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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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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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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与酒

老张,一个酒鬼。提起他,令人感到惋惜。

儿时,我对他印象很深,他和我住在同一条巷子。他年轻的时候,是村里的一个山歌能手,也是一个很有情趣的人。和大多数做海人一样,他嗜酒,但他比别人懒酒多了,酗酒如命。这里的一些酒徒极有特色,有肉有菜也能喝一顿酒,没肉没菜时喝酒称“生公酒”。老张就是喝生公酒的人,没有肉菜,也没有酒伴,一个人慢腾腾地自家吮酒,这就是我许多年前对他的印象。

许多年后,我回老家过春节,路过巷口,又看见他,依旧没有改变,这时他大概已有几分醉意,结结巴巴地一顿乱侃,自言自语,说给巷口听。说他改变了,就是岁月的轮廓,光线微弱,纹理勾描得颇有些多,人显得苍老了:瘦骨嶙峋,黑黄色的脸孔,鬓角斑白,眼角和嘴角布满了零乱的皱纹,像一块老柏树皮;他凸出的前额上,刻着几条深深的皱纹,好像是被鞭子抽打出来的;他的眉角下垂着皱纹,双眼那样地缺乏神采;他在门槛上蹲着,映着酡红的酒脸,手里握着一个烟筒子……我看着他,心上便浮现出许多感想。他,这生人,自作自受。年纪五十开外了,仍然伶仃一个打发着生命。

夫妻十五载,本是和美的一家人,却被酒所累,幸福的家庭訇然倒塌。其实,结婚初期,小两口的日子在外人看来还是不错的。老张出海打渔,妻子贤惠温柔,在家缝纫。随着六个子女的出生,他们的家庭开始给人感觉不安宁了。也不知从哪天起,他们的家庭开始出现裂缝,也许是许久以前,只是包容让裂缝没有突然显现。最终导致裂缝无法缝合,或许是因为老张的酒疯一日比一日厉害。还没进入老气横秋阶段的他,肚有食,脚有力,早早就收疍,不下海了,开始了闲吃闲逛。一日三餐酒,翘脚上桌做老大。醉了就打妻子,打儿女,原本的温暖在家中渐渐消失。起初他的妻子好坏都兜在肚里,却容忍让他变本加厉。妻子劝过,亲朋好友也劝过,他仍然死不悔改。失望的心情一日比一日堆叠,最终他的妻子搬回了娘家。也许是顾及儿女们还年幼,这时候还没有提出离婚,认为这样做,或许他会收敛一点。却谁也不会想到,他酒疯发作了,也到外家去闹酒疯,这不是自家扒火来烧脚。这样一闹,更挽回不了这个家庭,反而越搅越浑。他这是直路不行行曲路,贪于曲路得多行。最终到了非离婚不可的地步。因嗜酒而家庭离散,实在令人哀叹,也是这个地方常有的事。

这里的人,离婚不像现在的人,都是传统的结婚,传统的解决,在村子召开一个见证会,比划一张,基本完成了离婚的手续。结婚也简单,取个生辰八字定命,看日子,下礼,娶媳妇,送嫁,基本没有什么法定关系。一个曾经美满的家庭,就断送在几斤薯酒里,好人不做做乌龟。

离婚之后,平分儿女,却谁也不愿意和他过日子,纷纷跑回娘家。失去家庭的他,酒对于他来说,更加需要了。为了酒钱,不得已,只好又和别人出海打渔。因为,酒对于出海的人来说,是点滴都不能少的。对于老张来说,和别人出海打渔,既能解决温饱问题,又能继续当酒鬼,一举两得。

许多年后,六个子女,三个成家,却谁都不愿意回到他的身边。他的酒后行为,常常被人拿来当话题,他的儿女们对于这些,似乎是眼不见为净。听村里的人说,他为自己做了几首山歌。山歌内容是如何写的,我没看过,也没听过,所以不知道。但我想,大概是用山歌形式陈述自己的人生。在儋州这片大地上,许多人和事,人们喜爱用山歌形式来记述。但我想,老张也许在山歌中已有所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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