楼房喽。”我有意地用夸耀口吻道。

小曾变的沉默了,似在想什么心思。

“你们这些本土城里人,就是好,生来就有房子,不像我们这些外来的,谈对象,还得有房有车……”她有些感慨地。

“哎哎,你可没这回事,有房有车那是对男同胞说的。你找个有房有车的就行了,比如说嫁给我……”我嬉笑着脸道。

她看着我笑了,调皮地:“可你没车啊。”

“这没问题,只要你答应嫁我,立马去买!”我大笑着,一副小事一桩的样子。

她微笑着,摇着头。

我看了一下表,快下午一点了。

我说走吧,还是到店里去等吧。

我们起身出了公园。

可是等到下午二点,既没等来电话,也没见到她同事的身影。

小曾急着想打电话去问,我说算了,都已等了这么多时间了,就再等一会吧。

小曾同事终于一人姗姗而来。他的脸色很差,额头被蹭破了一块皮,擦着些红药水,衣服凌乱,似与人干了一架。

小曾和我面面相觑,又不敢问她的同事发生了什么事。

我问他打算买什么样的家具款式和颜色,然后热情地介绍各种地板的品种,他心不在焉地随便地看着,最后定了一个深色地板的款式。

“你眼光不错,这款式既大方,又高雅。不过你看看这款怎么样,是不是更好点?”我内行地帮他做着参谋。

“那就这款吧。”他看了一眼样品,一付无所谓的样子。

“深色的地板配什么款式的家具,颜色都行。但这款配你的淡色家具更好,婚房看起来空间更大,更温馨,更有家的味道……”我仍在旁滔滔不绝地说着。

“反正就这么定了,这婚要结就结,不结拉到!”他忽然没头没脑地大声地来了这么一句。

小曾和我都吓了一跳。

小曾走上去关切地问:“老陈,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还不是为了那房子的事!”他愤愤然地。

“你和谁吵架了?”小曾看着他,内心已有几份明白了。

“还有谁?我那女朋友!昨晚和我回家后,就一直和我吵,和我闹,在装修的房子上百般挑剔,说没一个地方让她满意……”

“装修时,她不是常去看吗?”小曾不解。

“是的,以前她是没说什么,可是这次去突然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变,把装修的房子贬的一无是处。还说这里的环境太差,又脏又乱,那是人住的地方。其实说这些不过是个推头,我想一定是听了什么人的挑唆,不想在这里住了!”

“她想住那儿?”

“还有什么,在城里买房吗!”

小曾的脸色似一变。

“我没钱买房,要结婚就住这里,不行咱俩就拜拜……”他十分恼火地。

“老陈,你还是与你女朋友好好谈谈……”小曾劝着。

老陈把吃完矿泉水的瓶子一扔,然后两手交叉在胸前,一言不发气乎乎地站在那里。

我们也茫然无措地呆在那里……

在回来的路上,我们谈起老陈的事,我问:“你看,老陈和他女友结果会怎么样?”

她想了想,摇着头道:“我也不知道……”

十三

半个多月后的一天,小曾给我来了一个电话,问我有没有空,她有点事想跟我一谈。

我说我有空啊,可以直接到我单位里来吗。

她迟疑了一下道,还是约个地方吧,比如公园,咖啡馆之类的。

我说好啊,下班后,五点钟在天天咖啡馆见?

她说行行,就这样吧。

五点不到,我来到天天咖啡馆。

小曾已经在门口等我了。

我们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我惊异看着小曾,清爽漂亮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很深的焦虑,人也消瘦了些,似有什么事。

几句开场白后,我问她:“什么事啊?”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我,吞吐了半晌才道:“这事我真开不了口……”

我笑笑道:“说吧,没事。”

“你能借我些钱吗……”她怯生生地,声音很轻。

“借钱,你要多少?”我有些意外。

“……五万,没有的话四万也行,过些时间我马上还你。”她脸红红的,低下了头。

我惊了一下,不禁吸了一口气。几万,这不是个小数目啊!但细一想:像她这种女孩,在还不很熟的情况下,(又是巨款)一般是不会轻易出口的。她一定是遇到了难以克服的困难,被逼无奈才来一问的。虽然我和她交往时间不长,也不深,但我相信她的人品。况且……我愿意帮她!我还是很快地做出了决定。

“行,你什么时候要?”我淡定的样子。

“就这几天,行吗?”她很欣喜,又有些急。

“没问题。”

“谢谢你啊!”她看着我,像找到了救命菩萨,脸上显出了感激不尽的样子。

“没关系,谁让我们是朋友吗!”我笑着道。

大度地答应了人家,但真要真金白银地拿出去,我有点犯难了。我大手大脚惯了,用钱没个节制,说来有点可怜,到现在积蓄卡上连头搭尾,拢共只有三万多点。向母亲去借,肯定不行。挪用点公款,我不想也不愿做。时间有点急,我想到了国民。

国民这段时间可谓遭了难了。当初他开店时是因为前面不远处有长途汽车站,客源充足。也知汽车站一年后要搬迁。哪知人算不如天算,长途汽车站竟提前四个月搬迁,使这一带的餐饮店生意徒然大减。退房关门吧,已交了一年的房租。转租吧,又租不出去。人家拿去做什么?关门还来不及。只好自己死撑着,但生意门可罗雀。我也帮过他,把我靠的牢的关系户统统拉到他那里去吃饭,无奈也只是杯水车薪,起不了什么大作用。现在国民精气神全无,每天像个活死尸似地在店堂里守着。他那个常见的,嗲嗲的女友也不见了踪影。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想向他弄个二万来,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到了他的店,‘僵尸’正躺在店堂里的用椅子搭的‘床’上打瞌睡。

我上去拍了他几下:“起来,起来,税务局的,查账了!”

他突然惊醒,一见是我,朝我扬了扬拳头,又躺在那里不动了。

我一把把他拉起来,往他嘴里塞了根烟。

“这么早来了,后面有大部队?”他迷蒙地抽着烟看着我,脸上带着点企盼的神色。

“尽他妈的想你的好事,没有!我哪里去找天天来吃饭的主?”我笑着给了他一下。

他一听又通的一声躺了下去。

我又把他扯起来:“今天来,是有点事跟你商量……”

“什么事?”他迷糊着眼,看了我一下。

“想到你这里挪点银子。”

“要多少?”他仍有气无力的。

“二万。”

“二万?”他突地张开眼看着我,像是碰上一个打劫的。

“没有?”我有点惊异。

“没有。”他摇头晃脑。

“真没有?”我不信,眼睛盯着他。

“你还是拿把刀把我杀了算了!”瘦死的骆驼终于憋出这么一句。

国民这段时间生意差我知道,但他开着这么个酒店,肯定已赚了不少。不至于连二万都拿不出来。

“兄弟,不瞒你说,要在前段时候,你来要个一二万的,我随便撸点就给你了。可现在,你看生意这么差,有几个人上门?连个本都要不回来。前些时间赚的,差不多都赔进去了!”他哭穷道。

“不管怎么样,兄弟这次有点急用,你得给我想办法,不然的话,就在这里不走了……”我不听他的,往椅子上靠了靠,翘起了二郎腿。

国民突然警觉地看了我一眼,“你等等,等等,什么急用,不会是为了你那个女神吧?”说着还朝我坏坏地一笑。

“别瞎扯,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脸上没显出什么来,但还是有点被看破的心虚。

“没关系,骗谁呢?”他笑着盯着我看。

“真的没关系。”我一脸正经地。

国民越说越来劲,嬉皮笑脸地:“是不是把人家小姑娘的肚皮弄大了,要打胎去?如果是这样,兄弟到还可以去想想办法,其他嘛一概免谈。”

“你想找死啊!”我拿起椅子向他扬扬。

国民一笑,扑的一声又躺了下去。

我没理他,咳嗽几声,把一只脚搁上桌子,敲敲桌面道:“兄弟,晚上吃点什么,里面那张床还好睡吧?”说着还故意向里间望了望。

国民在椅子上躺了很久,才摇着头慢慢地爬起来,知是今天碰上无赖似的我,是捱不过去了。叹道:“小子,算你狠。这样吧,我到银行里去取些来……”

过了一会儿,国民回来了,他把一包钱递给我一边道:“兄弟,谈朋友时用钱还是紧着点,不要动不动地就往那个洞里乱砸钱,那可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到时候钱我会还你。”我笑着没听他的扯谈,把钱塞进包里。

国民无奈地看看我,摇着头。

十四

一年一度的元旦快到了。

经过几个月的奋斗,厂里的销售业务终于有了起色,除市区一块平稳上升外,几个县级市的业务也已打开,有了不错的业绩。老板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那个末位淘汰制也不提了。他特地从广州赶来,在一个高档的酒店为大家办了一个热烈,喜庆的年会。

在喧闹,热烈的会场上,我有些兴奋地拿着酒杯与同事们碰杯,交谈……

散会后,有些醉意的我,一个人沿着街道漫无目标地走着。

街面上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非凡。有三五成群吆喝着逛街的,有甜蜜地牵着手在路面上慢慢行走的情侣……看看别人,想想自己,唉,又过去一年了,虽然事业稍有所成,但自己仍孑孓一身,心头便有些悲凉。

我想到了小曾。

自从我把钱给了她后,就没联络过,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去看看?

我知道她单位宿舍的地址。曾在跑业务时经过,但没有进去。只是在外远远观望过一番。想了想还是罢了,没联系过,突然去造访不太合适。看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更不妥了。

我想跟她交往已经这么长一段时间了,她应该对我的印象不错。有了难事,首先想到的是我。但总不远不近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要进一步很难。我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情况,是能进一步发展了呢,还是到此为止了呢?我无法做出判断。但我想只要不停地努力,一定会有成果的一天……

正一个人想着向前走着。忽然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是前第二个女友打来的,就有些不耐烦。问:什么事?她说好久没见了,想和我聊聊。我道现在没空,在单位里有事。你在单位吗?是的。没骗我?没有啊。对方在电话里‘哈擦’一声笑了,我就在你对面的商店门口。我转身一看,果然她在对面的一个服装店门口站着冲我笑呢。我有些尴尬,只好穿过马路走过去。

我们在路上边走着边聊。她今天穿着打扮很时尚,漂亮。一袭过身的黑狐皮大衣,下面是一条紧身的黑色的绒裤,脚上蹬着一双时髦的高跟鞋,一付贵妇的派头。引的路人翘首观望。但看上去情绪不太好,有些郁郁寡欢的样子。聊着聊着,我无心地问,和你的那位进行的怎么样,要结婚了吧?她摇摇头有些不悦地说,早不来往了。为什么?哼,花花公子一个,待人也不怎么样……她郁闷地。

我沉默无言。

“听说你当经理了?”她很兴致地。

“只是个代经理。”我纠正道。

“你们住的旧房马上要折了,住新房了?”

“是啊。”我点点头。

突然她的身体向我软软地靠过来,紧贴在我身上,一只手搭在我的腰间……我忙扯开她,向一边躲开去。她好像并不在意,仍向我靠过来,还动情地说起我们在一起的那些往事,说我人不错,数了我一大堆的好处。我觉出来了,她的意思是想和我复合!

我的心里突起一股火,胃里似有些东西在翻滚,有种想吐的感觉。不说我们之间有没有爱情,就说她见一个有房有车,银行里有七位数的人便扭转身离我而去,仍让我耿耿于怀,真想一脚把她踹走!

我显出很正经地样子告诉她,我已经有了女朋友。

她听了一怔,一副很惋惜的样子,默然无语。

我说有事要走,便告辞了。

我不想跟她来往了,一个过于世俗的女孩,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十五

快过年了,国民来了电话,说晚上要和我聚聚。我说好啊,到你店里?他说不,说了一个地方,是D城一家很有名的大酒店。我笑骂道,妈的你小子发财了?别指望我来请客,我现在是穷的叮当响,跟要饭的差不多了。他嘿嘿地笑着道,他请,他请。

晚上我们聚在一起,我问他今天怎么想到这么高级的酒店里来请客?是买彩票中了大奖呢,还是在路上拾到了金元宝?他笑笑道,跟捡到金元宝差不多!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玉器来给我看。

我接过来一看,不过是个普通玉器,市面上值几个钱而己,有什么大惊小怪。

“你捡来的?”我问。

他笑着摇头:“买来的。”

这更是匪夷所思。东西还是买来的,跟捡到金元宝那跟那啊。

国民高兴地道:“东西是去年买的。那天一个做玉器生意的客人,在店里吃得高兴,与我聊的开心,便兴致冲冲地从货袋里拿出几个玉器,一定要以进价给我几个。小老板,搞几个去,这东西放几年准能发财。我听了半信半疑,看看他是个正经的生意人,没有诳我的意思,便买了几个放在那儿。这段时间听说玉器大涨价,便拿到市场去问了问,你猜涨了多少?”。

“半倍?”我想半年多时间能涨半倍算是惊人了。

他摇摇头。

“一倍?”我只好往上报。

他笑呵呵地点头。

我吐了下舌头。

国民说他初次下海,便踩了一脚水汪塘,真是交了他妈的晦运!现在时来运转,他准备转行,改做玉石类的古董生意。听说这玉石还要飞涨,明年这玉石价就不好说了。他过几天就到缅甸等地去一趟,一去灵灵市面,二呢如果有合适的就进他一些。

“那你准备在外过大年了?”

“管不了这么多了,赚钱要紧!今天邀你来就是提前聚聚,过年咱兄弟俩就碰不到一起了!”国民笑着道。

国民迅速转行也属正常。现在各行各业都不好做,利润些微。就拿我们公司来说,虽说超额完成了计划,但利润少的可怜,吃过用过后,余下的只够维持明年继续营业。国民是个体户,茫茫商海中的一只小船,当船行不利,见一个有一倍,甚至更多利润的行业而且风险不大,立即调转船头转过去,也是情理之中。

他笑着问我今年混的怎么样?

我把单位里的情况说了说,

他祝我明年正式升任经理!

我心里很有些得意,却笑着摇头。

“和你那个女神进展的怎么样了?”他喝一口酒笑着问道。

“一般吧,只是个普通朋友。”我有些沮丧,话也变得淡了。

“什么,到现在还只是个普通朋友?”他很为惊讶,坚决不信。

我点点头。

“那你这么买力地为人家,是为什么?我以为你早已跟她上了床了!”他看我一眼,仍深信以前的判断。

“别瞎扯,借钱的事,跟她一点都不搭。你别老惦记着你那些钱,到时候兄弟我兜里有了,少不了你的。”我瞪了他一眼。

“你看你小看了兄弟不是?我不是为钱的事。就是觉得有点奇怪,怎么化了这么多的时间,还只是个普通朋友?”他显出一脸不肖的神色,意思是若换了他,早已略地陷城了!

我只好把我与她交往的事,(当然我没提借钱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听完后,他沉默不语地停了一会,然后有些正经地告诫道:“兄弟,别浪费时间了。天下何处无芳草,再找一个吧。她和你是無缘的!”

“为什么是无缘的?”

“事实不就摆在那里吗,这么长时间了,连个动静都没有,还不能说明什么吗?”国民道。

我不信服他的观点。虽然目前状态不怎么样,但不能说没有发展机会了。

“有些人,你追一辈子都不会有结果的。”国民看着酒杯,幽幽地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时候成哲学家了?”我挪揄道。

“是不是哲学家无关紧要,我说的是现实,她不喜欢你,你在后边硬追,有什么用?”

我有些郁闷,烦躁。

“兄弟还是劝你一句,算了吧,不要去钻牛角尖,白费时间。”国民用手拍拍我的脑袋。

“什么牛角尖。”我不听他的。

“好了,好了,不说了。喝酒,喝酒!”国民今天很开心,不想再争论下去了。

“这次去给你带个美艳多情的云南妹子来,怎么样?”国民喝的醉醺醺的,眯着笑眼刮了一下我的下巴。

扯蛋!

十六

过年后,为了扩大销售,老板突发心机,又出了个新花样。销售科晚上6点到9点,到闹市区设立宣传点,宣传群众,扩大影响。大家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心里恨的什么似的,白天已经累的像条狗,晚上还要去街上加班加点,而且还没有工资。真他妈的一个现代周扒皮!但又没什么抗拒的法子,只好先应付着,待这阵风过后再说……

我当然也不开心,但我是个头,必须带头去干。我把销售科分成几个组,在市区几个热闹处摆开了。

收效甚微,摊点上很少有人光顾。只发了些宣传资料。又不是好吃的东西,好看的衣服好玩的物品,人家晚上谁来瞧你几块破地板?这抠门的周扒皮尽出些馊主意!

一个晚上,忽然前面像起了一阵狂风,骚动起来,有人喊着城管来了。摊主们慌忙收起东西纷纷逃去。我也命下边的人,快收起东西速速走人。但心头反到一阵高兴,总算天赐人愿,明天就可以给老板一个话,光明正大地收摊不干了!

我像卸了八百斤的重担,踏着轻快的脚步,开心地哼着小曲回家。眼前的那股狂‘风’仍在一波一波地四处刮着,摊主们纷纷望风披靡而逃。

不曾想,我在这中间见到了小曾!

小曾居然也在一个角上,拼命地收着地摊上的物品,还是来不及了,城管冲过来了,她犹豫一下,只好把剩下东西丢弃在那儿,慌乱地逃去了。

我心中一动,疾速前去。

我一下子冲在城管前头,眼疾手快地把小曾那些东西从地上抢起,向小曾逃去的方向赶去。

快追上了,我喊她。

小曾回过头来,惊讶地看着我和手上的物品,脸红地尴尬一笑。

“怎么干起了这个?”我疑惑地问。

“……晚上有空,摆个摊。”她惊魂未定,气喘吁吁。

“你不是在做家教吗?”

“……原先做的那家,全家移民到澳大利亚去了。现在还没找到新家。”

我点一下头。

我把从地上抢起的东西还给她。都是些绒制的动物小玩具,给我捏的歪来扭去的变了形,放开后才渐渐恢复原来可爱的模样。

我见她仍有些惊意未消,神色也不好,便邀她在附近商店门口的台阶上坐下,休息一下。

小曾的情绪慢慢地平稳了下来。她道:“现在家教不好做,一连找了几家,都没有成功。不是小孩太刁钻,就是家长要求太高,只试了二三天就结束了。想想下家一下子难以落实,就打点起夜市地摊生意。没想到城管会来冲市场。”

我大声咒骂着这些该死的城管。

“谢谢你,要不是你帮我把东西抢回来,这几天就白干了!”她感叹着,心有余悸。

我笑笑。

我问她地板业务进展的怎么样了?

她有些愁眉地叹道,找不到业务,跑来跑去的,没什么结果。

别急,慢慢来。我安慰她。

她忽然想起什么来:“噢,对了,前段时间回了趟老家,去看了一下母亲。(她跟我说起过,她母亲身体不好,住过一阵医院。)有个亲戚的朋友,是单位里搞基建的,要一大批地板。以前谈起过,这次去听说就要进货了……”她的眼里透出几份光来。

我一时语塞。根据我的经验,越是大的生意,成功的希望越小。再说又是个拐来转去的业务,这种生意是很难做成的。为了让她不至于扫兴,我仍给她鼓劲:“看不出啊,你现在做生意是越来越行了,把生意都做到家门口去了!你现在要盯紧对方,多联系联系人家,我看这生意是很有希望的!”

她笑了。

她的脸色虽然比上次见到的好了些,但有些泛黄,泛黄之中还带着些许乏力。

“你要注意一下身体,最好到医院去检查一下。”我很关切地看着她。

她用感激的目光看了我一下,并不在意:“好像觉得身体是不如前,可能是太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你不要不当回事,有空还是到医院去检查一下的好。”我道。

她点点头。

望着她,一个久藏在心中的疑惑蹦了出来,我动了动嘴唇。

“想问你一个私人的问题,你可以说就说,不便说就不说,我只是有点好奇。”

她笑笑道:“想知道什么事?”

我静默了一下看定她道:“你这么不辞劳苦地到处赚钱,连自己的身体都有点不管不顾的,是为了什么啊?”

听到这她低下了头,一下子变的沉默了,良久才抬起头来道:“我欠了别人的债。”

我愣了一下,显出些惊异来。

“大学毕业那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便借了些钱办了个小网店,因经营不善,亏了一笔。”她解释道。

我默默地点头。她的话我信。就她那稚嫩的经商能力,刚开始不亏本才怪。我猜测她向我借钱,也许就是临时去堵那个窟窿的。

“我的那些钱,你不必挂在心上。待你手上有了余钱再说吧……”我说。

“张经理,钱我一定会抓紧时间还给你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很认真地。

我有些后悔自己的这番话,像是转着弯向她讨钱似的。动着嘴想解释一下,但一想有些事越解释越不好,结果反而更差。不如不说了吧。

“你母亲身体好些了吧?”我笑笑把话题转开去。

“好多了,已恢复的差不多了,谢谢你。”她笑着道。

……

天越来越黑了。

一辆无客出租车过来了。我把他拦下了。

我欲把她送进去。

她示意不必,坐公交车就行。我劝道:“这么晚了,还带着这么些东西,就坐出租车走吧。”

她想了想听从了我的话,上了车。

看着她现在这种状况,走在路上的我,心里无法平静。无论如何得想些法子帮帮她,帮她赚些钱!可是地板这块目前不太好,较清淡。其他呢?我思索考虑着。

十七

没想到几天后,我接到小曾打来的电话。

她兴奋地告诉我,还没等她去联系,娘家那个亲戚来电话了,亲戚的朋友过几天就要到D市来,看一下厂里的地板和洽谈业务,问我怎么接待才好?

我听了当然高兴。就问她,亲戚的朋友熟不熟,有没有见过?她道,不熟,也没有见过。我想了想道,先不忙把人带到公司来,我们会会后再说。

她说听我的,她一直来都很信任我。

见面是在一个宾馆的小吃厅里。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方面阔头的,戴一副厚厚的眼镜,身着打扮上颇有几份儒雅之相。言谈谦和,没有那些盛气凌人的做派。估计是一单位里搞行政的文官。他说单位二栋旧大楼正在装修,需要一大批地板。因前任出了点事,(估计是经济上的问题吧?)临时由他代管一下。他在这方面是外行,几乎一窍不通。这次到D城出差,顺便来看看。

我们连忙表示没什么关系。地板又不是什么高科技产品,没多大技术含量,就是一种普通的建筑材料。现在厂家的产品质量价格也差不多。有些品种如本单位没有,可以帮他到其他公司去串货。意思很明显,没必要到处跑,就此一家就行。他微笑地看着我和小曾连连点头。随后我又稍提了一下回扣之事,这种公开的秘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淡淡一笑算是作答。最后盛情地请他吃了一顿饭。临走时,他要了我们公司的地址和电话,说办完了事情,就到公司去看看。

送走方头阔面后,小曾着急地问我,张经理,你看这事能成吗?

我很开心和乐观。根据我多年的经验,这也许是到目前为止最不费心费力的一桩大买卖。方头阔面为人平和,做事实在。不像那些油头滑脑的老油子。而且他只是一个临时完成任务的主。事情操作起来也简单,只要我们给他提供足够的方便和好的服务,当然还有回扣。这生意如果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也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成功率。

我微笑着点点头。“你现在主要的任务是盯紧他,陪他吃陪他喝的。活动经费你尽管到我这里来拿就是。”我对小曾道。

小曾高兴地听从了。

可是事情到了最后,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这事一开始我就抓得很紧,隔三差五就跟小曾联系,问她进展,都回答说情况不错,待到了时间,就能启动生意了。

可是最后一次跟小曾联系时,小曾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说话吞吞吐吐的,没了以前爽利,干脆了。

“张经理,我看……还是……算了吧。”她在电话那头道。

我很吃惊,问她又不肯说。

我忙打了个电话给方头阔面。

他也变了调,说现在工作较忙,过段时间再说……

我急忙找到了小曾。

在我一再追问下,她欲言难语地持续了很久才道:“和他喝了好几次茶,吃了N顿饭,最后说业务一定给我,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陪他睡觉,到宾馆开房……”小曾骇颜,声音低到快听不见了。

他妈的,这死八代的家伙!

“如果不答应呢?”我还抱着一线希望。

“那就NO,没得谈。”小曾捏着手指,神情黯淡地低着头。

没想到这方头阔面竟是这么个货色!想着那天他这么爽快,原来是有所图的,盯上了小曾的美色!

看着小曾屈辱的神情,我的怒火突突向上冒。

“他没……欺负到你吧?”

小曾摇摇头。

我的心略为平静了一下。

看来这买卖是做不成了。但我不能就此了了!什么事都可以说开去,但这方头阔面也太下作了,连朋友的亲戚都不放过。而且是我的‘马子’!妈的,老子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不搞死他,我不姓张!

十八

我设想着报复计划。

找人揍他一顿?这方法干脆直接,解气。但后果不大好,低级了些。

细想想,猫哪有不偷吃腥的理?这家伙好这口,一定不会消停,定会落下蛛丝马迹。找着了给他狠命的一击!

好,这主意不错。

从小曾处得知,方头阔面这几天开会没有走,还在D城。

我暗地里探寻到方头阔面的行迹:他白天在某一地方开会,休息和不开会时就到处逛,晚上住宿在一家旅馆里。

这家旅馆不在市中心,而是离市中心偏外的地方。不大,只是一个中小型旅馆。据说这里较乱,常有卖淫女出没。公安局也冲击过多次。

他住这种旅馆,定会有所图,很可能在这里会落下一些他的‘劣迹’。

我把重点放在这家旅馆上。

现在须找人帮我搞到证据。

找谁呢?对了,找个私家侦探吧。他们有时间,有丰富的经验,一定会很好地完成我的任务。

我通过朋友找了一个私家侦探。但要价较高,我想了想,豁出去了,出点血就出点血!

但我有个条件,一定要尽快地拿到方头阔面这方面的确实证据!至于手段什么的,他们看着办。我只要证据。

一段时间过去了,没有什么消息。

我有些心急,再过不久,他就要开完会回去了。

终于有一天私家侦探给我带来了一叠照片,方头阔面在床上的丑陋表演!

我大喜,鱼果然落网了!

至于这鱼究竟是自己游进去的呢,还是被诱进去的,我没问,也不想管。

娃哈哈,只要把照片往纪委和他的家寄一份,就能使他身败名裂,妻闹家乱的,够他喝上一大壶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出了一口恶气地哈哈大笑。

可是开心高兴过后,人渐渐冷静下来。这样做到够痛快够爽的,泄了心头之愤。但业务呢,生意呢?这么一大单生意,就此完了?……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小曾热切期望的眼神……对啊,人不能做对人不利,对己也不利的傻事,笨事!我的思绪又转了起来……是啊,何不利用一下手中的大杀器,与方头阔面一谈,看他跟不跟我的指挥棒转?!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想好后,我打了个电话给方头阔面。约他,有事想和他谈谈。这家伙又装模作样起来,什么忙啊,开会啊,抽不出时间什么的。我装出低三下四的求他……最后终于说动他前来一见。

我们又见面了。

我仍热情如往地招待他。一些开场白话后,我拿出了照片。

他见后,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人都僵在那里了。过了一会儿,他看了我一眼道:“这东西从哪里来的?”

“这你别管,东西自有他的来处。”

他一把把照片塞进自己的内衣口袋。

“我这里还有底本。”我笑笑提醒。

“你想怎么样?”他的脸变得凶狠起来。

“只想和你做个交换。”应该是笔‘不良’交易,我把他说成了交换。

“什么交换?”

“你把生意与我们做完,当然待遇不变,回扣之类照付。我不留底本,完璧归赵——给你。”我故作轻松道。

他沉默不语。但我知道他心里一定想把我撕了。

“现在这种事,上头查的很紧的……”我故意谈谈地说着,敲打着。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还是透出一丝紧张来,额上也沁出了些汗,不由地倒在椅子上。过一会儿他撑起身,盯着我:“你保证?”

“我保证。”我很正经地。

他终于点了一下头。

他动了一下身体。

“吃了饭再走?”我热情地。

他面无表情,一骨咯起身。快到门口,他回过头来狠狠地盯了我一眼:“你小子,够狠!”扔出一句。

“彼此,彼此。”我笑着回敬。

这顿没吃成的‘鸿门宴’,终以我的胜利而结束!

待生意开始运作时,小曾感到很惊讶,问道,怎么最后竟成了?

我当然不会把其间的过门告诉她。

“我也不清楚,也许是他良心发现?或者是时间紧了要货了……都有可能的吧。”我找了些理由。

小曾楞在那儿,仍在想着。

我心里异常开心。虽说有点不光明正大,有敲诈勒索之嫌。但也不能全怪自己的不是,谁让人家这么下作,无耻在先的。这虽是个不能张扬的业绩,但我还是要为自己的聪明才智鼓掌,啪啪啪啪啪!

十九

小曾在这桩生意中赚到一笔钱,这是我最高兴的。总算能聊补她的一时之困了。我也为公司销出一大批地板。是个很不错的业绩。现在是生意的淡季,做成了这么大的一笔买卖,单位里的人都对我刮目相看,我在公司的声誉一下子提升了不少。

这期间,还有一件令我兴奋不已的事。我有了一辆小车,是辆二手的桑塔纳。事情是这样,我的前任被一单位拖了一笔款子,一直没要回来,没想后来那单位竟倒闭了!在法院判决分割财产时,只拿到这辆车。老板虽有不甘但也无法,只好接受。有总比没有的好。为了奖励销售科,便把这车给了我们。说是给销售科的,等于是拨给我的,他把车钥匙交给我,让我单独保管。

我的驾照已考出三年多了,平时也借人车玩玩,总觉得不过瘾。现在我有了专用坐驾,兴奋的什么似的。

一天我驱车从外办事回来,见路边一个有些累乏的女孩肩上跨着个包,向前走着。

是小曾!

我暗忖:以前我怕见不到她了,后来又见上了。相识后总能无意间碰上。看来我们是有缘分的。

我把车开向路边,戈的一声在她面前停住了。

我按了按喇叭。

她一惊,转脸一看笑了。

“到那去?”我问。

她说单位临时停电放假,趁空坐车到待装修的新小区去发些资料,跑跑业务。

我感慨,真是个打不死的小强!

“我送你吧。”我把车门打开。

她犹豫了一下,上了车。

“就把我送到小区门口吧。”

“好。”

“你买了辆车?”她打量着。

“是啊,你看我现在什么都齐了,有房有车,这下可以答应嫁给我了吧?”我声音高亢,嬉笑着又逗起她来。

她笑着摇头。指着车道:“还是不行啊,这车是二手的。”

“那我明天去换辆新的。”我继续说笑着。

她笑着把头靠在座椅上。

我嘿嘿地笑着,把这车的来历说了下。

“张经理,这下可名副其实了。开着车你更像个叱咤风云的大经理了。”她奉承我。

“唉,什么大经理,还是个代的。给人家看看门面,支来使去跑跑腿的。”我自嘲地摇摇头道。

我见她累乏的靠在座椅上,脸色也太不好,看着前面纵横交错的马路上飞流疾驶的车辆。忽然转过一个念头:“今天就不去吧,不在乎这一二天的,劳逸结合吗。带你去一个好地方逛逛,怎么样?”

“……什么地方?”她沉默了一下,大概觉的自己是有些累了,须调整一下,便答应了。

我说了个商场名字。这是D城有名的服装市场,东西多,价廉。

她的脸上显出些兴奋状,转而悠地消失了。

“算了,不去了。”她摇了一下头。

“为什么不去啊?你们女孩子平时最喜欢往那里去逛了。东西多,价钱也不贵。你看还有专车接送。”我敲敲方向盘笑着道。

“没什么啊,就是不想跑了。”她笑笑。

我知道她是怕花钱,但想想上次生意赚了些钱,买几件新衣服应该不是问题。

“你的穿着打扮也太普通了,就这么几件衣服换来换去的,做生意衣着打扮要注意些,要给人留下个好印象,要有几套出客服……”我故意这么说着。

也许她觉得我的话有些道理,给了她去的理由,便同意了。

车来到了商场。

商场真大,连天接地的,要逛完起码得一二个小时。里面琳琅满目,人山人海,一批批新潮女子,提着大包小袋喜的像是凯旋而归的将军。小曾似也换了个人,两眼放光,跟着人流拥过来,涌过去的。她在这个摊位看看,在那个摊位问问,最后问问价格,又感叹地慨然而走。弄得我好几次想拿出钱包,给她买下。但一想她肯定不愿意,万一她憋气买下了,反而把事情弄糟了。最后我们来到了价位都较低的一片商区。

她跑来看去的,最后在一个摊位前停住了。

这摊主是位四十多岁,打扮时髦的中年妇女。小曾在里面转来转去看了很久,最后选中了一套衣服。

她拿着服装,在试衣镜前试了试,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想这下应该可以买下了。

她和女摊主讨价还价一番,最后没有谈成。

她有些不舍地把衣服放回原处,心情郁闷地往外走。

我急了,走到女老板前不满地:“不能再降点?”

“不能再降了,都快到地板价了,现在生意不好做。”女摊主绷着脸,摇着头。丝毫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这样吧,她和你谈的差价,我补上。”我全无办法,想了想只好这么办了。

“那好。”女摊主惊异地看了我一眼,报出了差价。

我快速地把钱扫给她,眼睛望着门外。

女摊主高兴地追了出去。

“美女,过来,过来,东西卖给你。”

小曾喜出望外地转过身来。

小曾坐在车上,比试来,比试去的欣赏着刚买来的新衣服。

车在路上疾驶,我看着她,心中不禁涌过一股酸楚。

小曾不是个抠门的人,她这样一定是忍了很长一段时间,手边有了一点钱,才下了决心买的。可是这种货,一般的白领连看也不会看一下,就连普通农民工看着也会犹豫再三的。她这样做还不是欠了钱,要还债!可像她这样的女孩,要弄点钱,又不是什么难事,找个高富帅,不,只要有些钱的——男朋友就行了。这种女孩在这个喧哗,金钱至上的社会里已经很少了!然而,这正是我的向望所在……

二十

终于等到老板来给大家开新年大会了。

我信心满满地等待着正式任命经理的佳音。

老板脸上浮着笑容,畅谈了去年取得的成绩,勉励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再接再厉,再创新的业绩……

可是当他谈到人事安排时,像一个晴天霹雳,我一下子被打蒙了!

我的代经理一职由小王(就是在茶室里碰到那个)接任!我则到邻近的一个县级市去任经理,组建一个新的销售部。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我这是明升暗降——被踹了!

辛辛苦苦地奋斗了好大一阵子,为公司销售付出了汗马功劳,却被一脚踢到邻近一个县级市去当光杆司令,天底下那有这样对待功臣的?这是咋回事啊?!

现在的销售科已步入正规,各项事务都已基本理清。作为领导只要每天在办公室里看看材料报表,有时到下面去转转就行了。工作轻松,月底快活拿钱,本应是我的位子,竟不可思议地变成了小王?!

会后,我憋着一股怒气去找老板。老板很客气,又是倒茶又是让座的。笑着道,你不要多虑啊,这只是工作上的考虑,你工作勤奋,能力也强,再为公司奋斗一把,去开辟一个新地方,公司不会亏待你的,云云。

老板滑头,他当然不会与我说实话。

我愤愤而出。

我仔细地想了想,很怀疑此事与小王有关!

又恨又恼,精神几近崩溃地回了家。母亲看着我,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憋着气,一时无话。在母亲一再催问下,只说过几天要出差到另一个市去待一段时间……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的因由终于得知,果然是小王暗中捣了鬼!

原来是年底我跟小曾做了那桩生意而起的。事情就坏在一进货的操作上,有一档地板我们这里的存货不足,只有要货的二分之一。我想干脆到另一个单位去吧,那是个新起不久的公司,东西与我们的差不多,人也熟,回扣比我们略高些,就让小曾去了那单位。那知这事被小王得知后,添油加醋地向老板告了刁状。他知道老板最狠吃里扒外。他这样做,当然是有所企图的:觊觎我经理之位。以前销售科那个烂摊子,他不在乎,也无所谓。现在见销售科已走出困境,日子一天天红火起来,当头的还配了一辆小车,便红了眼。一箭双雕,居然让这小子得了呈!

想想自己能走到今天,也着实不易。高中毕业,为了能找到一份好一点的工作,东跑西走地,仍是一无所望。后来总算通过一个亲戚帮忙进了一家国营小厂(生产一些电子仪器)。刚去时,从又苦又累的焊接工做起,辛苦努力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做上了调试,以后又做了检验。为了能当上车间管理,还发奋地去读了几年夜大。正做着好梦,不料厂里不行了,产品大量积压,变的生死一线。厂里要求人人都去推销。于是又去干推销……但工厂最后还是倒闭了。出厂后一切从零开始,到处去找工作。自己想着,技术不太喜欢,就做销售。在这个单位做一段,那个企业里呆一阵……最后才在这家私营地板厂落下了脚。之中艰辛真是一言难尽。总算碰上一个难得机遇,自己勤奋努力,终至大功告成……没成想,竟给一个阴险小人背后使坏,把位子掳去!

此仇不报非君子。想到被一个小人暗中戳了一枪,真想拿把刀子把这小子一刀宰了!职场上的阴险和残忍,今天算是领教了!

但我不后悔,为小曾做任何事,都不在乎!

丧魂落魄地一段时间后,我想生活还的继续下去,不能总是如此吧。便咬咬牙,动身去了L市。

L市不大,是个刚从县级升为市的城市,但发展缓慢,到处都是些破破烂烂各个年代建造的老房子,东一块,西一摊的,很不规整。在老城的边上到有三,四栋正在建设中的新楼,附近还有不少规划中的荒地……应该说老板是有些战略眼光的,这是一块未开辟的处女地,在其他企业还没有进驻时,取得先机。但要真正出效益,起码是一、二年后的事。

但这些关我什么事?想到自己孤零零地来到一个不熟悉的落后小城,举目无亲,一切从零开始,而且不能每天回家,我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

我已想好,尽快地联系好工作单位,一待落实,立马走人,和他拜拜了!

现在工作还得应付一下。

我找了店面,弄了几个装修工,把店面装修了一番。

接下来,便招兵买马,招聘销售人员。

在十几个前来应聘的人员中,大致地看了一下简历,面试了一下,就把几个销售定了下来。

这些都是过场,必须做的工作。以后怎么样,我不想管,也懒的去管。

白天,销售人员出去了,我喝着茶,看看报驻守在店里。晚上翘着二郎腿,听几个销售员的汇报。

我没有什么好心情,日子过的无聊和乏味透顶。

我没给小曾去过电话,怕她知道后引起不安。想换好工作后再告诉她。

二十一

我终于换了单位,到另一家地板公司当了普通销售员。

临走前,老板热情地挽留,一定让我继续干下去。我不动声色地表示谢意。心想:他妈的少来这套假惺惺的,从此以后我们一刀两段,各走各路了!

我打了个电话给小曾,想告诉她。

电话响了几下,没人接,正当我有些疑惑的时候,一个轻微无力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响起:“~~~张经理~~~你好~~~”

“你怎么了,声音这么轻,身体不舒服吗?”

“我在医院里……”对方软弱无力的声音。

“医院,你生病了?”

“是的,全身乏力,头有些痛……”

“你在那个医院?我来看你。”我道。

“别来了,忙你的吧。”她不想我去看她。

“告诉我你在什么医院,什么病房。我马上过来!”我坚持着。

对方没有回答。

在我一再坚持下,她终于跟我说了医院和病房。

我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医院。

医院里闹哄哄的,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人群。我挤进去,晕头转向地,问了不少人,七转八弯的终于找到了她的病房。

可她没在病房里,而是在病房的外面。在冷风嗖嗖的走廊上临时搭了一张床,她卷曲着身体,痛苦地躺在那里。

看到这些,我顾不上与她说话,立即跑进房内与医生交涉。

医生冷冷地看看我,拿腔拿调地:“没办法啊,病人太多。”

“她的病很重。”我强调着。

“病人都差不多。”医生淡淡地,不再搭理我,走开了。

什么都差不多?真想一个拳头挥过去,但还是忍住了。

没办法,找找关系看。现在要办成事,都要有熟人。

我在脑海里搜索着,终于想到这医院五官科的一医生有过一面之交。他曾到我们公司买过地板。不知他现在在不在上班,还买不买账。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

我赶到五官科,四处张望了一下,瞧见那医生正坐在那里喝水,大约刚看完病,休息一下。

“医生,我是……”我满面笑容地。

“有什么事?”他看看我,终于想了起来。

我把情况说了说。

他有些面露难色,但还是站了起来。

大约他对我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医生,你以后要地板尽管来找我。”路上我大包大揽地。

“对了,明年我外甥有一套房要装修。”他想了想道。

“一句话的事。”我拍着胸脯道。虽说我已经不在公司了,但我还有几个兄弟在那里。相信他们到时候一定会帮我的。

小曾终于被安置到病房里去了。

说是安置,其实也没什么,一个医生的亲戚早晨转走了,床空在那里,还没有办手续而已。这床位置也很好,靠窗口,一缕阳光投射进来。

我放下了心。

看着她,我有点不敢认了:以前漂亮丰满的脸颊凹陷了下去,脸色发黄,乏然无力地躺在那里。

“什么病啊?”我问。

“医生还在检查,结论没出来。”她无力地摇头。

我瞥了一眼旁边床位上的女病人,手上插着输液管,正闭着双眼静静地躺着。便安慰道:“不会有什么事的,安心住着检查就是。”

她向我淡淡地一笑。

我坐下和她聊了起来,说了些玩笑话,想让她放松一下精神。但凭我的直觉,她这次病的不轻。

我问:“你没告知你家人?”

她摇摇头。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母亲病愈不久,父亲身体也不太好,我怕他们担心。”

我劝道:“他们是你的双亲,这事迟早会知道,再说你现在一个人住在医院里,没个人照顾,多不方便啊。”

她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好吧,我晚上打电话给他们。”

我点点头。

我道:“我走了,单位里还有些事。过几天再来看你,你一定要安心检查,治疗。”

她的脸上忽然显出一丝很深的歉意:“张经理你的事,我已知道了。真对不住,为了我却连累了你。本想给你打个电话,没想到我病倒了……”

我一惊,这事她是怎么知道的。我已关照过我的朋友,切不可告知她。安慰道:“这事跟你没什么关系,是单位里的那个小王为了自己的目的,在老板那里搞得鬼……”

“那也是因我的事而起。”

“这算什么大不了的吊事?!最多只能算个处置不当。”我的气不打一处来,愤愤然。

小曾仍不安。

“当不当那个鸟经理,我无所谓,你别当回事。”我宽慰她。

她只是摇头叹息,很负疚的样子。

我道:“忘了告诉你,我已换了单位回D市当普通销售员了,以后别叫我张经理了。”

她脸上露出些欣慰的笑,不平地:“那有什么,我叫惯了,不改了。再说本该是你当经理的!”

我笑着摇头,再次告辞:“刚换了单位,这几天要做点忌,我改天再来。”

她向我笑笑。

几天后,我再去探望。

躺在床上的她,看上去身体状况更差了。

“弄清楚是什么病吗?”我问。

“还没有。”她轻声道。

我叹了口气。

和她聊了几句后,发现她很累的样子,便住了口。

一会儿,她忽然开口道:“张经理,想托你办件事。”

“什么事?”

她吃力地支起身来,拉开床头柜的抽斗,从中拿出一样东西,递给我。

我接过一看,是一个文件袋,里面有一些文件,二把钥匙。

“你按揭买了套二手房?”我看了一下,有些惊讶。

她点点头:“你帮我把他拿到中介公司去,尽快把它卖了。”

“卖了?”

“卖了。”

“为什么把他卖了?现在房价还在蹭蹭的望上涨啊!”我有些不解。

她看看我静了一会儿终于道:“以前跟你说开网店生意亏本,那不是真的。其实是我按揭买房时跟人借了一笔,后来人家催着还钱,便向你借了一些。现在把他买了,借你的钱也可以还给你……”

我有些吃惊,劝道:“你不必这样,我那些钱不急,什么时候还都行,可房价还在涨啊。”

小曾沉静地摇摇头:“把房卖了,主要是这房留着已没什么用。自己生病治疗也要用些。”

我怔在那里,心里很不平静。想着她不辞劳苦地拼了命地到处去赚钱,原来是为了那些首付款!

我想再说点什么,但见小曾主意已定的神色,便住了口。

“好吧,我这就去办。”我答应了下来。

二十二

为了帮小曾的房子卖一个好价钱,我决定先去看看她的房子。

在市中心偏外的地方,在一栋栋高低不等的民居中,找到了小曾按揭买下的那栋楼。我估计了一下,房龄至少也有30几年了,也就是说建于七十年代未八十年代初这段时间的。房子格式陈旧,空间狭小。公用空间的墙面上黑洞洞的。我沿着肮兮兮的水泥楼梯向上走着,其间还差点摔了一跤,最后来到了六楼。

最左边临西的一间,是小曾的房子。

我开门进去。

房子里空荡荡的,一股刺鼻的霉气,地上积满了灰尘。在一房间堆着些杂物,里面有一只皮箱。

没走几步,我停了下来。

只见地面上画了不少粉笔线,仔细一看像是些平面布置。这里是橱柜,那里是桌子什么的……在主卧室“床”的上方还发现用粉笔简画画了两个年轻人,亲密地靠在一起。其中那个女的一看就是小曾。另一个男子我不认识。

我发愣地站在那里。

我疑惑地在房间里转着,想着这里一定有段故事!

从房间里出来,我赶回了医院。

小曾刚打完点滴,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我走进去看了一下,就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她张开了眼,一见是我,便问到:“张经理,你把卖房子的事办好了?”

我摇摇头。

“为什么?”她疑惑地看看我。

我说,刚去看了她的那套房子,很想问一个问题。

她看了我一眼,默默地待了一会,终于开口:“什么问题?”

我说在房间里看到一个她和一个陌生男青年的画像,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一句话也不说,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两眼湿润了,眼泪慢慢地从里沁出。

我的心不觉地颤动了一下,一股说不出的味涌了上来。

“能跟我说说吗?”

她静默地躺在那儿,很久都没有说什么。最后在我探询的目光下,才痛苦地:“他是我的男友,几个月前突然失踪了。”

“失踪了?”我一惊,我只听说她跟男友断了,不知竟是失踪!

我站起来,慢慢地在床边徒起步。

“怎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她默默地摇头。

“能电话联系吗?”

“打不通,电话是空号。”

这是怎么回事?

我心情复杂地还想再问点什么,见她已闭上眼睛,静静地躺在哪儿。看的出来她不想再说什么了。有些个人隐私是不会让人知晓的。

我坐了会儿,起身告辞。

我立即去了趟中介公司,让公司以尽快的速度挂牌卖出。

二十三

过了几天,我又来到小曾的医院。

这次去,我买了一大束鲜花和一些水果。前几次去有些匆忙都忘了。

小曾静躺在床上。

她的床头边,坐着一男一女的两位老人,五十几岁的年纪,一身小县城里来的那种装束和打扮,一付疲惫的样子。我猜测是她的双亲来了。

我把鲜花插在瓶子里,把水果等放好。

小曾真诚地谢我。并介绍这是她的父母亲。

我笑着点头打招呼,果然。

他们很客气地站起来问道:“你就是小张吧?”

我微笑着点头。

“这些天,多亏你常来看她和帮助她。谢谢你啊!”两老道。

“没什么,我和小曾是好友。”我笑笑道。

两老对视一下,会意地一笑。

我的精神一振。从两老会意地一笑中看出,他们一定把我当作小曾的准男友了!虽然这不是现实,但是能得到两老的肯定,不由地使我心头甜滋滋的,信心和希望又大增了起来。

“医生的诊断还没出来?”我问。

“他们正在开会,待开完会后,让我们过去。”两老告知道。

正说着,从门外进来一大帮穿白大褂的人。其中一个年纪较大象是个专家模样的人,他候下身,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小曾身体后,对两老招一下手道:“你们到办公室来一趟。”

两老跟着医生们走了。

小曾微笑地问我,房子的事办的什么样了?

我告诉道,已帮她在中介公司联系好,房子一旦售出,就会来通知的。

她满意地笑笑点头。

我安慰她,别担心,好好检查治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无力地淡淡一笑。

她的身体看上去更虚弱,更乏力的样子。我住了口,静静地坐在那儿。不一会儿,她闭上眼睛睡去了,我轻轻地走了出去。

在走廊上,我见小曾的父母正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就走了过去。

小曾的母亲脸色变的很差,神色沉郁。小曾父亲似乎好一些,但看的出来,是在硬撑着。

“医生怎么说?”我问。

“……医生说这是一种罕见的病……叫什么……是个英文名,有些类似白血病……来势凶猛,如不及时治疗,会有生命危险。也没有什么好的特效药,现在医院……正在全国范围内调集药品……”小曾父亲神情紧张地说着,话断断续续的。

我有些吃惊。

“什么原因?”

“医生说过度疲劳,免疫力下降引起的……”

我的心里‘嗵’的一下,似有一种负罪感涌了上来。

几天后,我又来到小曾的病房。

小曾已转了一个房间,重症病房。她母亲神力疲惫地靠在床架边上,她父亲不在。

小曾母亲勉强打起精神,和我打招呼。

小曾身上插了不少管子,床边的小柜上摆着监测仪,昏沉沉地躺在床上。

我和小曾的母亲来到病房外的走廊上。

小曾的母亲告诉我,情况很不好,用的药几乎没什么效果,病情一天天地在加重。医生现在转用美国进口的药,很贵,一天就要几千,上万的,已化去不少医药费。为下一阶段的治疗,院方通知他们快去筹钱,小曾父亲急着赶回去了。

小曾母亲的手机响了。

是小曾的父亲来的电话。

他俩唧唧呱呱地谈了一通当地的土话,我在旁一句也听不懂。当她结束通话时,两眼忽闪忽闪地神情苦楚。

“阿姨,有什么难事吗?”我道。

“……没筹到多少钱。”她的眼框发红,眼泪在里面转。

“要多少钱?”

“……一个疗程,起码要五万……”她伸出一只手。

“我去想想办法!”我的血涌了上来,奋然而起。

“不,不,怎么能让你去弄钱呢?”她忙阻止道。

“阿姨,现在救人要紧,你就别管了。”我道。

小曾母亲两眼充满感激地望着我,没再说什么。

二十四

小曾那套房子,还没有出手。中介公司的工作人员说,由于地段户型不理想,问津的人很少,只能等一下。如果要马上出掉,只好以降低价格行事。我想现在房价坚挺,等等就等等吧。

我自己手边只有几千块钱。根本不顶事。到其他的地方借,估计一下子也弄不到。现在小曾的事这么急,想来想去还是去找国民吧,他是我认识人中关系不一般的,有点钱的小老板。

国民回来了,人又黑又瘦的,进了不少货。

店面也已找好,正在装修。

我在装修的店里,找到了国民。

国民身上套了件旧衣服,正精神焕发地指挥工人干活。

我笑着扔过去一支烟:“要开张了?”

国民一笑,点点头。

“恭喜发财啊!”

国民笑笑摇头:“发财不能说,现在生意都不好做。”

“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谦虚谨慎了?”我笑着给了他一下。

他嘿嘿一笑。看的出来,他对前景充满了希望,准备大施拳脚一番。

“中午一起去吃饭?”国民打一个响指。

“饭就不吃了,我有事找你。”他的提议本不错,早就想找个时间跟他诉诉我最近的变故,吃饭是个好机会,但我很急。

国民盯着我警觉地看了一下:“什么事,难道又想找我借钱?我可明说了,我的钱都已成了货,借钱免谈!”

这家伙真她妈的够灵敏,像只猎犬似的给嗅了出来。

既已说破,我坦然道:“你说的不错,我是想向你借钱。”

我把小曾的事说了一遍。

他听了愣了一下道:“这事说起来是有点急。但我问你,你们之间只是普通朋友吧?”

我点一下头。

“那就好了,你们俩不过是个普通朋友,去看看她,关心关心她已经很不错了。还要为她借钱治病,有这个必要吗?再说,这治病的钱没个底,难不成你以后每次都给她去想办法?”

“我不管这么多,现在救人要紧。以后如果有需要,还是会去想法的……”我坚定地。

“那我告诉你,本人爱莫能助!”国民一脸正色。

“我们是不是兄弟?”我有些急了,绕了一下。

“当然是兄弟。”国民承认。

“兄弟有难,是不是该帮一下?”

“小子,现在是那个女孩有难,不是你有难!”国民又绕出来。

“我跟她有分别吗?她的难就是我的难!”

“哈,他是你的女朋友吗?是你的未婚妻吗?”国民笑着看我。

说来说去,国民就是不肯应承下来。

“你就直说吧,到底帮不帮!”我终于沉不住气了。不想跟他再扯下去,声音高八度地响。意思很明显,做兄弟还是从此后一刀两断,你国民看着办!

国民一下子被震住了,没想到我会这么横的来。他楞在那里,大概是在掂量兄弟和钱之间的分量。最后叹了一口气道:“像是欠你的。你要多少?”

“五万。”

“五万?我手头只有万把块钱,要的话拿去。”国民道。

“你不会把货出掉点?”

“那怎么行,那些货可是要赚钱的!你不会到其他地方想想办法?”国民声音又响起来。

“我现在一点路子都没有,只有你这样一个兄弟!”我闷闷地。

此时正好有几个顾客走过来,见国民的店要开张,便上前探问。国民笑脸上去和他们攀谈。说店还要过几天开,东西可以到家里去看,顾客表示有兴趣。最后,他们约好明天到国民家去看货。

“你看你店还没有开,就有人上门光顾,货不是可以出掉吗,又不影响你赚钱。”我见机鼓舌道。

国民喉咙响了响,没说话。

“要是明天没出货,我也没办法。”国民摊摊手,终于答应了。

我笑笑定了些心。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国民忽然狠狠地盯着我。

“我那知道。”

“我怎么会摊上你这么个兄弟的?你看看现在社会上还有像你这样的人吗?一根筋似的,神经病,花痴!”他咬牙切齿地,终于把憋在心里的那股气发泄了出来了。

我笑了。

国民这样我能理解,他的钱是做生意的用的。我这样死盯着他,有点近乎无赖和强要,但我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运气还好,第三天上午国民通知我去取钱。

 二十五

当我把钱送去医院时,却得知小曾的病情已急转直下!

她的病情已迅速恶化,进口的美国药也不管用。医生们尽了最大的努力抢救,仍回天乏术,已处于生命垂危的状态。

小曾的父母让我快到病床前,小曾有话要和我说。

她脸上毫无血色蜡黄,全身已消瘦的不像人样,鼻上插着输氧管。

我把脸靠近她。

“……张经理……谢谢你……你……对我太好了……只能……下辈子报答你了……”

她用断断续续地用低微的声音说着。

 我的心里涌上一股酸楚,眼眶发红。

“你会好起来的,要坚持住……”我安慰她。

她缓缓地无力地摇头。

“……借的钱,……房子卖了就还给你,……我已……跟父母亲说过了……”

我的心在颤动。

“……最后……求你一件事……我去后……我房间里有一箱子……你帮我找找……我的那个男友……交给他……床头柜……笔记本里有他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我哀伤的点着头。

也许是过于用劲,小曾突然悸动了一下,昏厥了过去,大家赶忙去找医生。医生来了后,手忙脚乱地抢救了一阵,总算把人救了过来……

三天后,小曾还是走了,永远地告别了这个世界!

小曾的父母哭的悲天跄地。

我也悲哀不已。

一个年轻,美丽,善良的女孩,在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候,就这样悄然离世而去,不由不使人感到上天对她的不公。

如果我能到达天庭,一定要去问问……

二十六

小曾的后事办完后,我想起她生前托我办的一件事。

我思考着,手头只有二条线索,一个是姓名,一个是曾用过的手机号码。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就像大海里捞针那么困难。能不能找到一个较好的方法,快速地把人找到呢?我想到了微博。

我在微博上发了个寻人启示。请求热心的网友帮我转发一下。几天后,发觉有几千个网友帮我转发了这条信息。我信心大增,等着佳音的到来。

终于在一天的上午,我接到了一个陌生人的电话。

“我是王肃,请问你有什么事找我?”陌生人问。

“你是王肃?曾用过XXXXXXXXX号手机?”

“是的。”

“你这个王八蛋!现在还活着?”我怒不可遏地。

“哎,怎么回事,为什么骂人?”

“骂人怎么啦?我还想打人呢!我问你,你认识不认识曾丽?”

“曾丽?认识。你是谁啊,有什么事?”对方口气一变。

“我是谁不重要。告诉你,曾丽已经走了,到地狱找你去了!”一想起对方的所作所为,我便愤愤不平。

“什么……什么……她——死了?真的?这话可不能乱说。”对方大为惊异,声音都变了。

“我无缘无故地去咒人家死干什么?真的,她病故了!”我明确告知。

“她病故了?”

“病故了!”

电话那边,像断了线似的,一下子没了声音。

“你在什么地方?”我厉声地。

“北京。”

“你给我立即滚过来!”我怒气冲冲。

“你在那?”他小心翼翼地。

“我在D市。你到了就打电话给我。”

“好的,好的,我立即过来。”对方唯唯诺诺。

二十七

我已想好,见了面先痛打对方一顿,然后再跟他说事。

见了面后,我的怒气不觉消了些。这是个与我年纪不相上下的青年,与小曾在“床背”上画的那个男子很像。个子一米七几的样子,比我还矮几公分。微胖,相貌一般。一举一动中,似透出几份刚毅来。但脸色灰蒙蒙地无色,像是几夜没睡了。

我把双手插在口袋里,紧握着拳头,等待着时机。

“你是?”他问。

“我是小曾的朋友。”我冷冷扫了他一眼,淡淡地。

他点一下头,急问:“小曾得了什么病,这么快就病故了?”

“什么病?相思病!”我恶狠狠地。

“相思病?”他听了一愣,然后沉默地一声不语。

“我问你,你为什么突然不辞而别?”我愤愤地。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我,看了我一段时间,然后低头不语地站在那儿。

终于他慢慢地抬起头来,有些伤感地长叹一口气道:“朋友,世上有些事是不宜与人公开的。既然小曾这么信任你,那我就说一下吧。我跟小曾相恋已三年多了,她温柔,漂亮,纯洁,我很爱她。我们彼此之间都很投和,就差要结婚成家了。但遭到了小陈父母的强烈反对。他们认为我条件太差,没房没车的,工资也不高,不会给她带来幸福。我呢个人条件是差了些,父亲虽在一个效益不错的单位上班,但身体不好,常请病假。母亲已下岗,做临时工过活。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在读书。这辈子想在大城市里买房对我来讲只是一种奢望。在离开她前一个星期,我接到了她父亲的电话,让我去跟他见面,有事要跟我说。见了面后,他让我离开小曾……甚至还跪下来求我。可我能说什么呢?为了小曾今后的幸福,便硬硬心肠答应了。一个星期后我便不告而别去了深圳,后来又去了北京。手机号码也更换了……”

我震惊了一下。以前我对小曾男友不辞而别的原因,设想过很多可能。比如说朝三暮四有了新人,或者是个已婚者,被老婆发现等等……唯独没想到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相恋之人常出现受家庭阻扰的事例。这又是一个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

他痛苦地站在那里,整个身体像凝固了一般。

我的手松了开来,一份同情在我身上升起。

我告诉他,小曾是因为劳累过度,得的一种叫什么病,我也叫不上来,有些像白血病之类的病吧。在医院里没有待了多久,便去世了。她的双亲把她的骨灰带走了,可能去她家乡安葬吧。

“劳累过度?小曾的单位不是还轻松的吗?”他听了很感疑惑。

“她为了买房,业余时间拼了命地去赚钱,累坏了身体。”说到这,我也隐隐地有一种负罪感,当初为了追她,把她忽悠上了推销地板的那条破船!

“她买了房子?”他很惊讶。

“是啊,她按揭贷款买了套房。对了,我找你,是因为小曾生前托我把一箱东西转交给你,箱子就在那房里,我跟你一起取吧。”

“……好吧。”他有些发呆地应着,仍在想着什么。

我们拦了辆出租车而去。

二十八

到了小曾的房子,我们开门进去。

当我们走到卧室那里,他站在那儿不动了。

他走近去,惊异地望着“床背”上的那张双人“图画”,似乎明白了点什么。过了一会儿,他使劲地敲着墙面喊道:“曾丽,你怎么这么……傻啊!……”

我也有些从朦胧中醒悟了过来,眼框发腻,心潮随着王肃的哭喊声起伏了起来。

……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我轻启脚步走过去,把放在房间杂物中的那只箱子拿了过来。

我把箱子递给了他。

他打开了箱子。

都是些他的旧物,里面还有封信。

他似乎并不在意我在身旁,径直打开了信封。

下面是这封信的内容。

王肃:

你好!

本来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你突然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连电话都无法打通。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会这样?!

我们在一起时大家都很开心,幸福。我知道你的经济条件不好,赚了钱还要补贴家用。但我想只要我们在一起,什么困难不能克服,什么难关不能闯过去?

我父母亲的想法,也属正常。谁不想自己的儿女幸福呢?他们希望男方有房有车,有好的经济基础。最不济房总要一间吧?为了达成我父母的心愿,我决意房子由我来买,买一间小一点的,只要够住就行。名义上就说是你买的。

可是你突然消失了,让我五内俱焚,哀伤不已。不知道到那儿能找到你。你能告诉我突然消失的理由吗?

曾丽于201X年X月X日

王肃看完信后,眼泪大滴,大滴地往外涌,最后变成了嘤嘤而泣。

我的眼睛也湿润了。

……

王肃神情哀伤,木讷地提着箱子,和我一起慢慢地退出房间。

走过阳台,王肃突然转过身,在阳台前站住了。

前面不远处是一条河流,长长的,不太宽,是运河的一个分枝。一艘运货船鸣着声响从河里驶过。

王肃一言不发,提着箱子呆立看着那儿。

我疑惑地看看他。

过了好久,他用手指着前方,缓缓地道:“你知道吗,这运河边是我们以前常来约会的地方。我们俩都出生在房前有一条河流的小镇上。对于河流有天生的亲近。离开了家乡,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看见河流便有了思念的寄托。小曾把房子买在这里,我想也是这个意思……”

我默默地点头。

楼顶上一群白鸽冲上蓝天向远方飞驶而去。

我的眼前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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