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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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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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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先生

茶先生是我在这座城市正式工作时遇到的第一位老板,对我以后的工作影响极大。

那年我不足20岁,他应该不足30岁,正值精力充沛。家里的事、单位的事、公司的事、员工的事,所有的事汇集在他的脑海里,等待他一一处理。他父母都是农民,却靠一己之力成为有“铁饭碗”的人。在很多人眼里,他是有一番能耐的。

入职他的公司,算是一种巧合。

我毕业后一年半的时间都在这座城市里寻一份稳定的工作。只可惜,由于没有工作经验、没有一技之长、专业不对口等等,一直如同落叶般在这座繁华却又陌生的城市里飘来飘去。每一次碰壁,都让我的内心更加迷茫与焦虑。终于,我失去了继续在城里寻找工作的勇气。

回到家,我主动问起父亲之前和我提起过的那家效益不错的工厂。在得知每月按时发工资后,我说,明天去吧。父母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紧接着是惊喜。

次日一大早,我提前收拾好行李。饭后,便和父亲一起去那家工厂。刚出家门时,许久未响的传呼机突然“滴滴”作响。看到“请来公司上班”的字样后,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仿佛中了大奖一般。

那个信息来的真是时候。如果我已到达工厂,应该不回再被此类信息打动。因为父亲是托了关系才为我谋得那份稍微轻松一点的活。当一切安排妥当,我是说不出“不干了,回城里”这样的话的。

但当时我刚出家门,自然没有再去工厂,而是骑车带着早已打好包的行李直奔市区。这家公司我一周前来过。面试我的是公司的“二把手”,那天他让我回去等通知时,我心凉了半截,我知道这是委婉的拒绝。

再次来到这里时,我见到的是公司的“一把手”,即茶先生。他宽脸膛,浓眉大眼,给人一种威严感。一番沟通,方知他们公司的办公室人员昨天刚离职。

不得不说,这又是一种巧合。如果她不离职,自然就不会有我的岗位。

毫无相关工作经验的我就这样留下了,在这座城市里拥有了第一份稳定的工作。试用期一个月,第二个月办理入职。这时我才知道入职需要交一千元保证金。我告诉茶先生家里面实在拿不出这笔钱,然后提出可否从每月的工资里少扣一部分,扣完为止。他竟然破例同意了。鉴于此,我格外珍惜这份工作,并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全力做好,不让他失望。虽然我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但有时也会让他失望。毕竟他对工作要求极为严格,没有谁敢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出现错误。错误出现后,只要敢于承认,态度诚恳且积极,就能得到他的原谅。

他那时还在单位上班,下班后会匆匆赶回公司,这就导致我们经常加班。那时加班,除了客户加急要货外,就是开会。多数会议上,都是他一人在讲,我们听。有时他讲着讲着,便忍不住发起火来。吓得我们大气不敢喘,更不敢给他提意见了。谁提意见,谁就是惹火上身。有几次开会到凌晨,我实在困极了,上下眼皮像被胶粘住,睁不开。人坐在那里,笔也握在手里,大脑却不听使唤,渐渐迷糊。然后突然又清醒过来,坚持不到一会,脑袋里又如同灌了浆糊,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另外,由于他的性格急,想到的事情恨不得马上完成,甚至加班至半夜。很多方案和规定制度、流程等都是我们加班完成的。公司里有句口号,“想到的事情马上做”,简直就是他的写照。

每次我们请假,他都会问个清楚。那时,我们总觉得他“管得宽”。现在想来,那是对员工的负责。如果员工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情找他,只要他能帮上忙,一定会伸出援手。当时我们都很年轻,只知道他人脉广、有关系,根本不懂人情世故,不知道他帮了我们之后,还要还人情。

记得有一年公司放年假,他和老板娘特意开车送我和另一位同事回家。这份温暖与感动,我至今记得。或许这也是对人才的珍惜吧,虽然当时我并没有什么才,只不过有些老实、本分罢了。

之后,他退出礼品公司,经营广告业务,原公司的人一个也没带走。不久后,我受同学邀请,去了另外一家公司。再后来,我是如何回到他公司的,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时他公司里除了广告业务,还兼做礼品业务。再后来,由广告转做家纺行业。我离开时,家纺业务做的挺大,自建三层办公楼外加车间、仓库、员工宿舍、伙房等。

此后多年,我们未曾见面。再次重逢时,他早已专心做茶,且在当地已小有名气。这出乎我的意料,从未想过之前风风火火的他竟然会喜欢喝茶。更没想到,他会将这份对茶的热爱变成事业。无论是他这个年龄投身茶业,还是在这个注重养生的时代做茶,都很适合。

他依然像之前那样,要求极高。为了寻得好茶,每年春天,他都会亲自前往采茶、选茶。在本地建起标准的GMP生产车间、仓库及3000平方米的传统文化体验馆。每一个环节,他都一丝不苟、严格把关,只为让人们喝到好茶。他说,茶品即人品。

他是看重人品的,公司里的员工无论能力多么强、多么优秀,只要品行不端,一概不要。所以那里的同事人品都是极好的,至今让我怀念那一帮年龄相仿的兄弟姐妹们。那时你帮我,我帮你,有话直接,没有欺骗,没有笑里藏刀,都是真心实意。

至今我依然记得他制定的几项规定:下班离开前必须把椅子归位,桌面要保持干净,物品摆放需分类;要做到今日事今日毕,每天下午还要写好工作总结,同时列出第二天的工作计划。一开始我是极不适应的,但慢慢就养成了习惯,并且一直保持到现在。这些习惯让我很受益,在其他公司上班时,虽然公司也有规定,但同事们要么忘记交总结,要么椅子乱放、桌面乱七八糟或者工作拖拉,因此受到批评或罚款,而我从未出现过这些问题。我有时会想,或许正是由于之前养成的那些好习惯才让今天的我在写作和瑜珈方面有了一定的提升和长进。而他手下的“兵”们,很多早已成为老板,经营着自己的事业。

每个人的成长,如同树苗的生长。需要适时修剪杂枝,才能朝着挺拔的方向生长,最终成为可用之材。若缺乏正确引导、任其自由生长,很容易偏离正轨。因此,刚参加工作就能遇到一位严格要求你的领导,实则是一大幸事。

他姓吕,只因爱茶,我称他茶先生,也有人称他吕堂主或润雅堂主人。你若同他聊茶,他能聊三天三夜。如今他的脑海里,装的全是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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