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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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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5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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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的冻疮

霍邱的冬天,干冷是常态,农村不少孩子,特别是女孩,大都有过生冻疮的经历。那又痛又痒的冻疮,伴随着我的童年。

那时,家家户户既没有空调,也没有取暖器,连只热水袋也不是农村孩子人人有的,更别说羽绒服、冲锋衣,有件新棉袄已是稀罕的了。村里不少女孩都会用毛线编织一种露出半截手指的手套,这样,戴着手套也能灵活做事。因为我的胳膊很长,所有的衣袖都短,半截手腕露在外面让手更加冰冷,所以入冬前我都会给自己织一副手套和袖套。

当年乡村学校的窗户没有装玻璃,只是用木条压嵌着白塑料布。北风来回扯动着塑料布,啪啪作响,显摆着自己的威风。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透骨的寒冷,双手只好偷偷地塞进兜里,或是拢在袖筒里,实在要写字时,也是一只手躲在兜里,另一只手抖抖瑟瑟地不停捏握。

手指头冻得又疼又麻。

下课了,有的同学会带一个装满热水的玻璃瓶,大家围在一起把手贴在瓶身吸收那一点点热量,即使水的温度在渐渐降低。还有一帮同学在旁边“挤墙角”:一个人站在墙角,其他人紧跟着贴墙排成一排,末尾一个人不停往墙角方向使劲挤,尽力把站不稳的人挤出。队伍,被挤出的人又重新排在队尾开始挤。谁能在墙角呆得最久,谁就最厉害。挤墙角时,大家打打闹闹,活动了腿脚,增加了不少快乐,也增添了许多温暖。

学校冷,家里也冷,要用冷水洗碗洗菜洗衣服做家务,唯一的“取暖器”就是灶台,手脚冻得麻木了,就去灶台下“烘手”。此时,冻疮悄悄袭来了。

起初,是某根手指上隆起了一个硬硬的小红包。没过几天,根根手指都红肿起来了,手掌也是红彤彤的。生冻疮的手被凛冽的寒风一吹,一道道口子裂开,稍微一用力,伤口就渗出了血,看上去有些惨不忍睹,只好用手帕包一包。冻疮成了我小时候冬天噩梦一般的存在。

家里的长辈们会用一些简单的方法来缓解冻疮的痛苦,比如用热水浸泡手脚,或者涂抹一些自制的药膏。然而,这些方法往往只是暂时的缓解,冻疮依旧顽固地存在。

为了防止伤口溃烂、化脓,我天天在手上涂一层厚厚的蛤蜊油。这是一种润滑油,用蛤蜊壳装,算是当时的润肤品了,家家都有它。但我的十指仍然肿得胡萝卜似的,手背像两只馒头,皮肤被撑得亮晶晶的,里面似乎有水波在荡漾,清晰可见。一写字,食指握不住笔。洗手洗脸也成了一大难事,绞毛巾稍一用力,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愈合的伤口又出血了。连穿、脱衣服都犹如电影慢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扯到冻疮的伤口。

听说用生姜片擦拭能治疗冻疮,我试了下,但疗效不大。我又用马齿苋煮水泡手,龟裂处渗进水,眼泪都痛出来了。一番折腾,仍未痊愈,我便也放弃了,只是每天用手帕包裹着两只手,有时伤口渗出的脓液粘到手帕上,轻轻一撕鲜血直流,新伤覆旧伤。

痒比疼还难受!

尤其晚上睡觉。被子里很温暖,受热以后,肿胀部位的血管里好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蠕动、噬咬,痒到心尖上,但此时又像“豆腐掉进火灰里——吹不得,打不得”。

有时候痒得睡不着,心一横,干脆把手伸到被子外,即使冻得疼,也愿意受着。

等到三四月开春的时候,更是难熬之时。冻疮的伤口渐渐愈合了,伴随着奇痒无比的痛苦,只能两只手隔着手帕互相摩挲得以缓解。

然而,尽管冻疮给我带来了无尽的痛苦,但我却从未放弃过。我学会了忍受,学会了坚持,学会了与困难抗争。虽然那时生活不富裕,但我的信念是坚定的。

如今,那些冻疮早已消失不见,尤其神奇的是手上也没留下半点伤痕,但那些岁月的痕迹,却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中。每到冬天来临,童年和少年曾经的那份煎熬,还会浮现在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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