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鱼记

闲居家中无所事事，便想着养个什么小宠物，打发一下苦闷的时间。看朋友们养小狗就像又生养了个小孩子，每天都得劳神费力的精心照顾，实在是不太适合粗心大意的我，思来想去还是养几只小金鱼算了，赏心悦目又省心省力。

本来以为养几只小金鱼是很简单的事情，只要喂喂食换换水就可以把它们养得膘肥体壮了，结果发现小金鱼们美则美矣，但是却非常的娇气，特别容易生病，而且它们生的病跟人类的病非常相似，诸如最常见的病：烂尾病与烂鳍病，于鱼而言是烂尾巴烂鱼鳍，于人而言就是烂手烂脚了；还有白点病，白天还鲜亮光泽的身体，仅仅过了一个晚上，浑身便包裹了一件白色的外套，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颗粒状的小白点，像不像得了风疹的病人，区别在于一个是白点点，一个是红点点；还有水霉病，这个病菌极易传染，往往是一个小金鱼得了这个病，立马就会传染给其他的小金鱼，真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难兄难弟啊；还有蒙眼病，鱼的眼睛要么给蒙上一层薄纱，要么鱼的眼睛肿胀得像是在眼周安装了一个黑色灯罩。

我第一次接触到“蒙眼病”这个专业术语，是发现刚买来的一条黄色小金鱼的左眼有些异样，以为自己眼花没有看清楚，便凑近鱼缸仔细地瞧。它非常的机敏，发现我在近距离地观察它，就立马往水草里钻，再也不敢凑到鱼缸边缘了。只有在投食的时候，它放松了警惕，我才得以观察它的左眼。嗯，没错！它的左眼是给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纱。当下我就懊恼不已，认为自己眼拙，千挑万选的还是挑了一条“残疾鱼”！其实，它是一条身患“蒙眼病”的小金鱼。

小金鱼们虽说是很娇气，动不动就生病，但是它们不生病的时候，还是极为可爱的。如果你经常更换鱼缸里的水，定期清理水草、增氧球以及过滤棉，并注意保持鱼缸内的水质清洁，定时给它们投喂适量的鱼食，小金鱼们就会越长越大，鱼尾和头瘤也会越来越漂亮。

谁说金鱼的记忆只有短暂的7秒，金鱼的世界远比我们想象中要聪明许多复杂许多，人类世界的生存法则也同样适用着它们，比如金鱼们会有排外的行为、个别的也会侵凌弱小、而且还会献媚讨巧，特别是当你经常投喂，它们就会记住你的样子，只要你一靠近鱼缸，哪怕是从鱼缸旁走过，它们都会认出你来，先是活蹦乱跳地向你游过来，兴奋的泳姿简直像要跃出鱼缸了，然后无比激动地聚在一起，张开大大的嘴巴不停地向你摇头摆尾地乞食，看着几张大嘴同时有节奏地沿着缸壁来回律动，那可爱的样子像是在跳草裙舞呢！然而，当你手中的鱼食投入鱼缸后，水面立刻恢复了平静，金鱼们一哄而散，各自追逐各自的美食去了，这个时候，我确认它们的记忆只有短暂的7秒。

还有一个令我不解的现象，所有的小金鱼在频死之前都会慢慢地远离小伙伴们，远离充气的增氧球，不再跟小伙伴们一起在水草间穿来穿去地游玩，它们会选择孤独地游到氧气泵水流平稳的一个小角落里休憩，萎靡不振的样子，像是一个疲倦的老人在打瞌睡。但是，第二天清晨，你就会发现这条金鱼漂浮在水面上，并且露出了它的肚皮。为什么它们都会选择在那个小角落里休憩死亡，至今还是个谜。

当我看到有小金鱼在那个角落休憩，就会用手指头敲击鱼缸，让它游出那个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区域，但遇到怎么驱赶还是喜欢在那里休憩的萎靡不振的小金鱼，我就知道它的死期不远了。每每发生这样的事情，心里都会很难过，但却无能为力，只盼着能够出现奇迹。所以养鱼让我这个急性子的人，多少磨出来一些耐心和爱心了。

这几日，我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看一条生病的小金鱼，看看它是否还活着。前些日子它的头瘤开始溃烂了，我见它还是跟往常一样，生龙活虎的跟小伙伴们一起抢食玩耍，而且大鱼缸也会投喂药片，增强它们的抵抗力，就没有及时把它跟其他小金鱼分缸。因为我的判断失误，导致头瘤溃烂的面积越来越大，后来它的头部简直成了一个陨石撞击的天坑，右眼也肿胀得像一个黑色的小灯笼，病情之迅猛让我后悔不已。

分缸后，我每天给它换水吃药，并时不时地观察这条生病的小金鱼，发现它自从跟小伙伴们分开后，来到这个新环境，一开始它喜欢躲藏在鱼缸阴暗的角落，最后匍匐在鱼缸的底部一动也不动了，看见我贴近鱼缸，就努力地动一动鱼鳍，以证明自己还活着。看到它这种情况，我的担心越来越重了，生怕它在哪个黑夜中死去，就把客厅里的灯一直开着，我坚信只要有光明，小金鱼就不会害怕，就一定会坚持到黎明，坚持到战胜死亡。

经过几天的治疗，小金鱼的病情得到了控制，又开始快活地游来游去，欢快地向我乞食了，我知道它回归集体的日子不远了。我也不清楚为什么我会特别地怜爱这条生病的小金鱼，也许是因为自我的愧疚感，也许是因为看见小金鱼骇人的病情，也许是因为它的坚强，它的快乐感染了我，即使头瘤溃烂成了天坑，右眼被罩上了黑灯罩，依然无法阻止它努力地摆动鱼鳍，努力地跟随在小伙伴们的身后，努力的在一方小小天地里游来游去......

（2025.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