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故乡

瓯北工业园区老旧的出租屋里

一场激烈的性爱之后——

男人靠着席梦思百年历史的沧桑

一手夹着根利民牌香烟

一手紧握着女人胸前的柔软

在手中升腾的炊烟里

生出了焦油一样浓烈的乡愁

月色映照下的田地已荒芜

杂草鬼针般茂密地扎在心里

熟悉又陌生的院落别墅还是新的

那是十多年努力拼搏的产权证明

如今除了居住着蜘蛛与野蜂

只剩下一个钢筋混凝土的冰冷的躯壳

再辛苦干几年吧——

等兜里的储料足够度过漫长的冬季

足够给孩子娶一个踏实的媳妇

就回乡扛起梦想的锄头

重新修缮父辈开垦的田园

那时田地丛生的杂草

在野火的祭奠中正好化成滋养大地的木灰

焦油点燃的火炬已熄灭

臂弯躺着的女人疲倦而满足地进入了梦乡

最后握了握她变得干瘪的奶子

出租屋随即进入燧人氏发明火前的黑暗——

此时城市夜空中的一轮明月

正遥遥地坠向云贵高原的山海

在那个遥远的寨子

在众神居住的山峦之巅

在五千年开垦出来的土地上

一把锄头仍被无数模糊的面影高高举起

像一个巨大的问号

直直地指向天空高悬着的

明亮却冰冷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