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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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
我来时，风沙、云朵已隐退俱净
蓝天垂落成明镜
金黄的绸缎，正在腾格里的皱褶中舒展
经幡在左，绿野向西
天边的牛羊与驼峰都在打盹
四十九座毡房，除了晴空还是晴空
沙沙响的足音，唤醒大漠邮局
蒙古包粱间的燕子，衔着喜讯翻飞
三岁的牧童，是这里最小的主人
毡房游戈，红裙在刀锋上如火摇曳
一对俯冲的鸳鸯，啄碎湖中蚀边的银月
岸边的长脚鹬，惊起一窝白刺
千万年的分分合合
沙粒滚动沙粒，不知多少个风起云涌
续写漠中驿站的传奇
当咖啡混着飘香的奶茶穿过漠野
不问来处，亦不寻归途
一场壮阔、明媚的遇见，就已足够
暮归
镀金、落草的夕阳，放飞无人机的镜头
掠过蓝色天际
向西边草滩疾步而行，甚至小跑
爬上最近、最高的沙梁——
染绿的牛羊、驼群
悠闲中透着散漫
一头花白牛，顶起牛角奔跑
几声吆喝，穿透牧场的辽阔
扬起的牧鞭在牛的背后
红色三轮车拉响引擎，围追堵截
踱步的骆驼
把硕大的蹄印，深刻在草甸、鸣沙
再靠近一些
就会看到骆驼、牛羊的眼眸流溢的幸福
和漠丽禾一起
承受日月光华和大漠的恩泽
守得住牧场的欢腾，踏得了迢迢沙途
承得了离散，亦受得住孤旅
它们，是平凡的骆驼和牛羊
无惧人间迷阵
知道家的方向，认得自己的主人
和不肯落下的夕阳
夜月
身心空荡，言语空荡
蓝色的夜空闪亮星辰的眼睛
大漠还是大漠
而我，和另一个自己重逢
月亮挂在毡房的穹顶
一夜不眠。我的梦里
湖水饱满透明，青草无声地伸展
没有看到一只青蛙
耳膜里却是
蛙鸣一片，清脆明亮
我们都变成了一粒沙，飘来浮去
只是，即使躲进连绵的沙海
也不如一粒沙的清醒
熹微
最先醒来的，一定是惊破碧水的灰燕
是那抹爬上沙海的曙色
爱抚年幼的沙冬青
接着醒来的，是一座座白色毡房的穹顶
坐拥未经尘世的净地
一定有天幕，把沙尘拒之于外
一定是霞光万道，驱散最后一片云絮
熨平一夜微澜
皮划艇静卧，待与湖波共舞
把心的素笺，投递给绿色的邮筒
牧人放牧大漠，也放牧着心灵
连同骆驼、牛羊的生命
喧嚣之外的留白，含着沙与水的惊叹
而人在惊叹里，成了风景的一部分
