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时节,中原大地,久旱逢甘霖。
昨夜,细听雨声在想,河里的水该会涨点吧。梦里又感慨:这世间能有几人,可同时枕着黄河的涛声入眠,又被洛水的清泠弦歌唤醒?清晨,看晨光漫过窗棂,觉得自己安卧在中华文明的摇篮里,多么幸运!
日日生活在黄河和洛河岸边,我该怎样虔诚致谢它们的滋养?
看到它们丰盈的面容,过去我经常好奇:这两条河同处一座小城北部,相距如此近,色差怎会如此大?黄,是黄。清,是清。后来才知,这是受地形和水土流失等因素影响所致。
一、黄河的雄浑
天下有无数条水,不是每条水都可以叫河的,只有黄河可以。她从青藏高原巴颜喀拉山北麓的约古宗列盆地滔滔奔流而来,人们亲切称之为母亲河。她是个有饱满生命力的女人,曲线起伏,百媚千娇,温柔又乖戾。她以自然随意的姿态告诉人们,河是大自然最为神奇的造物。
途径7个省进入河南中原,在嵩山停顿时她遇到了洛水,洛水与暗恋着她的邙山未来得及缠绵话别,便顺着山势与黄河(巩义段)相拥,一缕清水涌入母亲的怀抱。浑浊中的清澈依稀可见,给千里黄河留下独特的自然景象。
二、洛水的灵秀
洛水,我们的女儿水,古称“雒水”,今名“洛河”。它名字的由来与历代王朝相关。她最早藏在陕西定边县白于山南麓,在海拔2000米处初露她的冰肌玉骨,宛如初出闺阁的少女,唱着清丽婉转的歌谣。洛水灵动,鱼是河流中跃动的精灵,能够吻醒河水。你可以像鱼一样透过洛水的纯洁身躯,静观满天星斗。洛水孤傲高清,她从洛南县西北出发,流经洛宁、卢氏、洛阳,在偃师东与伊河交汇,一路清澈如镜,不改其容,令人痴迷沉醉、无限遐思。
洛河里流传有洛神的传说。洛神又叫宓妃,伏羲之女,司掌洛河,被玉帝封为“洛河之神”,与黄河的河神有段故事,百姓奉之为“洛河娘娘”。回郭镇刘村和河洛镇石关村每年农历六月都有庙会纪念。三国时,建安诗人曹植从洛阳东归封地鄄城,夜宿洛河边,今芝田镇一带,梦见洛神,思绪万千,写出了千古绝唱《洛神赋》。
洛河是一条历史河。大业元年(605年),隋炀帝开凿大运河,连接黄河与淮河,称作“通济渠”,贯穿洛阳与扬州,洛口正处在大运河关键枢纽之地。第二年,隋炀帝巡幸扬州,自洛阳漕渠口,下乘小朱航,至河宽水平的洛口,乘龙舟,顺黄河下扬州。所需龙舟船只都在洛口河滩建造,船上装饰及造顶琉璃瓦也是巩县窑烧制的。
三、洛汭的神秘
黄河母亲和洛河女儿,她们仿佛早有默契,在巩义这片土地上不约而同地蜿蜒了近34公里长的优美曲线后亲密相拥。
我们不知他们的相拥始于何年何月,但我们知道他们的相遇成就了民族文明的肇始。这片区域诞生了神秘的“河图”“洛书”,创造了裴李岗文化、仰韶文化、王湾三期文化、新砦期文化河二里头文化。“河洛汇流”,成为河洛文化的地域性标志。
河洛汇流处古称“洛汭”,洛汭之名,始见于《尚书·禹贡》:大禹治水,“东过洛汭,至于大伾”,大伾山在荥阳境内,北段与浚县大伾山为一体,为邙山支脉。
“洛汭”处于黄河中游,距黄河中下游标志地荥阳桃花峪仅10公里。10余万年前,黄河与洛河在此交融相会,冲积成广袤平原,土质肥沃,气候温和,适合人类繁衍生息。远古时代,我们的先民就生活在这里,原始经济文化较早得到发展,较早进入文明时代。
传说,远古时代人文始祖伏羲与女娲从天水来到这里,伏羲在洛口以东八卦台上画卦,女娲在神都山下黄河边抟土造人。这里还是大禹治水开凿的通道,是成汤征伐夏桀的誓师地。5300多年前,河洛人——双槐树村的人们就生息在这里,富足安逸。近些年有专家将此都邑遗址起个名叫“河洛古国”。再后来,这里是水运交通枢纽,洛口仓、洛口城、洛口驿先后建在这里。
传奇故事,不胜枚举,简单概括为:一奇观(一清一浊,皦焉殊别)、一图书(龙马负图,神龟负书)、一卦台(伏羲八卦台)、一祭坛(黄帝河洛坛)、一支歌(《五子之歌》)、一古国(河洛古国)、一洪沟(洪沟遗址,豫象之乡)。
四、文明的传播
洛汭孕育出了河洛文化,汉族是中华民族的主体,汉族的前身是华夏族。许慎《说文解字》云:“华,荣也;夏,中国之人也。”中国,指以洛阳为中心的河洛地区、中原大地。
以炎黄二帝为代表的中华人文始祖,大都出自或主要活动于以河洛为中心的中原地区。是早期的河洛人。现在的我们喜欢称自己为“河洛郎”“河洛儿女”,全球的炎黄子孙都可称作河洛郎。总之很自豪,我们是受益者,也是传播者。
夏商周时期,河洛文化传播到蛮戎夷狄,对齐鲁文化、燕赵文化、晋文化、秦文化、荆楚文化、巴蜀文化、吴越文化等地域文化的形成和发展产生深远影响。中华文化成为唯一不曾中断的文化。
人们要生存,要解决基本的吃喝住穿,水,是不可或缺的。
河流,是人类文明起源不可或缺的条件。有专家说:“每一种文明都是某一个特定的人类群体在一个特定的时间和空间范围内所创造的物资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
黄河、洛河,绵延不绝。生活、流连在岸边,我日日在阅读、触摸脚下这片黄土地皱褶里刻着的文明痕迹,努力解开远古的密码,寻找未来的荣光。
天光放晴,雨水冲刷后的天空爽极了。喜鹊轻盈地掠过,又是一个幸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